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胜下寺的壁画

　　孙迪的《佛宝劫波——山西古代佛教美术文化遗产毁坏散佚考》一文,提到广胜下寺元代壁画的去向:1929年,广胜寺僧贞达卖给古董商的壁画总计有四幅。其中正殿两幅,《东方净琉璃药师净土图》藏于纽约大都会,《炽盛光佛净土图》藏于纳尔逊;前殿两幅,全部藏于宾州大学考古和人类学博物馆。孙迪称前殿壁画属于明代,不知所凭何据。可惜《佚考》只是一篇介绍性文字,没有注释,自己虽然想做进一步的阅读,也无以为据。

　　关于广胜下寺元代壁画的下落,所见的大部分资料都直指纳尔逊艺术博物馆,即便是广胜寺自己也持此说。以前不知道前殿也有壁画,所以想当然地以为下寺传世的壁画只有两幅。但这几年在北美的博物馆里,曾经亲眼得见的广胜寺壁画却有四幅之多,孰真孰假,心中一直十分疑惑。现在这个的疑团终于被孙迪此文解开了。

　　第一次和广胜寺壁画谋面是在纽约大都会。那时我还没有去过山西,对佛教美术也是懵懵懂懂的一无所知,惊诧于壁画之古、之大。可惜萨克勒大厅过于空阔,灯光也过于耀眼,古画显得色淡而且苍白。这一幅《东方净琉璃药师净土图》高近8米,宽约14米,以其尺寸之大,列为大都会收藏之最。

　　与广胜寺壁画不期而遇是在宾大博物馆。慕名而去,本来是为了看昭陵二骏的。可是刚走进博物馆著名的“中国穹顶”,一下子就被扑面迎来的两幅巨大的壁画给震慑了。壁画场面宏大,主尊居中,菩萨左右,天王、童子环绕四周,庄者庄、逸者逸,动、静自然;其绘工之精湛,设色之精美,绝对是中国古代佛教绘画艺术中的上品,而且与永乐宫壁画在风格上有一脉相承的感觉。古老的壁画飘洋过海来到这里,已经伤痕累累:一道道的切痕,一快块的脱落,无不让人感慨。而我,也已经从林徽因、费蔚梅的文字中了解了广胜寺壁画的来龙去脉,这次有幸一见实物,更是感触万分,不胜唏嘘之至了。

　　纳尔逊之行充满了遗憾。陈列壁画的“中国庙堂”内还悬着一座巨大精美的藻井(来自北京智化寺)。我们到的时候,正值“庙堂”重新装修,不得入内,只能通过格扇门远远地眺望了几眼。看门的老先生已经年逾8旬,看到我们这俩个神情落寞的中国朝圣者,忙不迭地上前解释,还喃喃自语,“这些都是当年庙里的和尚卖出来的……”。

　　壁画是如何来到美国,其实我们并不想深究。毋庸置疑,文物一旦离开其本来的居所,其内在的文化、艺术、和考古价值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广胜下寺壁画的外流,正值中国乱世。对壁画的保存而言,福兮祸兮……?我自己深感遗憾的是,纳尔逊远在北美大陆的腹地,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次访问,一睹那精美绝伦的元代壁画精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