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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洲:三传圣教求法记 三、短期出家(二)受戒 |
 
日月洲:三传圣教求法记 三、短期出家(二)受戒
“海尘,海尘,你怎么了。” “要不要紧?” “张开嘴巴我看看” 受戒前两天,在曼斤佛塔寺的大殿前的台阶上,我捂着肚子蹲着,斜靠着木头柱子,肚子又痛头又晕,根本直不起腰。参加短期出家的朋友们围着我,包括大钰兄在内的两个中医和一个西医在对我进行会诊。 “我没事儿,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有气无力的说。 曼斤佛塔寺位于橄榄坝傣族风情园的曼斤村内。这个鸟语花香、傣楼错落的坝子确实是个休闲的好去处,新成立的傣族园把几个核心的寨子圈起来开发旅游,对游客收取门票。看样子生意似乎不错,常能听到带团的导游拿着大喇叭背诵着对傣族文化一知半解的导游词。和景洪根除式的现代化冲击相比,这里的民居很多还保留着傣族的传统特色,不过从傣家木楼的水泥基础到日常的生活用品,这里也在经历着对现代文明适应和整合的过程。 曼斤佛寺的大殿前面有一座白塔,是整个寺院的核心建筑,据说白塔创建的缘起可以追溯到一位公元7世纪的老挝公主。文革中曾有人试图炸掉佛塔,但几次努力都没有成功。近年来佛塔得到修缮,虽然外表只是粗朴的粉刷,但是高大的白塔矗立在宁静的村寨中,还是显得非常庄严。当地老人说,过去夜里白塔常有光芒投射到老挝的方向,这种瑞相已经几十年没有了,这种对逝去岁月的无奈心情,我要到后来才能有更多的体会。 大殿现存的建筑并非年代久远,但那高大的红漆木柱,层层尖耸的屋顶和密密的黑瓦仍有极大的震慑力,让你自然能安静下来品味这个民族的性格和信念。佛殿内四壁上画着佛一生行化事业的壁画,有着傣族村寨佛画稚朴的趣味,还有一些看来是佛本生故事的内容,也可能来源于某些傣族史诗,后者本来就是前者演化而来的。 我们一行18个学员将在这座南传佛教的寺院参加为期一个月的短期出家活动,在活动开始的时候我们要受沙弥戒成为沙弥,然后学习沙弥的律仪和一些基础的禅修方法。之所以选择在西南边陲的南传佛教寺院举行短期出家,是因为从起居的行仪到日常的佛法教授,南传佛教更多的保留了佛陀时代的气息。汉传和藏传并非不能学到真正的佛法,不过如果要体验未经异文化洗练过的出家生活原本的味道,南传佛教无疑是首选。况且,这原本的味道恰恰是现代人迫切需要的——大家太容易被各种宗教文化现象迷惑了。 中午的时候,我被大家送回“古迪”,一座简易的小竹楼,参加短期出家的人每人住一座这样的竹楼,彼此相距不太远,这样的设置是因为禅修的人需要有足够独立的空间。竹楼只有一间房间和一个小晾台,屋顶用茅草遮盖,看上去很有民族特色。 床褥直接铺在竹片编成的地板上,我躺在上面,仰望着屋顶,腹痛不那么厉害了,还是头晕无力,睡不着觉,忍不住胡思乱想。 刚才在大殿跟着都比们念诵南传佛教的课诵,想到受戒,忽然心里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抓住的感觉,接下来就腹痛头晕了。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每次都是因为某种机缘要面对一种神圣或纯粹的场景时,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害怕和拒绝,每次都是这样心里好像被什么紧紧抓住不放,然后就会有类似生病的事情发生。无论是业障、心理暗示、还是他们说的非人附体之类的,我觉得都不太重要,可能很多人心里都有阴暗的角落吧,只是有没有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的机遇,不管宗教是什么,也不管这背后有什么神秘因素,能做一个坦荡的人有多好啊。我有这样的向往,却常常缺少这样的勇气,这次又碰上了,看看究竟会怎么样。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很多方法可以调整,只是横下心准备挨过去。 心里这样决定了,也不那么难受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晚上醒来,四下一片漆黑,同修们都去大殿上晚课去了。肚子又开始有一点痛了,我慢慢爬起来想出去透透气。出了古迪,看到前面有一处灯光。 在我们住的一大片古迪的中心有两个大的竹棚,其中较大一些的是上课和打坐用的简易禅堂,另外一个是喝茶休息的茶棚,因为南传佛教大都严守过午不食的戒律,下午喝茶或果汁就是一种惯常的休息方式,茶棚也成了禅修中心常有的设置。我看到的灯光就是从茶棚传出来的。善觉师和一个从汉地赶来见他的居士在聊天。 看到我走过来,善觉师叫我上去坐。这位居士专程赶过来是向他请教净土修法方面的问题,等他们交谈停下来,我跟善觉师说了生病的前后经过。 “哦,胃疼嘛,没事儿的,按一按虎口吧。”善觉师拉过我的手,我以为又会像白天那个中医朋友一样用力,做好疼痛的准备。他却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搭在我的虎口处,仿佛有一股热流一下子从手上流入心底,要去融化心头多年的坚冰似的。平日里,每一点欲望的纠葛,每一次违心的做事,每一次对他人的伤害,每一次对自我的谄媚,层层包裹积累的那座冰山,每次面对神圣和纯粹才会露出一角的那黑色的冰山,开始融化了。 善觉师又问了问我其他一些事,我又把之前没有告诉他的一些境界和困惑对他说了。他点点头,只是说:“没问题,这些都会解决的。”也没有多说什么。 身体感觉舒服多了,善觉师继续对那个居士开示净土修法,我坐在那里边喝茶边听着。和我之前听到的佛法完全不同,佛法不再是凭着自己的想象去解释和编排,完全不是;也没有任何逢迎和委屈,完全没有;好像全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一样。我当时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果地觉因地心是怎么回事,但我觉得这好像就是我要找的:真诚、踏实、纯粹。 开示之后,这位居士请善觉师为他题字,可茶棚里既没有笔也没有纸,只有不知谁剩了半瓶的墨水在那里。善觉师和居士在抽屉里翻出一个破旧的药盒,里面剩了一张说明书。善觉师撕下一半,拿起一个草棍蘸了点墨水,写道: “若人愿作佛,心念阿弥陀,应时为现身,是故我皈命。” 这是龙树菩萨的偈子。善觉师自己拿起来看了看,赞叹道:“咦,写的真不错嘛。” 那位居士很欢喜的接了过去。 然后善觉师用剩下的半张说明书,又写了一个偈子 “世尊我一心,皈命尽十方,无碍光如来,愿生安乐国。” 这是天亲菩萨《无量寿经优婆提舍愿生偈》中的第一句话。 “这个送给你。”善觉师递给我。 看着这邹邹巴巴的半张说明书。说实话,仅从书法的角度,善觉师写的也算不错,简朴有力,不用毛笔而用草棍反而透出一点摩崖石刻的味道。 “这是法师给你的,多么难得,还不赶紧收下。”旁边的居士连忙说。 听到这话,我正要接过去的手反而犹豫了,几年前我就是因为厌倦这种混合着人情文化的劝说而硬是回避了一次很好的法缘,我心里对这种做法背后的功利和盲从颇为反感。 “拿着吧,这是我给你的宝贝。”善觉师认真的看着我说。 我接了过去,这次不是顺应世俗人情,而是我看得懂善觉师的目光,那真是他最好的宝贝呢。 虽然只是刚过完春节,版纳的下午还是有些热。我们刚刚受完居士八关斋戒,换上了偏袒右肩的白衣,说是白衣,只是一片白布简单的缝制成斜搭在肩头的样式,这是在南传佛教在寺院近住(页注)的居士特有的服装,明天就要正式受沙弥戒了。 曼斤佛寺的住持都比章回到了寺里,他在佛协任职,平日里事务很多,好不容易脱身回来参加大家的受戒仪式。和善觉师交流后,都比章提议大家到寺院后面的澜沧江放松一下,准备迎接明天的受戒。善觉师也说,受戒前在澜沧江洗除尘垢是很好的缘起。于是我们就搭着居士白衣三三两两朝澜沧江走去。我看见善觉师手里拿着个小塑料袋,问他这是干什么的。 “装点沙子回来。” “做什么用呢?”我接着问。 “铺路。”他告诉我。 一塑料袋的沙子如何铺路,我真是搞不清楚。
从寺院的后门出来,穿过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澜沧江显露在眼前。如果不是缓缓流动的江水和对岸的群山,一望无际的白沙会让人误以为置身于某处度假的海滩。而难得的是,在蓝天下,这青山绿水间的白沙上,没有任何游客,只有穿着绛红色、橙色袈裟的僧侣和白衣的居士,仿佛是时光久远的过去的某个场景。澜沧江的沙子细腻柔软,有很好的质感,经过正午阳光的烤灼,热乎乎的,踩上去让人非常放松,再慢慢走到江水里,赤脚踩在滑溜溜的鹅卵石上,任清凉的江水洗去热恼和尘垢,偶尔有细小的鱼苗从脚边游过,真是惬意。 “受戒本来就是清洗过往的尘垢,给予你最真实的保护。” 有人对受戒有顾虑和疑惑,我听见善觉师这样回答他。 冬季的版纳温差很大,早上只有不到十度,中午却可以达到二三十度,清晨天还不亮,我们18个人身着单薄的居士白衣,冻得哆哆嗦嗦,手捧袈裟来到大殿,等待授戒仪式开始。寺院里已经来了很多傣族居士,他们是要送我们出家的干爹干妈。根据傣族的习俗,干爹干妈要负责干儿子的出家资具并参加授戒仪式,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他们,可是他们的自然和友善让大家没有距离。干爹干妈都是曼斤寨的老乡,有的像我们父辈的年纪,有的年纪好像还没有我们大,站在我们对面还有点不好意思。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们都背着磨得油亮发黑的竹篮,竹篮四脚圆腹,厚重得像是我叫不上名字的古代礼器。竹篮里照例装着用白土布裹好的黄色腊条,这种细细的供佛腊条是版纳特有的,点燃后可以方便的黏在墙上、地上或其他供佛的地方。 “南无达萨、帕嘎哇多、阿拉哈多、三吗三布达萨……” (礼敬世尊、阿罗汉、正等正觉者……) 巴利文的念诵响起,受戒仪式开始了。 我抬起头,大殿的佛像前是手执多罗法扇的戒师,对面是傣族乡亲质朴的脸庞,温暖的橙色烛光中,那个二十多年打造起来的“自我”正像腊条一样一点点融化,我吐了口气,从未有过的光明和喜悦开始进入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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