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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奶酪》——据说,这一则西方寓言式小品文译成中文并印成小册子后,发行不错。 两只小老鼠头脑中的“奶酪”,不过比喻人生发达的机会。 由它,我常作如是之想——可谁偷走了我们的爱情呢? 我的思绪跨越时空,飞翔到新疆那遥远的地方,联想到一名志愿兵和他的妻子,以及他们的爱情。 那兵已经入伍几年了,看上去三十几岁的样子。一张略显瘦的国字脸坚毅而沉静,使人觉得他是一名容易腼腆的兵。 兵的工作是铲路。 一条几千千米长的沙土路,贯通戈壁。一年四季,在那兵的视野里,没有花,没有树,甚至也见不到一棵绿草。 那路大约是一条军路。除了军车,很少有其他车辆过往。 兵的工作,是开一辆前有巨铲后有巨碾的车,一天数遍铲那一条几千千米长的路,以使之平坦,没有陷车的路段。他那车的后面还拖了一节有小窗的车厢。天黑了,不管他的车开到哪儿,他就在那车厢里睡。那一节有小窗的车厢是那一名兵的“家”。那兵连同他的车,仿佛被电脑数码锁定在那一条路上了。他下了他的车,也没更好的地方去。他一年四季大多数的日子,不得不在那一条路上、在他的车上度过吧?包括是年的日子,是节的日子。孤寂的一个人,在那条几千千米的路上,在他的铲路车上…… 他已经属于那一条路七八年了。 那一天,一辆军用吉普超过了他的车。吉普停住,下来一名军官,向车上的兵大声说:“×××,你媳妇探望你来了!” 兵立刻跳下了他的车,于是一个怀抱男孩臂挽包袱、年纪轻轻的小女子出现在兵的面前。她自然是谈不上漂亮的,却也算得上是个眉目清秀的人儿,一脸的淳朴和贤惠。 兵说:“你来了!”乐得合不拢嘴。我想,倘无摄影机拍他们,他肯定会一下子搂住她和孩子没够地亲她吧? 而她只轻轻“嗯”了一声,忸怩地抿唇微笑。 显然,那是他们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盼到的幸福时刻。 军官放下些饮料、粮油和蔬菜,驾驶吉普转眼远去。 当兵和妻子和孩子坐在他的车里后,兵骄傲地对儿子说:“儿子,爸爸可想死你了!咱们也有车,更大更宽敞,而且有空调!坐爸爸的车,开心吗?” 儿子说:“开心!” 而兵的妻,则目不转睛地,那般深情地端详着她的兵丈夫…… 两年前,她千里迢迢投奔兵,做了兵的妻子。是一辆军车沿着那一条漫长的路追上了兵的车,将她送到了兵的面前。和她此次来探望兵的情形一样,没有热闹的婚礼,没有任何仪式。 兵的车就是他们的“证婚人”,那一节有小窗的后车厢就是他们的“洞房”,而那一个夜晚,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也不知那一个夜晚的夜空是怎样的,我想,天穹一定显得很高很高,一定有满天的星斗;月亮一定又大又圆。 她陪伴了他十几天,就被另一辆军车接走了。 而七八百个日日夜夜以后,兵才又见到他的爱妻,同时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我并不崇尚艰苦,更不荒谬的认为,夫妻长期分离反而更滋润人性。我联想到他们,仅仅是因为,由那兵我常常思考——若说他的工作也是他的“奶酪”的话,那么他显然是不必警惕的。哪里会有谁在意他的人生的一份“奶酪”呢?他不必防着,他的心思,当会更多的牵挂他的娇妻爱子身上吧?而牵挂是守望啊!值得守望的爱,那一定是金不换的爱,更是“奶酪”不换的爱。而对于人,爱如果进水了,所获“奶酪”再大又有何益? 我要说的是——人啊,让“奶酪”哲学见鬼去吧!那纯粹是商业的哲学而并非什么人生的好哲学。 有一块已属于自己的奶酪,值得为之安心;最主要的,加上一份值得守望且安心的爱,便是不错的人生。 爱在最寻常的人生中,往往有最不寻常的诗意。爱沾上了一股子太重的“奶酪”味儿,和好衣服上沾上樟脑味儿一样,其实是晦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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