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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修行的误区——关于上师和弟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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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修行的误区——关于上师和弟子(三)

  希阿荣博堪布

  如果你失业了,你不会认为这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运气不佳或者人际关系没处理好,而宁愿相信这是一项考验,是上师或者诸佛菩萨想看看你是否堪受人生的大礼。在你生活中发生的一切,桩桩件件都是另有深意的。你不会真正摔跤,就算摔倒,也应该摔在莲花或至少是棉花上。如果我们真正相信上师的加持无所不在,就不会在意自己会摔得多惨。哪怕山穷水尽,比周围的人都更潦倒,也是可以接受的。事实上,这份坦然和决心,已足够令我们的生活开阔而富足。

  我们听从上师的教导,开始闻思佛法。佛教经典的文学之美、逻辑之美、思维之美,各种理论、概念、公案让你振奋赞叹,但这一切如果没有融入你的心相续转化成你个人的领悟,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堆知识。法王如意宝以前常说:闻法是为解脱,不为积累、卖弄学问。尽管你可以在自己收集的知识中找到肯定和安慰,也可以向世人炫耀,但这并不能保证减少你的困惑。若没有对上师的坚定信心并随时祈祷上师加持,我们在闻思修过程中的努力很容易就受到习气的影响,而成为一种囤积行为,囤积学问,囤积经验。

  从前,那诺巴尊者曾是印度最负盛名的班智达,精通三藏,辩才无碍,但智慧空行母却提醒他:“你只是精通词句而并未彻底证悟。”尊者知道空行母所言正中他的要害,于是毅然放弃一切功名成就,从零开始跟随帝洛巴尊者学法,受尽磨难而始终心无旁骛地追随上师左右,最终在上师的加持下证悟诸法实相。大圆满传承祖师嘉纳思扎尊者和布玛目扎尊者也有过类似经历。两位祖师都曾五百世转生为大班智达,却始终未能证得无上正等觉。后来金刚萨埵在空中示现,给予指点,他们先后远赴东土拜熙日森哈尊者为师,依靠上师传授的大圆满窍诀终于证得佛果。

  佛法强调闻思修并举。闻思的同时,我们要修法,要用亲身体验去印证佛法的教义。对刚入门的人来说,实修往往充满神秘感和吸引力,但当你满怀跃跃欲试的热情,请求上师授予那传说中奇妙无比的高深法门时,他要么微笑不语,要么建议你去磕头、持咒,或做其它诸如此类、再平凡枯燥不过的事。你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打击你的积极性。难道不需要做点儿什么与众不同的事就能成佛吗?难道磕头、持咒与开悟有必然联系吗?你开始怀疑上师是否真的愿意教给你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自我”就是这样,只要不如所愿,很容易就陷入猜忌当中。你想有所作为,想超凡脱俗,这都是“自我”成就欲的表现。因为看到世俗生活的如梦如幻,我们才投入到宗教修持中;而如果这种修持总也无法满足成功欲,我们便想:精神修持大概并不比世俗生活更真实可靠;如果花同样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世俗营生上,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获。我们就是这样在世俗与宗教、物质追求与精神修持之间跳来跳去、摇摆不定,而实际上我们的态度和方式从来没有改变过。

  在修行路上坚持不懈,做到这一点比我们预想的要艰难得多。我们只有在自我感觉越来越好时,才相信自己走对了路;如果情况没有变好,我们就会犹豫不前或干脆放弃。不幸的是在修行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部分人都会感觉很糟糕。以前因为散乱,我们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有多浮躁僵硬;而通过心的训练,我们也许是此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混乱。这让很多人感到难堪甚至无法接受,但这是修行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能面对自己的混乱,定力将无从谈起。经论中说:修行之初,我们的心像高山上飞流而下的瀑布,喧闹杂乱;一段时间后,心变得像平原上流淌的河,不再水花四溅、势不可挡;再后来,心像大海,远看平静如镜,走到跟前还是会发现海面起伏的浪花;最后,心像高山,坚毅沉静、巍然不动。

  不要用神秘的眼光看待修行,不要企图非凡,这是上师要传达给我们的第一个信息,可我们往往要在吃尽苦头之后,才会明白这个道理。所谓“平常心是道”。上师建议我们持咒、磕头、修加行,原因之一就是让我们逐渐放下各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消退好高骛远的冲动,在平实中体会修行的滋味。你看《金刚经》里第一段写道:佛陀与弟子在舍卫城外的树林里静坐,到了吃饭的钟点,便穿好衣服,拿上碗去城里挨家挨户乞食,回来吃完饭,叠好外衣,收起碗,把脚洗洗干净,拍拍坐垫,继续静坐。圆满无上正等觉、堪受人天供养的佛陀,过的就是这样平实的生活。等几百万遍心咒念完、十万个大头磕完,尽管你可能还是观想不清佛菩萨的形象和坛城的细节,但是你的心安静多了,不再成天玩弄“即身成佛”、“大圆满”、“大手印”之类的概念,也不再野心勃勃,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修行对你来说,是次第而行,是平凡而具体、每天都在做的一件事,像吃饭、睡觉那样。

  释迦牟尼佛说:众生皆具佛性,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佛性、本来面目、心性等等都指向同一个东西。它如如不动,一直就在,不是要等到未来某个时间点才会出现,也不是从上师那里移植过来。上师能做的只是帮助你把背包里不必要的破烂什物都扔掉(看看你这一路走来竟带了多少不必要的行李!),直到裹在其中的如意宝珠露出来。

  起初,米拉日巴尊者到马尔巴上师那里一心想求即身成佛的法门。他认为必有一种方法是“昼修昼成佛,夜修夜成佛”,能够像点金剂点石成金一样,把他从凡夫顷刻间变成佛。他以为上师必定会一口答应他的请求。但是他错了,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上师的肯定。除了打骂,上师连半句口诀也不传给他。就在他第一次因为伤心失望而痛哭时,上师跟他说:“对法不能太夸张,不过据说你是一个精进的人,若能勤修我的窍诀,或许此生也能成佛。”并且安慰他:如果他能按上师的要求修建房子,就传他窍诀。当别人都去接受上师灌顶、传法时,他却要忙着背土石建房子。每次房屋即将竣工,上师都会一顿痛打,命令他重建。他的背烂了,“法”的影子却依然看都看不到。就这样日复一日,苦难、委屈、琐碎的劳作磨掉了他的傲慢和浮躁,也平息了他急于求成的冲动。他不再以为往昔的业障是随便说说就能清净的,也不再奢望即身成佛,他甚至放弃了继续求法的打算,准备一死了之。而就在这时,他和上师之间的障碍清除了。上师终于同意向他传法。上师说:“为了净除你的罪业,我叫你来建筑息、增、怀、诛的房屋。我把你从灌顶的会座中赶出去,又做了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可是你不起丝毫邪见。这表示将来你的弟子和法统学道时能具足信心、精进、智慧、慈悲等一切弟子应具的条件;修道之时,皆能于此生无大贪著,有忍苦精进修行的毅力;最后生起觉受证解,具足慈悲和加持,成为圆满具相的上师。”

  佛陀的教言可以通过文字流传下来,而佛法的真谛只存在于上师心里。它的传承只有一条途径,那就是以心传心。当你放下成见、伪装和打算,不再牵挂、焦虑和希求,你的心才真正敞开。只有到这时,你才有可能去接收上师一直在试图传递给你的信息。

  敞开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它意味着淡化彼此、你我之间的界分,而我们的生活却是建立在分别心上的。整个人生似乎都耗费在分别这个、那个、好、坏、接受、拒绝上了。我们把事物与概念联系,把概念与情绪、态度联系。如果你的分别能力稍弱,别人就会把你看成智力低下。正是因为全社会都极力推崇分别心,人与人之间才会这样疏离,世界才会这样四分五裂。分别心使我们用孤立、分离的眼光看待事物,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结便在我们眼中消失了,所以我们很难以包容的心面对世界,而且相信自私就是利己。有人不知道怎样印证自己的修行是否有偏差,方法其实很简单:看看你的“自我”是否依然强大,你与他人、与世界之间的界分感是否依旧强烈。

  上师帮助我们弱化分别心,训练心的开放能力,有时候,他会采用激烈的手法,像帝洛巴对待那诺巴那样。看上去帝洛巴上师一直在想方设法虐待他的弟子,而那诺巴毫无怨言地全部接受下来。暂且不谈这两位大德各自的成就,单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交流已经令人叹为观止。帝洛巴以常人无法接受的方式,一次次想探底那诺巴心理承受力的极限,而那诺巴,这位出色的弟子,一次次向上师证明他的心足够开放。他不愧为帝洛巴法脉的继承者,在他的心与上师心之间,沟通至为彻底。

  我们认为自己相当开放,没有多少分别心,可当上师吩咐我们去做什么,第一反应仍然是要判断,有时还会因为不认同而犹豫或拒绝。不是说我们不信任上师,而是无始以来形成的习气,遇事一定要作评判,稍有不顺就要反弹。问题就在这里。上师是我们决心恭敬、友善相对的人,对他尚且如此,对其他人、其它事会有什么反应可想而知。因此,上师让我们以他为对境,学习以开放、柔韧的心待人处事。“不违背上师教言”,不是要树立上师的权威,而是为了培养我们平静接受一切际遇的能力。前辈大德曾建议想跟随上师学法的弟子,要像渡船那样,被人呼来唤去而毫不厌倦,或像铁匠铺里的铁砧,冷的热的轮流打击而真心不改。

  世间万物相互联系,我们如果能对一个人完全敞开心扉,就能对整个生活开放;如果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与一个人沟通,就能和整个世界沟通。我们将习惯于欣赏和尊敬周围的每一个人,就像多年以来欣赏和尊敬我们的上师。那份开阔而谦卑的心,直接来自于上师。我们这时才知道寂天菩萨所说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当你看任何一位众生,都怀着真诚和慈爱去看,并且观想:依靠仁慈的众生,我将大彻大悟。

  从扭捏作态、浮想联翩,到落到实处修行,上师不露痕迹地帮助我们调整心态。随着修行的不断长进,我们与上师的情义更加深厚温馨。上师是佛,但他并不是那庙堂之上金色脸庞的偶像。面对上师,我们既有对佛陀的恭敬,也有对另一个生命的发乎真情的关爱。佛菩萨游舞人间,示现如凡夫般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这一切都大有深意。记得法王如意宝圆寂后不久,我到成都,几位居士来见我,问:法王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我们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法王如意宝已得佛果,娑婆世界对他来说同极乐世界没有差别;但对我们凡夫来说,娑婆世界、极乐世界有天壤之别。法王如意宝为了引导我们,一生倡导发愿往生极乐世界,而且自己也示现往生西方净土。在法王如意宝的境界中,没有痛苦烦忧,但是在我们的境界中,法王的病痛、离去都是真的。我们不忍看见上师承受病痛的折磨,不舍得上师就这样离去。从此失去依祜,众生失去依祜,我们怎能不悲伤!

  从前,麦彭仁波切身体不好,他的侍者沃莎为上师的健康着想,时常把前来拜见的信众挡在门外。有时仁波切趁沃莎不在偷偷会见客人,一边往外看一边说:“我们得快一点,千万别让沃莎看见,不然,他要对我们不高兴了。”显现上沃莎对上师很严厉,作为弟子和侍者,似乎不应该这样做,但他对上师的关爱是那样真切强烈,以至于顾不上过多地注意自己的言行表现。这一点,上师当然明白。麦彭仁波切在圆寂前,来到沃莎的小屋里特意向这位跟随他几十年、忠心耿耿的弟子道别,问他是否还有修行上的疑问,并且说:我乃文殊菩萨的化身,以愿力来此世间,非像一般凡夫因业力而来。末法时期众生狡诈多疑,故我以前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来历。现在我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怕你伤心才以实相告。眼前的分离是暂时的,以后你也会去香巴拉刹土与我相聚。我们永不分离。今生师徒一场,凡我有的功德,你都有。你在我身边所做的一切,哪怕是走路,都是未来成佛的因。

  因为往昔积累福报,我们才得以在今生见到自己的上师,然而,这样的相逢很短暂。世人常说:子欲养而亲不待。上师虽然不像世间的父母那样需要我们养老送终,但上师在世时,我们应当精进依师教言修持佛法,尽己所能地让上师欢喜。对上师,愿我们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前几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二十五年前,初到喇荣五明佛学院时,法王如意宝特意为我安排了一间小木屋。我在屋前遇见当时的邻居,他也是年轻时的样子。我们边走边聊,突然在地上捡到一个曼扎上的顶饰。这时,我一下从那个场景中抽离出来,还是在梦里,但已然是局外人,像看戏一样看着当初,无限感伤:“在这个顶饰还新的时候,法王如意宝健在,大家都很年轻,今天很遥远。可转眼间法王如意宝已经走了么?怎么这样快?”一阵钻心的痛把我从梦境拉回现实的黑夜中,泪水横流。我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回与法王如意宝再次相聚的片刻,虽然我肯定还会像以前一样,见到上师,就紧张得恍恍惚惚,不知所措,但是,我心里有多幸福只有我自己知道!

  与上师相聚,时间并不多;此生为人,时间并不多。

  上师在世间停留不是因为留恋,他是不忍离去,想着要帮助我们了悟:我们的心和他的心一样其实已经在光明中。当我们逐渐敞开心扉,学会恭敬而亲密地对待周围的一切,与己、与人、与世界不再频发冲突,我们会明白:这份单纯和坦白都是上师手把手教会我们的。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人、事、物,哪怕是刚才拂面而过的清风,或是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带着上师的气息。在我们感知它们的开放、温柔的心中,有着上师引导我们一路走来的印迹。这时,我们才真正体会到上师的加持的确无所不在。

  愿我们时刻铭记上师三宝的功德,忆念上师三宝的恩德!

  希阿荣博堪布口述,弟子笔录于藏历土鼠年十月二十一日地藏王菩萨节日(公元2008年12月18日)完成。

  本文撰写过程中,堪布多次在梦中见到大恩根本上师法王如意宝,而就在文章修改完成的当天清晨,堪布再次梦见法王如意宝坐在经堂高高的法座上主持诵经法会。堪布于大众中吹响传法的号角。堪布说:吹号是有专门技巧的,需要熟练控制气息,吹出的声音才会饱满连贯,而他向来不善此道。这次在梦中,不知为何由他来吹号。他很担心自己吹不好,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用力一吹,没想到清畅的梵呗声骤然响起,悠远绵长。那熟悉的法号声,穿越云层、大地,穿越梦境,直传到耳畔枕边……

  为堪布做笔录的弟子也于当日清晨梦见天空放大光明,空中布满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彩虹。

  堪布希望这些吉祥的梦境成为好的缘起。愿这篇文章对大家的修行有所帮助!愿大家对上师三宝生起坚定不移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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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修行的误区——关于上师和弟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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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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