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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谛卡禅师:禅修之旅 第三讲 沉入内观的方法 |
 
焦谛卡禅师:禅修之旅 第三讲 沉入内观的方法 (The Way Into Vipassana Meditation) 欢迎来这里禅修,非常高兴看见你们。我告诉过你们:我所见过最美好的事,是看到一个人坐着禅修。当我是一个小男孩时,每当我看到有人在禅修,我会停下来去看那个禅修者,他坐得如此安静,他的身体静止不动,非常平静和庄严。像这样坐,在我看来就像一座金字塔,如此稳定,如此坚定不可动摇;它也表明禅修者的心是非常稳定,非常平静。身体的姿势影响心境,它使你稳定、平静、平和。 当我看到一尊静坐的佛像时,这佛像让我的心变得非常平和,我收集一些佛像,这些佛像看起来非常安详。 在我继续谈论有关禅修的对象和不同种类的定之前,我想要回答某人上星期问我的问题,这是非常重要且必须记得的事,是有关我们的心态。我查了一些有关禅修的书,这是有经验的禅修者所记录下来的。禅修时,当他们发现:心变得寂静,念头慢慢减少时,你不再注意周遭的环境,这时,你的心越来越专注,你的心渐渐进入定境,这时,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初学者并非指刚开始禅修的人;初学者指心仍无法静下来的禅修者,因此,你可能已经禅修很久,但是如果你没越过某种阶段,你仍然是在初学阶段。有这种认知是非常谦虚的,因为如果我们已经禅修很久,我们会认为我们知道有关禅修的一切,事实不然,如果你没有跨越某个阶段,你仍然是初学者。因此,当禅修者的心变得宁静时,初学者有时会突然被干扰,被带回现实世界。当身体突然一动时,禅修者被惊醒,被带回现实世界。这发生在某些人身上,过去常常发生在我身上。有时它是如此发生的,我非常安静的坐着,然后,突然听到一些噪音,我被吓到,被吓醒﹗ 当你禅修时,你在不同的境界,很像昏睡的状态,一种催眠的状态,但是又不是真正的被催眠,只是非常类似,有些医生对这种状况了解得非常清楚。当你停止思考并专注于所缘境时,慢慢的你的心会变得专注,你进入一种不同的境界。在开始进入不同的境界时,你发现有许多困难,你的心波动不已。我们非常熟悉我们的日常生活,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感到安全,我们想要抓住它,对它产生执着,我们不想放下,这是一个自我保护的反应,我们想要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的方法是:收摄六根,置心一处,我们要知道什么萦绕在我们心中,我们也要知道我们的身体状况。现在,我的身体如何? 当你禅修时,你的心变得非常专注,慢慢的你不再觉知你周遭的事物;当你越来越专注时,有时,你对你的身体也不再觉知,我的意思是,你察觉心里的感受,而非身体。有时身体的形状和大小消失了,因为形状和大小是pabbatti,我们的心把它们凑在一起,使它们成为一种概念;paramattha则没有形状,没有大小。 如果你觉得这很难理解,我将给你一个譬喻,一个来自物理学,来自牛顿的科学的例子。当你读物理时,你知道有形状、尺寸和移动,你能根据牛顿的物理学预言一切。行星绕着恒星转,你可以在任何时候预言,你可以说:「从现在开始,十年后,某颗行星会在某个地方。」你可以预知,因为它有形状、大小和规律的移动,当你把物质分析到越来越小,分析到比原子还小的粒子时,你再也看不到它的形状,你也无法预知任何事,你只能说:有某种事,它的发生率是百分之几。只有可能性,没有确定性。 在禅修中,有时也会有类似的状况发生。我们知道周遭的环境、形状、大小、生灵、东、西、南、北、时间、年和日,当我们禅修时,我们忘记了今夕何夕、今年何年,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有时,我们也忘了自己人在何方,我们之所以不知道这些,因为这些全是概念。你不知道你坐在哪里;你不知道你正面对东方还是西方。有时非常奇怪,你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这是让人心惊的,它听起来像是一种精神病。有些人忘记他们是谁,因为他们是精神病患。有时在这种状况,你超越了现实,你是谁已不再重要,「我」只是一种概念,你也忘失了自我。 当你进入这种状况,你会一再的回过神来,因为你非常害怕,「我必须知道我是谁」,「我必须知道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我毫无防卫。我们想知道:在我们周遭发生什么事,我的身体怎么了。事实上这是pabbatti。了解这种现象让我们感到安全,如果你不了解这种状况,你会越来越害怕;「我怕禅修」,这曾发生在我身上,我的身体突然一动,我醒过来,我有极大的恐惧﹗我们害怕离开现实世界,尽管我们想有更深的体验,超现实的体验。禅修时,当我们跨越那道关卡时,有些人会感到害怕,觉得非常不安全。 我们借着控制我们的身体和周遭的环境,来获得安全感。控制的方式是「知道发生的事」,我们想知道我们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们的身体怎么了,这是一种保护反应。 当我们紧张了很久,我们变成习惯抓紧自己不放,这种事经常发生在焦虑不安和没有安全感的人身上。例如,想象你在一个很深的森林里,周遭可能有老虎、蛇和其它动物。我住在森林,那里有老虎。[现在的猎人说:老虎怕人并且逃走 ]。当我们第一次去不熟悉的地方时,我们感到非常不安全,因为真的有危险,有老虎、蛇等动物。如果我们在一个封闭的地方,我们便能保护自己;但是要防蛇,非常难,因为它们非常小,能爬进你的小茅篷,因为小茅篷由竹子做成,没有密封,爬虫、昆虫等小动物会进来,所以当你打坐时,你会听到嘘嘘的声音,你会突然醒来,你会害怕,你的身体有所反应,「那是什么?」,你感到非常不安全。当你发现只是一只蜥蜴,没事,你又回去禅修,但是,你无法完全专注在禅修,你保持警惕,你一直保持警觉,想知道周遭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想要培养甚深的定力,这是非常困难的。你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你保持正念,但是,你无法超越它;为了超越它,你需要培养信任和安全感,这非常重要。 能与信赖的人,你的老师,你的家人或好友一起禅修,是非常好的。你觉得:如果在我身上发生任何事,在我身边的人会来帮助我,对初学者而言,这非常重要。在缅甸,当我们禅修时,有许多老师说:「把你的身体交给佛。」象征性的你献身于佛,我的身体不再是我的,因此,如果身体不再是我的,我便不会担心,这是象征性的把身体交给佛陀。试着去找一些让你感到安全的方法,信赖你周遭的环境,在这个地方你不需要害怕,在这里的人都是禅修者,这里非常安全。在你禅修前,培养慈心是重要的,因为慈心让你感到非常安全。 我住在森林时,有时,没有房子,没有住的地方;有时,我在树下坐;有时,只有一间由袈裟搭盖的简单的小屋。我们坐着禅修,当我们培养坚固的慈心时,我们感到非常安全。我住在森林里超过二十年,从未被任何东西伤害过,有时,是住在很深的森林里,周遭只有几间小茅屋,我可以从中得到食物。我想要进入更深的森林,远离文明世界,因为文明世界是如此的干扰人。 如果你信赖自己,这表示你感到更安全。信赖自己,信赖你的修行!对初学者而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禅修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习惯抓住自己不放,我们对自己非常执着,一直想保护自己,一直把自己绑紧。看看是否你真的想控制你的身心,我们全都想控制自己,但是,在禅修中,如果你这么做,你不会有更深的理解和进步。 你要学习放下,无论发生什么事,就让它发生吧!因为在禅修时所体验的事,是如此特别,以致于你想控制它,你若有这种念头,你将无法进步。我们的潜意识一直想控制自己,这是问题之所在。 虽然你有意不去控制,想放下,但是在潜意识里你害怕,感到不安全,你想去控制它,因为恐惧、忧虑已经在我们心里根深蒂固,不知道有多久,可能数百万年,我想:可能在我们的DNA内根深蒂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意识的保护自己,以防心理分裂的威胁。 「心理分裂」是什么意思?整合(Integration)指我们有「我们是谁」的想法;分裂(Disintegration)是无我的意思,没有自我,没有控制。你愿意进入那个阶段吗? 没有自我,没有控制,只有身心持续的过程,一旦你想控制它,你将不得其所,你将无法禅修,因为禅修是「放下」。我们总是想要控制自己,「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有这种心态,我们将无法跨越关卡。 不再有「我」,没有「我」在禅修,你甚至不去控制你的禅修,你只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知道而不去控制它,正如你望着一条马路一般,你坐在外面看马路,你没有控制任何车辆,他们来来往往,你可以坐着看。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我没有控制它﹗你需要发展那种精神状态,没有控制,这是为何我告诉人们不要抗拒、不要控制的原因,请放下,只当一个旁观者。 当我们一看到外境,我们就失去控制,我们会恐惧,这不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只发生在某些人身上。然后,我们继续禅修,每当境界现前时,试着让心平静下来,并且告诉自己没有危险,不用害怕。信任自己,信任你的修行,继续禅修,不要执着自我。禅修时,我们不要执着自我或控制自己,看看你是否这么做。当我们突然发现我们处于险境,我们的身体会突然一动,这是一种保护反应。当我们碰到另一个境界时,我们的身体会猛然一动,我们会醒过来,想要去控制它,这是一种保护身心的反应,身体的猛然一动是令人害怕的。请告诉自己,鼓励自己,当你培养更深的平静和智能时,这种事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初学者身上。 有时,初学者会严重的惊慌,首先,你的身体猛然一动的醒过来,你的身体有所反应,但是,在其它情况,你的身体仍然非常安静,动也不动,你的身体仍静静的坐着,只有心在反应。有时,当初学者的心静止不动时,他可能突然感到严重的惊慌,禅修突然终止,他醒过来,这是另一种潜意识的保护反应。长期紧张焦虑的人会认为:如果他放下,他的精神状态会出严重的状况。他会觉得「如果他放下,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或许会发生非常奇怪的事,而他无法控制所发生之事,他可能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方式。」有许多这样的人。 为了培养自我信任和勇气,我们需要修行,要受持五戒,因为这会让你勇猛精进。如果你已受持五戒,你的恐惧将减少,这是真的。如果你相信你是仁慈、有美德的人,它会给你许多力量和勇气。 此外也要培养慈心,如果你是一个有慈心的人,你的心会非常平静、平和,我们被我们的慈心所保护,你感到在你周遭有一种保护,像无线电波一样,像磁场一样,你感到你好象被你的慈心所保护。任何进入这领域的人不会伤害你,即使他们来的时候怀着伤害你的企图,当他们接受你的慈心时,他们改变主意,「噢,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是千真万确!试着培养你的慈心。你越是努力培养慈心,你慈心的磁场会越强,而你会感到你被你的慈心所保护。 许多人问我:「怎样保护自己?」你透过培养慈心和正念来保护自己,两者都可以保护你,并且要信任佛陀,信任你的修行。 在你进入甚深的定之前,坐下来修慈心禅和修佛随念(忆念佛陀的美德),然后告诉自己:「我将深入禅修,如果有任何危险,我会醒来。」你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你修习慈心修了好几次,你会发现当发生事情时,你已经醒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在我们住的地方,我们必须修习慈心,不只是为了避免危险,如果你希望在特定的时间出定,你也可以做到。你坐下来禅修,在你禅修前,你说:「我要坐两个小时,两小时后,我将醒来。」于是你进入深定,当时间到了,你已经醒了。看钟时,你发现正是那个时间,只有一两分钟的误差。 当你去睡觉时,亦然,许多禅修者有这种本事。禅修结束后,你想要就寝,你告诉自己:「现在我要睡觉,在我睡了四、五个小时后,我要起来。」由于你下定决心,你慢慢的去睡,你会在预定的时间醒来。或许你已经听过或读过这些事情,这是真的,你也可以做到,你可以做相同的事,如果有任何危险,我将醒着,而且知道如何处理。有时,当禅修者禅坐很久时,他们甚至整天坐禅没有起来,他们必须照着我刚才说的去做。 在教导禅修的书里提到:你必须这么做。你必须有这么做的决心,因为可能真的有危险。如果在森林里爆发一场火灾,后果将如何?发生事情是相当常见的,因此你决定:「如果有任何危险,我将醒来。」这是某人上周所问的问题。请问我像这样的问题,并且给我准备的时间,以便我能给你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 这星期,我想再多谈一些有关pabbatti和paramattha,然后,我想谈论三种不同的定。Paramattha是你直接的体验,你没有去思考它;Paramattha是身心变化过程的固有特质。 科学家试图找出什么是物质的究竟实相,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因为他们越是深入去找,诸法的究竟实相变得越是虚假不实,因为它没有形状,没有大小。物质最小的颗粒有点像光子(photons),就像包装的能量,没有形体。你能想象什么东西没有形体吗?只有能量没有形体,此外,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形体,没有人知道。我们所知道的唯一的事是事物的特质(quality)。 禅修亦然,直接的体验是禅修的特质。例如,当你接触某物时,你有什么感觉?你感到温暖,那是特质;你感到它是柔软的,这是特质;你感到有点振动,这也是特质。但是我们无法从触摸腿中得知腿的特质,试着去了解。起先,要理解它是非常难的。「什么!我不能触摸我的腿,我的腿在这里。」你如何知道这是一条腿?因为你已经有了腿的观念。 如果你要触摸某物,你闭上眼睛,然后去触摸它,你能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吗?你能知道形状吗?不能,只有当你触摸时,你知道形状,知道它是一个平面,但是你不知道球的形状。你如何知道球的形状?因为当你看到球时,你已知道那是球;或者当你触摸后,你可以说:「我知道形状,它是一个圆形的球,它是中空的,它大约一公分厚。」你怎么知道的?你把许多数据放在一起,但是如果你只知道它的材质,你无法知道那是什么,除了它的材质,你知道它是冷的,此外,一无所知。 禅修时,我们回到这种纯粹的感觉,别无其它。这是我星期四想谈论的,我不期望你们能立刻了解。这种直接的体验是我们想要获得的,这种体验是一直发生的。当我们经历了某些事,我们会生起许多念头,根据过去的记忆(从我们的眼睛和其它信息获得),对所经历之事形成一种观念。 试着去了解paramattha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是我们修习观禅的对象。除非你的心能专注在paramattha,否则你无法培养深的观智。你可以透过专注于任何所缘境来培养深的定力,这些所缘境可以是声音、形状、颜色、一句话、一种想法,甚至可以是「无」(nothingness)。禅修时,若以「无」为所缘境,试着先修安那般那(anapana,专注于鼻息)来培养定力;然后,试着以注视一个泥土色的圆盘来培养定力,注视它,并且把心放在圆盘上,即使当我们闭上眼睛时,它仍在我们的脑海里。我试着在心里保持圆盘的图像。稍后,我拿了一根木头,并在木头中央切割出一个洞,然后把它放在窗子上,因此,我不能看见外面的树和房子,我看着这个洞,知道这是一个洞。「洞」里头空无一物,我只是注视这个洞,心想:洞里空无一物。这是非常奇怪的,当你全神贯注在「无」上时,你的心变得非常平静。 然而我不想再这么做,因为这种修法无法培养深的观智,你可以非常专注,心会变得非常平静。你知道为什么心是平静的吗?因为空无所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扰乱你的心,你不能观想「无」,因为它是一切的结束;它非常类似涅槃,但又不是涅槃(涅槃是所有痛苦烦恼的止息,而非生命的终止。)你只是看着「无」,并且试着在你的心中保持「无」。有时你闭上眼睛,你仍然能看见一个明亮的洞,你什么也不想,心无一物。这是很难表达的,但是它让人的心变得平静。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透过专注于任何目标、物体来培养定力;你可以坐着念诵:「可口可乐,可口可乐」一整天。你的心可以全神贯注于任何话语、声音、形状、图像、想法,一旦你非常专注,你可以培养定力;你可以专注于某些概念,甚至专注于一些持续的感觉或想法。 如果你想培养与真谛有关的深的观智,你必须接触真谛。事实上,我们总是接触真谛,只是我们把「真谛」变成一种观念、概念。我们看见什么?我们看见「真谛」,但是我们立刻把它变成观念。我们看到人身上的颜色,黑色、红色、棕色、白色,我们从过去的经验得知这是人,这是我认识的人。 如果你失去记忆,你不知道那是谁;如果你看到某种你没见过的东西,你会有什么看法?例如,在这里,人们带来许多不同种类的水果、蛋糕和面包。有时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我必须问人:「这是什么?」 我想知道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如果我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我感到不安全。当我们不知道实情时,我们感到不安全,我们想要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怎样做的?它适合我吗?我想要知道。如果人们把东西带来,放下他们带来的水果、蛋糕,和有美丽形状的糕饼,它看起来像一只虾子,我看着它,这是什么?有时他们带猪肉来,如果他们不告诉我,我不会知道,在我吃之前,我能猜测它的口味吗?不能!我可以坐在那里想:这个尝起来像什么?而且花一整天也查不出来。我可以问另一个人:「告诉我它尝起来像什么好吗?」这个人即使花一整天告诉我它尝起来像什么,我听了仍然不知道它的滋味,唯一的方法是把它放进嘴里咀嚼,那么你会知道它是什么滋味。 我们总是与真谛接触,但是我们立刻把它变成观念。当我看见一些我从未见过的水果时,像猕猴桃(奇异果),我第一次在澳洲吃猕猴桃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当我把不同颜色的猕猴桃放在一起时,我知道他们的形状。在绘画里,有一个称为点描绘法的画法,你拿一个轮廓鲜明的东西,然后你画一个小的点,你把这些小点放在一起,然后画成一幅画,以此为例。我们只看到小的点,然后把这些小点放在一起,于是在我们的脑海里形成一个形状,是我们的心创造了形状,我们的眼睛看不到形状,这也是一件难理解的事。如果把颜色拿掉,你看到什么?什么也没有,全部消失了。声音亦然,我们听到的是真的声音,我们没有听到「话」。「话」是我们在心里创造出来的。当你去一个国家时,那里的人讲不同的语言,你不了解他们在说什么,你只听到声音,但是你不了解意思。 声音是真实的,但是话和意思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它非常实用,当我们对真谛想要有更深的理解时,这种真谛是超越世俗的,我们必须超越言词和它的意思。 当一个禅修者正在禅修时,在这点上,他真的很用心而且很敏锐,那时,如果有人在附近讲话,这个人可以听到声音,但是不知道意思,这是许多试验之一。 在缅甸的某些寺院,他们会这么做。当某人培养某种定时,禅师会说:「去坐在一群人交谈的附近禅修。」禅师故意叫学生去一个嘈杂的地方,像你坐在厨房听人交谈一样,如果你真的有正念,你能听到声音,但是你不知道意思,它不再干扰你,因为它没有在你的脑海里形成任何想法,只是声音从耳边飘逝,这对初学者而言是很难的,即使这里有沿着道路行驶的汽车,你受到干扰,「噢,这么多汽车沿着道路行驶。」当你真的有正念时,虽然你听到声音,但是不会干扰你的心。试着去厘清什么是paramattha和什么是pabbatti。 你甚至不能看到物体的移动,这是另外一件非常奇怪难以理解的事,因为我们总认为我们看得见物体的移动,移动是身体感受的领域,而非视觉的领域。 我们如何看得见物体的移动?某些事物出现又消失,另一件事物出现又消失。现在我们来看这个例子:如果你点燃一支蜡烛,你能把火焰从这个地方移动到那个地方吗?只思考火焰而非蜡烛,试着把你的心放在火焰上。火焰一直燃烧和消失,因此你不能把一支蜡烛的火焰从这个地方移到那个地方。当你把它带来这里时,这火焰在此之前便已消失,火焰有连续性,它一直燃烧,试着去深入了解无常的观念。 这是为什么佛说:「一切有为法总是新的,没有什么是旧的。」旧,指相同的事物,没有相同的事物。你可能在某些哲学书籍读过这个句子,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不可能进入相同的河两次(「抽足再入,已非旧水」)。」 但是我想说:「你甚至不可能进入相同的河一次。」这条河在那里?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你拍一张一条河的大的照片时,你有河的观念。当你视一个人为持续的生命时,那么你可以说:「这个人进入河里又回来,他不可能再回到相同的河,因为水一直在流动。」河的概念,是你在脑海里已有的概念;人的概念也是你在脑海已有的概念,它总是一直改变。 再以另一个例子来说明,你会很清楚的了解它的意思。拿一个大的帆布袋,里头装满非常细的沙子,然后用一根绳子绑起来,把它挂在一根长的绳子上,在底部打个小洞。结果如何?沙会落下,你看见什么?你会看见一条线,那条线是真的吗?那条线真的在那里吗?不,它只是看起来像一条线,然后你抓住袋子,再去推这个袋子。你会看到什么?你会看到一条移动的线。那条移动的线是真的吗?不,没有移动的线,只有一粒粒的沙粒在不同的地方落下。一条来回移动的线是一种幻象,只有细沙落下,根本没有一条线,如果你忘记这个装沙子的袋子,只看着这条线,你会有更清楚的概念,事实上没有线。 我们身体的变化亦然,它总是生生灭灭,外型不是视觉的领域,它是在心中形成的观念。 嗅觉亦然,你能闻到香味,我们说:「这是玫瑰的香味。」但是香味不是玫瑰,玫瑰是我们在脑海里创造出来的一种观念。香味是真的,这个名词是你已经学过的,你把香味和玫瑰的形状和颜色合在一起,这是真的玫瑰。如果在你心里没有这些观念,你如何理解纯粹的感觉? 当我在研究禅修时,我的老师一再问我:「糖是甜的吗?」我说:「糖是甜的。」他说:「真的吗?」我想:他是什么意思?我不了解这个问题,为什么他问我:「糖是否甜的?」他说:「糖这个名词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概念?」我说:「名字只是一个概念。」然后他说:「名字不是甜的。」我说:「是的,名字不是甜的。」然后他说:「什么是甜的?」 答案不再是糖。你只能说:甜食是甜的;甚至「甜」这个名词也只是名词。某种在你的舌头上的受觉,你称为甜的受觉,这是你在心中形成的观念。如果你没有告诉别人这是何物,何种滋味,当你问对方:「这个东西的味道如何?」他无法告诉你。 我们创造了世俗谛,这是必要的。它在人类的生活中有着重要的作用,但是在了解出世间的真谛,它成为一种障碍。 我无意废弃世俗谛,因为佛陀谈到不同层次的谛,有真谛和世俗谛。它是真理(谛),不是谎言,当你想要了解「胜义谛」(它是一种出世间的真谛)时,我们必须超越世俗谛,因为我们坚持世俗谛,我们不想把它放下,我们被困在世俗谛里。因此我的老师告诉我许多次:我们被概念(concepts)所束缚。第一次,当他这么说时,我听不懂。「我们被困住,被概念所束缚」,我试着去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怎样被概念所束缚?几个月后,我开始了解。 是的,我们被概念所束缚,你的观念使你愉快或不愉快,如果你已证得胜义谛,没有什么会使你愉快或不愉快。 因此我发现,所有的理想主义,共产主义,民主主义,社会主义,实际上像监狱一般束缚着人们。无论何种主义,只要我们执着它,我们便被它束缚,不得解脱,你可以在世俗谛中运作得很好,因为不再被束缚。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你可以处理得非常好,在任何地方都能适应,如果你了解其它的「谛」,这将容易得多。我们非常执着世俗谛,因此受到伤害。 试着去了解我们为什么禅修,我们修行的目的是什么?这只是从世俗谛到胜义谛的另一阶段。因为我不想用「ultimate reality」这个词来说明胜义谛,我与智净法师(Banavisuddhi)讨论「ultimate」这个字,我们非常困惑,因此必须放弃「ultimate」这个字。Ultimate是什么意思?要讨论这个字是非常困难的,它不是我们的心所创造的真谛。尽管如此,我们必须了解这个谛,甚至超越它。 有另一种超越精神和物质的「谛」──胜义谛;世俗谛属于现象界,没有什么是持续不变的。我们从世俗谛进入胜义谛,在胜义谛中,现象界是不存在的,要了解和谈论胜义谛非常困难,稍后我会谈论更多有关胜义谛(paramattha),我会尽力去谈论,希望我不会使你们迷惑,因为胜义谛是超越语言文字的。 现在我将谈论三种不同的定,我要谈论的第一种定是Jhana(禅那)。你听过 Jhana这个字。Jhana是专注于某种观念,例如慈心禅,你透过一些仁慈的想法来培养慈心,例如:「祝我愉快,祝我愉快,祝我心中平静。」,过了一会儿,你会觉得「我真的想要快乐」,但是很奇怪,你真的想要快乐吗?我们应该一再问这个问题:你真的想要快乐吗?你所谓的快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要如何获得快乐吗?无论我们每天做什么,我们做它,是因为我们认为它会使我们快乐,我们这么做已经好久了,你从中找到快乐了吗? 我们可以增长快乐,「我想要快乐」,你也可以与其它人分享这个愿望,「正如我一样,他们也想要快乐。」因此,你把你和另一个人放在相同的水平上,你没有区分彼此;正如我想要快乐一样,他们也想要快乐,我们并没有不同。我可以给另一个人相同的,没有比较好或比较差的愿望吗?你不能说:「我希望其它人比我快乐。」这不是真正的慈,我们必须相同。过了一会儿,你会觉得:「噢,我真的想要那个人快乐。」刚开始,要对陌生人有这种慈心很难,所以,先以你的父母、老师,或是你的兄弟姐妹,或是你的配偶为修习慈心的对象。 我曾经教某人慈心禅(metta meditation),那个人说:「我不考虑自己。」我说:「请对你自己散发慈心:祝我愉快。」那个人说:「我想要忘记自己,我憎恶自己。」因为她做过许多可怕的事情,她盛气凌人和不友善,她甚至不能对她自己仁慈。我问她:「你能对你的父母散发慈心吗?」她说:「我讨厌我父亲,他是个酒鬼,他离家出走,而且已经死了,因此我的家境很糟,当我年幼时,我有段艰苦的日子。他不关心我们,不爱我们。」我说:「你的母亲如何?」,「当我父亲离开她时,她与她的男朋友同住。」,「那么你怎么办?」,「我的兄弟和我总要活下去,有时,我母亲会回来,会给我们一些钱去吃饭。」我说:「你的老师如何?」,她说:「我无法想起我的老师,我不认为他们曾善待我们。」要她对其他人散发慈心非常困难,我感到非常沮丧,这是非常奇怪的事,通常我们认为我们爱自己,至少我们爱某人。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爱某人,而这个人说:「没有她可以爱的人,她没有可以散发慈心的对象。」最后,我问她:「在这世界上,有没有人你可以对他仁慈?」,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爱我的狗,事实上它不是我的狗,是与我共住同一房子的人的狗,它不是我的狗,但是我爱那条狗。」我慢慢发现,要某些人培养慈心是非常困难的。 对毗婆舍那(vipassana)而言,修慈心禅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为什么我强调它的原因。如果你没有慈心,你的心是干枯的,你甚至无法修习观禅。 你要有基础︰即慈心和对佛的尊敬、信仰;对你的老师的尊重和信任;并且信任你所修的法门。如果你没有具备这些条件,禅修是没有意义的。有时,你可以欺骗自己去想象「我是快乐的,我是平静的。」其实不然,你只是在想象,这不是真的,你可以专注于任何想法,包括慈心。 有时,我非常专注的在修佛随念(忆念佛陀的美德和特质),它使我非常愉快,非常平静,因为你的心境取决于你的心的所缘境。当你想到你憎恶的人时,你的心感到怨恨、愤怒,你不会感到平静;但是,当你所想的人非常慈悲、平静,像佛陀一般,你的心也会慈悲、平静,去想有这些美德的人。 我和佛陀没有任何接触,但是我和我的第一个禅修老师有个人关系,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他是一位在家居士,一位音乐家,一位乐器制造者,我经常想到他,因为他让我的生命中有个大的转折点。他总是如此的镇静和平静,一个出家人如此镇静和平静,并不令人惊讶,对出家人而言,这不是特别的事;而一个在家居士竟然如此镇静、平静,如此友善。我从未看见他沮丧,傲慢,批评他人,生气,或说别人的坏话。他毫不费力的受持五戒,他从不谈论他受戒之事;他对每个人友善,但是他从不谈论慈心,这是非常特别的。他不会说:「我是一个非常慈爱的人。」人们非常喜欢他,而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偏见,他是一个非常不平凡的人,一个境界很高的人。他对任何人都不执着,无论他们是年轻或年长,他平等对待每个人。 他没结婚,他与他的老母亲共住。他说:「只要我母亲还活着,我会照顾她,在她往生后,我将成为僧侣。」他非常爱他的母亲,他是独生子,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他真的非常挚爱仁慈的照顾他的母亲,而非视为一种职责而已;他的母亲也非常爱他。看见这种人会让你理解某些事情,它无法用言语形容。我和我的父母的关系非常糟,有时我真的怪他们为我做的不够多;我的老师真心诚意的爱他的母亲,他的母亲也真心诚意的爱她的儿子,但是不会太执着,这是非常稀有的:不会太执着。每当我想起他时,我感到非常平静,这个人很特别﹗ 我的另一位老师是年老的师父(Sayadaw),他90岁往生,他也非常圆熟、仁慈、和蔼可亲,他从未对任何人不恭敬,我从未看见他焦躁不安或担心任何事。有时,我与他一起去美国,我们的时间已经非常紧迫,我们已经有了飞机票和班机时刻表,但是我们没有护照,我担心去不成,因此,我说:「师父,我们必须在一周内离开,但是我们没有护照。」他说:「不用担心」,他如何能这么说而不担心?刚开始,要去了解这句话非常难。人们喜欢他,他一句英语也不会。许多西方人看到他感到非常惊讶,「这个人非常温和,非常圆熟,即使在说话时,他一点也不紧张,非常温和悦耳的声音,非常平静,但是他的话有力量,不软弱,他的言语温和、柔软,但是带着力量和自信。你无法从书本里学习像这样的事情,你必须与那个人在一起,而且你要知道:他的为人如此这般,我们也能像他一般,这给你许多勇气,希望。 从一名禅师那里学习禅修是非常重要的,你也可以从任何书中学习基本的禅修技巧,要学习基本的禅修技巧并不难,但是,要培养更深的定,你必须有一位好老师,有慈心、知足、沉着、平静、解脱等特质的老师,而且他有空教导你,你必须与老师共住很长的时间,我与我的老师共住大约五年。你与你的老师共住越久,你会学习得越多,这是真的。只有当你与他共住几年后,你才会发现果然如此。 当你忆念佛陀时,试着去找出佛陀的特质:他的清净、解脱、智能,他的慈悲、无私。忆念佛陀的特质,你会感受到这些特质,我们修佛随念时,忆念佛陀的清净、自在、平静,忆念他的智能、慈悲,你越是忆念佛陀,你的心越会有这些特质,你会感到你有这些特质,所以你越是忆念佛陀的慈心,你越能感受到它。这些特质成为你的,你发愿拥有这些特质,「我想要成为那样」,因此你立定目标,「这是我的理想」,虽然我无法证得像佛陀一样高的境界,至少我能证到某种阶位。 任何开悟的人,包括被称为追随者的佛陀的弟子,他是老师,你是追随者;他己经开悟,你也可能开悟。 对我们想要做什么和我们的目标是什么,要有非常清楚的观念,这非常重要。如果你的目标模糊不清,「我想要禅修,我想要快乐。」你的目标不正确,你会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禅修。你越能确定你的目标、你的理想,你的精力将越多,你也会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你所做的事情上。你想要做什么,务必非常清楚。我只是给你一般的观念,以便你能派上用场。 在你禅修前,花几分钟修佛随念:忆念佛陀的清净、平静、解脱、自在,忆念佛陀的智能和慈悲。如果你能专注的修佛随念,你会感到平静、平和。之后,如果你修观禅,你的心会专注于所缘境更久,因为修佛随念时,你会放下世俗的烦恼,你会认为他们不再重要,例如:我的汽车,我的生意等等,这些事可以稍后处理,因为有时当你坐禅时,你想:「我必须支付那帐单,我必需打一通非常重要的电话。」当你开始禅修时,一些重要的事让你分心。这是我告诉你要先准备你的心的原因。 禅修前的准备非常重要,不要认为禅修前的准备浪费时间,因为你越是准备妥当,你的禅修会越容易进入状况。 你可以放下所有杂务,那张帐单不重要,电话和其它事也不重要,你可以稍后再处理,你会以最好的方法去处理,现在要放下一切事情。当你想到像佛陀一样解脱自在的人,这会使你更容易放下其它事情。对我而言,我的经验是我的老师。当我想到他时,我能放下,我感受到他的自在、知足、不执着。像这样准备你的心。 当你全神贯注在所缘境时,无论是白色或棕色的圆盘,或是一个洞,或修慈心禅,或修佛随念,当你的心专注在所缘境而不散乱时,这叫做禅那(jhana)。禅那有两种意思,一是全神贯注,一是燃烧。禅那可以烧毁烦恼,至少可以暂时烧毁烦恼。 当你非常专注时,你忘记所有的事,你的心沉入所缘境,住心一境,不可动摇。有时,你甚至无法将你的心转向另一个目标,你的心会回到原来的目标,并且停在那里,这是非常深的专注,这种深的专注力是很难培养的。但是你可以很容易培养「近行定」(access concentration),「近行定」指较接近,你不在定中,但是非常接近。像你们来到这里一样,你不在大厅里,而是在门附近。近行定就像那样,非常接近安止(absorption)。「安止」指你的心能停在所缘境好几分钟,然后你分心了,之后,你的心又跑回来,继续专注在所缘境,如此一再重复。 修习观禅(毗婆舍那),其实你不必培养安止定,但是,你的心需要某种程度的平静和稳定。 即使你没有培养某种程度的安止定,你仍然可以继续禅修,观毗婆舍那的所缘境。当我们禅修时,我们的心放在呼吸上,一次,两次,你可以把你的心放在呼吸上很长一段时间。刚开始禅修时,我试着深深的吸气,很不自然的吸气。我知道它很不自然,但是非常有用,因为当我深深的吸气时,我观察吸气会更容易。你的心不能跑掉,因为它占据你的整颗心,你的心跟着呼吸,但是你不能跟太久,因为过了一会儿,你变得非常疲倦,你的身体变得非常热。刚开始,我只能坐十分钟,做深呼吸,我觉得很疲倦,但是,过了一会儿,不再觉得如此疲倦。你甚至不觉得你非常辛苦的在吸气,你非常平静,你在呼吸,心跟着出入息,你不再想任何事情,你无法想任何事。 在你培养某种水平的定之后,回到正常的呼吸,因为如果你一直跟着这种粗的不正确的呼吸,你会觉察到这种粗的呼吸的感觉,你的定是肤浅的,因为定取决于所缘境。当所缘境非常粗时,定也非常肤浅、粗劣。当你正常呼吸时,你的气息变得非常轻柔、缓慢,如果你能跟着这种轻柔缓慢的呼吸,你的定力会越来越强大。当目标变得越细微,你越能跟住这细微的所缘境,你的定力会变得越强。不正确的呼吸法有帮助,但是过了一会儿,你必须放弃这种呼吸法。你必须知道:什么是有帮助的和什么时候放下它。 如果你持续的禅修,你能培养某种定。你感觉到空气的出入,你可以只当做受觉来感受它。刚开始,你想:「我在呼吸。」吸气,呼气,你感到空气在鼻子附近,过了一会儿,你忘记了「我在呼吸」。没有「我」,也没有呼吸;没有吸进来的空气,也没有呼出去的空气,也没有鼻子,只有感觉和觉知(awareness),这是一种纯感觉、纯觉知,你能直接感受到这种觉受,只有感觉,甚至没有空气。空气是一种观念,鼻子是一种观念;吸入是一种观念,呼出是另一种观念;「我在禅修」也是一种观念。所有这些念头都舍去,你的心直接观察一个受觉,只是觉察它,没有任何念头,你甚至没有想到生起和消逝,也没有想到感觉和觉知。 不要想任何事情,因为我们有思考的习惯。我们的大脑的左半部主思考,我们认为我们用大脑的左边思考,但是禅修是直觉的。当我们禅修时,我们用右边的大脑。如果你了解大脑的左右两边如何运作,你会了解:当你禅修时,你在做什么。当我们禅修时,我们并不想了解任何事物,没有思考的余地,「想」是一种思考过程,我们必须超越思考,如果我们仍想借着理性的思考的帮助,我们将停滞在世俗谛中,如果我们想体验胜义谛,我们必须放下思考。 在你禅修前,去读书,去查明samadhi(定)的意思,nama (名)的意思,rupa(色)的意思, anicca(无常) 是什么意思,dukkha(苦) 是什么意思,anatta(无我)是什么意思。当你禅修时,放下所有这些名相,直接观察所缘境,这是非常简单的。 你必须尽可能简单,只是跟着受觉,不要去想它的生灭,不要去想它是苦还是无我,是名法还是色法。不要思考,如果你能专住所缘境很长一段时间,它会自动出现,直觉的。你不能谈论「这是什么」,你也不能谈论无常。禅修时,你不能思考无常,因为当你体验到无常时,无常是不能谈论的,你去想它时,它已不在那里。这是当你禅修时,为什么你不能说:某种东西生起又消逝,这是无常。因为当你起了这个念头,你已不再禅修了,你在思考,你又落在世俗谛里。 当你禅修时,这种事会一再发生,因为我们习惯于思考和分析。我们认为:只有当我们思考某些事情时,我们才能了解它。我们去思考、分析和了解,这种事一再发生,当它发生时,去观察它,并且心中默念「想、想」。即使「想」也是一种名法、一种想法;当你想「这是色法」时,这也是一种思维;如果你想:这东西生起又消失,这是无常。事实上,这是另一种思维。 去观察在你心里生起的念头,你越是能观察你心中生起的念头,你越能把他们放下。这些念头不会立刻消失,要使念头消失非常困难,但是渐渐的,你心中生起的名法会慢慢消失,然后,没有名法在你心中生起。此时你可以直接观察所缘境,并且不加思索即能了解它的无常、苦、无我。如果你能如此观察,其余的将十分容易。困难在于我们总是去思考,因而让心变得散乱。如果我们一次只观察一个感受,一个觉知,其余的将十分容易。 我会逐渐解说有关观智(vipassana bana)的阶位,以及如何证得,它是非常有趣,非常自然的。最好你们不知道这些,只是去禅修。在我禅修前,我没读过有关观智的书。我去森林禅修时,我的老师告诉我:不要读任何书。我经常去听他开示佛法,过了一段时间,他说:「不要来听开示。」他甚至不让我听开示。「离开这里去禅修,如果你有任何问题再来,如果你没有问题,只要禅修。」有时,我会去找书,因为我喜欢阅读,想把书本藏在某处,有时,他会问我:「你在阅读吗?」,「读不多,不多。」因为我真的怕他问我,他说:「不要阅读,你必须好好禅修,稍后,你会有更多的时间阅读,不要阅读,好好禅修,观察你的身心。」在我禅修整整三年后,我开始阅读一些佛书,并且发现这是真的,书里所记载的,我已经全部经历过,我在那些书里找到答案。然后,我对佛法更有信心,这是真的! 当禅修时,我在做什么?事实上,我做非常简单的事,我只是在观察当下所发生的事,当我发现我在思考时,我试着观察我的念头。最初我会想很久,然后,我知道「我在想」,我想:「我从那里开始想?」然后,我会追回最先的念头。这非常有趣,念头如何一个接着一个,思想和观念如何连在一起,当我回到「想的起点」,我知道我在这里开始,在那里结束,这两者间毫无关系。然后,慢慢的我又开始想,并且观察我在想,「想」停止了,要停留在「无想」的状态是非常难的。我必须立刻观察其它的受觉,否则我又会开始想另一件事。然后慢慢的,我看到那些话以慢镜头出现在我脑海里。那些话、那些念头以慢镜头出现在我脑海里,一个接着一个,然后又停止思考(无想)﹗ 稍后,我发现:每当我想一句话时,有种情感跟着来,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之后,我发现:在我想某件事前,在我心里已有一些模糊的念头:关于我要想的内容,不管是人、食物,或想要做某事。在我心里尚未形成一句话之前,我有一种非常含糊的它是什么的感觉,某些境界将出现,它非常细微。当我察觉到时,它出现又消失,而我再度安定下来。由于某种外境的出现,我没有安定下来,我的心有点焦躁不安,我的心在跳,当我观察到这种感觉或情感,或有想做某事的欲望时,即使是想喝一杯水的欲望,我能观察到这欲望,并看着它消失。有时,我的脑海里有一杯水的影像,当我想要喝水时,我看见水壶和茶杯的影像,我观察到口渴的感觉,当我观察到这感觉时,它消失了,我的身心再度安定下来。然而,一直有一些念头像一只沸腾的茶壶在心里翻腾,当你观察得越多时,你的心越能安定下来,然后,我只是停止思考,不做任何事情。 觉察当下所发生的事物,不要想知道任何事。觉察当下所发生的事物就像一面大的镜子,在镜子前面的物体被反映在镜子上,镜子并不执取任何物体。 当所缘境消失时,会有感受,要观察心中的感受,这感受会消失。观照当下的感受,你没有做任何事,在那阶段,禅修不是要你去做某些事情。禅修是非常自然的(没有人为的造作),但是,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达到某种定境。有人说:「你禅修已经很久了,或许你忘了,对初学者而言,禅修是多么的困难。」我想这是真的。当我回想时,我记得刚开始禅修时,我想逃走,我感到绝望,我想:「虽然我真的想禅修,但是这不适合我。」我有喜欢思考的习惯,我喜欢读心理学、哲学、比较宗教学,这些书籍让我想太多。我也想成为一位作家,有时我会坐下来写一篇文章,一篇谈论佛法的文章,我的脑海里会有一些奇妙的想法,某些极好的想法在我心里酝酿。我想:「这是非常精采的,我必须写下来,没有人像我一样有好的腹稿﹗我真的能诠释得很好,我真的能启发别人。」然而,我的老师说:「不要写,甚至不要写你的禅修日志,因为如果你想写禅修日志,当你坐下来禅修时,你会认为:『这是令人惊叹的,我要写下来。』而在那一刻你的禅修业已结束,你无法超越它。」 你甚至必须放下你的观智,「外境出现了,放下!」你是否知道你必须放下多少?我们对我们的所知(深入的了解)产生执着,所以也要放下一切的知识。 问与答︰ 答:剎那定(khanika samadhi)这个词非常难,大多数人不了解它的意思,翻译时,译为剎那定。剎那定是什么意思?因为有剎那定这个名词,因此我们可以谈论不同的定。关于禅定,修安止定(appana-samadhi)或近行定(upacara samadhi)时,我们的心专注在一个固定的目标,这个目标是不变的。而观禅的所缘境是一个过程,而非一件事情,这说明观禅的所缘境是会改变的,会改变的东西表示它出现一会儿,然后消失。当所缘境在那里,我们观照的心也在那里。观照所缘境的心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观照的心和所缘境同时生起。当所缘境不在那里时,观照的心也不在那里;当一个新目标出现时,心也会观察那个目标。由于所缘境只持续一会儿,所以观察的心也只持续一会儿,这是很自然的。观察的心要紧紧跟着不同的目标,观察的时间是短暂的,但是能够持续的觉知。 吸气和呼气是不同的事,即使同一次呼吸的感觉也会改变,大约花二三秒,它改变相当多。虽然相同的事一再重复,其间仍有变化,例如,你触摸这东西很多次,虽然你触摸相同的事物,每次是一种新感觉。如果每次你都能觉察你所接触的事物,你可以培养剎那定,而且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可能是几秒或几分钟,甚至几小时。当某些人在禅修中已经培养非常深的定时,观察的心和所缘境变得像胶水一样,粘在一起,就像你把非常粘的东西往墙壁上丢,它会粘在墙壁上。刚开始,就像你对着墙投网球,它接触到目标并且弹回来。 虽然所缘境不断生灭,而你的心能持续的观察他们的生灭,观察的心是持续不断的,因为所缘境是变化的,所以我们称这种短暂的定为剎那定。这并非指「只是培养几分钟的定」,修习观禅可以培养深湛的智能,也可以获得解脱。刚开始,我们的定只有几秒钟,之后,剎那定持续越来越多秒,最后,它持续一、二、三分钟等等。它会持续一两分钟,然后,你会分心几秒钟,当你知道你的心跑掉了,你又把心收回来,如此一再重复。 在修禅定(jhana samadhi)时,你可以决定「我将专注在这个目标一个小时,不分心。」它看起来像是你在对自己施催眠术和给自己建议,你的心能跟着那个目标一个小时,没有跑掉。观禅的所缘境不断改变,无论所缘境如何改变,不重要,只要你能观察它。在修观禅的的某个阶段,当你已经培养觉知的心时,你观察(觉知)所缘境,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生灭;正如你坐着从窗子往外看,你看见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过去,你不会想要知道:是否它是丰田、马自达,黄色还是白色,你知道所观察的目标一个接着一个。 在开始禅修时,你选择一个适当的禅修目标,吸气呼气或是你身体的触觉,无论什么,只要适合即可。过了一会儿,你不再选择,你持续观察,所缘境可能一直改变,而你的观察是持续的,在禅修时,所缘境一直在改变,禅修经验却不是一直都一样的。 有时,你的心专注在一个目标,你可以看到相同的感受,例如,你触摸这东西,你会有相同的感受,它不是一个感受,而是相同的感受的生起和消失。你可以看到所缘境和观察的心,看到他们快速的生起又消失。有时,你观察不同所缘境的生灭,不是同一目标,而是不同的所缘境,它们非常快速的生起又消失,然而,不管它们的生灭多么快,你能紧紧跟着它,正如一个玩杂耍的人一样,他在耍把戏,球和戒指,很多东西同时出现,观察的心要像这样,紧紧跟着不同的目标。 不要期望你的禅修永远相同,有时,你观察的目标太多;有时,观察的目标越来越少,只有一个目标,一个非常细微的目标。你必须知道,当观察的目标太多,你无法一一观察时,你会失去定力,无法专注。这时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要减少观察的目标。」当你减少观察的目标到只剩下一个时,你能更专注在那个目标上,而这个目标也变得更微细。过了一会儿,它消失了,你再也不能观察它。有时,你的定力变得非常强大,而你观察的目标变得不清楚,在这种状况下,你必须选择另一个目标,有两个目标,好让你保持觉知。有时,你非常专注,好象入定,你看不到所缘境的生灭,你非常专注,你的心停在那里。 修习观禅,若只是专注,静止不动,这是不够的,我们必须去观察所缘境的特性。禅修的所缘境有两种特色,一种是自相,另一种是共相:自然的特性指软硬、冷热,这是他们特有的性质;而它们共同的特性是他们会生灭,这种共有的特性,指无论它是什么东西都会生起和消失,在这一点上他们是共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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