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与精神分析

原始佛教与精神分析
  /张大卿主讲
  《编者按》本中心指导老师张大卿1990年5月4日应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台湾同学会之邀,专题演讲《原始佛教与精神分析》。这里只节录部份内容,为配合读者阅读,原记录己经过大幅修改。
  各位研究所同学午安:
  今天难得有机缘来这里与大家见面,真是幸会。这次想用这个题目与大家结缘,是因为我发现佛洛伊德精神分析所追求的消除紧张与原始佛教对涅槃的看法有非常相近之处,我特别作了一些对比研究,提出来给大家参考。
  首先我来介绍原始佛教。大家都知道佛教是由印度传来;依传播路线,分为北传佛教与南传佛教。“北传”流布于中国、朝鲜、日本,“南传”流布于钖兰、泰国、缅甸、越南。依弘法经典根据分:北传佛教以梵语系统的《般若经》《华严经》《法华经》《维摩诘经》和汉语系的《六祖坛经》《大乘起信论》《传灯录》为主,南传佛教以巴利语系统的《相应部》《中部》《长部》《增支部》为主,这巴利语系四部相当于“北传”梵语系的《杂阿含》《中阿含》《长阿含》《增一阿含》。
  《相应部》与《杂阿含》同为原始佛教的根本圣典,可惜《杂阿含经》传到中国不受重视。《杂阿含经》传入中国,是在南北朝时代的前半段,据说,从译出到刻版,就长达五百多年,即令出版,也没人问津,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有它的文化背景的。佛教传入中国之前,中国文化已相当弥漫老庄的哲理,诚如历史学家李定一说:“汉末魏晋,佛学依附于黄老,至南(北)朝则以佛学说老庄矣。”所谓“依附于黄老”,最典型的就是“格义佛学”,“格义”的意思是用道家(尤其是庄子)哲学的观念解释佛经,连后来到长安的译经大师鸠摩罗什都多少受到影响,很多译语也不得不采用道家术语,诸如“有”、“无”、“有为”、“无为”等。
  “道教”强调成“仙”,仙者本山人也。仙能趋吉避凶,忽隐忽现,游戏人间。“道家”强调飘逸清玄的生活境界,如鱼得水,“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前者劳动农民较有接触机会,后者则偏向士大夫知识分子,但整体来说,都是中国人用来逃避现实苦闷(政治压榨迫害与灾荒疠疫侵袭)的重要心理机制。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能与之一拍即合的就是“毫无政治色彩”而能完全以“不执著”看待一切的“佛教”了。这样的“不执著”很接近庄子的“安时而处烦”,但中国人吸收了佛教思想,赋予了更唯美、更洒脱的精神内涵,所谓“终日吃饭,未曾吃著一粒米;终日著衣,未曾挂著一缕丝 (成语“一丝不挂”的由来)。
  《杂阿含》显然不太符合当时中国人的口味。《杂阿含》强调苦、集、灭、道,要人对苦(一切现象的不完美)“味是味”,要人对“苦”彻底的面对体会,所谓面对体会不是没苦找苦的自讨苦吃,而是面对个人在生存权利、生活空间的创造过程上所遭遇的挫折、压力、冲突,学习以观照的方法观察、感受、警觉、深度分析其中因缘的生灭无常,自己期待与实际因缘不符的“我慢、我使、我欲”。“我慢”是说我比别人有价值、有能耐;“我使”是我有不小的能耐改变这个、改变那个,并使对方“听我的”;“我欲”是我要这个,我要那个,不这样我无法满足,但在要到以后,还是没有满足,这样的欲,也可以称为唐璜式的欲(Don Juan's Desire)。
  对一切现象的不完美,我们都难免会有苦受。天气燥热或天寒地冻;身体容易生病,不听使唤,上星期有运动就好些,这星期没运动就坏些;听到南韩学生在示威,警察打伤了学生;萨尔瓦多政府军杀了一个天主教大学校长;有很多婴儿因营养不良,缺乏适当医疗防护染病而死;跟美国人讲话,某些字句的发音老是非常吃力;跟人家沟通,老是觉得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对方也弄不懂我真正的意思,即使承认自己表达能力、理解能力不够,心里也还是不会很舒服;做很多事都觉得很不顺利,别人也很难配合。……太多苦受了。
  面对苦受,第一个反应是如实体会,《杂阿含经》称之为“味是味”。“味”是整个的、毫无抗拒的、开放的、好奇的、带一点趣味的去感觉对象,对象可以是人,可以是一件事,可以是一个东西。这里要特别注意“抗拒”,因为有排斥,所以有抗拒,抗拒常是一种精力的耗费和流失。“毫无抗拒”不是没有常识的去尝试一切事情,要紧的是要能警觉自己的抗拒到底有没有现实的必然性。“味”有一个很大的目的是满足欲望,欲望的目的是消除紧张,如发生在两人之间则是消除彼此的紧张。如果欲望不能消除紧张,反而招致更多紧张,“可能”是因为“多欲” (贪)或该欲望目前不是很适当,我用“可能”这个字是因为很难有绝对标准。所以原始佛教强调“少欲知足”、“适时适量”。第二个面对苦受的反应是如实察觉其无常、无我。所谓“无常”,在实际修行应用上可以变成“对象变化很大,乃至明知可能不如期待,却难以不有某些期待的冲动”。“无我”在应用上可以特别注意紧张的升起和消除,紧张不一定不好,适度的紧张是解决一些问题的必要代价;如果因为太在乎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份量,或太在乎别人对我的态度或过度患得患失,太在乎成败所带来的后果,那紧张可能变得很不必要。紧张的消除就是满足,如实觉察自己有没有满足。
  接著,面对“苦”,第三个反应可以是如实觉察自己有要求 “有精神” (mindfulness)的需求。我讲的“有精神”,特别指随时能专注(attentiveness),人喜欢常有一个对象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absorption),一点也不觉得有需要费力去抗拒妄念,人追求这个状态。只要这个状态达不到,人就会出现不安(restlessness)或无聊(无人可聊,也不想做任何事,也没任何事可以在此时此刻有兴趣)。
  上面讲的第二个、第三个反应就是《杂阿含经》讲的“患是患”,何以是“患”?因为总是追求满足、“有精神”,不这样就不行,“非如此不可”所以是“患”。没有满足,紧张就一直在里头积蓄,伺机就爆发出来。这就是“业”,台湾人常常讲这个“业”字,隐含“非重覆不可的命运”,用《杂阿含》的术语就是“再来”,一定再回来。“患是患”就是《杂阿含》讲四谛中的“集谛”。接著我介绍“灭谛”,“灭谛”就是“离是离”,充分认识体会人生就是有非如此不可的“患是患”,深刻体会一切行为的最终极目的是为了消除紧张,消除因“我见”、“我欲”、“我使”、“我慢”所带来的紧张。这样的“离”不是逃避自己的需求,而是面对自己未完结的“业”,面对自己非重覆不可的行为、语言、思想、念头,做一个全面的、彻底的、深刻的反刍式消化。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吸收而无所遗憾,才能“所作已办,不受后有”,不再有死不瞑目(unfinished business)。如何适当的思考、表达、行动、计划、做事(息)、止观、禅定,就是四谛中的“道谛”(八正道),这个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谈。
  以上我大致介绍了原始佛教的基本内容“四谛” (苦、集、灭、道),我喜欢用九个字表达,就是“味是味、患是患、离是离”。接著我来介绍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佛洛伊德最有名的书是《梦的解析》 (1899年出版)台湾有翻译,大家都知道这本书。很多人都把佛洛伊德和性学博士金赛联想在一起,以为他专讲“性” (sex)。事实是因为当年大家都忽略“性”,只因为他提出“性”可以是一个大病灶,震惊当时的绝大部份人,他的名气因此而大噪,从此讲佛洛伊德就免不了要讲sex。有人指责他是泛性论(pan sexualism),说他否认遗传和结构性因素(constitutional and hereditary factors),他大呼冤枉,他在69岁出版的自传中说,他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主张。
  在进入佛洛伊德(以下简称佛氏)之前,我先声明,我今天介绍的全是他59岁以后出版的著作,换句话说,我只管他1915年以后写的书,因为自1915年起他已经做了很多修正。佛氏1915年出版《本能与本能的命运》、《压抑》、《无意识》,1920 年出版《超越快乐原则》,1923年出版《本我与自我》,1927年出版《幻觉的未来》,1930年出版《文化中的抑郁》,1940年出版《精神分析大纲》 (佛氏1939年去世,享年83岁)。1915年以后,他还继续修正,凡有修正的,我采用他越晚年的著作,我尊重佛氏的最后意思。
  首先我要介绍佛氏的“本能” (Triebe)和“压抑” (Verdrng)。这两个名词我们平常讲话经常使用。Triebe这个德文字有驱力(drive)和冲动(impulse)之意,也有使事情完成的欲力之意,《杂阿含经》常讲的“所作未办” (unfinished kamma)应该也有本能尚在活动的意思,佛氏的法文版通常把这个字译成pulsion,有意向的脉动和驱力(drive)之意,英文版翻成instinct,很容易与动物本能混淆,事实上佛氏本能指的是人生两种欲生、欲死(生与死共存又对立的冲动)的驱力。一个欲生(Eros),一个欲死(Thanatos),前者代表结合(可类比于生理上的吸收),后者代表分裂(可类比于消化),偏偏两者又好像缺一不可,这就构成佛氏74岁时出版的《文化中(难免)的抑郁》,抑郁这个字佛氏的德文是使用Das Unbehagen,指感觉上的不轻安(uneasiness)、不舒服和抑郁(malaise),但没有知性上的不满(discontent)之意。这样的一个字和原始佛教讲的苦(dukkha)意义蛮相近的,佛氏也强调这个以感觉为主的苦,是一切人类文明包括道德价值系统和知识、美学成就等不可避免的结果。用佛教常说的爱别离和怨憎会比喻,就是喜爱的情境(对象和环境)不能常相左右,不喜欢甚至厌恶的情境却常难以避免的现前(包括在电视上看到战车辗过活人身体;听到有人轮奸一个女孩又加以百般凌虐杀害;想到一个过去发生的真实故事:一个心理变态的父亲将他七岁的女儿用桶子放到井底,然后丢下百多条小蛇吓得她昏死过去)
  佛氏认为,生命一开始就想死,因为“生”带给他紧张不快,“死”带给他平静(永远的休息),但新生生命意识到要死,也不简单,常常在要死未死之前,也会有紧张不快,结果面临一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困境,应对之道就是希望好好的死,死也要照自己的方式(wish to die only in its own fashion)。佛氏“照自己的方式死”很接近原始佛教讲的涅槃(nibbana),涅槃的意义是“诸行(一切冲动、驱力)灭尽”,据巴利文中部教与(M.I. 296)描述,在“灭受想定”之后,修行人尚有生存意欲(ayu-sankhara),这个生存意欲比一个能抓住同时向四方射出的箭的身手还要快,这是相应部(S.Ⅱ.266)的比喻,形容其快和不可能抓住。涅槃一开始不可能是伏灭这个生存意欲(极微细的生之欲),因为这个微细的生之欲几乎全是一个生理性的无意识过程。要达到涅槃,要真正的照自己的方式死亡,死得自自在在,必然要全面面对“诸行”(一切本能冲动)。这样的涅槃是欲生与欲死的冲突完全止息。
  我们不禁要问,难道涅槃也是人生的目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目的?佛氏的学说正隐含此意。我们先来看佛氏的本我,本我活动的依据是快乐原则,也就是趋乐避苦,佛氏对苦(unpleasure)的定义是兴奋或刺激的过度,对乐的定义是兴奋或刺激的减少,一切欲望导致紧张(excitation或tension),紧张过多就不愉快,紧张消除就舒服。所谓快乐原则,简单说,就是消除生命欲望所带来的紧张;涅槃就是一切紧张的灭尽,永不复起。这时候,愉快原则和涅槃原则相应了起来。用佛氏的话说,涅槃是“回到无机世界的宁静” (return to the quiescence of the inorganic world),而追求快乐或满足欲望,则是一种为破坏(或者说“为死亡”)而结合的本能冲动(pulsive drive)是设计来对一切冲动紧张做最后消除的预备功能(the binding of a pulsive drive would be a preliminary function designed to prepare the excitation for its final elimination in the pleasure of discharge)。佛氏的涅槃不能理解成退化为无生命状态,只能说,有生命就有生命之欲,有欲就有紧张(紧张常是必要的代价),有紧张就要休息和睡觉,每天都这样反覆,甘心如此,直到这样的心行结束而决定依照自己的方式死亡。
  这样的反覆就是轮回。用佛氏的话说,叫做“强迫重覆” (Compulsion to repeat)。我们跟人家说话说到一半,因别人打断或因时间到了,常有一种不甘;丢掉一件心爱的东西,总想找回来;朋友因误解而不来往,常想做点弥补,有时缘已尽,情常未了。我们常是这样:不甘心这样就死,以前做了很多自己不满意的事,眼前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肩上还有很多责任没有履行,还欠人家很多情,很多人总是让我放心不下,有太多人病死、饿死、吓死、被杀死(未照自己方式而死),我可以帮点忙,这点忙不帮,我于心难安,死不甘心(未照自己的方式而死)。因为爱而不甘心死,或因为恨而不甘心死,通通叫做未照自己方式而死,通通不明涅槃。涅槃是最澈底的甘心和满足,是《杂阿含经》常讲的“所作已办” (what had to be done is done),是真正的缘尽情了。生总是要死,歌颂“生”常隐含“死”的不好,缘总有尽时,惆怅缘尽情未了,生命不会因此更有情。最值得走的路仍是照自己的方式而死,好好的,如实的面对自己的“强迫重覆”,也就是台湾人常讲的“业”。
  “强迫重覆”也有其正面意义。强迫重覆如背外国语生字,你必得反覆记诵或默念才能记得,精通数学必得反覆推理演算。佛氏曾举小孩听故事百听不厌,玩游戏百玩不厌来说明这个“强迫重覆”,他认为重覆的目的是为了掌握(the desire for mastery),小孩听一个故事很难一次听完就全部记得,在他没全部记得或感受之前,你修改情节,他还会不高兴呢!因为你等于干扰了他原先的记忆和感受,给他添麻烦,他不气你才怪,我们这一代台湾人,小时候常听妈妈讲“桃太郎的故事”,都有类似的体验;长大后,我们喜欢看戏,戏里可以重现我们过去经验(包括愉快不愉快)的片段,使我们在心里,在感受中,再度“超然一点”的走一遍。看小说,当然也是。目的都是为了掌握,转被动(过去)为主动(未来),回忆也是类似的心理作用。我在1966年念初中一年级时,晨间集合,我忘了带领带夹,一时情急,看到我最要好的同学廖炬燃铅笔盒中刚好有多一个,赶快带上匆匆跑去参加升旗(怕教官责备我装备不齐全又迟到),升旗典礼完毕,我因上厕所比较慢回到教室,没想到我那位同学脸色低沉,加上他本来脸色有点像关公,我竟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也没有把领带夹还他,只感觉他从此不跟我讲话了,绝交了。完了,我也不懂如何启齿解释,这件事我当时好伤心一阵子,到现在整个事情的前前后后,他的表情,我的表情,我都记得活鲜鲜的。
  负面的“强迫重覆”就比较没有什么建设性,如不想看电视却去看电视,或者想看电视,看了之后却得不到满足又接著继续看,如知道已经犯错却宁愿将错就错“有始有终”错到底,如老是犯同样错误,如反覆说谎,如老是怕对方移情别恋。这些带有负面性质的“强迫重覆”虽然没有什么建设性,但只要能常常如实体会,反覆体会,年久月深,自然就能“味是味”“患是患”,终究也必能转负为正,转弱为强,而做到“离是离”的无缚解脱。另一种,我称之为早夭(Premature)的“强迫重覆”,“早夭”之意是“业”或“行” (sankhara)尚未成型,尚未体验,不待其冒出或释放就厌离了。“业”或“行”与一切本能冲动一样,是内在的,不是外在的,外在的可以厌离、避开,内在的避之无益,顶多改头换面,糟糕的话就可能连本带利来讨债,到时候连自己怎么举债这么多都不知道。这个“早夭”,用佛氏的话讲就是“压抑”,原来佛氏用德文Verdrang这个字来表达,意指“厌斥”(repulse),英美人士大半译成suppress,意思不尽相同,但将错就错,大家也就习惯了。
  厌斥是指避开内在冲动的纠缠与欲生欲死的冲突所采取的无意识抗拒(unconscious resistence)行为。受压抑(或厌斥)的冲动、冲突因为无法在意识出现,所以只好在暗中繁衍滋长,伺机迂回宣泄、改头换面或寻求替代性满足,只要不经由意识觉察,问题就不会有正本清源的解决,因为已经搭错线,把一个个内在冲动逼回或撤回人体的神经网路或微细的机体网路(somatic innervation) ,内在症结变得越多越杂。这样的“压抑”、“厌斥”,佛氏视为是一切内在防卫机转和无意识(unconsious)的原型(prototype),佛氏说,“压抑”、“厌斥”是非难(condemn)的预备(动作)阶段。要避免“厌斥”、“压抑”乃至避免其所衍生的各种防卫机转,唯有面对自己的“诸行”,面对各种原始冲动的本来面目:我欲(我要满足、我要成全),我使(顺我者生,否则攻击、破坏),我慢(我胜利了),不厌斥、不逃避、不压抑的体会其中祸患与干扰,反覆体会,直到“欲生”(要刺激)与欲死(不要刺激)不再冲突,这样的一种“满足”(fulfillment)境界,就是佛氏的涅槃。“涅槃”这名词不是原始佛教的专利,在没有原始佛教之前,就有涅槃这个字眼,在印度文化,各种教派对涅槃各有不同的解释,佛氏的涅槃观,或者说,我对佛氏涅槃观的理解(也许不等于佛氏的理解),但是,不管是那一种,我希望的是提供一个“货比货”的机会,毕竟我们要的是有选择,有多样性(variety),接下来才是“不怕货比货,只怕不识货”。
  “诸行”本来很简单,只是一些小小的心愿,想要消除紧张,依照自己的方式而死,不希望早死(premature death),希望寿终正寝,希望做点事,死得有价值(指心甘情愿)。用佛氏的话讲就是希望有个自己选择的工作,选择自己的死亡方式(不要被打死、被撞死、被害死、被疾病折磨死)。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互相帮忙,互相成全,死得甘心,活得宽心。“味是味、患是患、离是离”。谢谢大家给我这个机会成全。感谢。
  (1990.7.《新雨月刊》第36期)

转自五明学佛网 http://wuming.xuefo.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