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不解“道”滋味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

有一天,瞿鹊子对长梧子说,我听孔子讲,有人传闻:得道的人从不参与人间俗世,也不追求利益,你说某个生意能赚1000万两黄金,他竟然不感兴趣;也不躲避灾害,来了就来吧,接受就是了;他们还没有妄想,心里没有追求,生活没有目标;那些人本来是得道人,但连“道”也不要,“法”也不要。任何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有所谓,又似乎无所谓,生活在尘世,但尘世间的事情又似乎与他们没有关系。瞿鹊子说,孔子对这种说法很是不以为然,认为是胡言乱语。而我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得道人的行为表现呢。瞿鹊子问长梧子说:你老人家怎么看呢?

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见弹而求鸮炙。

长梧子说,黄帝总比孔子高明吧,连黄帝听到这样的话都会不知云里雾里,而孔子又怎么能知道呢?接下来,长梧子开始传道了,他说,修道是要一步一步来的,不可急于求成,你见到一颗鸡蛋,就想让它立即变成一只鸡,并想在第二天让它叫醒你起床,这可能吗?你得到一个打鸟的弹弓,马上就想到把鸟已经打下来了,并吃上香喷喷的烤好了的鸟肉,这又怎么可能呢?

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长梧子说,你要还是不懂,我就姑且言之,你姑且听之吧。得道的人,他们还不只是上面说的那些表现呢,你说日月是不是光彩照人?他们可以往日月上一靠打瞌睡的;你说宇宙够大吧,他们可以把宇宙往腋下一夹就走了。再大的空间,再复杂的事情,他们都能够融合,都可以被放到一种混沌的状态,完全平等,没有分别的。世俗的人整天都在忙忙碌碌,为尘事所困,像奴隶一样很难挣脱。但圣人就不同了,他们看上去傻傻的,心中只有“一”,没有“二”。万物都是这样,如果不执着于具体的色相中,它们之间其实是融为一体的,哪里还有不同呢?

万物本有差别,但“齐物论”告诉我们,万物没有差别,这是很难理解的。这一段庄子说,不仅你不懂,就是那个孔子、黄帝也不懂。你懂了也就得道了。

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长梧子说,我再跟你讲讲生命的话题吧。每个人都想长寿,是不是这样的?我现在甚至怀疑,活着就不是一种错误吗?我们怎么知道讨厌死亡不是一种弱智,而根本不理解死亡就是浪子回家呢?

长梧子为了说明活着未必是好的,死亡也未必是不好的道理,他又举了一个例子。

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

管理艾地的主人有个女儿叫丽姬,晋国的君王刚选上她为妃子时,丽姬一把鼻涕一把泪,衣服都哭湿了。等到了王宫,与君王一起睡着舒适宽大的床铺,顿顿吃着各种美味,很快就后悔了:当初我为什么要哭泣呢?这里比家里好多了。

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长梧子说,人们都期盼自己多活一些日子,我们怎么知道人死了以后不会后悔呢?原来死后去的地方比人间好多了。长梧子现在在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在劝我们早点去死呢?其实长梧子在说明一个道理,人们不是都想带着分别心去搞明白世间的一些事情吗?长梧子的回答是:你永远也搞不清楚,因为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是变化,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刹那无常的,都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可预知的。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

长梧子说,你睡觉做梦时可能在高兴地喝酒,但一觉醒来,钱包却被偷走了,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做梦的时候你可能遇到伤心事,哭得死去活来,但一觉醒来却被皇帝请去打猎,高兴得不得了。世间事情哪般为真哪般又为假?的确是很难说定的。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

刚才你在做梦的时候,你知道你在做梦吗?你并不知道。有时候梦里还有一个梦,只有醒了才知道,唉,原来全是梦。

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只有大觉悟的人才知道人间万象都是梦幻,而愚蠢的人却自认为自己是明白的,还偷偷的乐,认为别人都在迷中。

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君、牧、固都是指主宰,就像学佛的人念一声“阿弥陀佛”,基督教徒念一声“上帝”一样。长梧子对瞿鹊子说,我的主宰呀,孔子和你都在做梦呀。我说你们在做梦,我在干什么呢?我也在梦中啊。我说了半天,相当于什么也没有说,一场梦而已。如果给我的这段话起个名字,就叫“吊诡”吧,算是怪异之谈也可。但我所说的是不是鬼话呢?不是,只是你不懂,孔子、黄帝也不懂。也许万世之后,出现一个大圣人,他会懂得其中的味道的,这是早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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