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把我们分开 |
  周末。约了朋友到我们单位的教职工活动中心玩乒乓球。一些人已经在那里玩上了。南边的一头,几个中年老师在玩台球。中间一副案上,一群年轻老师打乒乓球,记着比分,谁输了谁下,然后再轮着上。我和朋友在北边一副旧案上玩,这边没人玩。我们俩人也不太会,只是练球。 李明带着他女儿,下了场的几个人便围着逗他女儿。这孩子大约五六岁吧,梳着两个高高的小刷子,脸像一朵花,穿着漂亮干净的衣裳,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人们都说她不像李明,比李明漂亮多了。那孩子听人们夸她,也懂得,高兴地张着嘴笑,拍手。她爸爸把球打丢了,她便忙着跑去拣,人们都笑说李明今天带了个小助手来。袁成打丢了球,也笑着说:“豆豆,去,也帮叔叔拣个球。” 豆豆头一歪,说道:“不,你自己去拣。” 袁成只好自己去拣了,笑说:“好呀,给你爸爸拣,不给叔叔拣,你这个小鬼头!” 我和朋友边练球边看那孩子,觉得她真讨人喜欢。 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大家都认识,是我校一个打杂工人的儿子。那工人的老婆据说疯了。而他本人也似乎不太精明。因此弄得这孩子像个孤儿似的,整天在外面瞎跑,头不梳脸不洗,穿得破破烂烂,活脱一个小叫化子。人们见了他都嫌脏,都讨厌,像躲瘟神一样远远躲开。但他怎么说也是本单位一个工人的孩子,人们虽然不喜欢他,厌恶他,但还不至于去喊骂他,打他。因此他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随便去玩。 我笑着向朋友示意道:“看见那孩子没?这就是我常向你说的那个‘高尔基’。这是我给他起的绰号。我认为高尔基小时候就这副德性。” 朋友格格地笑了,说:“你就瞎说,高尔基就这样?--不过也说不准,谁知道他将来不是一个天才呢?” 我笑说:“他现在就是一个天才!” 我们俩都要笑得打不动球了。 豆豆见又来了一个孩子,便撇了她爸爸跟那孩子一块玩。 两个孩子,他们并不认识,但用不着介绍,用不着客套,仿佛一见如故,立即便快乐地玩在一块了。俩人拣了一个废弃的乒乓球,抛来抛去,踢来踢去地玩,不住地爆发出童稚的悦耳的笑声。 李明在打乒乓球的时候就发现他女儿和那个脏孩子玩呢,边打边叫:“快过这边来,来给爸爸拣球,听见没?”但他女儿早把他撇在脑后了,哪里理他。 李明下场了,立即过去把女儿抱过身边来,亲了一下她的脸蛋,悄悄对她说:“豆豆,你怎么和他玩呢?你瞧他多脏呀!他连脸都不洗。瞧他那手,像几条黑虫子。黑虫子!多可怕呀!别和他玩了,啊?” 豆豆却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似的,眼睛盯着那个男孩,扭着身子要挣脱他。 那男孩见有她爸爸在,不敢过她身边来,远远地立在那看她,并叫她快点过去玩。 李明搂着他女儿不放,百般央哄她,最后他陪她一起抛乒乓球玩,她才勉强跟他呆在一起了。 我和朋友都笑着看那男孩子,但男孩子并不显得落寞,一个人开始用头顶着乒乓球玩,仍乐得手舞足蹈。 又该李明上场了,他安顿女儿:“豆豆,就一个人呆在这边好好地玩啊,不要过那边去,要不然爸爸不亲你了。”他女儿便乖乖地蹲下,用手在地上拍乒乓球玩。李明亲切地摸着她的头,“哎,这才是好孩子。”便拿了拍子抖搂精神上场了。 这回他们玩双打。李明和袁成搭档。李明往自己的手心里吐了口吐沫,说:“看的,给你个厉害!”他显然是个乒乓球迷。 我和朋友一直都留意那两个孩子。只见李明一走开,他女儿便笑嘻嘻地跑到那个男孩跟前。两个孩子立刻便叫了起来。那男孩子已不玩乒乓球了。大约那个废弃的乒乓球让他玩得找不见了。这时他骑了一个拖把当马,一边叫一边蹦跳着走。豆豆跟在他后面。两人绕着场子跑。 李明早就看见了,但这回他没管,大约他认为跟着跑没什么吧。 那男孩子跑了一阵,停下了,因为他看见已经落下豆豆远了。豆豆赶上来,抓住他,说:“我和你双骑上!”于是也叉了那个扫把,双臂抱住男孩子的腰,两人便又蹦跳着跑了起来。男孩子嘴里不停地说着:“驾!驾!” 李明挥舞着胳膊迎击还回来的球,嘴里却喊:“豆豆!你给我过来!老实呆着!不要瞎跑!” 豆豆这时玩得正高兴,仿佛已忘了爸爸了。 李明和袁成打得快要输了。袁成认为是李明担心他女儿而分了心,因此举了个暂停的手势便过去吓唬豆豆:“不要再和他玩了,再和他玩看我不把你卖了!”豆豆站下睁着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不说话。那边的刘老师忙说:“快别管她了,看哭呀。”袁成也只好回来了。豆豆仍和那个孩子玩。 我笑着对朋友说:“怎么样?咱今天来算是来对了,又练球,又能看别人怎么打球,又还有这两个小孩儿……” 朋友说:“这两个孩子都挺可爱的,包括你那‘高尔基’。小孩子就是和大人不一样,分都分不开。” 我说:“这才是本来的人性,率真自然。” 一会儿,那两个孩子跑到活动中心外面去玩了。我和朋友本来也不会打乒乓球,一直就注意那两个孩子了,他们一走,我们便觉得很没意思了,于是我们俩也就出来。 在教工活动中心的南边有一个小园,里面种着几棵松树,杨柳,下面是花草。我们发现那两个孩子在那里玩呢。小男孩手里乱七八糟地握了许多花,正往豆豆头上插呢。豆豆头上已插满了许多红的黄的花。 我和朋友站在远处看他们玩,感觉世界是这样的纯真,质朴,而又迷人。 我和朋友已经相恋两年了,但她父母对我总是看不上,因此我们的关系一直不能明白地确定。这时我又想起了这事,多少有点怅惘,便对她说:“我真羡慕眼前的这副情景.你想小孩子们多好,没有那么的世故,我们要是能这样那该有多好啊!” 朋友挽了我的胳膊,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说:“我们也是啊?” 我说:“万一你父母最终不同意呢?” 她说:“谁知能把我们分开!” 我转身拥紧了她,觉得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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