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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一字顿悟自性的六祖—慧能(十) 熊 琬 一、人有南北,佛无南北 禅宗第六代租师——慧能,大师生于层太宗贞观十二年二月八日于时。俗冢姓卢,本籍在河北范阳,梭来囚其父贬官到岭南,就落籍剑广东了。师在三岁时丧父。赖其母守节抚孤。家中非常贫苦,慧能常往来山中砍柴,以卖薪维生。一日慧能背负木柴至市中交易罢,偶然听见有人在旅店里诵念金刚绝,由于宿慧深厚,听罢豁然有省(省悟);不觉栗然心动。于是好奇的向客问道:“此緵何名?得自何人?”客说:“这是金刚经,得自黄梅东禅寺弘忍大师处。”慧能听后倍感欣幸。在返家后,先将老母安顿妥当,就直接来到韶州。途中遇一尼师名无尽藏的,慧能听其诵读涅槃经,就能解说经中义理。尼师就执卷逐句问字,慧能就说:“我不识一字,至若义埋,我可了然。”尼师怪问:“你既不识一字,如何能会出其中义埋呢?”慧能即答:“文字是用来显示义埋的,诸佛无上妙理,岂是区区文字所能尽阐。”尼师始大感惊异,知非凡人。及至黄梅参礼五租弘忍大师。五租一见就问道:“你从那里来?”慧能答道:“岭南。”师问:“意欲何为?”答这:“惟求作佛。”师说:“岭南人岂有佛性?怎能成佛呢?”五祖的问话全是机锋,原系一种测验。而悟性甚高的慧能封答甚妙,他说:“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五祖一听,便知师乃上根利智,本想跟他再作进一步的交谈,但见徒众都在左右:恐引人妒嫉,亦想借此以磨链他,于是就暍令师随徒众操作寺务。慧能瞪足而退,便到后院磨坊,作春米劈柴等苦差事。这些粗活都是须要具备极大的耐性始克承担,而且当时五租的口气也很不客气,只要稍有我慢的人就无法忍受。然而求道心切的慧能都泰然处之。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经不起考验的人,又怎能称得上祖师呢?慧能在寺中,经过八个月昼夜不息的默默工作。五租暗地观察,心中默许,知道付授衣钵的时机已成熟。于是就事先宣告于众说:“法门真谛,本难理解,不可徒记老师言语据为己见,悟道贵在自得。你们各各随自本心作一混语,来呈与我,看谁悟道,我就将衣法(衣钵与正法)付与他,做为第六代祖师。” 二、善提非树,明镜非台 当时五祖座下法席很盛,会中大众有七百余僧,而其中以神秀为首座。神秀俗姓李氏,洛阳尉氏人,少年时即已遍览经史,博学多闻,未几发心出家。唐高宗武德八年,受具足戒于天宫寺。秀师身长八尺,浓眉秀目,威德具足,气宇轩昂有若帝王。自入五租门下,运水挑柴以苦自役,精勤不懈;五祖默察许久,知是法器,因而倍受器重。而秀师悟解超群,向为大众宗仰。由是大众共同推尊以为:此偈非神秀莫属,神秀身为教授师,素负众望,虽有一偈早想上呈,又恐呈偈有夺圣位之嫌,但不呈偈,又、不知自己是否悟道?心中十分矛盾,迟之既久,于是乃在廊壁上书写一偈道: 身足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五租见到此偈,知道是神秀所作,虽未见自本性,但很适合中下根性的人修持。就赞叹道:“如果后代有人依此修行,必能渐渐熏修而得胜果。”慧能这日正在碓 坊中工作,忽然听到有一小沙弥唱诵偈文,慧能一听之下,便知此偈未见本性,乃出而询问究竟。沙弥便说:和尚欲求法嗣,已令众人各各作偈一首,以证悟道境界。此偈乃是种秀上座所作之偈,和尚见后,非常叹赏,想必将付法衣给他!”慧能当下心中便也成偈一首,因已不识字,欲令沙弥代书,沙弥说:“你也会作偈呀¨实为稀有。”慧能说道:“欲学无上菩提,不可轻于初学。”沙弥乃说:“你但诵偈,我为你书。”于是夜间,密请此沙弥,引他到廊下,慧能在旁持烛,口诵偈文,由沙弥书写于神秀偈文之侧。偈曰: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三、三更入室,付授法衣 此偈一出,次日就被传诵到五祖耳中,租知慧能已见自性,心中暗喜。但他一见众人惊怪,惟恐别人妒害,就故意说:“这是谁作的?也未见性!”并即刻用鞋子擦掉偈文,以示无足怪异。大众听到五祖之言,也就不以为意了·隔日,五租避开大众耳目,暗自进入碓坊中,看见慧能正辛勤春米,心中大为感动。就嘉许道:二位有志求道的人,不惜劳苦为法忘躯,就当像这样的吧!”五租又用机锋之语问道:“米熟也未?”慧能即刻会意,就说:“米熟已久,惟欠筛于” (节音 ,煮东西过滤用的竹器)五砠便以手杖敲碓(音 ,春米的器具)三下,暗示他今晚三更来见,慧能当下会意。就于三更时分进见五租,五祖为他付授金刚经大旨,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处,慧能听言当下大悟,原来一切万法本不离自性。于是就禀告五祖说: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何期自性,本不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五租至此,遂印证慧能确已洞彻本性。五租就在这天三更时分,传授顿悟教旨,并付予法门衣钵,而寺中僧众俱皆不知。五租并殷殷咐嘱:“自今以后你就是禅门第六代祖师,希望你善自护念本性,并且广度一切有情众生,使佛法永久流传下去,勿令断绝。现听我说偈:“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遂又咐嘱道:“以前达摩初到中国,一般人尚未建立信心,所以借传衣钵以表示得法。现在信念淳熟,法衣之传授,反而会滋生争端。因此传授衣钵就到你为止,不要再传下去。而且今后你还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先隐居起来,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来施行教化。当知承受衣钵的人,因法门存亡绩绝所系,最易滋生争端,故要特别谨慎小心才是。”慧能就说:“当隐居于何地较妥当呢?”五租指示说:“到了偯集县(广西苍梧),就可以歇脚;到了四会县(广东粤海),就即刻隐藏起来。J六租慧能领了衣钵,辞别了师尊,当夜向南行去。到了四会县,即隐于猎人群中避难,凡十五年。 四、风动幡动,仁者心动 到了唐高宗仪凤元年正月八日,六祖到广州法性寺,正遇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某日有两位僧人,因见风吹旖旗飘扬,而起争论。一僧说是风动,一倌说是旖动。二人争执,议论未休,慧能听后,就说:“既不是风动,也不是旖动,是你自己心动。”此语正是说明“心生则种种法生,心减则种种法灭”的道理。印宗法师听到慧能言简理当,慧性过人,大感惊异;就立刻廷请慧能高坐上席,并问他说:“贤者必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难道就是贤者吗?”慧能也不再隐瞒,就坦诚叙述自己得法的因缘。印宗法师究竟是个通达之士,他见慧能得到五祖衣法,非但不超妒心,反而慕德敬贤,唯道是师,马上就执弟子之礼,请慧能为他讲授禅门要旨。慧能即为演说大法,印宗所疑立释,欢喜无量,自言前所说经犹如瓦石,而赞叹慧能所说方是真金。当下即宣告大众说:“我印宗是具足(实足的)凡夫,现在遇上了肉身菩萨。”并即介绍在座之慧能乃是肉身菩萨。慧能遂出示五租所传衣钵,让大众各各瞻仰礼拜。到正月十五日印宗法师就会集诸名德,为他剃发,至是六祖始正式显现出家庄严威仪之相,而身居剃度师的印宗反以师礼奉诗意能。三月八日六祖又在法性寺由智光律师授具足戒。此戒坛就是南朝宋求那跋陀三藏所建的。三藏曾说:“将来当有肉身菩萨在这坛上受戒。”又梁朝末真谛三蔽在此坛旁亲手种了二棵菩提树,并对大众预言:“往后一百二十年,有大菩萨在这树下开演无上乘,并且要度无量众生。”到现在都一一应验了。六祖慧能就在这菩提树的下面,开演东山(四租道信、五租弘忍都曾住东山,故其法门曰东山法门)法门。第二年六祖又返回韶州(在广东)宝林寺,韶州剌史韦据请师在大梵寺转妙法输(薄经说法以皮众叫转法轮),他的门人把法语记录下来,就是现在尽人皆知的六祖坛经。后来,六祖叉到曹溪,弘演大法,普利群生,跟随他的学者,不下千人之多。 五、一花五业,禅法大兴 唐睿宗太极元年七月一日,慧能于国恩寺召集徒众说:“我将离此世间,你们不必悲涕,诸佛应化世间,尚且要示现涅槃。因为世间所有,都是有来就有去的。我从大梵寺开始说法,一直到现在,所有法语全都记录在法宝坛经里。你们要好好守护,定可成就自己,将来辗转传授,必能化度众生。只要依此坛经说法,就可称为正法。现在我为你们说法,此后不再传授法衣了。因为你们信根淳熟,将来弘法大事,必能胜任无疑。从前,初祖达摩大师,就曾经作畅示意,不再传授衣钵,以免无谓之争执。其偈文为: 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 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六祖慧能开示已毕,兀然端坐,一直到三更时分,忽然开口对弟子说:“吾去矣!”遂奄然迁化(圆寂);当时只闻到异香充满室内,天上有一道白虹贯穿入地,林木尽皆变白,各种飞禽走兽都发出了哀悼的鸣叫声。六祖入灭时年七十有六岁。 六、南能北秀,顿悟渐修 六祖慧能与神秀大师同为五祖门下,德行并美,而神秀系北方人,形貌雄伟有圣贤气度,所化度的以北方弟子为多。六祖为南方人,身形矮陋清瘇(陋指形貌丑),未若秀师雄伟,尝自谦谓:“北方之人见我短陋,恐会因此看轻佛法,先师知我与岭南有缘,故指示我化度南方之大众。”因此六祖终其一生不越大庾岭,其弟子多为南方人。二师度化之法各有不同,一主顿悟,一主渐修,实则“法无高下,对机则佳”。六租亦曾说:“法本一宗,人有南北,即一法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确系平允之论;然则“理可悟顿,事须渐修”,禅门有“先悟后修”,有“先修后悟”,亦有“修悟同时”。“悟”是埋上悟,“修”是事上修,理上圆,事上未必圆,必须理事圆融,悟修并重,始契禅门本旨。所谓“言下顿悟”、“悟后便休”等语,乃针对理上而言,切不可误解。而且所谓“顿悟”,亦是积渐而致,非一蹴可几,六祖慧能在悟前则劈柴、春米八月有余,悟役则隐身猎人群中历十五年,正是历境验心之明证。二租慧可在未遇达摩以前,曾在香山静坐八年,既遇达摩于理上开悟俊,为众说法,积三十四年。又韬光混迹,或入酒肆,或过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虽说潜身藏行,以待时机,亦是历事而炼心之验也,凡此无不是事修的功夫。慧可断臂求法,达摩开示云:“诸佛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可见禅门绝非悠悠忽忽,苟且幸得。虽上根人,亦不可执理而废事(只知参究禅理而废实修功夫,不知循序渐进,下学而上达),中下根人亦不可执事而昧理(只知执意事修,而昧于禅理之参悟),因此南顿北渐二派之异,乃为接引方便起见,故不得不分为二也。慧能与神秀二大师,心中本无顿渐之别,其后末流强分为二,互争门庭,不肯相下,此岂是二师本意呢?到了晚明流弊更大,或以静坐为禅,或以不读书为禅;或以棒暍为禅,以逃避现实为禅;甚者,以酒色财气,态意放荡为禅,是则与禅门本旨更相违远矣! 《海潮音月刊》第65卷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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