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味读书情事——读《百年美文•读书卷》有感 |
 
读书,可谓自文字发明以来,人类最普遍、最重要的文化行为。其媒介,先是竹木布帛兽皮,后是纸张为王,今又继之以电子激光。套一俗语句式:古往今来,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读书者与不读书者。 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读书的含义纷繁而暧昧。既指求学,又谓治学,高下兼具。既指清高之举,与污浊政治、铜臭财货相对;又指精神追求,与农工兵商、贩夫走卒对应。曾被赋予伟大意义,也曾有极功利的考量。既具崇高感,又不无世俗气。亲近书,自是雅事,却也被甜腻腻地称颂:红袖添香,夜雨秋灯;也曾染上“自虐”色彩:凿壁偷光,悬梁刺股;还曾给渲染得庸俗不堪:千斤粟,黄金屋,颜如玉。读书人号为书生,是文雅士人的别称,也是百无一用的代名词。读书人可论政,可治国,可带兵,可牧民;有时也被讥为书呆子,只会掉书袋的书奴,迷恋一物的书蠹。读书,既唯此为高,又往往属于不得已而为之。对书本的推崇,既有志存高远的内涵;又孕育着惟书是从的本本主义。读书的快乐,既被夸大渲染,自赏自矜;又被实质上忽视,难得真诠。凡此种种,其余绪皆延至上一“世纪之交”而不衰。 20世纪肇始以来之百余年,对读书的理解,大体不脱上述诸义,却也颇有拓展。近几代人所面对的书之品貌、形态,读书之心境、情状,实在百变千化,令人目不暇给。随着现代印刷技术兴起及其日新月异,书籍铺天盖地,大行其道。传统经史子集之外,更加上世界各种文明成果,以书为媒,纷至沓来,迹满中土。近年复有电子、数字图书后来居上。除一段特殊时期有焚书的愚蠢之举,有无书可读的尴尬遭遇之外,多数时光中,“书”还是“天堂”,还是“时尚”。古籍、新著,往古、现代,哲思、巫术;数理物理、科学玄学;会议文件、辅导材料;考级应试、教辅真题;黄皮书、红宝书;图文书、有声书;缩微胶卷、磁盘光碟。五花八门,乱花迷眼。言其面貌,涉及装帧、插图,洋装、函套,折口、书腰。言其印制,有土纸、道林、铜版,石印、铅排、影印、激光照排。谈其流转,则有购置、集藏,借阅、交换,沽贩、拍卖。谈其命运,则有失而复得,珠还玉碎,强索、查抄,禁毁、焚烧,借阅、手抄。论其阅读场所,有公共图书馆、私人阅览室,缩微阅读器、手持电子书,网络、光盘,MP4与手机。论其传播,也有大张旗鼓,也有秘密传接;有强行推广,有软性营销;包装、评骘,吹捧、棒杀。说其读法,则有苦学,有玩票;有焚香,有负暄;有正襟危坐于讲堂之上,有蜷缩曲蹲于闹市之中;或卧绿草地上,或依清泉河畔;寂静深夜,朗朗日照,皆可读也;或于雪夜闭门之时,或在血雨腥风之中,皆不得不读也。有作噉饭之道,有做神圣追求;有两脚书橱,有活学活用;有以博取学位,有借之自得其乐。传统阅读样态与现代“读”派、后现代新兴“读”法,纷然杂陈,并行不悖,不一而足。 职是之故,20世纪人对读书一事,较之前人,自是别有会心。现代贤哲,当代书虫,作家学者,各色人等,其悲欣交并、甘苦备尝之状,皆借生花妙笔表以出之。因读书一事,引发恁多美文,也算得这伟大世纪诸多不幸中之一幸事。《百年美文》之“读书卷”,虽限于篇幅,尚有遗珠之憾,但胪列著录,亦可称夥。其内容或主旨,自然均为谈书、谈读书者。诸如读书的意义,读书的方法,读书经历,读书的经验教训;书与人,书的命运,书之聚散;购书,藏书,书斋,书缘……围绕书和读书,题材集中而角度、风格多样;无论文言,白话;庄重,雅谑;无论有理抑或有趣,无论自道心曲,抑或代人倾诉;无论含微言大义,还是蕴小小悲欢,类皆好文笔、妙文章。正言傥论,覃思妙想,委曲心事,警语趣谈,异境奇遇,忧乐惊喜,甘苦梦缘,爱恨弹赞,一一道来,应有尽有。通观之,实可谓精彩纷呈。百年读书妙文,泰半传流不衰。
2008年4月第一版 344.00元 读书卷 69.00元 女性情感卷73.00元 哲思卷55.00元 地域卷 67.00元; 生活卷80.00 元 咀嚼此等文字,于读书这一人们习焉不察之举,体味似更深切。文字阅读的实质,就个体行动而言,是人借助感觉器官,识得抽象(或兼形象)的符号,进而深入思维、情感、心智、想象、回忆、记忆之世界。就群体作为而论,则是今人与先人的心灵对话,是文化传承以至探索、创造之过程。读书的意义,就集体而言,是继承万千百年各种人类文明、经验的必经之途,是人类伟大智慧、精神的延伸;后人因读书而进入更广阔的空间、更久远的时间;是形成或一群体共同价值、精神家园的捷径。就个体来说,阅读则是纯粹个人活动,读书者于此寻得人生快乐;读书使人获得更丰富的自我、更广阔的视野和精神自由,因而成为个人修为的内在追求;读书伴随一代代人心智的生长,成为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因此一生与书结缘,永不放弃书的阅读。抚摩书页,嗅得书香,与古人、洋人、今人为友,乃何等美妙、独特的感受和品位。品赏此类谈书论读之文,胜意纷披,多有先得我心之概,读者不难从中窥得百年来思考读书之与时俱变的种种面相。而进入21世纪以来,虽仅数年,此类题材,无论大陆抑或海外,优秀之作,联翩涌现,蔚为大观;国外先哲时贤好文妙文之迻译,更时时得见。此或即民族新生之征兆欤?或有机缘,更广加采撷,续与读者共同赏味其所述读书之情、之事,岂不快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