佛教音乐欣赏

很多人聆听佛教音乐时常会感到心灵受到震撼或者得到抚慰,这是由佛教音乐的美学价值所决定的。不同时代、不同地域、不同乐种的佛教音乐差异性较大:或清远飘逸、或苍凉雄沉、或空灵神秘、或庄严圣洁,使聆听者产生不同的审美感受。

佛教音乐大体上应包括两种类型:一是以音乐的形式进行宗教仪式,音乐是其借助手段,侧重点在于宗教。佛教仪式《瑜伽焰口》中的音乐和殿堂唱诵中的《香赞》、《弥陀赞》等都属于此类,其本质是宗教。二是以音乐的形式表达佛教思想和佛教意境,侧重点在于音乐,其目的是通过音乐使聆听者产生禅悦——宗教美感,从而达到弘法的目的。从本质上讲,属于音乐范畴,如琴曲《普庵咒》、歌曲《三宝歌》等都可归为此类。

作为佛教音乐,不管是侧重宗教还是侧重艺术,二者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都是审美对象的组成部分。佛教仪式中的音乐,听者往往产生不同的审美感受。在具体的佛教音乐审美过程中,审美内涵之丰富更令人称叹。

一、传统佛乐审美

佛教中的宗教仪式非常多,小型的有每日进行的《朝暮课诵》,大型的有《水陆法会》、《瑜伽焰口》等。这些仪式中的很多内容要通过歌唱(梵呗)、半歌唱(吟诵)、敲打法器(钟、鼓、磬、木鱼、铛、手铃等)来表现,有些还要用鼓吹乐或管弦乐演奏,俗称“吹打唱念”,佛教仪式的特点就包含在这4 字之中。《瑜伽焰口施食》(以下简称《焰口》)就是典型的由“吹打唱念”组成的音声佛事。

《焰口》是为救度地狱亡灵并消解他们痛苦而进行的宗教仪式。佛教的众生说和六道轮回观决定了佛教除关怀生灵,还关怀亡灵,既要度生者脱离苦海,也要助逝者摆脱倒悬。

佛教认为,罪业深重的人死去后,在地狱里口吐烈焰无法进食。放《焰口》就是由法师做法,熄灭饿鬼口中烈焰,再予施食。《焰口》必须在日落之后进行。放《焰口》的正座法师称金刚上师,须头戴毗卢帽,坐于上座。《焰口》中除少数咒语、表白为直接朗诵外,其余或击打法器,或唱诵梵呗,或演佛奏曲,几乎各项法事都在音乐声中进行。特别是有佛曲加入的音乐《焰口》,音乐的作用尤其重要,例如由北京智化寺京音乐加入的《焰口》,就是北方音乐《焰口》的代表。京音乐《焰口》开坛时刻,僧人们以钹、铙奏《开坛钹》,声音始则轻缓,点擦顿挫,极有韵致;继而转急,匆匆如夜行赶路。钹铙止,鼓声起,重捶轻点,旁敲侧击,手法繁多,气势不凡。击到出神入化之时,有如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又如疾风骤雨,迎头而至。鬼神人众,无不心惊。

此时,天空转暗、殿宇灯明。僧人请来法界,尽十方一切佛法僧、金刚密道、卫法神王、天龙八部、婆罗门仙等光临法会,接受甘露食。这时的唱诵与音乐,不紧不慢,畅达舒缓。智化寺京音乐加入的《焰口》,管子以极慢的散板吹奏引子,引子可长可短,由头管艺僧临场决定。放《焰口》的僧人不多,但施法范围大得惊人。僧人们可以将整个大千世界的佛菩萨及圣众一一请到,虚空中出现肉眼凡胎不可见的壮观景象。施法时音乐与手印与观想同步进行,即所谓身口意相印。观想非常重要,法界中的种种情景随观想次第出现,类似于文学中的形象思维。如《焰口》中的《度鬼》部分,依次为破地狱门、奉请幽冥教主、奉请引魂王菩萨自地狱引出各类孤魂。所请的各类鬼魂中有历代死去的帝王后妃、卿相官僚、武臣拜将、秀士名儒、衲子高僧、羽士玄流、高贾客旅、武士良兵、农夫樵汉、钓客鱼翁、烟花女子、乞丐贫儿等。《焰口》中的唱诵与音乐描绘出各种情景与人物形象。如召请渔翁亡灵时的唱诵:

领诵:一心召请,绿蓑钓客,白发渔翁。

     卧芦花明月滩头,敲榔板于夕阳溪畔;

     撑风月,棹风月,聊过平生。

     出烟波,入烟波,心怀廛市。

唱:遥望湘江作钓舡,

    芦花晏里已然。

    巴陵渔父今何在,

青草河边月正圆。

这是对渔翁生前生活情景的描绘与亡故后的追忆。诵为描绘,唱为追忆。描绘的是景,追忆的是情,在僧人的口中表达得声情并茂。南派《焰口》在召请亡灵时唱得哀婉缠绵,北派《焰口》在召请亡灵时唱得苍凉悲壮。但总的音乐风格是悲而不愤、哀而不怨。只有唱到《叹骷髅》这一节时,凄凉哀怨之情才迸发出来:

昨夜荒郊去玩游,忽睹一个大德骷髅。

荆棘丛中草没丘,冷飕飕,风吹荷叶倒愁。

骷髅!骷髅!

你在涸水河边卧清风,

翠草为毡月作灯。冷清清,

又无一个来往兄弟。

骷髅!骷髅!

你在路旁,这君子,

你是谁家一个先亡。

雨打风吹似雪霜。

痛断肠,泪汪汪。

这样的绘声绘色且极质朴的歌词显然出自民间,与之相应的歌唱也便直朴真实得近乎哀妇哭坟,高亢而凄厉。法事每到这里,常常引得亡灵家人哀声震天,涕泪横流。佛殿里铃声、鼓声、歌声、乐声夹杂着呜咽的哭声,使《焰口》法会的情绪达到高潮。这其中有对亡灵的同情与思念,有对人生苦短的哀叹,有对佛陀慈悲的赞颂,也有对地狱饿鬼的畏怖。《焰口》音乐描绘出现实中不存在的情景,塑造出鲜明的艺术形象,使现场聆听者产生强烈共鸣。

《焰口》音乐不仅在内容上具有审美价值,在形式上也同样具有审美价值。以唱诵为主的《焰口》,僧人的演唱有几种不同的形式:有独唱,一般由正座(金刚上师)担任,一边做法,一边歌唱;有启应形式,即独唱与合唱交替进行。正座唱上句,众僧合唱下句,一唱众和,彼此呼应;有众僧合唱形式;有众僧轮唱形式。这样的变化,使四至六小时的《焰口》法会不觉冗长和沉闷。

《瑜伽焰口》是包含梵呗、佛曲最多的法会,我们从中除感受到佛教的慈悲精神,还可以聆听到传自古代的音乐。传统的佛教音乐是佛事的组成部份,只要佛事存在一天,传统佛教音乐就不会消逝,将长久为人们提供原汁原味的审美享受。

二、 现代佛乐审美

近几十年来,佛教音乐发生了很大变化,已逐步从传统走向现代,从继承走向创新,从佛事走向艺术,从寺院走向社会。演出形式出现舞台化、多样化、大型化。

舞台化使佛教音乐具有音乐会的色彩。台上表演者无论僧俗,都是面对观众、面对现实、面对社会的,肩负着教化人心的任务。这与僧人在做法时以神通驱使鬼神或以香花歌赞礼请佛菩萨的性质完全不同。舞台上演出的佛教音乐在演员阵容、节目编排、艺术追求、现场调度、音响效果等方面都具有鲜明的表演性质。

多样化是以不同形式的音乐表演表达音乐会主题。小合唱、大合唱、乐器独奏、合奏、朗诵甚至舞蹈,成为舞台佛教音乐的共同组成部分。

大型化包含以下几方面内容:一是音乐节目组成丰富;二是演员阵容强大;三是音乐会设计严谨、整体感强。一般没有明显场次区分,没有独立的节目。往往合唱演员站满舞台,只有部分演员进行轮换。1996 年7 月25 日台湾佛光山丛林学院在台北演出大型《梵音乐舞》。这台节目融合了梵呗(唱诵)、器乐演奏及舞蹈于一堂,将佛教音乐之美带向更高境界。200位法师歌咏《观音颂》,同时配合每人手中黄、白、粉红三色莲花灯,变化出的各种图案,用以表现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精神。法师们的大合唱《七如来》、《礼敬三宝》等,庄严神圣、气势磅礴,强烈震撼了听众的心灵。象征地藏王菩萨济度教化六道一切众生的《伽蓝僧舞》,美丽飞天以歌舞、香花供养诸佛菩萨的《龙天乐舞》,都是有浪漫色彩和神奇意境的节目。整台节目体现了佛教音乐舞台化、多样化、大型化的特征。

2001年,韩国天台宗为纪念大觉国师涅900周年举行了大型佛教音乐表演。音乐会的场面很大,大合唱的演员们也站满舞台中部与后部,舞台前部为乐器演奏及其他形式的表演区域。节目恢弘庞大,演出形式纷繁多样。中国大陆也有类似作品问世,规模较台湾、韩国小,但演员水平相对要高。如天津歌舞团创作演出的大型交响音乐《东方慧光》、中国广播合唱团根据传统梵呗改编的无伴奏合唱《梵韵》、西藏拉萨藏族艺术家创作演出的大型佛教音乐作品《雪域佛光》等都是这一类型的作品。这些作品的出现,说明佛教音乐已开始面向现代社会。现代佛教音乐十分重视继承传统佛乐,但这种继承包含了创新,即推陈出新。传统佛事音乐大多面对的是佛菩萨与鬼神,是为冥冥之中不可见的对象唱诵。虽然佛教徒认为佛菩萨接受了音乐供养,鬼神在施法中得到了实惠,同时世间出资做佛事的功德主也获得了心灵慰籍。但这样的殿堂佛事与舞台演出的佛教音乐在对象、目的、效果等方面都不相同。以世间人为教化对象的佛教音乐是现代佛教音乐的主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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