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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祖道一禅法评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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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平常心是道:心行清净,事事无碍,应世利人,这是修行者的根本目的。

马祖从“即心即佛”到“非心非佛”,从“肯定”到“否定”,运用辩证逻辑的推理方法,最终成立他的根本禅法即“平常心是道”。《语录》在回答关于“修道”问题时认为:

  道不用修,但莫污染。何为污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趋向,皆是污染。若欲直会其道,平常心是道。何为平常心?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经云:“非凡夫行,非圣贤行,是菩萨道。”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菩萨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若不然者,云何言心地法门?云何言无尽灯?一切法皆是心法,一切名皆是心名,万法皆从心生,心为万法之根本。经云:“识心达本源,故号沙门。”名等义等一切诸法,皆等纯一无杂。若于教门中得随时自在,建立法界,尽是法界;若立真如,尽是真如;若立理,一切法尽是理;若立事,一切法尽是事;举一千从,理事无别,尽是妙用,更无别理,皆由心之回转。……一切法皆是佛法,诸法即是解脱,解脱者即是真如,诸法不出于真如;行住坐卧悉是不思议用,不待时节。……若见此理,真正不造诸业,随分过生,一衣一衲,戒行增熏,积于净业。但能如是,何虑不通!

  马祖在这里揭示了“平常心是道”的含义。他立论的依据一是“心为万法之根本”,所以要“识心达本源”;二是“一切法皆是佛法”,所以要“事理双通”。由此,他提出“平常心”是“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凡无圣”。也就是说,平常心是没有被“生死心、造作、趋向”等污染的“菩萨道”。紧接着论述的内容,都是阐明“沙门”(显然也包括所有修道者或信徒)应该作到的事,概括地说就是“随分过生”、“积于净业”。菩萨道是修行者的理想和追求,是佛教的实践观、修行观、入世观、解脱观,是大乘佛教的本质体现,是佛教“出世间”精神的实质。从其思想的建立依据看,仍然深受《华严经》“四法界”的影响。世界一切有差别的事法(事法界)都有平等的理性(理法界),相互之间圆融无碍(理事无碍法界),事法的差别是一种表面现象而其本质都是相互契合的,每一事法都蕴涵与代表了一切万法理性,一多相即,重重无尽(事事无碍法界)。由于事物都是互为因果,都是“因陀罗网”上的一颗颗“宝珠”,互融互摄。《华严经》中用“海印三昧”来描述事物间圆融无碍的最高境界,形容世界上的森罗万象像海水一样被显现出来,每一滴水都具有百川之味与水性,相互包容,相互贯通。马祖在论述“道不属修”而反对妄念执著时,也用“海印三昧”来形容,他说:“摄一切法,如百千异流,同归大海,都名海水;住于一味,即摄众味,住于大海,即混诸流。如人在大海中浴,即用一切水。”又讲:“有为是无为家用,无为是有为家依。”从而,要求人们应该“不尽有为,不住无为”。这其中的“不尽”肯定的是事法、世间法、一切的日用行事,“不住”是提倡的是不偏执于理法、出世间法、个人的证悟境界。如果修行者在心中消解是非、取舍、断常、凡圣等偏执妄念,排除矫揉造作等不实枉行,同时也能够培育宠辱不惊、任运自然的良好心态与精神品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胸怀天下,利益群生,这就是保持一颗平常心的基本内涵,其本质是菩萨道。

  “积于净业”的菩萨道,作起来并不容易。 破除情执是第一关。人们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价值取向观察世界,按照自己的善恶喜好去规定事物的。即使佛教修行者,也大多容易沉湎于自己的一些理解或满足于已经感觉的一些境界,由此引发出不少的障碍。佛教提倡“应无所住”的目的,要求人们虽然是凡夫,但不要沉溺于情欲、烦恼;即使是“圣贤”也不要贪图境界享乐而背离社会生活和苦难众生。否则就不是平常心,就是心存污染。《大乘起信论》中认为,“一心二门”是众生出入于世、出世间的桥梁。马祖在《语录》里,用有为与无为、迷与悟、识与智等来类比“生灭门”与“真如门”,最终用“无生法忍”来代表“一心”。他说:“若心取法,即涉外因缘,即是生灭义;不取诸法,即是真如义。声闻闻见佛性,菩萨眼见佛性,了达无二。名平等性,性无有异,用则不同。在迷为识,在悟为智;顺理为悟,顺事为迷。……俱了心及境界,妄想即不生,妄想即不生,即是无生法忍。”对待“修”与“不修”,也要“俱了心及境界”,不生妄想。因此,马祖所谓的“道不用修”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不修行、不做善法、不努力精进,而是反对那种自以为是、心存杂念的造作,自欺欺人、哗众取宠的形式,不求实际、误人子弟的表象,提倡真实体悟、没有分别执著的自然而然的生活,在生活中修行,修行中生活。在破除情执中,对修行者来讲,如何面对祖师甚至佛陀的教法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是最后克服“所知障”的关键,也是考验“平常心”的一个重要标准。马祖在他的“应机接物”过程中,一再粉碎弟子们对教法的执著。

  《语录》中记载,大珠慧海禅师初参马祖时,马祖问:“来此拟须何事?”慧海答:“来求佛法。”马祖当即斥责:“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什么?我这里一物也无,求什么佛法!”慧海又问:“阿那个是慧海自家宝藏?”马祖便说:“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向外觅求?”于是,慧海顿然觉悟。这里的“自家宝藏”,不仅有佛性清净心的意思,还包括众生日常的起心动念,表示一般的日常行事本身就是“一切具足”。世俗世界就是佛国净土,平常的生活蕴涵着佛法大意,人在举首投足、扬眉瞬目、自然而然之间能够显示出生命的真谛,一念回转就可以获得心灵的自由与生命的超越。所以,马祖在回答百丈怀海所问“如何是佛旨趣”时,直截了当地说:“正是汝安身立命处!”--这些,都是否定那些只是纠缠在经典词句与祖师言论、妄想藉此证悟解脱的浮华作风,以及远离现实生活的修行方式。

  在回答药山惟俨关于“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问题时,马祖说:“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一天,马祖又问惟俨“今日见处作么生?”时,惟俨回答:“皮肤脱落尽,惟有一真实。”马祖在称赞之后,将计就计,让他“将三条篾来束取肚皮,随处住山”,暗示惟俨“惟有一真实”所流露的差别执著和不彻底性。接着,马祖教谕惟俨说:“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无所益,欲为无所为。宜作舟航,无久住此。”这里,马祖说的是双关语,三句话成递进关系。当时佛教界中人流行“行脚”,名义上是参拜善知识学习禅法,求得开悟的良师。但是,“云游四方”、浅尝辄止的做法也形成了浮躁不实的不良风气,没有补益。同时,也不符合佛教禅法、特别是南宗禅法的根本精神。如果把“未有常行而不住”理解为“契理”,那么,“未有常住而不行”就可以理解为“立事”,就是实际行动和生活实践。后面的两句,是“常行”的内容,有两个层次:精神品质上要有“无所益”、“无所为”的非功利主义目的,理想追求上要有“宜作舟航”而广度群生的气度与胸襟。

  为了破除弟子们“有所得”的习气和心态,让他们当下回心转意,彻悟心性平等,自然生活,马祖运用了灵活多样的传法方式,“应物接机”。接机,是禅宗特有的一种教化方法,是师徒之间直接、巧妙、意外的问答形式,多采用非一般的语言作略,诸如暗示、隐喻、反诘、棒打、喝斥等,目的是让对方脱离语言名相束缚与表象迷惑,而达到彻悟。从整体上看,禅宗南禅从慧能到他的弟子神会、怀让、行思、慧忠等第二代,主要是用正面的说法和引导来传授禅法,然而到了马祖道一、石头希迁等第三代之后,采取暗示、反诘语句、动作乃至棒喝的方式传授禅法和接引弟子们的现象增多。这些方法本来源自现实生活,传递某种信息,彼此交流参禅心得和悟境,充实了以正面言教为主的传统模式,从而使禅宗丛林生活带有一种吸引世人注意的粗犷气息和朝气【杨曾文:《唐五代禅宗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319页、320页。】。马祖接机方法的运用,与中唐时期禅宗思想上孕育的普遍怀疑、否定、泛神、自由化情绪有关,对于佛祖乃至一切精神束缚的普遍怀疑、否定倾向,就是个体精神对于自由的强烈追求意愿,最终完成了中国思想史上一次局部的思想解放运动【吴立民主编:《禅宗宗派源流》,149~150页。】。不过,时代的思潮固然可能影响个人思想价值趋向的选择,却并不一定会根本改变其价值选择的初衷。马祖接机方法广泛运用否定之否定,归根结蒂是突出其“平常心是道”的思想主张。当然,他的后世弟子们在效仿其接机方法时,有的已经有意无意地改变了其本来的意义和作用,“呵佛骂祖”,不仅是普遍地怀疑与否定,而且禅风流于虚玄、庸俗,最后动摇了信徒们信仰的基础,适得其反。这是马祖始料不及的结果。

  综上所述,分析或评价马祖道一的禅法,“平常心是道”是其突出特点和根本宗旨,它经过“即心即佛”到“非心非佛”的逻辑推演,而最终得以确立。平常心是道,剥离出有关理论的阐释,显现出的是现实主义的精神旨趣,建立在彻悟心性基础之上和利益群生的前提之下。如果说过去南禅祖师们重在“心性”的理体上的顿悟,那么,马祖则全力打破染净、顿渐等二元对立的差别性,重在“心行”即平平常常的实际生活,在切实的生活中体现平等的心性,就是《华严经》的“事事无碍法界”,一滴水映现太阳的光辉。一颗平常心,可以把人的本心与宇宙的本体连接起来,把心灵的小宇宙与宇宙的大心灵连接起来,用个人的道德实践体现宇宙万法的真理,推动法界众生的境界不断提升。

  一颗平常心,使中国佛教禅宗的面貌为之一变,隐含着深刻的社会文化意义。有专家提出,“没有流民,就没有唐、五代的禅宗;没有士大夫,就没有两宋的禅宗”【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导言》,江苏古籍出版社,1995年,6页。】,揭示了社会现实生活状况对禅宗理念的影响,是很有道理的。禅宗最初主要来自民间,其创立与北魏以及隋末的流民问题有很大关系。南禅的发展与唐朝“安史之乱”后的逃亡民众也有不小的关系。与神秀一系的“官禅”不同,他们不是依靠朝廷官僚的政治势力支持,而是代表下层普通民众的“民禅”。下层民众的精神与生活需求,直接影响着禅法思想的相应特色,这就是平易近人。那么,那种高高在上的自我欣赏就显得格格不入,必须凭借一颗平常心“与民同乐”。马祖道一是生长在远离皇城的边民一卒,他的“平常心”自然带有平民化、世俗化、生活化、简易化等特点;也正是这种“阶级立场”,体现了中国禅宗平实入世的精神品质。马祖的后世弟子们普遍接受了他的“平常心”,特别是百丈怀海禅师脚踏实地,从自身的日常生活着手,建立了《禅门清规》,提出“一日不做,一日不食”,改变了丛林中人“坐而论道”的习气。以一颗平等心、平常心去实现“道不用修”的旨趣。从“民禅”到“农禅”,开启了禅宗“农禅并用”的新风,对改变中国佛教的形象和命运,对建立禅宗模式和确定禅宗发展方向,都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与现实价值。

  以马祖道一为代表的“洪州禅”成为南宗禅的主流,使其在唐朝中后期取代神秀一系的北禅,发展为中国佛教的特质。对此,有人评价说,“对于禅宗来说有幸有不幸:幸的是它终于完成了禅思想的中国化的历程,使它的理路有一个终结,把般若之空与老庄之无融会贯通成为一种自然人生的最高境界,进入了中国中古文人士大夫的生活;不幸的是它自己也从而衰减了它对意识形态的正面影响力,成了宗教性自我瓦解的内在因素,从而无法收拾中唐以来散乱的人心”【葛兆光:《中国禅思想史》,352页。】。这是从研究禅宗对士大夫“自心超越”的角度所下的结论,自有其道理。但是,“平常心是道”属“民禅”一系的精髓,却始终没有失去其魅力;相反,却是封建士大夫们以及禅门中人深陷“自性葛藤”里,扭曲了这颗平常心,使之散乱不羁,自我瓦解,同时也淡化了修行者的终极信仰,弱化了作为社会主体信仰或者社会辅助力量的功能;终使绽放的清净之花,在“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叹息中,悄然枯萎。

 〔刘元春,1963年3月生,河南南阳人。现为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所副研究员。发表有《达摩禅法与中国禅宗》、《延寿“一心为宗”的现实意蕴》、《大乘佛教道德的现代价值》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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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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