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森格

藏獒的名声家喻户晓,一些人为了发财,把藏獒的价格哄抬炒作得吓人。可是在我心里,藏獒却是无价的,它忠实尽责,善良无畏,它就像是你的亲人,对你的爱永远无法用金钱衡量——

灵犬现身

第一次看见森格的时候,我就惊讶于它的魁梧和气宇轩昂。那还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我每周一都会从父亲部队大院的门口乘公共汽车去上大学。那天我正在等车,一条体形硕大的金色长毛大狗突然从我身旁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我吃了一惊,断定这是一条松狮犬,夸道:“真是一条漂亮的松狮啊。”更让我吃惊的是,就在它从车站走回部队大院时,门口站岗值勤的战士竟然郑重地向它致以军礼。站在我身后的一个小姑娘小声地对我说:“哥哥,它叫森格,不是松狮,是藏獒,是爸爸部队从青海带回来的。它来车站送我上学。”小姑娘告诉我,她叫小文,森格和她是上个月随她父亲的部队从青海调到北京的。森格虽然不是军犬,但是它却是这支部队的英雄。在公交车上,小文给我讲述了三年前发生在青藏高原上的故事。

那年春季开学,昆仑山附近某县城外一处部队大院里的八位孩子返回格尔木上学。这些军人的孩子平常都在格尔木的中小学里住宿,只有放假时才能回到部队大院里和父母团聚。小文的父亲带两个战士随车护送她们返回学校。为了以防万一,部队里的勤杂工藏族大叔次登卓哲把藏獒森格交给了小文的父亲,告诉他,路上若有意外发生,就派森格回来报信,这样部队就能及时赶去救援了。

次登卓哲大叔原是一个孤儿,生活非常困苦,20世纪60年代部队来到昆仑山驻扎时,他经常在部队大院门口乞讨,后来部队收留了他,让他做勤杂工,藏獒森格是他后来收养的。当年,炊事班圈养的猪经常会在夜晚被狼群偷袭,自从森格来到了军营,炊事班和警卫连的负担减轻了许多,后来每到夜晚,森格都会主动来到猪圈旁守卫。次登卓哲大叔说,藏獒天生就有一种保护弱小动物的意识,在草原上藏獒是用来牧羊的,现在藏獒森格改成牧猪了。大家也都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只威风凛凛的臧獒。

那天,送小文她们的军车在茫茫的大雪中前行,这年风雪异常猛烈,尤其是从驻地开往昆仑山口的一段道路翻浆现象极为严重,而大雪又将道路掩埋,车辆行驶在上面非常危险。从军营驻地开往格尔木平常需要6个小时,早上6点出发,正常情况下应该在中午12点到达学校,可是由于道路难行,他们比往常多用了两个小时,到达学校时已经是下午2点了。把孩子们安全送达学校后,小文的父亲便带车返回。

售票员报站的声音打断了小文的讲述,小文要下车了,她说下面的故事应该由她父亲讲,并告诉我她的住址,原来我们俩仅隔两栋楼。

军礼的来历

晚饭后,我来到了小文家。她父亲告诉我,当时在离驻地还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地方,军车突然一个打滑翻下了路基。车上的四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此时已是晚上9点钟,风雪依旧不停。情况非常紧急,夜晚的气温非常低,如果不抓紧时间救治,后果不堪设想。小文的父亲按照事先的约定拍了拍森格的头,亲吻着森格的耳朵,对它轻轻地说:“森格,看你的了。”森格心领神会,冲进了茫茫雪夜。森格走了以后,大家就在一起相互鼓励,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第二天凌晨,在森格的带领下,救援车队终于赶到了。经过两周的治疗,他们归队了,军医说,别看当时受的是轻伤,但在青藏高原这种恶劣环境下,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助与治疗,他们四人也会非死即残。四名军人的生命是森格救的,森格已经成为他们最忠诚的战友。

“次登卓哲大叔也随部队来北京了吗?”我问。我的话音刚落,卧着的森格像是被电触了一样,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并站了起来。小文父亲告诉我,森格对它主人的名字非常敏感,他用手轻轻抚摩安慰着森格,让它重新安静下来后,继续讲述。

就在小文父亲伤愈归队后的第二周,由于连续降雪,高原上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雪灾。青海南部牧区受灾情况尤其严重,部队接到命令,向牧区运送给养物资。次登卓哲大叔主动请战,说他从小生活在牧区,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可以给救援队伍当向导和翻译。部队首长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便和森格随救援队一起出发了。

部队到达受灾牧区以后,发现这次的雪灾超过了以往。多亏了次登卓哲大叔和森格,部队在茫茫的雪原上高效率地搜寻牧民,发放物资。森格则配合牧民家的藏獒一起多次与饿疯了的狼群激战。一天,一辆军车陷入了雪下冰壳,次登卓哲大叔下车帮助司机铺设草垫,谁知军车再次发动时发生了侧滑,将他卷到车轮下。次登卓哲大叔伤势非常严重,还没送到格尔木的部队医院就不行了。弥留之际,他一手握着小文父亲的手,一手抚摩着森格,将森格托付给了小文的父亲。

次登卓哲大叔牺牲后,森格便不吃不喝,身体消瘦得很快,浓密的毛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每天都无精打采地卧在军营外次登卓哲大叔的墓前。小文父亲心急如焚,那段时间他天天和森格在一起,和森格说话,与森格一起回忆他和次登卓哲从相识起的点点滴滴。许多时候,眼泪不知不觉地滴在地上;许多次,他发现森格也流下了热泪。一天,他突然想起次登卓哲向他讲过的藏獒的天性,便找到炊事班的饲养员杀死一头肥猪,并把这头肥猪的尸体伪装成像是被狼咬死的样子,拖到次登卓哲大叔的墓前,指着死猪对森格轻柔地说:“森格,你看看,由于你的疏忽,我们的猪被狼群咬死了。”这一招果真见效了,森格站了起来,使劲抖了抖已经失去了光泽的长毛,晃晃悠悠地向军营走去。讲到这里,小文的父亲深情地说:“次登卓哲曾经告诉我,藏獒是一种责任感很强的动物,而我的方法正是让它重新意识到了它身上的责任。当然我是利用了它对我的信任并欺骗了它。”当森格摇摇晃晃地走回军营时,军营门口的哨兵流着热泪自发地向森格敬礼。他们说,军礼既是敬给它的主人次登卓哲大叔,也是敬给忠厚仁义的森格的。从此以后,向出入军营的森格敬礼便成了哨兵们不成文的规定。部队移防北京后,小文父亲应这里警卫营官兵的邀请,做了一场常年驻守青藏高原的报告,给官兵们讲了这段故事,没想到从第二天开始,这里的哨兵便也开始向森格这位特殊的战友敬礼了。

舍命救士兵

我眼圈红红地从小文家走了出来,进一步加深了对藏獒森格的了解。离开前,小文父亲请我给小文补习功课。从此以后,我成了走读大学生,每天在学校上完课后都会回到大院,晚上为小文辅导功课,小文和森格成了我的好朋友。

森格来到北京以后,活动范围变得非常窄。平时,警卫营的战士们会陪着它。每天早上和傍晚,它会来到军营门口的公共汽车站接送小文。曾经有人担心这么一头大狗在军营和公共汽车站之间走来走去会对行人造成恐慌。可是时间长了就发现,森格根本不会侵犯人。尽管它体形硕大、威风凛凛,可它从来不去直视陌生人的眼睛,这样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就有了一种安全感。最初公共汽车站旁村子里的狗们看到它时都相当恐慌,喉咙里都会发出不安的声音,并向它狂叫不止,后来便躲着它走,可是时间久了,看到这头大狗对它们并没有威胁,也就在它身边随意走动了。为了让森格多活动,我们每到星期日或是节假日就带它去爬军营周围的山,山兔和野鸡不时地从我们身边的草丛里惊出,这时的森格恢复了在青藏高原上的灵敏,兴奋地追逐着目标,不时地将猎物叼回来。我们还会骑着自行车和它一起沿着京密引水渠向西北方向狂奔。每当那个时候就是森格最快乐的时刻,它会欢快地叫着跑着,把我们远远地甩在身后,身影由大变小、再由小变没。就在我们担心它跑丢的时候,又会听到森格远远的叫声,接着又会看到它的身影由小变大,不一会就又回到了我们的车前。每次带森格出去,都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下,我们不停地向众人解释并安慰:森格很善良,不会伤害大家。

夏去秋来,小文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附中的高中,还进了重点班。习惯了和森格相伴的我,已经离不开这位无言的伙伴了,我成了真正的走读大学生。每天傍晚都会和小文相伴坐公共汽车回大院。

转眼间到了冬天,洁白的雪花开始纷纷飘落,部队为了方便子女们上学,专门增开了去附中的班车,我正好顺路。一天傍晚,我们的班车受道路湿滑及前方事故车辆的影响,比以往回到大院的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当班车开到大院门口时,我们发现那里围着一群战士,两个战士蹲在地上搂着什么东西痛哭。突然,我们发现他们搂着的竟是森格。我和小文赶紧下车。其中一个战士看到我们便一边哭一边说,就在刚才,因为路滑两辆军车发生了碰撞,他下来指挥倒车,谁知其中一辆车的司机是新兵,没有在雪地上开车的经验,打轮的时候用力偏大,以致一时间无法控制车辆,这辆军车便向他碾轧过来。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向他,把他扑在一边,可是这个身影却倒在车轮下。等他爬起来一看,救他的竟是森格。

此时的森格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殷红的鲜血从它厚实的嘴里流淌出来。或许是闻到我和小文的气味,也或许是听到了我和小文的声音,它极为艰难地抬起头来,一边努力着想爬起来,一边用它那黝黑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和小文,好像在对我们说:“我终于接到你们了。”这时身边的一个战士喊:“快,快去农大那边的兽医站!”于是一个大个子战士吃力地抱起森格,和我们一起上了一辆军车。我们在车上不停地给森格鼓劲,让它坚持住,此时的小文已经哭成了泪人。当我们赶到兽医站的时候,大夫看着奄奄一息的森格,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山桃绚烂

我们把森格埋在军营旁边的山上,若它地下有知,可以清楚看到山下的军营和军营门口的公共汽车站。每天,当我和小文相伴回到大院门口的时候,都会向山上仰望,并在心里默默地对着山上说:“森格,我们回来了。”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发现,也许是有了森格的护卫,山上的桃花开得格外绚烂。

小文后来考上了北京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动物医学专业,毕业后就在那家兽医站如今已改叫动物医院里工作,每天她都会帮助那些需要救治的动物。再后来,我和小文结婚了,婚后我们有了爱情的结晶,我们给小宝贝起的小名就叫“森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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