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曲禅修与语音学研究：以赖贤宗「声音之道」为范畴

　　张娣明

　　编者按：2010年9月4日至6日，台湾大华严寺、华严学会举办的首届“华严全球论坛“及世界佛教僧伽青年大会（ＷＢＳＹ）以「全球化运动在佛教－自然生态平衡 (器世间) 之可续性」作为论坛的主题；对全人类、世界环境与生态之生生不息，作永续的关怀。

　　开南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张娣明发表论文：佛教的生活与生态：佛曲禅修与语音学研究：以赖贤宗「声音之道」为范畴

　　内容如下：

　　从2008年秋天起，赖贤宗教授在台北研发与带领「声音之道」的课程。2010 年五月开始在台北县中和市的大华严寺教授此一课程。笔者有幸参与，深获启发。本论文从「声音之道」的概念去探讨藉由音乐禅修的可行。论文从声音与人身体及禅修的关系、声音之道与语音学、「声音之道」、发音共鸣与禅修、「声音之道」与宇宙等等角度观察，结果得知，赖贤宗教授的「声音之道」从与人类生理特性、语音学原理、共鸣关系、甚至从宇宙创造等角度细论，皆为禅修者提供了一套可行的方式。

　　一 缘起

　　从2008年秋天起，赖贤宗教授[1]在台北研发与带领「声音之道」的课程。2010 年五月开始在台北县中和市的大华严寺教授此一课程。[2]笔者有幸参与，深获启发。赖贤宗教授认为：

　　「声音之道」课程是以「声音」为道路，带领吾人通往宇宙与人生的真善美圣。「声音之道」包含了「佛曲」的练习，「声音之道」的「佛曲」的练习包含种种修练法诀于其中。「声音之道」是艺术课程，也是修行课程。它是以艺术歌唱为出发点，以禅修成贤成圣为归宿，以能量转化、生命净化的练习为中介。「佛曲禅修」课程包含「音乐」、「能量修炼」、「禅修心法」三个环节，三环一体[3]。

　　「声音之道」课程通过声音来修行，藉以引导人们通往真善美圣的境界。而赖教授也藉由佛曲的练习，来达成修练，既是艺术，也是修行，并且提高了一般人对禅修的兴趣。课程中包括「音乐」、「能量修炼」、「禅修心法」等，主任讲解清晰透彻，而且因由「音乐」此一具体有声之物，来说明「能量修炼」、「禅修心法」等无形境界，更能使人明了。

　　二 声音与人身体及禅修的关系

　　由传说时代的神农氏尝百草开始，中国的医学源远流长已数千年。重视临床实验和全面性的调整。中国将人体分配五行：

　　五行生克，图中表示的「心」、「脾」等名词在中医学中表示的是相关的一个系统，而不仅仅指的是现代医学的「器官」，而赖贤宗教授也将声音视为人身体的一种系统，并且可以透过声音系统，来帮助禅修，他说：

　　「声音是实在自身的呈现，它打开了进入实在的种种面向的入口，这是我们所说的「声音之道」。随着声音的产生，能量能够从一个系统转移到另一个系统，例如地轮、水轮、火轮、风轮、空轮之间的转移。例如声音由海底轮发生上升至顶轮，是从地轮收摄于水轮，由水轮收摄于火轮，由火轮收摄于风轮，由风轮收摄于空轮，于空轮展现定慧光明，这也相应于《楞严经》所说的与楞严定相应的宇宙演化的程序」。[4]

　　赖贤宗教授此处屋所说是取则于唐密的「五轮塔观」，唐密祖师善无畏的＜尊胜佛顶修瑜伽法轨仪卷上＞描述「五轮塔观」如下:

　　「顶及咽喉即名五支。其五轮图如左

　　大空点具种种色。名为欠字唅字风大蓝字火大[鍐-凶+(鬯-匕)]字水大阿字地大。金刚轮腰下。大空轮顶上。风轮眉上。火轮心上。水轮脐中

　　既去有为五蕴四大立无为金刚不坏五蕴。即名无漏智身即无为。曼荼罗地亦然。其曼荼罗五轮加持。名为地水火风空。去有为五大立无为五大。」

　　声音为人自身的表现，它是确实存在的，藉由它进入实在的种种面向，便是声音之道。地轮、水轮、火轮、风轮、空轮之间的转移与收摄，正相应于唐密大日经所说的五轮塔，以及《楞严经》所说的与楞严定相应的宇宙演化的程序。《大梵天王问佛决疑经?六大品第五》也说：

　　「众生亦依彼法成觉。成大觉者。即名诸佛。是故七佛说六大法。所谓空风火水地识。是空者。是即气兴一也。是名金行。成肺主属。风者气动。是名木行。成肝主属。地者土成。名土行。成脾主属。火者火行。成心主属。水者水行。成肾主属。」

　　天地间的空风水火地 (五轮)，及可与人身心对应的木火土金水 (五行)，互为启发，所以从人身体的系统来看，藉由声音来进行禅修，是确实可行的。

　　三 声音之道与语音学

　　声音基本单元为phone ，即发出的声音。发音就是操控发音器官，改变发音腔道组态以产生声音的过程。发音腔道包含咽喉、口腔到嘴唇等等。而音素(phoneme)为语音的基本元素，具备能够区别不同意义的最小语音单位。赖贤宗教授认为：

　　「当我们运用声音时，声音之道很容易让我们到达目标并且保持清明，从而转换频道」[5]。

　　人体在发音的同时，通常具有目标性，并藉由语音来表达意义。不同语言有不同的音素。在一个语言中，若两个声音在各种前后音组合下均代表同一意义，则此二声音均属同一音素，反之则为不同音素。而赖教授声音之道的目标为：

　　从而让我们穿越逻辑心智的架构，突破知性的有限性。

　　希望能突破逻辑与加工的智能架构，不受控于知性的有限性。Prosody为语言中的音高、音强、音长在长程音段中变化的样式。人耳对prosody感知表现在重音、语调之不同。从语音学角度观察，语者的情绪、性别、健康状态等可能表现在语调中，这些并不是人类知性可以控制的部分，所以声音的确可能让我们穿越逻辑心智的架构，突破知性的有限性。赖贤宗教授对此进一步说明：

　　「通过灵性修持，人类重新融合创新的染色体的发展就是以声音超越逻辑来表现自己。」[6]

　　声音在人身体中或被影响与改变，一个声音会被邻近音所影响或改变，发音位置也会被前后音所影响。人类的发音器官可以发出许多音，但并非所有的音都可能用为「语音」(speech sounds) 来说话，譬如笑、哭、打鼾、打嗝声、打哈欠、打喷嚏，咬牙切齿等，这些不由自主所发出的声音，虽然不见得是表达心意的工具，不是说话的声音，一般来说也不是「语音学」研究的对象。但是通过灵性修持，人类重新融合创新的染色体的发展，也可以灵性的声音超越逻辑来表现自己，不仅能够用来传达意思、用人类的发音器官所发出的声音之「语音学」研究的对象，更是一种「声明」 (声音的灵性科学所要研究的)。诚如赖贤宗教授教授言：

　　「声音之道是一种身声法门，让声音经由我们的身体发出来，而不只是唱唱特定的音乐旋律而已。」[7]

　　因为通过声音来灵性修持，超越人类知性的局限，不再受到逻辑心智的框架，成为身声法门，不是唱唱歌而已，而是让灵性藉由声音经由身体发出来。所以「声音之道」的灵修方式，不仅值得语音学加以研究的，也是印度与中国的古典的「声明」之当代发展。

　　四「声音之道」、发音共鸣与禅修

　　发音之基本原理为，肺部气压迫使声带张开，让空气通过。空气通过声门狭小缝隙，流速加快导致气压下降，使得声带弹回而闭合，如此周而复始的振动。改变声带成短厚，则张力小，质量大，振动频率低。拉伸声带或长薄，则张力大，质量小，振动频率高。原理如下图：

　　当声带振动，气流脉波经过咽腔、口腔，鼻腔，受到共鸣效果的修饰，最后从嘴唇与鼻孔辐射出去，是一个内在器官共鸣的过程，赖贤宗教授曾说：

　　「声音之道」是一种声音的内观法门。

　　此中，首先是对于内在声波的内观，乃是「身念处」与「受念处」，其次乃是缘起性空的谛理之现观，也就是在声波的现量之中，体内五大、五轮的能量逐步净化、层层收摄之后的缘起性空的谛观。

　　1. 声音之道为内观法门，一方面来自于人体发音器官共鸣的特征。发音器官由肺、喉咙、口腔、鼻腔四个主要部分组成。「语音」由调节气体在发音器官的流动而产生。语音学家称气流的调节机制叫「气流机制」。气体可以由口腔外向内流动而构成语音，如吸气音，但是很少语言使用，汉语中比较出名的是闽南语海南方言。绝大多数的语音由肺呼出。

　　图示如下：

　　发音步骤为：

　　1.气流来源：胸腔、肺

　　2.声音来源：喉头、声带振动

　　3.声音共鸣：口、鼻腔

　　喉咙、鼻腔、口腔是三个重要的发音器官，喉咙的功能为：肺部气体加压时，气流向外移动，经由气管(trachea，俗称windpipe)向体外呼出，第一个受到喉咙的调节。喉咙在喉结的地方，调节声音的器官是声带，其通道谓之声门，声门的调节机制有：

　　1.声门开放，让气流自由流出，发出清音/不带音。

　　2.声门闭合，阻碍气流流出，气流流出时声带发生颤动，发出浊音/带音。

　　3.声门紧闭，不让气流流出，发出喉塞音及各种喉化音。

　　4.声门半开，阻碍部分气流流出，发出吱嘎音，譬如华语第三声下降的部分常常伴随吱嘎音。

　　除了以上三种基本动作外，喉咙还可以调节声调的频率，发出高调或低调；可以控制音的长短，发出长音或短音，对声音做种种不同的修饰。由喉咙控制声带颤动的调节机制叫做「发声」。

　　若由更精细的图来看：

　　人体为小宇宙，外在的天文宇宙与灵性宇宙则为大宇宙。赖教授将宇宙与发音共鸣加以说明：

　　「宇宙元素的地轮、水轮、火轮、风轮、空轮分别相应身体之中的海底轮、脐轮、心轮、眉心轮、顶轮，吾身即宇宙，宇宙即吾身，忘我即忘宇宙，从而大通于道。」

　　宇宙与身体相应，声音也与宇宙相应。例如喉咙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控制声调的高低，喉咙紧张发出高调，喉咙松弛发出低调，就像琴弦一样，紧弦则调高，松弦则调低。声门气流波形影响音质，发音器官的移动的位置会影响语音分辨度，如下图左声门脉波2是正常音，波形1是叽嘎音(creaky voice)，波形3是假音(falsetto voice)，波形4是呼气音(breathy voice)，下图右，1为典型语言，2为叽嘎音，3为假音，4为呼气音。声门闭合的急剧度是重要的特征，典型音声门脉波约占周期65﹪，而叽嘎音只占25﹪。

　　人声音的音波周期，与自然界的音波波形是相呼应而近似的。所以有些学者希望用计算机技术来处理语言问题的最终目的，有一天人类与机器可以用自然语言来沟通。他们企图将声波讯号转变成为电的讯号，如电流或电压，再经过一个模拟到数字转换器(analog-to-digital converter，ADC)，变成数字的表达方式。并且也间接促使声学语音学的发展。

　　赖教授的声音之道，不仅合乎语音学共鸣的概念，也具有科学的精神，他说：

　　「声音之道让各种融合的声音在体内发动并且在体内流转，彷佛我们的身体是宇宙的乐器一般，共振于无限的灵性空间，这些内在的声音超越了逻辑的心智架构的。」

　　声音之道的共鸣腔是全身，是将融合声音在体内流转，而整个身体皆为宇宙的乐器，成为无限的灵性空间，身体与宇宙一起共振，内在声音超越一般人能控制的有逻辑心智架构。事实上，宇宙与语音很深奥而奇妙，超越人类理性所能驾驭，发音腔道并不均匀，柔软而非刚性，因此口腔各种型态的共振峰位置与频宽

　　均不同。

　　每个人的共振峰位置与频宽均不同，无法用公式计算出来。语音的性质主要包括语音的物理属性、生理属性和社会属性，所以对于语音的来源、发声和语音的作用都要加以关注。

　　前述宇宙与语音深奥奇妙，超越人类理性的驾驭，发音腔道并不均匀，柔软而非刚性，微妙震动充满奥秘，表现于赖贤宗教授所演唱的「南管普庵咒」，尤其是如此。例如他所说的「南管普庵咒」的「迦」等五句唱持与身体五轮的练化的关系，「迦」等五句唱持与声韵学、语音学的关系。赖贤宗教授说:

　　「＜普庵咒＞不只是「梵文字母五十音」的发音练习，而是作为成就法的「宇宙法性缘起之咒」。佛教之中以梵文字母维修持法门的除了＜普庵咒＞之外，还有著名的「华严字母」，后者乃是《华严经》传出的修持法。

　　那么，这里所说的「宇宙法性缘起之咒」是什么意思呢？笔者以为，这里所说的「宇宙缘起」的意思，以佛教的术语来说是「性起」、「如来性起」 (华严宗) 。＜普庵咒＞不只是「梵文字母五十音」的发音练习，而是这些梵音代表着宇宙缘起、性起、如来性起，也就是说在修持之中，演练宇宙的逆返过程与重新创造的过程。＜普庵咒＞是以声音建立曼陀罗 (mandala)，来演示宇宙的各种元素逆返回到空性的过程以及与重新创造新天新地的过程。若以唐密的五轮观来说，声音由海底发生上升至头顶，是从地轮收摄于水轮，由水轮收摄于火轮，由火轮收摄于风轮，由风轮收摄于空轮，于空轮展现定慧光明，这也相应于《楞严经》所说的与楞严定相应的宇宙演化的程序。」[8]

　　「声音之道」由声音进行禅修，关注声音、共鸣与禅修三者的互动，也与语音的物理属性、生理属性及社会属性互动，所以对于语音的来源、发声及语音的作用也要加以留意，从「声音之道」与共鸣的关系观察，的确可供修行者禅修之用。

　　结论：「声音之道」与宇宙

　　大自然的声音其实是一种波的振动形式，这种振动要通过媒介（空气、水、地面、钢棒）来传递。赖教授运用此原理，提供一种禅修的方式：

　　「当我们发音时，是运用超越一般语言、概念心的传导方式，与外界沟通。声音之道的发音可以把你们推进宇宙集体意识的信息之中，使得宇宙集体意识中的事情与道理显题化，突然变的很清楚。」[9]

　　使用发音，推进宇宙集体意识之中，使修行者更明白宇宙间的事情与道理。语音是人的发音器官发出的声音，是气流冲击声带和共鸣腔放大的结果。语音其实也是一种声波，只不过它是人类发声时产生的音波。正因为语音也是音波，所以语音的物理属性与其它音波一样，都具有音高、音强、音长、音色四种要素。这就契合于宇宙的法则，若从此体会，人也可以契合宇宙，因此赖贤宗教授就说：

　　「发音还可以启发我们的创造力，也就是启发你们的灵性来行动。」[10]

　　语音的生理性质也就是人的语音作为声音的一种是靠什么发出来的。人的语音是由发音器官发出来的，发音器官的不同及其活动决定了语音的区别。人类可以试着用肺和气管（呼吸器官、动力区、动力系统）、或喉头和声带（发音器官、声源区、发音体），及口腔与鼻腔（共鸣器官、调音区）等不同发音部位开发自己的创造力，从而进行禅修，启发自身的灵性。赖贤宗教授进一步阐述：

　　「例如宇宙重新创造新天新地的过程，由空轮展现风轮，由风轮展现火轮，由火轮展现水轮，由水轮展现地轮，此一五轮由空轮至地轮的展现过程充满了宇宙创造力。佛教的《普庵咒》的创制就是取材于此。」[11]

　　人类或其它物种能发出什么样的语音形式，不是由个人决定的，而是由宇宙生成时自然决定的。而人类又约定俗成出语音的社会性质（如：人——niu牛、爸爸——狗狗）语音形式和意义之间无必然联系，只要社会公认就行。这就是语言形式和所指事物之间的任意性；但是当这种任意的搭配关系一旦被确定下来，被大家共同接受以后，那么它又具有确定性，不能随意更改，否则将直接影响到语言交际功能的实现。人与其它动物能发的声音不同，是宇宙创造力生成，而如

　　何运用声音的生理特性，促使人们进行禅修，进入心理感知的微妙层次，则是赖贤宗教授提供的一种方式，由以上观察「声音之道」与人类生理特性、语音学原理、共鸣关系、甚至从宇宙创造等角度细论，皆为禅修者提供了一套可行的方式。

　　--------------------------------------------------------------------------------

　　[1]现任台北大学中文系教授暨系主任，德国慕尼黑大学哲学博士。个人资料参阅: 东西哲学与诠释学研究中心网站: www.ntpu.edu.tw/rcewph/，赖贤宗哲学宗教艺术雅集: http://web.ntpu.edu.tw/~shlai/).

　　[2]赖贤宗教授的“声音之道”课程开始于2008年。2010年五月十日开始的“声音之道”课程移往“大华严寺台北道场”(台北县中和市中正路1180号三楼教室) 上课，上课时间是每周一晚上。

　　[3]赖贤宗：〈声音之道: 佛教咒语音疗〉，2010佛光大学宗教与治疗 研讨会论文，页1。

　　[4]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5]赖贤宗：〈“声音之道”简介〉，页1。

　　[6]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7]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8]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9]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10]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

　　[11]赖贤宗教授，《能量音乐与佛曲禅修: 声音之道课程讲义》，台北，大华严寺，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