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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的净土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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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的净土信仰
  许外芳
  (复旦大学中文系,上海)
  内容提要:关于苏轼与佛教的关系,人们一般只注重研究禅宗对苏轼的影响。实际上,苏轼更信仰西方净土,主要表现在:苏轼相信轮回转世的真实性,相信他的前身是一个僧人;他多次施舍财物以造作阿弥陀佛像,并且作了不少颂佛诗文;他为死去的亲人、朋友作水陆道场,以求往生西方极乐净土。
  关键词:苏轼 佛教 净土
  苏轼以“东坡居士”自称,可见他受佛教的影响很深。关于苏轼和佛教的关系,人们一般都注重研究禅宗思想对与苏轼的影响,或是研究苏轼与禅林的交游。实际上,苏轼有极其浓厚的净土思想,这一点往往为人们所忽视。苏轼的净土思想主要表现在:他相信自己的前身是一个僧人;他多次施舍财物以造作阿弥陀佛像,并且作了不少颂佛诗文;他为死去的亲人、朋友作水陆道场,以求往生西方极乐净土。兹据《苏轼年谱》(1),并参以有关资料,细考苏轼生平有关西方净土之佛事,请大德专家指教。
  轮回转生说是佛教得以广泛传播的核心教义之一。苏轼对于轮回转生说十分相信,这一点可从他的诗文和有关的笔记、传说中可以反映出来。《答陈师仲书》一文里说:“轼亦一岁率常四五梦至西湖上,此殆世所谓前缘者。在杭州尝游寿星院,入门便悟曾到,能言其院后堂殿、山石处,故诗中有‘前生已到’之语。”(《苏轼文集》卷49,以下简称为《文集》)(2)《和张子野见寄三绝句·过旧游》云:“前生我已到杭州,到处长如到旧游。”(《苏轼诗集》卷13,以下简称为《诗集》)(3)《去杭州十五年,复游西湖,用欧阳察判韵》云:“还从旧社得心印,似省前生觅手书”。句下“王注尧卿曰:公游寿星院,入门便悟,尝有诗云:‘前生我已到杭州。’”(《诗集》卷31)《南华寺》云:“我本修行人,三世积精炼。中间一念失,受此百年谴。”(《诗集》卷38)这里苏轼并不是用戏谑的语气说的,而是说得十分虔诚。苏轼的前身是一个僧人的传说,流传十分广泛。元丰七年(1084年)四月,苏轼将要到达筠州时,苏辙与洞山克文禅师、圣寿聪禅师迎于建山寺。《冷斋夜话》卷七“梦迎五祖戒禅师”条曰:
  苏子由初谪高安,时云庵居洞山,时时相过。聪禅师者,蜀人,居圣寿寺。一夕,云庵梦同子由、聪出城迓五祖戒禅师。既觉,私怪之,以语子由。未卒,聪至。子由迎呼曰:“方与洞山老师说梦,子来,亦欲同说梦乎?”聪曰:“夜来辄梦见吾三人者,同迎五戒和尚。”子由拊掌大笑曰:“世间果有同梦者,异哉!”良久,东坡书至,曰:“已次奉新,旦夕可相见。”二人大喜,追笋舆而出城,至二十里建山寺,而东坡至。坐定,无可言,则各追绎向所梦以语坡。坡曰:“轼年八九岁时,尝梦其身是僧,往来陕右。又:先妣方孕时,梦一僧来託宿,记其颀然而眇一目。”云庵惊曰:“戒,陕右人,而失一目。暮年弃五祖来游高安,终于大愚。”逆数盖五十年,而东坡时年四十九矣。后东坡复以书抵云庵,其略曰:“戒和尚不识人嫌,强颜复出,真可笑矣。既法契,可痛加磨砺,使还旧规,不胜幸甚。”自是常衣衲衣。
  同卷另有“苏轼衬朝道衣”条曰:“
  哲宗问右珰陈衍:“苏轼衬朝章者何衣?”对曰:“是道衣。”哲宗笑之。及谪英州,云居佛印遣书追至南昌。东坡不复答书,引纸大书曰:“戒和尚又错脱也。”后七年复官,归自海南,监玉局观,作偈戏答僧曰:“恶业相缠卌八年,常行八棒十三禅。却着衲衣归玉局,自疑身是五通仙。” (4)
  前面说过,苏轼在杭州时尝游西湖寿星寺,入门便悟曾到。《春渚纪闻》卷六“寺认法属,黑子如星”条记此事甚详:
  钱塘西湖寿星寺老僧则廉言:先生作郡倅日,始与参寥子同登方丈,即顾谓参寥曰:“某生平未尝至此,而眼界所视,皆若素所经历者。自此上至忏堂,当有九十二级。”遣人数之,果如其言。即谓参寥子曰:“某前身,山中僧也。今日寺僧,皆吾法属尔。”后每至寺,即解衣盘礴,久而始去。则廉时为僧雏侍仄,每暑月,袒露竹阴间,细视公背,有黑子若星斗状,世人不得见也。即北山君谓颜鲁公曰“誌金骨,记名仙籍”是也。
  《西湖梦寻》卷一《智果寺》记此事稍出入:
  东坡守杭,参寥卜居智果,有泉出石罅间,寒食之明日,东坡来访参寥,汲泉煮茗,适符所梦。东坡四顾坛遗(左加土字旁),谓参寥曰:“某生平未尝至此,而眼界所视,皆若素所经历者。自此上忏堂前,当有九十三级。”数之,果如其言。即谓参寥子曰:“某前身,寺中僧也,今日寺僧,皆吾法属耳。吾死后,当舍身为寺中伽蓝。”参寥遂塑东坡像,供之伽蓝之列,留偈壁间,有:“金刚开口笑钟楼,楼笑金刚雨打头。直待有邻通一线,两重公案一时修。”
  惠洪《禅林僧宝传》卷第二十九亦记三人同梦戒和尚事:
  东坡尝访弟子由于高安。将至之夕,子由与洞山真净文禅师、圣寿聪禅师,连床夜语。三鼓矣,真净忽惊觉曰:“偶梦吾等谒五祖戒禅师。不思而梦,何祥耶?”子由撼聪公。聪曰:“吾方梦见戒禅师。”於是起,品坐笑曰:“梦乃有同者乎?”俄报东坡巳至奉新。子由携两衲,候於城南建山寺。有顷,东坡至,理梦事。问:“戒公生何所?”曰:“陕右”。东坡曰:“轼十余岁时,时梦身是僧,往来陕西。”又问:“戒状奚若?”曰:“戒失一目”。东坡曰:“先妣方娠,梦僧至门,瘠而眇。”又问:“戒终何所?”曰:“高安大愚,今五十年”。而东坡时年四十九。後与真净书,其略曰:“戒和尚不识人嫌,强颜复出,亦可笑矣。既是法契(或云法器),愿痛加磨励,使还旧观。”自是常著衲衣。
  内容与《冷斋夜话》稍有出入。惠洪甚至把苏轼的文学天才也归功于他的前身戒禅师:“东坡盖五祖戒禅师之后身,以其理通,故其文涣然如水之质,漫衍浩荡,则其波亦自然而成文。盖非语言文字也,皆理故也。自非从般若中来,其何以臻此?”(5)
  此后,丛林盛传东坡前身为戒禅师。如《乐邦遗稿》(宗晓编)卷下(《大正藏》第47册)“通记诸公前身后报”条曰:
  苏文忠公轼自言:“母夫人初孕时,梦一僧来投宿,尚记其颀然而眇一目,盖陕右戒禅师也。”
  同卷“苏东坡前身五祖戒禅师”条曰:
  《龙舒净土文》曰:“五祖戒禅师乃东坡前身,应验非一。以前世修行故,今世聪明过人;以其习气未除,致今生多缘诗语意外受窜谪,生此世界,多受苦如是。闻东坡南行,唯带《阿弥陀佛》一轴。人问其故,答云:‘此轼生西方公据也。’若果如是,则东坡今生得计矣。”
  《佛祖统记》卷四十六(《大正藏》第49册)曰:
  (元佑)七年。轼弟辙谪高安(瑞州)时,洞山云庵与聪禅师一夕同梦与子由出城迓五祖戒禅师。已而子赡至,三人出城候之,语所梦。轼曰:“八九岁时,时梦身是僧,往来陕右。又先妣孕时,梦眇目僧求托宿。”云庵惊曰:“戒公,陕右人,一目眇。”逆数其终,已五十年,而子瞻时四十九。自是常称戒和上。
  五戒禅师先在五祖山,后至大愚山。自己前身所在地,苏轼当然要去游览一番。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三月,被贬在黄州,作《五祖山长老真赞》,云:“问道白云端,踏着自家底。”。(《文集》卷22)五月端午,苏轼和几个儿子一同游大愚山真如寺,拜谒大愚禅师,作诗,诗题为《端午游真如,迟、适、远从,子由在酒局》(《诗集》卷23)。
  苏轼不但相信自己的前生之说,对于别人的前生传说,也十分相信。《王晋卿前生图偈》:“前梦后梦真是一,彼幻此幻非有二。正好长松水流间,更忆前生后生事。”(《文集》卷22)当时的士大夫不仅对禅宗义理十分热心,对佛教的灵异事迹也很热衷。很多的知名文人,都有前生的传说。明人祩宏辑录的《往生集》卷二(《大正藏》第51册)云:
  愚闻之,古德云:士大夫英敏过人者,多自僧中来。然尝疑之。迷而不返者什九,不负宿因者什一。其故何也?五浊恶世,多诸退缘,贤者所难免也。故戒禅师后身为东坡,青禅师后身为曾鲁公,哲禅师后身耽富贵,多忧苦。夫东坡最为亲近法门,而曾公已不之及。彼哲老之后身,其迷抑又甚矣!古今知识,所以劝人舍五浊而求净土也。然则刘遗民而下诸君子,所得不既多乎?
  传说于苏轼有知遇之恩的张方平的前生是一个信奉《楞伽经》的和尚。苏轼对这个传说十分相信,《书楞伽经后》言之甚详:
  太子太保乐全先生张公安道,以广大心,得清净觉。庆历中尝为滁州,至一僧舍,偶见此经,入手恍然,如获旧物,开卷未终,夙障冰解,细视笔画,手迹宛然,悲喜太息,从是悟入。常以经首四偈,发明心要。轼游于公之门三十年矣,今年二月,过南都见公于私第。公时年七十九,幻灭都尽,惠光浑圜,而轼亦老于忧患,百念灰冷。公以为可教者,乃授此经,且以钱三十万,使印施于江淮间。而金山长老佛印大师了元曰:“印施有尽,若书而刻之则无尽”。轼乃为书之,而元使其侍者晓机走钱塘求善工刻之板,遂以为金山常住。元丰八年九月日,朝奉郎、新差知登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骑都尉借绯苏轼书。”(《文集》卷66)
  《冷斋夜话》卷七《张文定公前生为僧》所记与此大致相同。
  苏轼还十分相信梦的预兆功能。元丰四年(1081年)正月二十二日,至岐亭,曾梦僧破面流血,若有所诉。第二日路经一庙,见一罗汉塑像,面目为人所坏,于是将之修葺一新。(《文集》卷12《应梦罗汉记》)《应梦罗汉》(《文集》卷72)亦记其事,文略异。元佑五年(公元1090年)二月二十七日,拜访道潜,书道潜所作《寒食清明诗》。这次拜访,也是一件异事。《书参寥诗》云:“仆在黄州,参寥自吴中来访,馆之东坡。一日,梦见参寥所作诗,觉而记其两句云:‘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后七年,仆出守钱塘,而参寥始卜居西湖智果院。院有泉出石缝间,甘冷宜茶。寒食之明日,仆与客泛湖,自孤山来谒参寥,汲泉钻火,烹黄蘖茶,忽悟所梦诗,兆于七年之前。众客皆惊叹,知传记所载,非虚语也。”(《文集》卷68)
  佛教相信轮回转世,那么,人死后最好的归宿当然是西方净土。净土思想是轮回说逻辑上的必然结果。一切的祈祷、修行,最后都要归于西方净土极乐世界。虽然苏轼曾说过:“仙山与佛国,终恐无是处。”(《和陶神释》,《诗集》卷42)但实际上苏轼对西方净土的存在确信不疑。他多次施舍财物造阿弥陀佛像,给亲人写在佛前的推荐文,以帮助自己和亲人往生西方。兹按时间先后,将他的净土事迹略举如下:
  熙宁七年(公元1074年),苏轼在杭州时,尝舍亡母程氏遗留的簪珥于净慈寺,作《阿弥陀佛颂》(《文集》卷20),命工画阿弥陀佛像。
  元佑六年(1091年),苏轼守杭,应圆照律师之劝,为亡母程氏舍遗留簪珥,命工画阿弥陀佛像,作《阿弥陀佛颂》(《文集》卷20)。颂叙云:“钱塘圆照律师,普劝道俗归命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眉山苏轼敬舍亡母蜀郡太君程氏遗留簪珥,命工胡锡采画佛像,以荐父母冥福。”(此据孔凡礼先生《苏轼年谱》,疑有重复)
  绍圣元年甲戌(公元1094年),闰四月三日,罢定州任,责知英州。以道潜专人所送弥陀像随行。《与参寥子》(《文集》卷61)第十一简云:“弥陀像甚圆满,非妙总留意,安能及此。存没感荷也。公欲留施如水,不便留下。今既赍至此,长大,难得人肯附去,辄已带行,欲作一赞题记,舍庐山一大刹耳。”《善诱文·子瞻以己论鸡》谓苏轼狱中作诗二首,“有‘魂飞汤火命如鸡’之句,神宗闻而怜之,事从宽释。既而南行,子瞻犹有慊意,乃以阿弥陀佛一轴随行。人问其故,答曰:‘此余投西方见佛公据也。’”涵芬楼《说郛》卷四十九引《唾玉集·西方出处》亦叙此事。
  《往生集》卷二(《大藏经》第五十一册)“苏轼学士”曰:
  宋苏轼,号东坡,官翰林学士。南迁日,画弥陀像一轴,行且佩带。人问之,答曰:“此轼生西方公据也。”母夫人程氏殁,以簪珥遗赀,命工胡锡绘弥陀像,以荐往生。
  《佛祖统记》卷四十六(《大正藏》第49册)亦记此事:
  子瞻在惠州,被命迁谪儋耳(海外儋州)。惠守方子容来吊曰:“吾妻沈氏,事僧伽谨甚。一夕梦来别,问何往,曰:‘当与苏子瞻同行。’后七十二日有命。今适其日,岂非事已前定?”南行之日,携《阿弥陀佛》一轴。人问其故,答曰:“此轼往生西方公据也。”
  《龙舒增广净土文》(《大正藏》第47册)第七卷“指迷归要七篇·二、戒禅师后身作东坡”云:
  五祖禅师乃东坡前身,应验不一。以前世修行故,今生聪明过人;以五毒气习未除故,今生多缘诗语,意外受窜谪。此亦大误也。若前世为僧,参禅兼修西方,则必径生净土,成就大福大慧,何至此世界多受苦恼哉?闻东坡南行,唯带《阿弥陀佛》一轴。人问其故,答云:“此轼生西方公据也。”若果如是,则东坡至此方为得计。亦以宿植善根、明达过人方悟此理故也。
  绍圣元年(公元1094)六月九日,苏迨、苏过以与其兄苏迈遵其母王闰之遗命所共画之阿弥陀像,奉安金陵清凉寺。苏轼作《阿弥陀佛赞》(《文集》卷21),并作《赠清凉寺和长老》与和长老(《诗集》卷37)。
  苏轼一生坎壈,他的亲人也跟着受苦,有的很早就夭折病亡了。苏轼只能乞求佛菩萨保佑他们的亡灵早日往生西方净土,享受极乐,以补偿今生的痛苦。元佑八年(1093年)十一月十一日,设水陆道场,向佛荐妻王闰之,作《释伽文佛颂并引》(《文集》卷20)。(《文集》卷二十二有《水陆法像赞》十六首,乃为驸马都尉张敦礼作。)绍圣二年(公元1095年)八月一日,作《书金光明经后》(《文集》卷66)。《金光明经》是苏过为母亲王闰之所写,以资母冥福。绍圣三年(公元1096年)七月五日,朝云病亡,作《惠州荐朝云疏》(《文集》卷62)。朋友死了,苏轼也要作疏以助往生。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六月中旬,命儿子苏过往吊苏颂(子容)之逝,并作《荐苏子容功德疏》(《文集》卷62)。
  对于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苏轼也希望能帮助他们往生。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三月,在虔州,作水陆道场,荐孤魂滞魄,作《虔州法幢下水陆道场荐孤魂滞魄疏》(《文集》卷62)。六月中旬,又在金山作水陆道场,并邀请米芾参加。米芾有足疾,不能至,作诗寄苏轼(《宝晋英光集》卷二《东坡居士作水陆于金山,相招。足疮,不能往,作此以寄之》)。
  据苏辙《墓誌铭》记载,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1101)七月二十八日,苏轼病热转剧。逝世前,他对守在病床旁边的三个儿子说:“吾生无恶,死必不坠,慎无哭泣以怛化。”对自己将来的往生似乎很有信心。但据《纪年录》云:“将属纩,而闻、观先离。琳叩耳大声曰:‘端明宜勿忘!’‘西方不无,但箇里著(力)不得。’世雄云:‘固先生平时履践,至此更须著力。’曰:‘著力即差。’语绝而逝。”《清波杂志》卷三亦有相同记载,但稍略。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可以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苏轼信仰西方极乐净土世界的存在。不但思想上信仰,而且亲身作了很多往生净土的佛事。有些学者说禅宗给了他“虚幻的心灵避难地”(6),其实,西方净土思想才真正使苏轼的灵魂有了寄托所在。实际上,苏轼、黄庭坚等人都有极其浓厚的净土思想,这也反映出北宋初期的禅、教、净合流的趋势。这一点往往为研究者所忽视,希望能通过本文对苏轼净土信仰的论述,引起研究者对此问题的注意。
  参考文献:
  (1)孔凡礼:《苏轼年谱》[M],北京:中华书局1988年2月版。
  (2)苏轼:《苏轼文集》[M],孔凡礼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3月版。
  (3)苏轼:《苏轼诗集》[M],孔凡礼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2 月版。
  (4)惠洪:《冷斋夜话》,四库本。
  (5)惠洪:《石门文字禅》卷27,四部丛刊本。
  (6)谢思炜:《禅宗与中国文学》[J],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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