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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有“文章节义之邦”、“江南望郡”之誉的历史古城吉安,风景秀丽,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历代为商贾云集之地,有“金庐陵”的美称。而被诗人杨万里赞为“山川第一江西景”的青原山,更当之无愧地成为吉安的第一名胜。自古以来,它就以浑厚的佛教文化底蕴和旖旎的自然山水景观吸引着众多的游人香客。 青原山在吉安市东南二十里,海拨316米,佳景棋布,有象鼻峰、狮子峰、玉带峰、翠屏峰、虎跑泉、喷雪泉、珍珠泉、沸珠泉、钓鱼台、试剑石、飞来石、飞来塔、待月桥等胜景遗迹36处。山中古木成阵,枝干劲挺;绿茵如染,奇花争媚。峰峦迤逦,近观苍翠欲滴,遥望浅淡似雾。悬崖飞瀑,宛如玉龙自九天垂悬而下,尽情地啜饮着山中的新绿;又好像一抹银弦铺展在碧柔的琴床上,雍容地弹奏着泠泠的天乐。前人有诗赞叹说: 到处青山到处家,旋敲石火煮新茶。老僧携我前溪去,共看悬崖剪雪花。 乘兴浑忘老步难,还过虎穴看飞湍。岭头一道银光落,散着空山六月寒。 山川青原美,处处皆诗情。敲石火,煮新茶,在脱落身心的击石取火、品饮新茶中,置身上古,酣饮太和,可以欣然地感受着季节的流转,超绝于尘世的喧扰。悬崖上的瀑布如流珠浅玉,像雪花般在青山碧树、苍茫翠微中飘扬飞洒,使人神意俱清。诗歌生动地描绘了青原山的飞瀑流泉,流泻欢鸣于密林之中的瑰美景观。正是这瑰美的景观,使得诗人忘却悄然而至的老境,不惮艰险地经过虎穴,亲临观赏。岭头的瀑布如银河般泻落,这生命的甘泉,滋润着山中的一草一木,使青原山在酷暑的季节里,净化了炎热和烦嚣,多了份清凉与适意。 曲径通幽处,净居禅意深。沿着潺潺的小涧,一条小径逦迤地通向山间。走入群峰环抱、众水萦绕的山腹,来到一座山口,便有一座石雕牌坊在伫立迎接。额首的“祖关”两个大字,饱满有力,一见就知是出于唐代颜真卿之手。祖关的后面,便是名闻天下的净居寺。寺为一色的砖木结构,雕梁画栋,气势雄伟。寺门横额“青原山”三字,是南宋文天祥登临青原山留下的墨宝,正气凛然。主体建筑三进三层。第一层为天王殿,正面塑着笑口常开的弥勒佛,左右是四大天王。第二层是大雄宝殿,大殿正面塑释迦牟尼等佛像,两侧塑有十八罗汉。大雄宝殿四面为池,以拱桥相联。第三层为毗卢阁,塑如来法身、报身、应身三像。法鼓金磬,梵呗课诵,汇融成美妙的佛国梵音,萦回缭绕在青原山的苍苍翠微中。大殿两边的墙壁上,镶嵌着北宋文人黄庭坚的诗文刻碑8块;斋堂的墙上,镶嵌着南宋宰相李纲的诗文刻碑11块。唐代诗人杜甫、北宋诗人苏东坡、南宋大臣周必大等都在这里留下了举世珍爱的墨宝、诗篇,为青原山和净居寺增添了亮丽的色调。 欣赏着这些目不暇接的文化瑰宝,意犹未尽,信步来到净居寺后的七祖塔前,不由得涌现出青原山那段古老的历史。诗情禅意,思接千载,便也如蒙蒙岚雾,弥漫融化在云霞烂漫的往事之中了。 净居寺始建于唐神龙元年(705年),因背靠安隐岭,初名安隐寺。玄宗开元二年(714年),行思和尚从曹溪来到这里,扩建庙宇,开拓道场,门徒云集,禅风大振。从此之后,青原山始名闻天下。宋崇宁四年(1105年)徽宗赐额,改安隐寺为净居寺。 行思(?~740年)俗姓刘,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出家受戒后,到韶州曹溪,谒见六祖慧能: 遂问(慧能)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慧能)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亦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坛经·机缘品》) 怎样才能不落入圣凡、尊卑等相对的观念之中,是禅者致力参究的大事。慧能启发他自省,反问他为此都作了些什么。行思顿有所悟,说就是连佛教徒所追求的最高真理(神圣的第一义谛)也不屑为,已经达到超越圣凡的了悟之境了。慧能再次逼拶他,说既然有了个“圣谛亦不为”的意念,仍是落入了无为无事的自以为悟的意识之中,还未臻纤翳不著的澄明之境。行思的答语,再次将慧能认为他沾沾自喜于“圣谛亦不为”的看法遣除,表明自己确实是彻底的“圣谛亦不为”,而绝非粗浅的表面的觉悟。在电光石火的问答中,禅机活泼地跃动。慧能对行思的回答非常满意,虽然当时门下人才济济,还是果断地让他当了首座,后来又让他“分化一方,无令断绝”(同上)。行思得到慧能亲传后,回到吉州青原山,弘扬禅法。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行思圆寂,归真之塔赞称:“圣谛不为,落何阶级?火里莲花,雪中红日。显发大机,掀翻古辙。千古绳规,三宗鼻祖。”充分肯定了青原在中国禅宗史上“三宗鼻祖”的重要地位。 赞文中所说的三宗,指云门、曹洞、法眼三宗。中国禅宗“一花开五叶”,在六祖慧能之后,进入了“分灯禅”时代,开演出沩仰、临济、云门、曹洞、法眼宗五大宗派,其中沩仰、临济二宗出于南岳怀让一系,云门、曹洞、法眼三宗则出于青原行思一系,所以行思堪膺“三祖鼻祖”之誉。当然,青原禅法之所以能开演出中国禅宗三大宗派,其弟子石头希迁也起到了至关紧要的作用。而石头希迁与青原行思的缘份,也是与青原山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希迁(700~790年)俗姓陈,端州高要(今属广东)人。少年即投到慧能门下,受度为沙弥。慧能临迁化前,希迁问师父入灭后,自己应当跟谁继续学习禅法。慧能告诉他:“寻思去!”(《祖堂集》卷四) 慧能去世之后,希迁经常在静处端坐寻思。后来首座和尚问他:“师父已经去世,你整日里这样空坐着干什么?”希迁说:“我禀承师父的遗诫,这才苦苦地寻思。”首座点拨他说:“你有一位师兄叫行思和尚,如今在吉州青原山开法。你的因缘在他那里。师父的话说得很清楚,是你自己钻到牛角尖里去了!”(《景德传灯录》卷五) 希迁豁然大悟,当即往青原山投拜行思禅师。行家相见,又有了场箭锋相拄的法战: 师问曰:“子何方而来?”迁曰:“曹溪来。”师曰:“将得什么来?”曰: “未到曹溪亦不失。”师曰:“恁么用去曹溪作什么?”曰:“若不到曹溪,争知不失?”(《景德传灯录》卷五) 在行思看来,即使是到了曹溪,如果带了个追求开悟的意念而来,仍然落入了执迷。因此希迁说纵然没到曹溪,人人本具的佛性也未曾失去。行思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去曹溪?希迁回答,虽然佛性人人本具,但如果没到曹溪亲蒙六祖大师的训诲,又怎能明心见性?只有在明心见性之后,才知自身本自具足,不假外求。希迁的回答,机辩敏捷,充满自信,深得行思的赞许,说:“众角虽多,一麟足矣”。希迁当即对原本是师兄弟的行思行了大礼,称之为师。后来,希迁在行思的磨砺下,禅境有了新的拓展,禅法益臻灵活细致,最后承接了行思的禅法。唐玄宗天宝初年(742年),希迁离开青原山到南岳,受请住衡山南寺。寺东有大石,平坦如台,希迁就石上结庵而居,因此时人多称他为石头和尚。 希迁的禅法圆转无碍,经药山惟俨传到云岩昙晟(782~841年),提出了“宝镜三昧”法门。续传到洞山良价(807~869)、曹山本寂(840~901)师弟,成为曹洞一派;希迁的禅法,还经他门下的天皇道悟弘传,到五代时,更衍为云门、法眼两系。禅宗五家中,沩仰一家的传承较早断绝,其余的四家除了临济外,曹洞、云门和法眼三家,在传承上都渊源于希迁,也就是说,肇始于石头希迁在青原山修学时的深厚因缘。 禅宗圣地的青原山,除了留下青原行思、石头希迁的锡影屐痕外,还受容了王阳明、方以智的缱绻情思。 在净居寺的附近,吉安最早的书院——明代创建的青原书院(后改名阳明书院),至今仍保存完好。青原山是明代王学江右学派理学家讲学的中心,山中的“五贤祠”,所祀就是王守仁、邹守益(东廓)、聂豹、欧阳德、罗洪先(念庵)等五人。王阳明对自然山水有着特殊爱好,其弟子栾惠在《悼阳明先生文》中,称他“风月为朋,山水成癖”。王阳明本人在《青原山次黄山谷韵》中,也写下了“烟霞有本性,山水乞骸归”的诗句,足见他对青原山的眷恋喜爱之情。 明末清初著名思想家方以智(1611~1671年)也与青原山结下了不解之缘。方以智少年时参加“复社”活动,为“明季四公子”之一。崇祯十三年(1640年)中进士, 清顺治四年任礼部待即、东阁大学士。后来移居平乐,清兵攻陷平乐时被执。清将马蛟麟逼迫他投降,命左置官服,右置刀剑,任他选择,以智毅然站到了右边。马蛟麟为之折服,只得听任他落发为僧。方以智遂改名宏智,别号愚者大师。从1644年起,受吉安人士和庐陵县令于藻的邀请,54岁的方以智成为净居寺主持,在青原山度过了最后的7年。在这期间他著有《禅乐府》、《愚者智语录》,并继啸峰大然编成《青原志略》。方以智罹难之后,曾建有3座墓,青原山的衣钵墓即为其中的一座。 厚重的佛教文化氛围和清丽的自然景色,成为青原山的双璧。风光似画,梵呗如歌。历代名儒文士,纷纷慕名而来,登临览胜,诵经礼佛,讲学授徒,吟诗作赋,留下许多珍贵的作品,仅《青原志》里收集的诗文就多达500余篇。近年来,随着庐陵文化热的兴起,中外游人纷纷前来参拜,使古老宁静的青原山,益发显现出魅力和生机。青原下的曹洞宗于南宋时传入日本,成为日本的佛教正宗,拥有信徒680余万人,净居寺因此被日本曹洞宗奉为祖庭。青原下的其他宗派还繁衍于朝鲜、越南等地,这些国家的的僧俗四众也经常到青原山作朝圣之旅。 陵迁谷变,光阴弹指。风雨千年的青原山净居寺,虽屡经兴废,仍基本上保持了当时的格局。而今,当我们游赏青原山时,依然可以像青原惟信禅师所说的那样,获得凡情脱落、表里澄澈的“见山只是山,只水只是水”的殊胜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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