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言角度判定《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非支谶所译


2014/9/7    热度:659   

  从语言角度判定《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非支谶所译

  史光辉

  每个人对语言的使用都有自己的特征,我们可以通过对其用语进行研究,发现其独特之处,进而根据它们来判断作品的作者。从语言角度来确定汉译佛经翻译者的问题,不少学者在这方面作过一些尝试,如梁晓虹、遇笑容和曹广顺先生从语法辞汇角度来论证《旧杂譬喻经》并非康僧会的译作。[1]

  《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在道安确定的支谶译经中,没有此经。僧祐在《出三藏记集》卷二支谶所出经中载有《伅真陀罗经》两卷,并注明“旧录云:《屯真陀罗王经》,别录所载,《安录》无,今缺”[2]; 而后来的经录就沿袭僧祐此说,把它归到支谶名下来了。吕澄也认为此经为支谶所译[3], 荷兰汉学家许理和对东汉的佛经进行了系统的整理,在《最早的佛经译文中的东汉口语成分》一文中认为此经是支谶翻译的,但后来在《关于初期汉译佛经的新思考》一文中又排除了[4]。因此这部经的译者有讨论的必要。

  我们以支谶所译《道行般若经》为基本参照,比较支谶其他译经,如年代同样可靠《般舟三昧经》用语情况,用语言学方法来鉴别《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的译者是否为支谶。

  为什么用《道行般若经》为基本参照呢?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为这部经译者和翻译年代是确定的。

  支娄迦谶,简称支谶,原月氏国人,于后汉桓帝末年来到洛阳,他是第一个把大乘般若学传进汉地的僧人。支谶译经相对来说,口语性较强[5] ,其译籍基本上属于大乘[6]。

  《出三藏记集》卷二:

  《般若道行品经》十卷(或云《摩诃般若波罗经》,或八卷,光和二年十月八日出)。

  ……

  右十四部,凡二十七卷,汉桓帝灵帝时,月支国沙门支谶所译出…… [7]

  此经于光和二年,即公元179年译出。这部典籍的翻译,标志着大乘佛教正式传入中国。

  又《高僧传》卷一:

  时有天竺沙门竺佛朔,亦以汉灵之时,赍《道行经》,来适洛阳,即转梵为汉。译人时滞,虽有失旨,然弃文存质,深得经意。朔又以光和二年,于洛阳出《般舟三昧》,谶为傅言,河南洛阳孟福、张莲笔受。[8]

  《道行般若经》事实上的译者是支谶,《般舟三昧经》的译者也是支谶,孟福、张莲两人为笔受。经录记载以及从道安以来的历代学者对经录的考订都证明了这一点。

  二为这部经的语言的数量足够大。《道行般若经》共十卷,九万字左右,远远超过东汉时期的其他译经,可以从中了解支谶语言的部分面貌,具备了作为语言参照系的基础。

  下面分别加以论述。

  一、源自原典的词语的运用。

  通过源自原典的同一术语的不同汉译形式来进行比较,这些形式具有一定的语言风格标示作用,往往能够反映翻译者的一些用语特点。

  1.怛萨/怛萨阿竭。

  “怛萨阿竭”为梵语tath - gata的音译形式之一,“怛萨”为其节译形式,意译为如来。

  “怛萨阿竭”多见于支谶译经,如:

  贤者须菩提所说法甚深,怛萨阿竭皆从是生。(《道行般若经》卷二,8,431a)

  我所念即见,心作佛,心自见,心是佛,心是怛萨阿竭,心是我身,心见佛。(《般舟三昧经)卷上,13,906a)

  尔时怛萨阿竭整衣服持钵,与比丘俱入常名闻国分卫。(《佛说阿阇世王经》卷上,15,394c)

  在《出三藏记集》卷二所载支谶所出经中,其节译形式“怛萨”只见于《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如:

  所生无所生俱无生,其有已灭,无有尽时,所住如法如怛萨所入。审如所说,若法如怛萨无所动转,其德若大山,身者若金刚,今自归安则若山。(《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上,15,349c)

  法无所有,而无所依,去无所至,来无所从,住法身无所阂,怛萨者与佛等。(《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2c)

  2.优钵华/优昙钵华。

  优钵华,又名优昙钵华,为Udumbara音兼意译。此花为无花果类,是多年生草,茎高四五尺,花作红黄色,产于喜马位雅山麓及锡兰等处,也即是现在人们常说的“昙花一现”中的“昙花”。

  “优昙钵华”只见于《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如:

  其明甚好,其眼如优钵华,今自归明若如月。(《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1a)

  支谶其他译经则多用“优钵华”,如:

  其地大动,自然生优钵华、莲华、拘文华、分陀利华布其地。(《阿閦佛国经》卷上,11,754a)

  佛语迦叶,譬如旷野之中若山上,不生莲华及优钵华也。(《佛说遗日摩尼宝经》,12,191b)

  3.罗汉/阿罗汉。

  阿罗汉,梵语为arhat,巴利语为arahant。为声闻四果之一,略称罗汉。

  二者菩萨布施,当离罗汉辟支佛道。(《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中,15,356b)

  三十二者行沤和拘舍罗菩萨,自在所喜而化现,若化出作罗汉,若复化出作辟支佛,若复现作菩萨,若复化现作佛。(《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中,15,359b)

  在支谶译经中,“罗汉”与“阿罗汉”同时并用。《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用“罗汉”为多,共用了6次,而“阿罗汉”只用2次,支谶其他译经则多用“阿罗汉”。如:

  欲学阿罗汉法,当闻般若波罗蜜,当学当持当守。(《道行般若经》卷一,8,426a)

  譬如怛萨阿竭阿罗诃三耶三佛、阿惟越致、辟支佛、阿罗汉所见,不喜不忧。(《般舟三昧经》卷下,13,916a)

  应时其化人便如沙门,即白佛:“我所犯罪杀父母,已脱而得阿罗汉。”(《佛说阿阇世王经》卷中,15,403b)

  佛智不可量,经法不计,诸阿罗汉辟支佛所不能知,何况世间人当所闻知。(《佛说内藏百宝经》,17,751b)

  就《道行般若经》来看,此经用阿罗汉89次,用罗汉22次,其比例与《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相差悬殊。

  4.分卫/分越。

  “分卫、分越”为同一术语不同的节译形式,其梵语为pindap tika,巴利语为pindap ,是“乞食”之意。

  为人所爱,为诸天所叹,为龙阅叉犍陀罗所护,因所作而分越,便得衣钵震越床卧具病瘦医药。(《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6c)

  常行分卫知止足,逮是三昧终不难。(《般舟三昧经》卷中,13,912a)

  有比丘名慧王,明于经法,持钵入惟致国中而行分卫,得百味饭若干种食。(《佛说阿阇世王经》卷上,15,394a)

  世世不有无量高明之智,世世作沙门,不常行分卫,乃至成最正觉。(《阿閦佛国经》卷上,11,752b)

  二、同义近义词的运用。

  译者对同义近义词的选择,显示了译者的一种语言习惯,这自然也是判定译者一种标志。

  1.表多数的词语“曹/等”的使用。

  支谶译经常用“是曹、我曹、汝曹、卿曹、若曹、曹辈、曹等辈、曹等”等来表达多数,[9]如:

  释提桓因白佛言:“如是阎浮利人,不供养承事般若波罗蜜者,是曹之人为不知其尊耶?”(《道行般若经》卷二,8,432a)

  今昙无竭菩萨当坐说经,及诸弟子皆当来听,今我曹当更扫除整顿坐席,即共扫除整顿诸座已。(《道行般若经》卷十,8,474c)

  佛告颰陀和:“我为汝曹引此譬喻,若有一菩萨,尽取是一尘置一佛刹,其数尔所佛刹,满其中珍宝悉持供养诸佛,不如闻是三昧。”(《般舟三昧经》卷上,13,908a)

  须菩提复问言:“卿曹当何时般泥洹乎?”(《佛说遗日摩尼宝经》,12,194a)

  佛告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我故语若曹,若曹当疾取是三昧无得忘失。(《般舟三昧经》卷下,13,918c)

  长者女及五百女人,白萨陀波伦菩萨言:“我曹辈愿为师作婢,愿持身命自归,愿为师给使。”(《道行般若经》卷十,8,475c)

  诸菩萨辈议如是:“佛爱我曹等辈。”(《佛说兜沙经》,10,445a)

  佛所说法,悉皆使我曹见矣,现我等佛刹成败时,使我曹悉见矣,现我曹等诸佛起出时,现我等佛刹所有善恶。(《佛说兜沙经》,10,445a)

  在对“曹”使用上,支谶其他译经在使用上相当一致,而《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不见用“曹”,只用“等”,这是很明显的不同。如:

  怛萨阿竭教照吾等,令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中,15,359b

  后世若有菩萨有功德者,当逮得是经卷,我等当劝助而拥护之。(《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7a)

  2.“求/索”的使用。

  “求、索”为一组同义词,在《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常用,如:

  其心所见悉晓而不求不堕二,是则为宝。(《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上,15,353c)

  所有名宝,其有索者不为爱惜。(《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上,15,350a)

  《道行般若经》中也多见使用,如:

  佛语舍利弗:“如是如是。菩萨摩诃萨求佛道以来大久远,若受决未受决者,皆闻深般若波罗蜜。”(《道行般若经》卷四,8,445a)

  甫当复出索佛道者,皆当于其中得佛道。(《道行般若经》卷二,8,432a)

  “求、索”这组同义词在两部经中的使用频率上大不一样。在《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索、求的使用次数比为11:33,《道行般若经》中为78:89,其使用频率远没有《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那么悬殊。

  3.“至到/往到/往至/行至”的使用。

  “至到、往到、往至、行至”是一组近义词,支谶译经中混用。[10] 如:

  悉当诵念般若波罗蜜,往至彼间若王所若太子傍臣所。(《道行般若经》卷二,8,433c)

  有人持王书及粮食,以王印封书往至他国。(《阿閦佛国经》卷上,11,759c)

  是辈天人,皆往到善男子善女人所。(《道行般若经》卷二,8,431a)

  菩萨行般若波罗蜜时,诸天往至菩萨所,问讯深经之事。(《道行般若经》卷八,8,467b)

  则其二儿,效解取着头上白珠,着其手中,即各叹言行至佛所。(《佛说阿阇世王经》卷上,15,394c)

  这组同义词在支谶译经混用。而在《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只用“往到”,例如:

  若有大火不能焦烧其虚空,其知诸法净若空,若异方刹土而有大火,往到彼间,其火亦不能害。(《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3a)

  三、语法方面。

  1.表事物疑问的句子中疑问词“何”与“何等”的使用比例问题。

  事物疑问句中,疑问词“何”与“何等”是用得最为广泛。如:

  假令有两法者不可得法,设不从得者,复从何法出?(《道行般若经》卷一,8,428a)

  何谓四事?以入法身而无瑕秽,诸种好悉以现,以四事而观,其心无破坏便得三昧。是为四事。(《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一,15,350a)

  何等为色?色不可得见,亦无有身。(《道行般若经》卷一,8,428a)

  佛语迦叶:“有四事,不持戒像类持戒人,何等为四?”(《遗日摩尼宝经》,12,193a)

  何等四事?一者布施于人,二者欢乐于人,三者饶益于人,四者等与。(《道行般若经》卷七,8,462a)

  何等心当作阿耨多罗三耶三菩者?(《道行般若经》卷三,8,438 b)

  《道行般若经》中的事物疑问句,用“何”29次,“何等”52次,而《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的事物疑问句,用“何”107次,“何等”一次[11], 例为:

  弥勒提无离菩萨及阿难问佛,是法为何等?当云何行?(《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下,15,367b)

  表事物疑问的句子中,疑问词“何”与“何等”在两经中的使用比例有很大差别,《道行般若经》中,“何等”占优,《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何”占绝对优势。

  2.原因疑问的的句子中疑问词“云何”与“何以故”的使用比例问题。

  原因疑问句中,疑问词“云何”与“何以故”常见。如:

  舍利弗谓须菩提:“云何有心无心?”(《道行般若经》卷一,8,425c)

  诸音而作声:“云何发菩萨心行而不忘,自致坐于佛树?”菩萨报言:“其心欢,于一切便有无极大慈,以是之故不忘。” (《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卷中,15,359b)

  以得须陀洹道,不可复得菩萨道,何以故?闭塞生死道故。(《道行般若经》卷一,8,429a)

  菩萨如是持佛威神力,于三昧中立,在所欲见何方佛,欲见即见。何以故?……。用是三事故,得见佛。(《般舟三昧经》卷上,13/905/3)

  《道行般若经》中,与《般舟三昧经》中则“何以故”占优,而《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中“云何”占绝对优势。[12]

  由上可知,《伅真陀罗所问如来三昧经》与《道行般若经》及其它支谶译经在这些语言现象的使用上,有明显差别,应该不是出自同一译者。

  需要指出的是,翻译佛经语言本身的多元性,其差异可能和译者不同时期对汉语的熟悉程度有关,也可能有笔受者的因素,还有可能与早期佛经的传抄过程中产生的脱误有关,而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在经文中有所体现。

  注释:

  [1]、梁晓虹《从语言上判定〈旧杂譬喻经〉非康僧会所译》,《中国语文通讯》第40期,1996年。遇笑容、曹广顺《也从语言上看〈六度集经〉与〈旧杂譬喻经〉的译者问题》,《古汉语研究》,1998年第2期。

  [2]、[梁]僧祐《出三藏记集》,中华书局,1995年,26页。

  [3]、吕澄《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中华书局,1979年,288页。

  [4]、许理和《最早的佛经译文中的东汉口语成分》(蒋绍愚译),《语言学论丛》第14辑,商务印书馆,1987年。许理和《关于初期汉译佛经的新思考》(顾满林译),《汉语史研究集刊》第4辑,巴蜀书社,2001。

  [5]、《出三藏记集》卷十三《支谶传》:“凡此诸经,皆审得本旨,了不加饰。”中华书局,1995年,511页。《出三藏记集》卷七《合首楞严经记》:“凡所出经,类多深玄。贵尚实中,不存文饰。”中华书局,1995年,270页。

  [6]、参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任继愈《中国佛教史》(第一卷)中国社科出版社,1985年。[荷蘭]许里和《佛教征服中国》(李四龙、裴勇等译),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吕澄《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中华书局,1979年,288页。

  [7]、[梁]僧祐《出三藏记集》,中华书局,1995年,26-27页。

  [8]、[梁]慧皎《高僧传》,中华书局,1992年,10页。

  [9]、参胡敕瑞《〈论衡〉与东汉佛典词语比较研究》,巴蜀书社,2002年,297-298页。

  [10]、参胡敕瑞《〈论衡〉与东汉佛典词语比较研究》,巴蜀书社,2002年,293-294页。

  [11]、此统计数字承师妹高列过提供,谨此致谢。

  [12]、参高列过《东汉佛经被动句疑问句研究》,浙江大学博士论文,2003年。

  参考文献:

  吕澄 1979 《中国佛学源流略讲》,中华书局,1995。

  1980 《新编汉文大藏经目录》,齐鲁书社。

  梁晓虹 1996 《从语言上判定〈旧杂譬喻经〉非康僧会所译》,《中国语文通讯》第40期。

  遇笑容、曹广顺 1998 《也从语言上看〈六度集经〉与〈旧杂譬喻经〉的译者问题》,《古汉语研究》,第2期。

  许理和 1977 《最早的佛经译文中的东汉口语成分》(蒋绍愚译),载《语言学论丛》第十四辑,商务印书馆,1987。

  1991 《关于初期汉译佛经的新思考》(顾满林译),《汉语史研究集刊》第4辑,巴蜀书社,2001。

  胡敕瑞 2002 《〈论衡〉与东汉佛典词语比较研究》,巴蜀书社。

  高列过 2003 《东汉佛经被动句疑问句研究》,浙江大学博士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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