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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学彗星谭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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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历史上,有两个人被誉为“佛学彗星”,一个是东晋时期鸠摩罗什的弟子僧肇,他只活了三十岁,但却留下一部佛学经典之作《肇论》,奠定其在佛教史上不可撼动的地位;另一位是晚清的谭嗣同,他活了三十三岁,但却赋佛学予现代的精神,如果说僧肇是“理论佛学”,那么谭嗣同却为现代人开拓了“应用佛学”的领域,将佛法精神贯注于现实社会,使大乘佛教走出深深锁居的围墙,重现其刚健雄猛的精神。

佛教不是围簇于一堵红墙之内,不是一片让心灵逃亡的净土,而是一种责任,一种不仅对于自己的生命,同时也对于他人生命的责任,这就是佛教的大乘精神。还记得人间的佛陀吗?当他逃离王室,放弃权力与富贵之时,包纳他那颗心的,是对生命无限的悲悯与爱。这种对众生的悲悯与爱,就是责任。但是长期以来,号称尊大乘的中国佛教,其实千百年来,却多落于空谈却使人难以体察其大乘的精神,大乘的救度众生成为无可实现的一纸空言。

谭嗣同即生于中华大地千百年来未尝经历之严峻时刻,外辱内乱,蹂躏着流离失所的黎民苍生,而此间此刻,佛法的悲悯的关怀,体现在哪些佛教徒身上呢?举目所望,诚令人大失所望,若佛法只是一种心性上的象牙塔,而非体用于社会之改善,那么其鼓吹的平等无差别,势必成为苍白的字眼。谭嗣同正是于此种现状下,挥舞佛学之剑,劈荆斩棘、勇往无前地开拓出一条指向社会人生的佛法之路。

谭嗣同的彗星之路,并不在于他短暂的三十三岁的生命,更令人惊叹的是,他是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进入佛学之殿堂。1896年,谭嗣同三十一岁,这年春于京城结识了吴雁舟、夏曾佑、吴季清等人,吴、夏诸人均为一代佛学名宿,谭嗣同由此而倾心于佛学;同年夏,在南京认识著名近代佛学家杨文会居士,从杨文会学佛。谭嗣同曾说道:“吴雁舟先生嘉瑞为余学佛第一导师,杨仁山先生为第二导师,乃大会于金陵,说甚深微妙之义,得未曾有。”

谭嗣同虽学佛甚晚,然其为学根基极其厚实,早年所学驳杂博深,孔孟墨庄、理学心学、耶教科学等无所不窥,及至学佛,方才可以佛学统摄诸学问,渐渐以佛学为本,而引导其“仁学”之义理。谭嗣同学佛时间虽晚,然其以发宏愿,以精进心而后来居上,虽然从杨文会学佛,总计不会一年有余,而能遍览三藏,尤其于法相、华严二宗最有心得。杨文会弟子,一代佛学宗师欧阳渐在回忆其师的文章中,列举杨文会门下有大成就的佛学弟子,裒然首座者正是谭嗣同:“唯居士之规模弘广,故门下多材。谭嗣同善华严,桂伯华善密宗,黎端甫善三论,而唯识法相之学有章太炎、孙少侯、梅撷芸、李证刚、蒯若木、欧阳渐等,亦云伙矣。”

佛学使谭嗣同学风丕然一变,然而早年所学,又使谭嗣同尝试将佛学引导向社会之路,成为近代佛学变革的急先锋。在学佛之前,谭嗣同以儒家为学,而以墨家为行;从年轻时代始,谭嗣同便崇尚重“行”的墨家,他在《仁学·自序》中写道:“吾自少至壮……私怀墨子摩顶放踵之志矣。”在《与唐绂丞书》中又说:“自惟年来挟一摩顶放踵之志,抱持公理平等诸说,长号索偶,百计以求伸,至为墨翟、禽滑釐之徒之强聒不舍。”

从墨子的“兼爱”到佛陀的“慈悲”、“众生平等”,宗教与大哲们从来不是关起门来大谈人生的终极之路,但历史却悄然使“慈悲”成为一句无关痛痒的空话,而不是一种事实上的行动,只是心灵上的安慰,而不是社会人生的大改造。谭嗣同决心来改变佛教在人心中出世、消极、与社会脱离的形象。

及从杨文会学佛,谭嗣同也正逐渐地构筑其理论的大厦。古今中外的种种学说真理,在其心中交汇奔腾激荡,但如百溪归大海,大海就是博大渊深的佛学,而贯注其中的,是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从谭嗣同发心学佛始,他便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感知自己生命所剩下的时日不多,虽然当时他正值盛年。这种念头常萦绕于心头,使得谭嗣同更加勇猛精进地学习。在写给恩师欧阳中鹄的信中,谭嗣同写道:“于是重发大愿,昼夜精持佛咒,不少间断:一愿老亲康健,家人平安;二愿师友平安;三知大劫将临,愿众生咸免杀戮死亡。”梁启超在《仁学序》中记录了谭嗣同为学上的勤奋:“每共居,则促膝对坐一榻中,往复上下,穷天人之奥,或彻夜废寝食,论不休。每十日不相见,则论事论学之书盈一箧。”良师益友与自己深思精进,谭嗣同开始构思并写作最重要的一部著作:《仁学》。

谭嗣同写作《仁学》,正是他学佛最精进的那段时间,此书粗看时,甚觉揉杂,好像成了中外思想大杂烩一样,孔、孟、老、庄、墨,礼、易、春秋公羊,周、张、陆、王、船山、梨洲等,加上西方天文、地理、生理、心理诸科学,几何算学还有基督教等等,一时间让人眼花瞭乱,其实细看时,便知全书思想乃是以佛学贯穿起来。谭嗣同称其学为“冲决网罗”之学:“网罗重重,与虚空而无极,初当冲决利禄之网罗,次冲决俗学若考据、若词章之网罗,次冲决全球群学之网罗,次冲决君主之网罗,次冲决伦常之网罗,次冲决天之网罗,次冲决全球群教之网罗,终将冲决佛法之网罗。然真能冲决,亦自无网罗,真无网罗,乃可言冲决。”

这是要对古今学术来一次价值的重估,其深邃的见识与雄浑的胆魄,使人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谭嗣同英年早逝的话,那么他的学术成就,绝对不会在康有为与梁启超之下。然而,即便只是这部《仁学》,谭嗣同亦足以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他才气纵横的一笔。更重要的是,《仁学》与谭嗣同之死交相辉映,构筑着一个伟大的人格象征,这,便是真正立足于中国大地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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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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