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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茶疏记 吕维新 (一) 隋唐时期,由于统治阶级重视文治,对儒、释、道三教都予以扶植。隋文帝多次下诏各地兴建寺院、佛塔,剃度僧侣,有寺3985所,僧尼236200人。唐朝虽自认为是道教教主李耳的后裔,表示优先尊重道教,但实际采取释、道并重政策。唐太宗在统一全国后,下诏全国“交兵之处”建立寺刹。企图用神权保护皇权。武则天称帝后,为给新王朝增添神秘色彩,他求助于宗教的符谶,用以辩护自己以女主临天下的合法性,佛教的经典为她提供了对抗男尊女卑理论的思想武器,遂将《大云经》颁示天下,令诸州置大云寺藏经,度僧千人,一时大云寺遍布全国,佛教进入鼎盛时期。 唐朝是佛教的创宗时期,主要宗派有天台宗、法相宗、华严宗、律宗、禅宗、净土宗、密宗。禅宗在中国历史上影响最大。 禅宗五祖弘忍有两个大弟子,一为神秀(约606—706)主渐修说。武则天召入长安,为北宗。二为慧能(638—713)主顿悟说。为南宗。五祖弘忍密授法衣(袈裟),尊为六祖。武则天诏入长安,“竞不奉诏”,“遂送百衲袈裟及钱帛等供养。”慧能认为人人皆有佛,只要一旦领悟佛性,便可成佛,不须要长期苦修,已经大不同于印度的佛教。南宗禅的思想是融合了印度佛教文化与中国固有文化的产物。它既吸收了印度大乘空宗(主一切皆空)和大乘有宗(主佛性为实有)的思想,又继承了我国儒家传统的人性论学说和道家的主静学说,它是两种文化融会贯通的产物,又为中国自己的僧人所独创,所以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从唐到宋,南宗禅师辈出,极盛两朝。 如果说儒家引向功名,道教指向寻仙,那么禅宗则导向山水。 慧能在南方“游境内山水胜处。辄憩止,遂成竺若(寺院)十三所”,故寺院每建造在深山幽谷,以适应僧侣生活在与世无争,随缘自在顿悟成佛的清幽静谧的环境里。 (二) 我国是茶的原产地,崇山峻岭原有大量的野生茶树。近十几年来,在云南、广西、贵州、四川、江西等省仍有发现。而深山幽谷,云雾缭绕,雨量充沛,土层肥厚,为南宗开辟新茶园创造了优越条件,故素有“天下名山僧侣多”,“自古高山出好茶”的谚语。 四川蒙顶茶:据史载,西汉时甘露禅师吴理真曾结庐于蒙山,亲自植茶,是佛教僧侣植茶的最早记录,唐代僧侣造茶、必先祭拜。毛文锡在《茶谱》中说,饮之有除病祛疾,脱胎换骨,返老还童,羽化登仙之效,故称“仙茶”。 南海普陀佛茶:南海普陀素称“佛国”。相传普陀山是“观音大士布道圣地。茶树均为寺院种植,“僧云本岩只五、六斤,专供观音大士,僧得啜者寡矣。”(李日华《紫桃轩杂缀》)普陀佛茶与灵隐寺佛茶称为江南佛门二大名茶。 九华金地佛茶:九华山在唐朝农禅兼收,僧侣培植焙制的茶,统称“金地佛茶”。(九华山志》 南岳衡山茶:南岳衡山是我国五岳之一。寺庙林立,以广济寺、衡岳庙为著,僧侣采造的茶“珪壁相压叠,积芳莫能加。碾成黄金粉,轻嫩如松花”(诗人李辟玉语) 径山禅寺茶:唐代宗年间,法钦禅师结庵余杭径山“宴座”峰。“钦师曾手植茶数株,采以供佛,逾年蔓延山谷。”《续余杭县志》寺院常举办茶宴,名声大噪。日本茶道的“根”即在径山寺,已为日本茶学界所共识。 武夷岩茶:武夷山是我国道教圣地,岩岩有茶,非岩不茶,以天心岩、慧苑岩、佛国岩、竺若岩茶为著。早期皆由各岩僧道焙制。天心岩永乐禅宗,采茶日设坛诵经,焚香礼拜,初为供佛的圣物,或坐禅之珍品,并非以贸易为目的。 庐山云雾茶:“晋朝以来,寺观庙宇僧人相继种植。”《庐山志》 峨眉峨蕊茶:峨山“今黑水寺产一种茶,味初苦终甘……其色一年绿,二年白,间出有常,不知地气所钟,何以互更。”(四川《峨眉山志》。 (三) 寺茶不但精雕细琢,名茶辈出,而且不墨守成规,敢于创新,体现禅理禅趣。 自从南宗禅兴起,早期佛教的人生哲学便逐渐由禁欲苦行转向了适意自然。禅宗提倡“即心即佛”,认为自由自在,无念无往的虚空心就是佛教的本体。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景德传灯录》。这几句话充分说明了自然物象都是佛性真如的体现。既然“佛性”存在每一丛竹林,每一朵黄花,每一条清涧之中,所以南宗禅对自然山水充满亲切感和情悦感。唐朝饮用的都是饼茶,由于僧侣有佛性,他们不满足于饼茶,因而开创了两种贴近自然,贴近生活,天然自成,体现佛性的茶。 荆州玉泉寺日晒茶:大诗人李白的宗侄中孚禅师,喜获产于湖北当阳县西玉泉寺一种旷古未见的日晒茶。肃宗上元元年(760)游江南时在南京遇宗叔李白,以此茶孝敬,白大喜,即席作《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诗并序》云:“余闻荆州玉泉寺,……山涧往往有乳窟,窟中多玉泉交流……枝叶如碧玉,唯玉泉真公(指惠真法师)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颜色如桃花……所以能还童摧枯扶人寿也……拳然重叠,其状如掌;号为仙人掌茶……发乎……青莲居士李白也。”诗云: …… 根柯洒芳津,采服润肌骨。 丛老卷绿叶,枝枝相连接。 曝成仙人掌,似拍洪崖肩。 举世未见之,其名定谁传。 《李太白集》 这种茶不蒸、不炒、不捣,用太阳晒干而成,是最早的晒青茶珍贵史料。这种茶还得到后人的赞赏,明·屠隆说:“茶有宜以日晒者,青翠香洁,胜于火炒。”田艺衡很喜欢品饮这种茶,“生晒茶沦入瓯中,则旗枪舒展,青翠鲜明,尤为可爱。” 朗州西山寺炒青散茶:文学家刘禹锡贬朗州(今常德),心绪不好,去西山寺敬佛。他目睹僧人创造了一个茶叶新品种,写了一首赞美诗:“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至煎俄顷余……僧言灵味宜幽静,采采翘英为嘉客”。佐证常德是我国炒青敬茶的发祥地。南宗禅功不可灭。 早在晋代名僧慧远曾在庐山东林寺以自制佳茗款待陶渊明,“话茶吟诗,叙事谈经,通宵达旦。”有人对“禅茶一味”提出置疑,史实累累,我是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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