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聪:他的一生就是一幅漫画 |
 
5月26日,一代讽刺漫画大师丁聪溘然长逝。在遗嘱中,他吩咐家人:不留骨灰不搞仪式,“我是普通画人就普通离去。” 丁聪的一生,始终不曾放下手中的画笔。无论身处什么年代,他的漫画几乎从不歌功颂德,而是执着于对社会负面现象的揭露。作为一个有着独立风骨的知识分子,他不党、不派、不媚,对任何一个时期,他都怀有同样的警惕,都持有平民的立场和批判的眼光。如同一只牛虻狠狠叮在时代庞大躯体的病灶上,他的勇敢和正直令人钦佩。 小丁一辈子都是笑呵呵的,天真孩童的形象。这个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老人,爱憎分明,用漫画把对社会和现实的讽刺和鞭笞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丁聪在给《读书》杂志插画的30年里,所有的漫画题材都是来源于他的生活和对社会的观察。可以说,他是一个对中国现实的丑陋发出个人讽刺的政治知识分子。可以说,他是一个幽默的、热情的、有赤子之心的政治知识分子。而他的一生也演绎了一名知识分子最应具有的品格:对时代的追问和对良心的追求。 ----编者摘自网易新闻《丁聪:时代身上的牛虻》 漫画家丁聪去世了。 自画像 丁聪的漫画之于我辈,相当于日本动漫之于时下的孩子,是一种成长的印记。在我的青少年时代,他的作品随处可见。著名的《读书》杂志,每期都要发表他好几幅漫画。 青年丁聪 那时候并不知道,创造力如此旺盛的漫画家已经年过花甲。他之所以如此勤奋,用当时流行的口号说,是要把被“四人帮”耽误的十年光阴夺回来。其实他被耽误的时间不止十年。从1957年到1979年,他没有在中国大陆发表过一幅作品。 出生于1916年的丁聪,从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发表漫画。算起来,我们的爷爷一辈中,就有人是读着他的作品长大的。然后就跳跃到了我们这一辈。他为我们父亲那一辈留下的,是一片空白。 他的一生就是一幅漫画,一幅异常生动的作品。 他刚刚出道的时候,正值旧上海的文化繁荣期,他画了一些文化名人和电影明星的漫画像。随后抗日战争爆发,他受左翼文人影响,转向爱国救亡的题材,画出了《逃亡》、《小朱从军记》等较有影响的作品。让他名声大振的,是1945-1947年间,以“争民主”为题材的政治讽刺画。半个世纪以后,丁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仍然对自己当时的批判勇气感到自豪。他说国民党不让画领袖,他到了香港在《现实图》就画了两个蒋介石过瘾。 我辈所熟悉的丁聪,是在1979年以后,他创作的社会讽刺漫画。从民众的不良风气,到官僚的贪污腐败,他都进行了无情的嘲讽。虽然没有画两个蒋介石那样过瘾,但也体现了一个有良知的画家的批判勇气和担当精神。 近年来,这位漫画家常常以长寿老人的形象见诸报端。他的嗜书如命、“妻管严”趣事以及“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肉”的“长寿秘诀”,都成为记者感兴趣的素材。他对此自嘲道:“近来写我的文章太多了,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我90岁了,再不写就没有机会了。”从这些报道中,我们也可以看到他的谦卑、豁达与乐观。他称自己始终是一个“小人物”(笔名“小丁”的另一层含义),一个懂得享受快乐生活的漫画工作者。 但是,我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看到历史在他心中留下的斑痕。 晚年丁聪 1949年以后,丁聪应邀出任《人民画报》副总编辑,同时创作了一批国际政治漫画。他在回忆漫画的创作空间时,对这个时期感到满意:“解放初期是很好的。可以画东风压倒西风,可以骂外国人,骂帝国主义。” 1957年他被打成了“右派”,发配到北大荒,后来又去了天津的团泊洼,“文革”中被送到黄村干校。大家只知道,他卷入了一个叫“二流堂”的“ 反革命”组织。遗憾的是,对于这一段历史,他总是回避谈论。曾经有记者坚持要听,丁聪便以自己特有的“妻管严”幽默推给了太太沈峻:“家长!家长!家长,她就要听二流堂!”沈峻出来说:“二流堂没什么,就是这些文化人都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聚会,到了运动当中就给你捏造一个罪名,说你是反革命,如此而已。 ” 这个“如此而已”的阴影,恐怕一直没有散去。晚年的时候他说:“漫画与时代应该是紧跟的,……因为社会在变,有权的也要求变,这些事情都难做了。”(见李怀宇著《访问历史》) 1979年他为《读书》杂志画的第一幅画,标题是《余悸病患者的恶梦》,画旁写着:“帽子棒子鞭子,写不完的检讨,还有那脚镣手铐以及苦难的煎熬”。在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丁聪解释说:“这是说‘四人帮’已经揪出来了,一个作家要写东西,但‘四人帮’的形象浮现在脑子里,让他心有余悸,担心写得不对,又给抓了。” 也许因为这些原因,尽管丁聪以超人的精力创作了大量当下政治和社会讽刺漫画,但我个人更喜欢他的早期漫画、文学作品插图、古代趣事图和社会风俗图。 附丁聪漫画欣赏: “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上?” 成名之后 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