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汉译佛经语言中的“V+于+O”结构
2014/9/7   热度:637
略谈汉译佛经语言中的“V+于+O”结构 王庆 汉译佛经中有些语言现象非常值得研究,“V+于+O”结构就是其中之一。这种结构在动词和动词的直接宾语之间加了一个“于”字,如“转于法轮”(《妙法莲华经》卷三),同汉语中通常的动词加直接宾语的“V+O”结构有异。 汉译佛经中的“V+于+O”结构早就为研究者所注意,有关论述也不少。周一良在1948年就指出,“文法构造方面翻译佛典也曾有影响。例如助字‘于’在先秦两汉的书里,没有用在他动词与宾语之间的。史记梁孝王世家‘上由此怨望于梁王’虽然像他动词,‘怨望于’似与‘责望于’用法相同,‘梁王’仍非他动词的宾语。六朝译经才有这种用法,随便举几个例,如竺法护译佛说海龙王经:‘护于法音’,‘见于要’。罗什译法华经:‘击于大法鼓’,‘供养于诸佛’。罗什译童受喻鬘论:‘得于圣道’。例子不胜枚举。大约最先是在韵文中凑字数,逐渐在散文里也流行起来,虽然文人著作里没有沿用,唐代变文和讲经文里却屡见不鲜,而且变本加厉。第一因为讲经文是敷演佛经,变文也多采佛典资料,逐渐受它影响。第二因为民间作家比较自由,不受传统的约束,并不认为这个用法有什么不合。随意举几个例,如八相变文:‘见于何物’。降魔变文:‘每弘扬于三教’,‘好给济于孤贫’。维摩诘经讲经文:‘侧耳专听于敕命’,‘怕于居士’,‘尔现于菩萨之相’等等,不一而足。这种用法一直传到皮黄戏词里,如‘打骂于他’、‘怨恨于我’等。”(周一良,1963) 许理和(E. Zürcher,1977/1984)认为,“在很多情况下放在动词后面的‘于’作用已经减弱为一般的‘宾语助词’,把直接宾语介绍给主要动词。”“它在不同译者的译文中都很常见,也想不出梵文中有什么和它相应。所以它很可能是三世纪口语的一个特点。”许进一步指出,“在标准的文言中象‘降伏于魔’、‘馋溺于人’这样的结构必须解释为被动(被魔降伏,被人馋溺),但是,在佛经译文中由于‘于’的作用已经减弱,就不会产生这种歧义,因为在这些篇佛经译文中没有用‘于’来表示被动的,‘于’的这一传统用法显然已经在口语中消失了。” 梁晓虹(1985/1992:49)认为,“由于汉译佛典受梵文的影响,刻意讲求节律,往往以四字一顿组成一大节拍,其间或与逻辑停顿不一致。……讲求音节整齐但不求押韵,这是受原典偈颂文体的影响。所以有时音节上不能满足此要求时,常以虚字衬之。如‘于’用于及物动词与受事宾语之间。” 朱庆之 (1992: 228)认为“于”是虚词,在造句时填补音节。他引述了周一良的观点,并广其例。朱还指出,“有时‘于’也不限于用在动词和宾语之间,如:各各赍持/牛头栴檀树/奉上世尊/为于如来/造大讲堂。(《撰集百缘经》)如来谏之/其于不信/今已在彼/遭痛毒患。(失译《长者音悦经》)” 袁宾 (1992: 161-2)认为,“‘于’作动词后缀,多见于元代以前的佛教文献或与佛教有关的作品。”“带后缀‘于’的动词多为单音节,双音节较少,其后一般带有宾语(或补语)。”“‘于’并非近代汉语的新生后缀,唐代以前的汉译佛经中即常见使用。”“后缀‘于’字也有调谐音节的作用。” 大致来说,对“于”字有三种看法:衬字说,作用是填补音节;宾语助词说,作用是在动词后引导宾语,这是当时三世纪口语的一个特点;动词后缀说,多用在单音节动词后,也有调谐音节作用。 首先考察一下“动词后缀说”。袁宾认为“于”字多用在单音节动词后,可是我们发现,“于”字除了用在单音节动词后之外,也经常出现在双(或多)音节动词之后,如: 能救护一切,天人之大师,哀悯于世间。(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卷三) 为觉悟群生,震动于一切。(《妙法莲花经》卷三) 但以假名字,引导于众生。…终不以小乘,济度于众生。(《妙法莲华经》卷一) 汝慈孝于佛,恭敬思念于佛,不如恭敬于般若波罗蜜,慎莫忘失一句。(支谶译《道行般若经》) 设不恭敬于善师,轻易于善师,欺调于善师(支谶译《般舟三昧经》) 破坏诸邪径,显示于正法。(昙无谶译《佛所行赞》) 制御于一切生死缚著者。(宝云译《佛本行经》) 人自爱身者,不当杀害于命。(昙果共康孟详译《中本起经》) 在中土有关佛教的文献中,也有“于”字用在双音节动词之后的用例。 戒日王见来甚喜,知其敬爱于法师,亦不责其前语。(《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 善友闻此臣说,忻喜异常,移时激赞于“善哉”,累愿称扬于“快耳”。(《敦煌变文论文录》附录《佛报恩经讲经文》) 我此岳神也,能生死于人。(《五灯会元》卷2 “嵩岳云珪禅师”) 对于许理和所说的“宾语助词说”,我们在三世纪的中土文献中似乎找不到这种口语特点的佐证。“衬字说”认为,汉译佛经中对音节韵律的要求是受到了梵文原典的影响。那么,让我们通过梵汉对照,看看这种结构是否受到了原典语言的影响? (1)pūrvasyām di?i lokadhātusahasram atikramya tad ekam pramā?uraja upanik?ipet / atha sa puru?o dvitīyam paramā?urajo g?hītvā tatah pare?a parataram lokadhātusahasram atikrmya dvitīyam paramā?uraja upanik?ipet / (蒋忠新,1988:139) 过于东方千国土乃下一点,大如微尘。又过千国土,复下一点。(《妙法莲华经》卷三) (2)k?etram sahasram gamiyāna nik?ipet (蒋忠新,1988:140) 过于千国土,乃下一尘点。(《妙法莲华经》卷三) (3)pravarttayatu bhagavān dharmacakram (蒋忠新,1988:149) 惟愿世尊哀愍一切,转于法轮。(《妙法莲华经》卷三) (4)pravarttayā cakravaram mahāmune prakā?ayā dharmu da?adi?āsu (蒋忠新,1988:149) 大圣转法轮,显示诸法相。(《妙法莲华经》卷三) (5)ninādayā dharmamayīm ca dundubhim (蒋忠新,1988:152) 击于大法鼓(《妙法莲华经》卷三) (6)parāhanasva am?tasya dundubhim (蒋忠新,1988:155) 击甘露法鼓(《妙法莲华经》卷三) 我们发现,在(1)中,原典语言中相同的两个词“atikramya”在汉译佛经中分别译作“过于”和“过”;(3)、(4)中,原典语言中的两个相同的词(词干相同,变位不一),分别译作“转于”和“转”;(5)、(6)中,原典语言中两个不同的词分别译作“击于”和“击”。例(1)是散文体,对节奏韵律的要求不严,“于”字的有无似乎没有一定的规律。在其他的例句中,“于”字的有无似乎跟原文动词或动词的格位变化有关,但看不出“于”同原典语言的格位变化有什么直接关系。在有节奏韵律要求的颂(gāthā)中,似乎“于”字有填充音节的作用,但音节的填充可以用其他的形式,如过千万国土, 过千佛国土, 过千万佛土, 复过千国土等。我们找不出汉译佛经选择“过于千国土”而不选择“又过千国土”的合理理由。下面我们可以再看一些“于”字有无相对的例子。 过于百千劫,未曾见是相。(《妙法莲华经》卷三) 过百三十劫,今乃得一见。(《妙法莲华经》卷三) 经于七日,应时即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得不退转。(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经七日已,遇观世音及大势至。(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经七七日,莲花乃敷。(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经半劫已,成阿罗汉。(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经于六劫,莲花乃敷。(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经于三七中,应一心精进,满三七日已,我当乘六牙白象与……(《妙法莲华经》卷七) 时诸天王雨众天花。… 如是不绝,满六十小劫,供养于佛。(《妙法莲华经》卷三) 诸天神龙王,阿修罗众等,常雨于天花,以供养彼佛。(《妙法莲华经》卷三) 所经诸国,六种震动,皆悉雨于七宝莲华。(《妙法莲华经》卷七) 所经诸国,六种震动,雨宝莲华。(《妙法莲华经》卷七) 尔时十六王子偈赞佛已,劝请世尊转于法轮。(《妙法莲华经》卷三) 及见十六王子,请佛转法轮。(《妙法莲华经》卷三) 即时三转十二行法轮。(《妙法莲华经》卷三) 惟愿世尊转于法轮,多所安隐,多所度脱。(《妙法莲华经》卷三) 惟愿世尊哀悯一切,转于法轮,度脱众生。(《妙法莲华经》卷三) 转于无上诸佛所赞十二种行甚深法轮。(《金光明经》卷二) 愿为世间说,度脱于我等。(《妙法莲华经》卷三) 世雄两足尊,惟愿演说法,以大慈悲力,度苦恼众生。(《妙法莲华经》卷三) 已令无量百千万亿诸众生等度于生死。(《金光明经》卷二) 能令众生,悉得解脱,度于三有,无量苦海。(《金光明经》卷四) 能开甘露门,广度于一切。(《妙法莲华经》卷三) 能救护一切,天人之大师,哀悯于世间。(《妙法莲华经》卷三) 今佛出于世,为众生作眼。世间所趣归,救护于一切。(《妙法莲华经》卷三) 而除诸习,证于尽灭。(法护《修行道地经》) 除于欲界诸所习著,则捐七结。(法护《修行道地经》) 若有众生,多于YIN欲。(《妙法莲华经》卷七) 若多瞋恚;若多愚痴。(《妙法莲华经》卷七) 生灭度想,当入涅般。(《妙法莲华经》卷三) 生灭度之想,入于涅般。(《妙法莲华经》卷三) 为是等故,说于涅般。(《妙法莲华经》卷三) 为息说涅般。(《妙法莲华经》卷三) 而于中道为止息故,说二涅般。(《妙法莲华经》卷三) 种诸善根,说于正法。长夜利益于诸众生。(《金光明经》卷二) 设不恭敬于善师,轻易于善师,欺调于善师(支谶《般舟三昧经》) 一者欺调其师,二者主持他人长短,人无长短诽谤之(支谶《遗日摩尼宝经》) 便自贡高,轻易人,形笑人,无所录。(支谶《道行般若经》) 常修质直行,不轻蔑于人。(《妙法莲华经》卷五) 亦未曾闻舍于手足头目髓脑(《金光明经》卷三) 若我但以神力及智慧力舍于方便,为诸众生赞如来…(《妙法莲华经》卷二) 亦舍无量所重之物头目髓脑所爱妻子财宝谷帛乃至奴仆。(《金光明经》卷三) 一者好于杂句文饰之事,二者不畏深义,如实能入。若好杂句文饰事者,当知是为新学菩萨。(《维摩诘所说经》卷下) 譬如此去三千余里,如遣少健,乘马賫粮,捉于器杖,得速达不?王答言,得。斯那复言,若遣老人,乘于疲马,复无粮食,为可达不?(吉迦夜、昙曜共译《杂宝藏经》难陀王与那伽斯那共论缘)(《陈寅恪学术文化随笔》267页) 尔时大王手自捉刀,欲割股肉。辅相大臣,号泣谏诤,不能令止。城内诸人,亦各劝请。不随其语,割于股肉。(《大庄严论经》卷二十) 从以上的用例分析,当需要考虑韵律节奏的时候,有时候用“于”字来填充,有时候用其他手段来完成,甚至有时对节奏和韵律没有要求时,“于”字照旧在使用。给我们的印象就是:“于”的有无完全是随机的,没有规律可循。下面是另外一些例子,从中可以看出,在汉译佛经中,似乎在各类动词之后都能加“于”字于宾语前。 过去九十九亿千劫常得作于转轮圣王。(《金光明经》卷三) 彼山间有一老虎,生于二子,老虎不得食,寻复命终。(僧伽婆罗《阿育王传》) 生于染爱,从于染爱。(求那跋陀罗《过去现在因果经》) 生于所作已办之智……不能断于一切烦恼。(菩提流志《胜鬘夫人会》) 唯愿佛日教我观于清净业处。(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上) 教韦提希及未来世一切众生观于西方极乐世界。(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上) 先当观于一丈六像。(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下) 时彼园主,见于彼龟,处处求食,践坏其花。(阇那崛多《佛本行集经》卷三一) 自恃如此,见于罗摩绍其父位,心生嫉妒,寻启于王,求索先愿:“愿以我子为王,废于罗摩。” ……恐涉道路,逢于贼难,故将兵众,用自防卫,更无余意。(《杂宝藏经》“十奢王缘”) 应当专心系念一处,想于西方。(畺良耶舍《观无量寿佛经》卷上) 皆随从还,观与太子决于胜负。(竺大力共康孟详《修行本起经》) 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鸠摩罗什《金刚经》) 上工珠师修于清净无垢宝珠。(法护《大哀经》) 我今应当献于天草。(佛陀跋陀罗《观佛三昧海经》) 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金刚经》) 执于剑已,一下砍七多罗树断。(阇那崛多《佛本行集经》卷十三) 令心恬静,受于快乐。(《金光明经》卷二) 堕畜生中,受于鱼身。(《金光明经》卷四) 汝等当知,彼罗刹女不久应来,或将男者,或将女者,显示于汝,慈悲哀哭,受于苦恼。(《佛本行集经》卷49)(《吕叔湘文集》2卷,129) 若起多奸,坏于国土。(《金光明经》卷三) 于比丘前,合掌而立,闻于正法。(《金光明经》卷三) 放于无量光明明纲。(《金光明经》卷三) 证于最胜无上道故,(《金光明经》卷四) 而除诸习,证于尽灭。(法护《修行道地经》) 我今以手掌盛取少少汁饮,而活于命。(阇那崛多《佛本行集经》卷二四) 登于最胜无畏之地。(菩提流志《胜鬘夫人会》) 昔者顶生王,将从诸军众,并象马七宝,悉到于天上。(鸠摩罗什译《大庄严经》难陀王说偈) 盲无慧目,起于断见。(菩提流志《胜鬘夫人会》) 起于常想乐想我想及于净想。(菩提流志《胜鬘夫人会》) 而我等不预斯事,甚自感伤,失于如来无量知见。(《妙法莲华经》卷二) 受持是经者,我遣在人中,行于如来事。(《妙法莲华经》卷四) 是时摩耶国大夫人,为于童子,备办种种世所应为吉庆之礼,皆悉迄了。(阇那崛多《佛本行集经》卷八) 为于法故,捐舍国位。(《妙法莲华经》卷四) 缘太子有于慧眼,渐渐更觅方便。(《敦煌变文集》卷4 “太子成道经变文”) 众生心中,犹如于镜,镜若有垢,色像不现,如是众生,心若有垢,法身不现故。(真谛译《大乘起信论》) 如世间衣服,实无于香,若人以香而熏习,故则有香气。(真谛译《大乘起信论》) 汉译佛经中的“V+于+O”结构在以后的中土僧众的撰述中也很常见,尤其是在跟佛经相关密切的文献中。 或有调之曰,子与隋彦琮相去几何?对曰:“赐也何敢望回!长卿慕蔺,心宗慕于玉宗,故有以也。”(《宋高僧传彦悰传》)(《陈垣学术文化随笔》200页) 今释迦说,如于过去一切佛说,故名为如。(慧远《观无量寿佛经义疏》) 道有九十六种,唯佛一道,是于正道。(《广弘明集》卷四“舍事道法诏”) 时有谶记,忌于黑衣。谓沙门中,次当袭运。(《广弘明集》卷六“周高祖”) 不应一匙,开于众户。(智顗《妙法莲华经文句》) 若人信汝所说,即得见我,亦见于汝,及比丘僧,并诸菩萨。(同上) 阿含经有典藏阿难,持菩萨藏,盖指一人,具于四德。(同上) 并剪于须发(cf. 并剪须发)(慧超《往五天竺国传》p. 95; p. 92) 住阇阑陀国,经于四载。(cf. 不经半日,遂便沉没;住经十载;经于数年;经十二年)(义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p. 10;51;133;134) 晋司空庐江何充,…常于斋堂置于空座,… 充亦不平,嫌于颜色。(《法苑珠林》卷四二引《冥祥记》) 按诸经律,佛令大阿罗汉宾头卢不得灭度,传于佛法于三天下,福利群生,令出生死。(道宣《集神州三宝感通录》卷下)(项楚,2000:414) 再礼辞于和尚,便登长路。(《庐山远公话》) 远公知疏抄远契于佛心。cf. 远公知远契佛心。(《庐山远公话》) 汝是具足凡夫,如何识于吾所讲涅般之义?(《庐山远公话》) 佛初生刹利王家……东西及南北,各行于七步。(《五灯会元》“释迦牟尼佛”) 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于深恩。(《五灯会元》“江西志彻禅师”) 布萨之法,洗涤于烦笼;住持之功,继明于动指。(S. 2146《布萨文》)(姜伯勤,1996:348) 奉格置于道场,今乃正当时矣。(S. 2757《都僧统置方等戒坛榜》)(姜伯勤,1996:356) 通过以上大量的“V+于+O”结构的用例,我们似乎可以得出初步结论:汉译佛经语言中,“V+于+O”结构是极具特色的一种语法结构;关于这种结构的起因或来源,前述学者的“动词后缀说”、“宾语助词说”(或口语特色说)和“衬字说”(或节奏韵律说)都没有很大的说服力,对比原典语言,也看不出原典语言的影响。通过翻检文献,我们发现在汉译佛经之前的上古汉语中存在这种“V+于+O”结构。例如, 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轨于商邑。(《尚书?牧誓》)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诗经?鄘风?定之方中》) 吴公子季札来聘,……请观于周乐。(《左传?襄二十九》)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论语?学而》) 明日出弔于东郭氏。(《孟子?公孙丑下》) 害于耕。(《孟子?滕文公上》) “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孟子?离娄下》) 曾子与子贡入于其厩而修容焉。(《礼记?檀公下》“季孙之母死”) 婚礼,壻迎亲,见于舅姑。(《礼记?坊记》) 若有王者起,必将有循于旧名,有作于新名。(《荀子?正名》) 《古本纪年》于商仲丁曰:“征于蓝夷。”于河亶甲曰:“征蓝夷,再征班方。”(《顾颉刚学术文化随笔》46页) 尝试观于上志,有得天下者众矣。(《吕氏春秋?贵公》) 故观于上世,其封建众者其福长,其名彰。(《吕氏春秋?慎势》) 圣人之同死生,通于分理,愚人之同死生,不知利害所生。(《淮南子?说山》) 圣人之从事也,殊体而合于理。(《淮南子?修务》) 夫齐,霸国之余业而最胜之遗事也。练于兵甲,习于攻战。(《史记?乐毅传》) 管仲故筑三归之台,以自伤于民。(《说苑?善说》) 腾蛇游于雾露,乘于风雨而行,非千里不止。(《说苑?杂言》) 先秦的这种在及物动词和受事宾语之间使用“于”的格式,在以后的文献中也能遇到,请看以下用例。 韩寿美姿容,贾充辟以为掾。充每聚会,贾女于青琐中看,说之,恒怀存想,发于吟咏。(《世说新语?惑溺》) 我政言江左以来,代谢必相诛戮,此是伤于和气,所以国祚例不灵长。(《梁书?萧子恪传》) 然《论语》之书,包于五代二帝三王,自尧至周,凡一百四十人。(皇侃《论语义疏序》) 或犯门有人,将何御于臧纥?(《王右丞集》卷二七“宫门误不下键判”) “所言内篇者,内以待外之立名,内则谈于理本。”(唐成玄英《南华真经疏》序) 维年月日,阿爹阿八使妳以清酒、时果、庶羞之奠,祭于第四小娘子挐子之灵。(韩愈《祭女挐文》)(王锳《近代汉语词汇语法散论》,76页) 丹杨县开国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于亡姪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曰。(颜真卿《祭姪文稿》) 这种情形不但无分于东西,而且差不多无分于古今。(许国璋“金岳霖论翻译”,《论语言和语言学》293页) 《水浒》既大有造于宋人光复之事,而明季阉党,即以《水浒》罗织清流。(《陈垣学术文化随笔》35页) 形者,言乎事物已有之情境也。(《马氏文通》卷一界说五)(“乎”略等于“于”,故列出以备参考。下例同。) 不通训诂,则不能正确地标点古籍,观乎以上十例,均可以概见矣。(郭在贻《训诂学》29页) 在古汉语和汉译佛经文献中,我们都能找到“V+于+O”结构的例子,只是汉语本土文献中这种结构的例子不是很多(有些也在两可之间),没有汉译佛经中那样典型而已。我们是否可以大胆地提出如下的假设:汉译佛经中的结构是佛经译师们对汉语中固有结构的模仿,并把这种模仿扩大了用例;也可以提出如下假设:译经师可能把“V+于+O”结构看成了“于+O +V”结构的简洁形式,因为汉语中的有些“V+于+O”结构可以转换成“于+O +V”形式,例如,“合于理”=“于理合”。试比较: 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金刚经》) cf. 菩萨应无住于法 无论是模仿汉语固有“V+于+O”结构,还是对汉语“V+于+O”结构的误读,它们都可能来源于汉译佛经的早期译师们对汉语的不大熟练地掌握。后世的佛经译师或有意或无意地套用这种句式,客观上将这种句式大大推广了。这也仅仅是一种推想,允当与否供大家讨论。 参考文献: 陈寅恪1996《陈寅恪学术文化随笔》,中国青年出版社。 陈垣2000《陈垣学术文化随笔》,中国青年出版社。 顾颉刚1998《顾颉刚学术文化随笔》,中国青年出版社。 郭在贻2006《训诂学》,中华书局。 姜伯勤1996《敦煌艺术宗教与礼乐文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蒋忠新(编注)1988《民族文化宫图书馆藏梵文妙法莲华经写本》(拉丁字母转写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梁晓虹1985/1992“佛经中‘于’的一种特殊用法”,《九江师专学报》85年1、2合期;又见《小慧丛稿》,香港亚太教育书局。 王锳2004《近代汉语词汇语法散论》,商务印书馆。 项楚2000 《寒山诗注》,中华书局。 许国璋2001《论语言和语言学》,商务印书馆。 许理和(E. Zürcher)1977/1984,“最早的佛经译文中的东汉口语成分”,《语言学论丛》(第14辑),商务印书馆。 袁宾 1992《近代汉语概论》,上海教育出版社。 周一良1948/1963“论佛典翻译文学”,《魏晋南北朝史论集》,中华书局。 朱庆之1992《佛典与中古汉语词汇研究》,台北:文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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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言佛语:如果一天到晚,“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什么事情都是迷惑颠倒,你这句佛号叫白念了,那不叫念佛,那个叫有口无心,正是古人所谓“喊破喉咙也枉然”,没用!我们念这一句佛号,就是念念中提醒自己要觉而不迷!我们做事情的时候,佛号虽然不念了,我们全神贯注,把事情做得很圆满,这也叫念佛。六根接触六尘境界,才起心动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把那个妄念马上压下去,这是无量无边的功德!所以,这一句佛号是提醒你自己,时时刻刻、在在处处、顺境逆境,要觉而不迷。这一句佛号,声声都是唤醒我们自己的本觉心!所以要知道,念佛,念是今心,现前的心,佛是觉,我现在这个心觉而不迷,这才叫念佛。 (摘录自佛言网,由明华居士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