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有爱,人有情? |
 
“您认为,除了人类以外的其他动物也有疼痛、焦虑和苦楚的感觉吗?”这是美国动物学家马克.贝托夫在他新出版的《与我们的动物朋友相伴》一书(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策划,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2、10出版)中所提出的发问,而书的副标题则直截了当地呼吁:“尊重无言的动物并为它们说话!” 2002年11月23日晚,我在林业大学参加、主持女科学家珍妮.古道尔“关爱动物”演讲会时,认识了马克并请他在他的这本力作上为我签字留念。回家仔细翻阅,竟在书的第二章看到马克抨击的一家我熟悉的动物实验机构——美国科斯顿(COULSTON)。我曾于1990年赴美考察,恰是在这家位于美国新墨西哥州阿拉莫戈多(第一颗原子弹“小男孩”成功试验之地)的白沙研究中心学习黑猩猩饲养繁育的,可惜,那时我还幼稚地为我的科研之旅而引以自豪呢。 十几年过去了,随着对动物行为的了解和对自然感情的加深,我早已对以前的行径做了批判式的反思和忏悔,认识到,把生而自由的动物关押进牢笼是缺德——缺少生态道德的表现,包括对我们的猿猴近亲等野生动物,他们不仅无罪被关押,被判无期徒刑,而且,我们就像“七三一”部队那样用他们做各种疾病、药理、毒理、放射等实验。人类,在动物面前简直聪明得近乎残酷、冷漠得禽兽不如。往事不堪回首,幸而今天,我终于逐渐摈弃荤杀,走上了“立地成佛、以仁为本”的自然保护之路。
马克在《与我们的动物朋友相伴》中之所以批评科斯顿,是因为科斯顿反对为这些做过实验的、身心受损的黑猩猩疗养康复,建立退休家园。对于科斯顿,我是略知一些的,他原来供职于美国卫生部,退休后开始搞动物实验室,精力旺盛且又臭又硬,他的论调就是:我都不退休,为什么让黑猩猩退休?大有“生命不息,抽风不止”的虐待狂精神。唯一值得我“幸灾乐祸”的是,科斯顿的实验室已遭到美国农业部的起诉,并被罚款数万美元(仅1996年就被罚四万美元),是捍卫动物组织向政府提供材料,揭发其违背联邦动物福利法的行径的。 至此,可能有人会说,中国要有这样的法律就好了,真的,如果我们有涉及动物福利方面的法规,就不会出现年初发生在北京动物园的、清华某生伤害黑熊之案无法可依、只得以损害公物行为处理的尴尬局面。的确,中国的动物保护法是十多年前制定的、建立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而非建立在环境伦理及可持续发展基础之上的法规,尽管有胜于无,但其中缺乏尊重生灵、反对虐待的条款;保护的宗旨强调“合理开发利用”,但合法不合情的事件却时有发生;违反动物保护法者,最高处以七年以下徒刑(数罪并罚除外)或罚款,一些谋财害命之徒便铤而走险,国内国际都有类似的缺陷。其实,我国春秋时期齐宣王对杀动物,特别是对杀园囿中的麋鹿有过明确的法规“杀麋鹿者如杀人之罪”。量刑之严,不逊于今天。 但我可以欣慰地告诉大家,近期,我国的实验动物管理条例已经开始修订,动物福利的内容将正式写入《实验动物管理条例》,包括:从事实验的工作人员必须爱护动物,禁止伤害虐待动物;在符合科学原则的情况下开展动物替代方法研究;在不影响实验结果的情况下采取有效措施避免给动物造成不必要的不安、痛苦和伤害;实验结束后采取最少痛苦的方法处置动物。 动物福利内容出现在动物相关法案中,在我国尚属首次,但这已表明了当代中国人生态伦理的回归和对异类情感的觉醒。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中国古代本不乏情系异类、护生惜物的环境伦理,许多著名的贤达之士都为我们留下过充满爱意的护生诗文,例如:欧阳修的“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白居易的“好生之德本乎天,物物贪生乐自全”;杜牧的“劝君莫射南来雁,恐有家书寄远人”……真是字字珠玑,呼唤良知。 由于我曾做过金丝猴的饲养员,所以,我最为欣赏的乃是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对金丝猴恩爱之情的描述。金丝猴,古称“猓guo(郭)然”,集群生活,相濡以沫,经常相拥而眠,互敬互爱,不在人下,李时珍的生花妙笔俨然为我们展现了一幅情深意切的画卷,恕我隆重介绍给大家并作为本文的结语: “猓然,仁兽也,喜群行,老者前,少者后,食相让,居相爱,生相聚,死相赴……”猓然,仁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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