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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培法师:六祖坛经讲记 定慧品第四 |
 
演培法师:六祖坛经讲记 定慧品第四
前已讲疑问品,现续讲定慧品。定慧在佛法修学中,是极重要法门。佛法行者,不论自修或利他,皆不能缺少定慧。法华经说:『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庄严,以此度众生』。佛之所以成佛,是安住大乘中,修习大乘止观,修止而成定,修观而成慧,以此福德智慧庄严所证得的佛果,亦以定慧大法度化众生,使众生同样得到福智庄严。天台智者本此说:『若能成就定慧二法,斯乃自利利人法皆具足』。解深密经分别瑜伽品说:『一切声闻及如来等,所有世间及出世间一切善法,当知皆是此奢摩他、毘舍那之果』。印顺大师在『成佛之道』,将这归纳为『三乘诸胜德,悉由定慧生』两句颂文。定慧由修止观而成,修到相当程度,就应止观双修,不可偏废。如偏修止而求得定,不修观行而求智慧,虽可止息妄念,难免成为枯定;如偏修观而得到慧,不修止而求得定,虽可有所了知,难免成为狂慧,是都不健全的,当难得到极果。所以如实行者,务须止观双运,达到定慧圆融,方能成就无上菩提,证知定慧二者,绝对不可偏废。六祖为详明定慧真义,所以立名定慧品。 定是安定不动的意思,亦即凝住所缘一境,决不向外驰散流动,使心善住所缘之处,不散乱不动摇,名之为定。定的自性,是心止住一境的状态。慧是简择事理的精神作用。俱舍第四说:『慧谓于法能有简择』。不论是什麽法,经过慧的简择,立即了知此法是善或不善,是好或不好。不过,同样是慧,有的是善慧,有的是恶慧,恶慧追求勐利,是不利于行者,所以在烦恼中立名恶见;善慧正确追求,是属非颠倒的,所以在精神作用中立名正见。 定慧体用 师示众云:善知识!我此法门以定慧为本。大众勿迷言定慧别。定慧一体,不是二。定是慧体,慧是定用,即慧之时,定在慧,即定之时,慧在定。若识此义。即是定慧等学。诸学道人,莫言先定发慧,先慧发定各别。作此见者,法有二相。口说善语,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内外一种,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于诤。若诤先后,即同迷人。不断胜负,却增我法,不离四相。善知识!定慧犹如何等?犹如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暗;灯是光之体,光是灯之用;名虽有二,体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复如是。 六祖大「师」开「示」大「众」说:「善知识」!「我」所修学以及开导你们「此」一圆顿「法门」,是「以定慧为本」。定与慧在用语言说出时,当然是有前后的,但是诸位「大众」听后,千万「勿迷」于语「言」以为「定慧」二者是差「别」的。以佛说的教理言:定是由止成的,止的唯一功用,在于止息散心。原来吾人的心,真是心猿意马,从来没有息时。佛陀告诉我们,唯有运用集中意志的止力,才能止息时而想这,时而想那的妄念。经中不是说『一心不乱』,就是说『制心一处』。慧是由观成的,观的唯一功用,在于拣别抉择,使吾人的认识,不致有所错误!是以止观二者,应该相应不离,修到止观相应,不但可成办一切功德,且能断除种种缠缚。 一般教理虽说止观双修,但止观不是没有区别,此中说定慧无别,是以定慧一体为主,与佛所说教理不同。于是接着说:「定慧」是「一体」的,「不是」如一般所说是「二」。为什麽说是一体不二?因即「定」的时候,就「是慧」的自「体」,即「慧」的时候,就「是定」的功「用」,因「即慧」的「时」候,「定」就「在慧」中,定慧一体,还有什麽差别?「即定」的「时」候,「慧」就「在定」中,定慧一体,还有什麽差别?当定在慧中就没有定,当慧在定中就没有慧。行者「若识此」定慧的意「义」,就可说「是定慧等学」。有人对此『即定是慧体,而慧是定用』之说,不表同意,因在传统教义中,没有这样的说法,似对定慧不二,没有怎样了达。经中常说:『即定即慧,即慧即定,定慧不二』,不是说的定慧不二是什麽? 六祖叫声「诸学道人」!然后说:你们不要说:「先定发慧,先慧发定」。以为二者是「各别」。在佛陀所说的教理中,总是说『因定发慧』,并未见说『先慧发定』。就三学次第说:大小乘中无不是说:『因戒生定,从定发慧』。现在祖说:『先慧发定』,当是祖师的特见。诸学道人,如说先有寂静的定力,后有观照的慧力,或说先有观照的慧力,后有寂静的定力,假使「作」这样的「见」解,无异将定慧妙「法」,分「有二」种「相」,乃将定慧分开来说,是不合乎『定慧一体』的。定时没有慧就成枯定,慧时没有定就成狂慧,以为法有二相,如是修定慧,不能成解脱。「口」头上雄辩滔滔所「说」,虽是「善语」,别人听了以为说得非常巧妙,但「心中」却是怀着「不善」之意,因为心中有了分别。这样「空」空说「有定慧」,而实「定慧」是「不」平「等」的。假「若心口」相应,是则言是,非则言非,真实不虚,是就名为「俱善」。如是「内外一如」,或说表里一致,是为「定慧即等」。 修道之人,贵在「自悟」,如实「修行」,「不在于」口头上「诤」论先后,「若」在口头上「诤」论定慧「先后」,或说先定发慧,或说先慧发定,彼此各不同时,是「即同」于「迷」惑愚「人」,不知什麽是定,什麽是慧,甚至「不断」争个「胜负」,如是所修定慧不但不相应,由于好胜心不除,反而(却)「增」长「我法」二种执见,「不」能远「离」我、人、众生、寿者「四相」。金刚经中一再说到这四相,也一再要人远离四相。四相,实际是一有情异名,每相都无它的实在自体,可是众生不知,以为各有实相,于是坚固执着。我在金刚经讲记中说:『谓于色心和合相续的生命假相中,执有一个永恒的自由的主宰者,是为我相;因为有了实在的我相,必然就有对待的人相,如广大的人类,站在我的立场,就称他们为人,是为人相;但与我相对待的不是一人或少数人,所有人及非人,如所说的九类众生的差别相,是为众生相;在一期的生命相续中,不论是执寿命的长短,不论是计我见的相续不断,是为寿者相』。有了四相的观念存在,就不能获得生命解脱,所以应该远离四相。不离四相,反增我法二执,怎能善修定慧而出生死? 「善知识」!六祖叫后又道:「定慧犹如何等」?恐怕你们不知,现我再举喻说:「犹如灯光」,「有」了「灯」,必然「即」有「光」。如扭开电灯,其光就能照到所能照的地方,假定「无」有「灯」的燃起,其地立「即」会「暗」下来,什麽都看不到。因此,「灯是光之体」,以现在话说,灯是发光的本源,有灯而未点燃,也不会有光的。而「光」则「是灯之」作「用」,因有了光,就可使人看到室内的一切。如此,灯光是「名虽有二」种,其「体」实在「本」来「同一」。当知「此定慧法」原理,「亦复如是」,非一亦非二,不能看成两个,以为名异体异,而实名虽不同,其体实在是一。有说灯之与光,并不存在体、用的关係,因灯与光,不但名字不同,体也是有别的,灯与光如此,定与慧亦然,同样定慧的名称相异,其体亦是各别的,不可说为定慧一体。 一行三昧 师示众云:善知识!一行三昧者,于一切处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净名经云:『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莫心行谄曲,口但说直。口说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于一切法勿有执着!迷人着法相,执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动,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无情,却是障道因缘。善知识,道须通流,何以却滞,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为自缚。若言坐不动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却被维摩诘诃。善知识,又有人教坐看心观静不动不起,从此置功。迷人不会,便执成颠。如此者众。如是相教,故知大错。 六祖大「师」又「示众云」:诸位「善知识」!所谓「一行三昧者」,在教理上说,又名一相三昧,或称一相庄严三摩地,观法界平等一相,名为三昧。文殊师利所说摩诃般若波罗密经卷下说:『文殊师利言:世尊|云何名一行三昧』?佛言:『法界一相,繫缘法界,是名一行三昧。若有善男子善女人,欲入一行三昧,当先闻般若波罗密,如说修学,然后入一行三昧……』。大般若波罗密多经五百七十五曼殊室利分云:『此三摩地,以法界相为庄严,是故名为一相庄严三摩地』。宗密说:『若顿悟自心本来清净,元无烦恼,无漏自性本自具足,此心即佛,毕竟无异。依此而修是最上乘禅,亦名如来清净禅,亦名一行三昧,亦名真如三昧』。达摩门下辗转相传的就是此禅。 三昧、三摩地,皆可说为正定,就是专注一行,修习正定,平等持心。达摩门下所传的既是此禅,所以六祖现以「于一切处(有的本子说于一切时)」,在「行、住、坐、卧」中,「常行一直心」,说明一行三昧。常行,在此最为重要,意对所修的一行三昧,不论在什麽时候,都要精勤不懈的,做到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是真一行三昧。所说直心,不是通常意义的正直之心,是指真心,亦即真如、佛性。常行直心,即常住真如,常契佛性。如引净名经说:『直心是道场,直心是净土』,似显正直之心,不是指真如或佛性,对此应善分别。 净名经就是维摩经:维摩是印度话,中国译为净名。此经菩萨品,佛令光严童子去慰问维摩诘病,光严说我不能去问疾,因为有次碰到维摩,问他从何道场来?他不直接答我所问,而说『直心是道场』等,所以我不堪任去问其疾。『直心是道场』,出维摩诘经佛国品。原因时有宝积长者子,请佛宣说菩萨净土之行,佛陀告以『直心是菩萨净土,菩萨成佛时,不谄众生来生其国』等,所以六祖现要行者修道,「莫」要「心行谄曲」,只是「口但说直」,意说只在口头上说自己正直,是没用的。 修行也是如此,如只在「口」头上「说」我常修「一行三昧」,而实没有常「行直心」,没有如实修持,口说好听有什麽用?「但」要常「行直心」,不断努力修持,必要口直心直,如同身直影直,了无诳妄邪曲,方可与道相应。不特如此,对「于一切」诸「法」,不要「有执着」心,以为这是实有的,那也是实有的,对于修行是无益的。可惜世间一般「迷」妄的「人」,常常执「着法相,执」着自己所修的「一行三昧」,并老实的「直言」只要「常」常「坐」着「不动」,克制自己「妄」念。决「不起心」动念,「即是」所修的「一行三昧」,不过是外在的仪表如此,并没有识取自己内心。古德有说:『生时坐不卧,死时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如是所修一行三昧,「作此」理「解」,与那没有情识活动的木石有什麽不同?如大石压草,若寒灰草木,所以说「即同无情」。这不是如法修行,「却是」成为「障道因缘」。纵修很久时间,不能与道相契。不知一行三昧,是修行极高境界,不能与道相契,岂非白费工夫?天台家说:『若人欲得一切佛法,相好威仪,说法音声,十方无异者;当从此一行三昧,勤行不懈,则能得入,如摩尼珠随摩随光,证不可思议功德』。是以勤修一行三昧,实在极为重要,行者不可忽视! 六祖又叫声「善知识」说:佛法正「道」,不是使之停滞不前,是「须」让它「通」行「流」畅,使诸修此道者,皆能得到大益,怎可使之停滞阻塞?所以说「何以却滞」?如是有益佛法行者正道,假定滞塞不能流通,岂不有违行者所求?只要我人「心不住」(执着法),佛陀正「道即」得「通」行「流」畅,求道行者一旦有此因缘,即可如法修行而得解脱。如有经说:『若知诸法皆解脱相,是则名为究竟解脱』。吾人的「心若住」于「法」,亦即执着于法,那就「名为自」己繫「缚」自己,怎能得到解脱?「若言」行者只要常「坐不动,是」就「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并不错误,可是这样宴坐,「却被维摩诘」之所「诃」斥。此说出维摩经弟子品,因佛派舍利弗去问维摩诘病,舍利弗说我不能去,原因『忆念我昔曾于林中宴坐树下,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舍利弗!不必是坐为宴坐也。夫宴坐者,不于三界现身意,是为宴坐;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是为宴坐;不捨道法而现凡夫事,是为宴坐;心不住外,亦不住内,是为宴坐』。我听了维摩诘话,默然不知如何回答,现我怎能去问他疾?如常坐不动就是修一行三昧,维摩诘就不应诃斥舍利弗安坐林中。舍利弗是智慧第一尊者,在林中宴坐,既为维摩所诃,可见常坐不动是不对的。 六祖又叫声「善知识」说:教界当中,「又有人教」初学者静「坐」,只要「看」自己的一念「心」,或是「观」于「不动不起」的静态,便算修习襌定,同样是错误的,因为不识本心,但是观心不动,实是贻误众生。如长期的从此用「功」下去,「迷」惑的「人不」能领「会」此种修法,「便」会「执」此修法是合法的,结果反而「成」为「颠」倒狂乱。「如此」错误修道,在现在行「者」中,是相当「众」多的。「如是」执相而修,互「相」学习「教」示,应「知」绝是极「大错」误。襌宗后来说的:『以盲引盲,相入火坑』,就是彼此错误教导的人太多,如不改正这个错误,自己不知什麽是对,什麽不对,皆以为所修是襌,真是害人不浅!因在静坐时,勉强抑止心念,不许动念起心,以为心如止水,就是寂灭现前,枯坐断念,不再用功,不是大错特错是什麽? 当时盛修一行三昧的,还有看心、看净、不动、不起的襌法,六祖对这批判得非常严格,认为这是不如法的修襌。殊不知此种修襌方法,实从四祖道信及为东山教授师神秀,所主张的修襌之法。六祖所以对此严厉批判,因为凡夫心含有烦恼,是虚妄不真实的,有什麽可看或观察?但真常者不是这样说法,而说我人的心,与佛一样清净,无有丝毫染污,因被烦恼盖覆,不能显现出来,现以襌观透视,去除烦恼惑染,恢复本来清净,如是『看心』、『看净』,有什麽不可?这是有些襌者,不认为六祖批判得对。六祖所以反对这种修法,最大理由,是说心既染有烦恼,花费时间观看探求,有什麽用?且心性本来清净无染,附着于心的烦恼是空幻的,何必要观察而求破除?襌者间的观念不同,对此修行自然有所差别,彼此互相是非! 略论顿渐 师示众云:善知识!本来正教,无有顿渐,人性自有利钝。迷人渐修,悟人顿契,自识本心,自见本性,即无差别,所以立顿渐之假名。 顿渐是襌宗所常谈到的论题,因而向有南顿北渐之说,到顿渐品会详谈到,现在姑且略为一提。六祖大「师」又「示众云:善知识」!佛法「本来正教」,正教就是正教,「无有顿」教与「渐」教之分的,但因「人」的根「性,自有」是属「利」根的,亦有是属「钝」根的,所以在修持,就有渐修顿悟的差别。如「迷」妄之「人」,必须「渐」次的「修」持,方能契入自己的本性,至领「悟」性强的「人」,就会很快的契入自心,所以说「顿契」。只要「自」己「知」道「本心」,「自」己「见」到「本性」,不论根性有怎样的利钝,到这时候,「即无」什麽「差别」可言。现在「所以立顿渐」,不过是随根性的利钝而「假名」安立的,不可执着有实质的顿渐差别!古德有说:『根羸则法劣,器广则道固,故圆根上智者,一闻一切闻,不是推寻而后得,若待了达而后成,皆为权渐,是以有顿渐的假名』。 立三种无 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上以来,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相者,于相而离相;无念者,于念而无念;无住者,人之本性。于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刺欺争之时,并将为空,不思酬害。 六祖又叫声「善知识」说:「我」告诉你们所修「此」一「法门,从上」历代祖师「以来」,总是「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所言「无相者」,是「于」一切「相」中,「而」远「离」一切「相」,决不在心上执着有一实在相。所言「无念者」,是「于」诸「念」中,「而」远「离」一切「念」,决不于诸境上生起一切妄念,计较这是什麽,那是什麽?显宗论说:『夫真如无念,非念想所知,真如无念,念者即念真如』。更无馀念。所言「无住者」,是指「人之本性」,亦即众生本有佛性,在本有佛性中,对「于世间」所有的一切,无论是「善」的,或者是「恶」的,无论是美「好」的,或者是「丑」陋的,「乃至冤家」及「与」恩「亲」,甚至在「言语」上,彼此有什麽「触」犯或讥「刺」,或有什麽「欺」骗纷「争之时」,听来似感相当难受,如能「将」这一切「并」视「为空」无所有,不在上面计较分别,「不思」如何「酬」报伤「害」,自然心内安定,得到功夫纯熟,还执着个什麽?大品经说:『若住一切法,不住般若波罗密,不住一切法,方住般若波罗密』。 释无住本 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名为繫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此是以无住为本。 前标『无住为本』,现解『无住为本』。意说在「念念之中」,「不思」往昔所缘的「前境」,不论是过去的「前念」;当「今」现前的一「念」,及「后」未来的一「念」,如是「念念」之间前后「相续」,无有间「断」,无法了悟本有自性,一念若住,念念即住,身心即被烦恼之所缠缚,「名为繫缚」。反过来,假若心「于」所缘的「诸法上」,前念后念的「念念不住」,不再为烦恼之所缠绕,「即」是「无」有繫「缚」而常自在。无住就是无着,于诸境上心不染着,名为无住,并不是百物不思,心如死灰藁木。「此」就「是」真正「以无住为本」。 释无相体 善知识!外离一切相,名为无相,能离于相,即法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 前标『无相为体』,现解『无相为体』。六祖叫声「善知识」说:所谓无相为体,乃是「外离」于「一切」诸「相,名为无相」。如其「离于诸相」,就能性「体清净,此是以无相为体」。『离一切诸相』,金刚经说:『即名诸佛』。是以离相极为重要。因真远离诸相,在见闻觉知上,就可无所执着,不为万境所染。但这不是说不要见色闻声等,是说不染于境,见色儘管见色,但不为色所染,乃至知法儘管知法,但不为法所染。性体得到这样清净,是为无相为体。 释无念宗 善知识!于诸境上,心不染曰无念。于自念上,常离诸境,不于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尽除却。一念绝即死,别处受生,是为大错!学道者思之:若不识法意,自错犹可,更劝他人,自迷不见,又谤佛经。所以立无念为宗。 前标『无念为宗』,现解『无念为宗』。六祖叫声「善知识」说:行者「于诸」所缘「境上」,其「心不」受外境所「染」,名「曰无念」。意显「于自」己起心动「念上」,念念「常离」外在的「诸境」,绝对「不于」所缘「境上生心」动念,更不生起贪等染污心念。杂念妄念虽远离,但正念不可没有,所以远离诸念,不是百物不思,「若只百物不思」,强将一切「念尽」都「除却」,以为什麽念都不要,或说一切思念皆予断绝,那不是这儿所说无念的本义,因为「一念」真的断「绝」,是就无异成为「死」人,但是生命结束,不是从此完了,因为这儿完了,又到「别处受生」,「是为大错」特错!要知在这儿死,到别处受生,是佛法所说的轮迴,不是完全无念。如将无念误解为百物不思,根本就不能受生,既到别处受生,当然不是一念断绝。这道理,「学道者」应再三「思之」!假「若」自己「不识法义」,「自」己「错」了「,犹」还「可」以原谅,如果将此错误,「更」去「劝」导「他人」,如是去行,「自迷不见」义理,而「又」毁「谤佛经」,以为这是佛说的,那就真的不可原谅,当知谤法的罪恶是很大的。经中确实说到无念,但只教行者不要有杂念,并不是说正念亦无。六祖恐行者着相,「所以立无念为宗」。 善知识!云何立无念为宗?只缘口说自性,迷人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见,一切尘劳妄想从此而生。自性本无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说祸福,即是尘劳邪见,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 为使行者正确了知经说无念真义,六祖再对诸「善知识」说:我为什麽要「立无念为宗」?「只」因「缘」于有些修行人,「口」头上儘管「说」我怎样「见」到自「性」,以为修行功夫已很不错,殊不知这些内心还有「迷」惑的「人,于」所缘的外「境上」,仍「有」种种的杂「念」,更从这些杂「念上」,生「起」错误的「邪见」,乃至「一切尘劳妄想」,或说种种烦恼杂念,也都「从此而生」。其实我们「自性本」是「无」有「一法可得」,现既在妄念上生起邪见,以为有法可得,假「若」真的「有所得」法,口中便会对人「妄说祸福」,而这「即是尘劳邪见」,不能从修行中得到悟证,如是修行又有什麽用?为使行者真得其益,「故此法门立无念为宗」。 结 说 善知识!无者无何事?念者念何物?无者无二相,无诸尘劳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体,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无,眼耳色声当时即坏。善知识!真如自性起念,六根虽有见闻觉知,不染万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经云:『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 六祖叫声「善知识」说:「无者」是「无」什麽「事」?「念者」是「念」什麽「物」?前说无念,本是一个名词,现在分开来说,显示祖师说法是活泼泼的,并不呆板的一词就作一词解。单说「无者」,是「无二相」的意思。二相,是指美丑、是非、生灭、有无、空有、人我、内外、染净等。对所有二相,如有所计较,种种烦恼妄见诸尘劳相,就会涌现出来,障蔽清净真如本性,现既不计诸二相的差别,当然也就「无诸尘劳之心」。一如无二如,方可称为真无。尘是尘垢,劳是劳累,因这很多,所以说诸。既无二相可得,观此心体究竟清净,就如『万里无云万里天』的一片晴空。独说「念者」,不是想念世间种种尘境,而是「念真如本」有妙「性」。依向所说,真如是无为法,是不会起念的,起念就成生灭有为法。现在说念真如,因为「真如即是念之体,念即是真如之用」。神会语录中,亦说『所言念者,是真如之用,真如者,即是念之体。以是义故。立无念为宗』。念既是真如妙用,是则「真如自性起念」,决「非」普通所说「眼耳鼻舌能念」。眼耳鼻舌所有的念,是妄想杂念,不是清净正念。真如所以是念之体,因为「真如自性」,原有念的妙用,「所以」能随缘「起念」。为念之体的「真如」,假「若无」有的话,生命体上的「眼耳」二根以及所缘的「色声」二尘,「当时」立「即」毁「坏」失其功用。 六祖叫声「善知识」说:「真如自性」确可随缘「起念」,其念生起以后,眼耳等「六根,虽」同样的会「有见闻觉知」,如眼可以见色,乃至意可知法,但是决「不染」于「万境」,六根不染万境,「而真」如自「性」,仍然恒「常自在」,并不因六根的见闻觉知而失去。为证明这点,引净名「经」说:「能善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此出维摩诘经佛国品。诸法相,是指万有一切诸法的事相,世人对于诸法事相,大都不能善巧分别,就执诸法有实自性,不能如实认识诸法真相。佛不特善巧分别一切诸法,且对诸法第一义谛,亦即是对诸法真理,确能了悟是空无自性的,对诸法毕竟空性,深信不疑而不丝毫动摇,因而能如如不动。原因法法平等,生灭与不生灭,世谛与第一义谛,做到互相融通无碍自在。 印顺大师在中国襌宗史中,对这三无作如此说:『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念为宗:这是坛经所传的修行法』。说得相当恰当,因六祖指示修行,其方法,要不外以『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有将三无看成坛经的中心思想,与六祖本意不相符合,这应分清楚,不可将修行方法,看成是中心思想,单以『不于境上生心』无念说,就是最好修行方法,修行最怕起心动念,如不断起心动念,修行就难上路,开悟更谈不上。唐朝源律襌师问慧海襌师说:『你修行时是不是很用功』?慧海简要有力的答说:『当然很用功』。源律复问:『你用功已到什麽程度』?慧海简单答道:『肚子饿了就吃饭,想要睡时就睡觉』。源律听了惊讶道:『这叫什麽用功修行?一般人都是这样,简直是打溷过日子』。慧海巧妙的解答:『我与一般人不能说是一样,俗人吃饭,不单是吃饭,还要考究口味,想吃佳肴美食,甚至非肉不饱;睡时不单是睡,还想睡得舒服,更求床的好坏,怎麽可说一样』?吃饭睡觉是最简单的事,什麽人都知道,亦是人人每天需要的,可是一般人对此百般计较,总是贪求美味舒适,殊不知在这平常心中就是道,还要另外求什麽道? 修行修到不起杂念,是就达到这里说的『无念、无相、无住』的境界,这不是修行的方法是什麽?可惜一般修行的人,不能做到这点,就是不知修行方法,修行不知方法,纵然精进不懈的修,亦不能达到修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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