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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红梅:云栖袾宏的儒佛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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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栖袾宏的儒佛观
  刘红梅
  (合肥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安徽大学 哲学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摘 要:本文以明末“三教合一”思潮为背景,探讨了明末四大师之一云栖袾宏的儒佛观。首先,在彰显儒佛本旨的基础上,主张儒佛配合、儒佛相资。其次,为纠儒佛会通中“儒佛混滥”之弊,从概念、义理上严辨儒佛界限。再次,针对心学后学狂禅之弊,以“止恶行善”之实行补救之。最后,强调以儒家伦常为本,作为净土修行之根基。袾宏的儒佛配合论,是明末时代背景下的必然选择,同时也为明末佛教的发展开拓了新的空间。
   关键词:佛教;儒学;心学;儒佛配合;止恶行善

   肇始于唐末宋初的“三教合一”思潮,于明末时达到了高潮。明末的“三教合一”更多表现为儒佛之间的交锋。就儒家来看,一方面,阳明心学援佛入儒,大量吸取禅宗的心性论及其修养方法,建立起佛学化的心学体系,并在晚明士大夫中盛极一时,对明末佛教影响较大;另一方面,明儒继宋儒排佛之风,继续对佛教的出世理论加以批判。而此时佛教的回应,依然是在维护本有精神基础上的共存、融合。鉴于社会、政治环境的外在条件与自身发展的内在需要,与历史上相比,明末佛教在立足本位的前提下,更加注重文化之间尤其是儒佛之间的会通。并且此时的会通已摆脱历史上从浅层面调合矛盾以求共存之特征,而是以积极、主动的姿态以佛教来统摄儒学,显示出在儒佛关系理论上的成熟性。近代佛教学者释东初就认为,中兴佛教的晚明四大师,承继了明教契嵩以来的儒释融合思想并发扬之,遂使其“成为佛教一种新颖学术,这不仅对当时佛教界为一重大启示,即对日后三百年中国佛教思想提供了发展的纲要。降至今日,在佛学研究方面,仍未能越出此一范围。”[1][P18]四大师之一——云栖袾宏的儒释观,与明末这一历史时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具有和而不同的圆融性与独特性。

   一、儒佛相资为用
  宋儒出入佛教,吸收佛家心性学、本体论,建立了宋明理学,但儒家非常强调儒家文化的本位意识,始终对佛教采取批评和排斥的态度。袾宏由儒入佛,对儒学有深厚的学术功底,对佛学有独到的见解与体悟,对于儒佛关系,他的认识是理性与客观的。他认为,儒者辟佛情况不一,“有迹相似而实不同者,不可概论也”。并将儒家学者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诚实之儒”,指“於佛原无恶心,但其学以纲常伦理为主,所务在于格致诚正修齐治平,是世间正道也。即佛谈出世法,自不相合,不相合势必争,争则或至于谤者,无怪其然也。” [2][P3992]他将二程、朱熹列为此类之儒。第二种是“偏僻之儒”,“禀狂高之性,主先入之言,逞讹谬之谈,穷毁极底而不知其为非。”此类人以宋代大居士张商英为例,张商英早年辟佛,称“闻佛似寇仇,见僧如蛇蝎。”后虔诚信佛,号无尽居士,作《护法论》,全面阐述对佛教的认识和态度,批驳种种对佛教的误解和诋毁。第三种是“超脱之儒”,“识精而理明,不惟不辟,而且深信,不惟深信,而且力行,是之谓真儒也。”袾宏对于深信佛法且能力行的儒者非常欣赏,而以那些“游戏法门,而实无归敬,外为归敬,而中怀异心”的儒者为“伪儒”。
   三类儒者具有不同的精神境界,袾宏对儒者辟佛的回应,主要是针对持“世间正道”的“诚实之儒”而言的。对于此类儒者,他首持理解沟通的态度,认为他们对佛教原无恶意,只是见解未至,不解佛之深理,错以为佛教的出世法与儒家的世间法相矛盾,以至于有争议甚至毁谤。其辟佛的目的非为个人私利,而是为了维护纲常伦理,以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而达修齐治平之目标。因此,袾宏对“诚实之儒”的主要偏颇之论,加以精当辨析,以还佛教本来面目。
   儒学是一种现实的入世哲学,是要肯定现实生活中的秩序,因此它首先肯定这个世界的实在性和存在的合理性,这与佛教般若性空的理论和追求涅槃寂灭的出世主义精神,似乎是格格不入的。因此,程朱理学始终批判佛教之空,以为佛教追求心的“槁木死灰”,是虚无寂灭之教,并批评佛教毁弃人伦,空谈心性而不务治国平天下。程颢说:“彼释氏之学,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故滞固者入于枯槁,疏通者归于放肆,此佛之教所以隘也。” [3][74]对此,袾宏辨说这是儒者的偏见,他们没有遍览佛经,错会了佛教的意思。儒者只见到小乘人的枯定,而没有见到大乘佛法的定慧双修,“只见到空如来藏,未见到不空如来藏,又何况中道不居空不空如来藏耶?”[2][P4110]实际上,佛法以中道为第一义,即空即不空,非空非不空,是将世间、出世间统一起来的教法,“寂灭为体、万行为用”的佛法是与世间法绝不相违背的,相反,更有利于世间秩序的维持。因此,袾宏感概“彼以为槁木,吾以为万树方春,彼以为死灰,吾以为太阳当午。”[2][P4110]极力强调儒佛二教并存之无碍。
   对于历史上儒佛之争,袾宏也有具体的分析。他认为佛法刚传入中国的时候,崇佛的人很多,儒者出于护道的原因而非佛是不为过的。而由于儒者的非佛而导致疑佛的人多,佛者为出世道的追求,起而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但在傅奕、韩愈排佛之后,后来的儒者又仿效他们非佛就难免有过错,因为“云既掩日,不须更作烟霾故。”前辈僧人批评儒者是出于护教的目的,后人又效仿之而非儒,这也是有过错的,因为“日既破暗,不须更作灯火故。”
  因此,袾宏极力主张舍弃儒家非佛与佛家非儒的做法,增进互相之间的理解。在他看来,“儒与佛不相病而相资,不两相非而交相赞。”这是因为,一方面,佛教的善恶因果报应思想能暗助朝纲,儒之纲常伦理亦能够显助佛法之所不及。“凡人为恶,有逃宪典于生前,而恐堕地狱于身后,乃改恶修善,是阴助王化之所不及者佛也。僧之不可以清规约束者,畏刑罚而弗敢肆,是显助佛法之所不及者儒也。”[2][P3813]另一方面,儒以修齐治平为目标,佛以解脱生死为鹄的,二者不可偏废,且还可互相补益配合。“治世,则自应如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足矣。而过於高深,则纲常伦理不成安立。出世,则自应穷高极深方成解脱,而於家国天下不无稍疏。盖理势自然,无足怪者,若定谓儒即是佛,则六经论孟诸典璨然俱备,何俟释迦降诞,达磨西来。定谓佛即是儒,则何不以楞严法华理天下,而必假羲农尧舜创制於其上,孔孟诸贤明道於其下。”[2][P3877]袾宏强调,儒佛二教都是圣人应机施设,教化群生各有所主,都有存在的合理性,不可强分为二。再进一步说,二教各司其职,一主治世,一主出世,可以满足不同的社会需要,在整体上起平衡互补的作用,故也不可“强而合之”。
  
   二、严辨儒佛界限
   阳明心学吸收禅宗的心性说、本体论,并引入禅宗的思维方式,形成了佛化新儒学。心学张扬了禅宗自信、自立、自强的主体精神,对生活在动荡不安的明末社会、处于思想苦闷状态中的士大夫们,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心学一时成为他们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园。这些士大夫们沉醉于心学,出入于儒佛之间,谈禅论道。儒佛之间的界限,霎时模糊起来。面对儒佛融通的热潮,袾宏强调,此融通亦须遵循一定的原则:“有人以禅宗与儒典和会,此不惟慧解圆,亦引进诸浅识人不复以儒谤释,其意固美。虽然,据粗言细语皆第一义,则诚然诚然,若按文析理,穷深极微,则翻成戏论,已入门者不可不知也。”[2][P3633]因此,他对儒佛概念、义理上的根本差异加以严格的分辨。
   阳明心学虽然在精神和气质上处处散发着禅宗的气息,在最终目标和根本旨趣上与禅宗毕竟不同,甚至是相背离的。但是心学反求诸己的理路,相较外化天理且日渐教条的程朱理学来说,具有补偏救弊的时代效应。因此,心学不仅受到士大夫们的欢迎,也得到了明末佛教界的重视和赞扬。蕅益智旭对阳明心学推崇有加,评价颇高:“阳明奋二千年后,居夷三载,顿悟良知,一洗汉宋诸儒陋习,直接孔颜心学之传。”[4][P343]袾宏对于心学的态度是全面反省式的,他首先赞其学说确是心有所得,非为名利、张大门庭而创,“新建创良知之说,是其识见学力深造所到,非强立标帜以张大其门庭者也。”[2][P3675]但同时强调指出,良知之心仍属于妄心、妄识,“良知”绝非等同于佛教“真知”。他说:“良知二字,本出子舆氏,今以三支格之,良知为宗,不虑而知为因,孩提之童无不知爱亲敬长为喻,则知良者美也。自然知之而非造作者也,而所知爱敬涉忘巳久,岂真常寂照之谓哉?真之与良固当有辨。” [2][P3675]宗、因、喻三支组成的是佛教因明的推理论式,宗指论题,因是成立宗的理由、论据,喻指论证宗的譬喻。“良知”如同孩童生而皆知爱敬自己的亲长,是人不虑而知、自然向善的本能。然其虽为自然知之而非造作所为,实际上仍为久远劫以来涉妄之心知,并未能做到转妄成真、转识成智,故与佛教真常寂照之“真知”有着质的区别。对于“好同儒释者”的盲目性,袾宏提出严厉的批评:“只据良知门下诸君子,以有减无增、一切现成等语,便欲和会儒释,而谓达摩直指之禅亦止於此,宁知佛法不是这个道理。谈何容易,切勿自误误人,为害不小。”[2][P4683]显然,在他看来,简单比附、盲目和会心学和佛教,只会造成对佛教义理的错解,于修行不利。
   南宋杨简,世称慈湖先生,发展陆九渊心学,以孔子“心之精神是谓圣”阐发其学,认为人人皆有是心,皆具此圣,心之精神“即达摩谓从上诸佛惟以心传心,即心是佛,除此心之外更无别佛。”袾宏反对这种错误的认识,曰:“孔从子云:心之精神是谓圣,杨慈湖平生学问以是为宗,其於良知何似,得无合佛说之真知与?”[2][P3675]他认为,良知是妄,精神则更浅於良知,“均之水上波耳,恶得为真知乎哉?”并且“精神”二字,“分言之则各有旨,合而成文,则精魂神识之谓也。昔人有言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认作本来人者是也。”就是说,“精神”仍属于妄识,如果以之为究竟,则难免成为生死轮回的根本了。
  至于儒家之“喜怒哀乐未发”与佛教之“空劫以前自己”之异,袾宏自言,刚入佛门时,回忆子思以喜怒哀乐未发为中,以为这个“中”就是佛教的“空劫以前自己”,后来参楞严诸经才知二者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喜怒哀乐未发”虽绝见闻觉知、内守幽闲,但还是法尘分别影事,为什么呢?“法尘分别者,何也?意根也,法尘也。根与尘对,顺境感而喜与乐发,逆境感而怒与哀发,是意根分别法尘也。” [2][P3840]所谓“未发”,实际上就是指“尘未交与外,根未起於内。寂然悄然,应是本体,不知向缘动境,今缘静境,向固法尘之粗分别也,今亦法尘之细分别也,皆影事也,非真实也。”也就是说,“空劫以前自己”的本来面目,是远离了一切意识分别作用的本然清净心体。而“喜怒哀乐未发”虽绝了见闻觉知,只是根尘未交,意识的粗重分别暂不起现行,但其攀缘静境的微细分别还在,与“空劫以前自己”尚离得很远。

  三、力纠心学后学狂禅之弊
   心学的普及和深入,为明末佛教特别是居士佛教的发展和兴盛,提供了重要的契机。但是,阳明后学对心学主体精神的异化,给儒、佛两家都带来了众多流弊。
   王龙溪是阳明后学左派之代表,以禅学精神发挥阳明四句教,以“良知之本体为无善无恶”,主张修行顿悟。王学左翼第五代传人周汝登私淑龙溪,是无善无恶说的极力提倡者。对于指责无善恶说会产生恣肆之弊的非难,他曾作《九解》以伸其说,强调只有首先悟入无善无恶之心体,才能真正地做为善去恶的工夫。周汝登有一段关于忠、孝的论述:“今人只要立忠孝,便是私心,圣人之心如此,吾亦如此,谓之希圣。不得其心而徒慕其名,去圣远矣。”[5][P855]他认为,有不孝,才有孝子之名,孝子无孝;有不忠,才有忠臣之名,忠臣无忠。若有忠有孝,便非忠孝了。这种类似老子之言的论述,显然有针对伪儒、伪善的意思,表达了以超越工夫的境界行工夫之事的含义。客观地说,他并没有反对止恶行善之工夫,但是,这种强调即本体做工夫、以有所为而为善便是私欲的论调,很显然不适合道德日益滑坡的明末社会,埋下了轻视人伦乃至废弃人伦、忽视日常动用工夫之大隐患。
   袾宏对于“无善无恶”说可能造成的弊害、于“步步行有,口口谈空,此今日聪明人参禅之大病也”之实情,怀有深切的忧虑。就其与周汝登之间的答问,可以看出问题的关键:
   问:向上一则,往往宗师遇如是人,不令放过,如鸟窠大师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训。而或有时拈吹布毛,即此一吹,善耶恶耶?与莫作奉行之旨,同耶别耶?明眼者便自瞥地,不明者分为两截。不知禅师於此如何剖破,望明白示我,莫谓非如是人难闻如是事也。
   答: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当下布毛满地,何待拈吹,那更说同说别,直饶是同,早已成两橛去也。鸟窠初不曾钝置白公,偏厚侍者,然虽如是,於前言不会玄旨,只么止恶行善,亦不误人,若向古人道如来不断性恶及兀兀不修善等处错会,为祸不小。
   问:既识阿谁,何善何恶,如月在川,何分清浊,不作奉行,亦是亦错,莫漫行文,认取题目。
   答:月虽皎洁,水清浊而影别昏明,心本昭灵,事善恶而迹分升堕。岂得以月体本无清浊,而故云浊水为佳。心体本无善恶,而遂云恶事不碍。既存空见,便悖圆宗。识渠善恶双亡,正好止恶行善。定禁止恶行善,犹是识渠未真。即今蒞政,岂不发政施仁,革奸去弊,依旧落在止恶行善。
   实则古人垂一则语,彻上彻下。只如诸恶不作,众善奉行,浅言之,则仅仅避恶名行善,三家村里守分良民亦如是。极言之,则织恶净尽,万善周圆,天中天,圣中圣,如来世尊亦如是。若定执止恶行善为示钝根,拈吹布毛为示利根,则误矣。[2][P4648]
  在袾宏看来,吾人自性本自清净,这正是止恶行善达于无善无恶境地的依据,但是,心体本无善恶,并不意味着行为事相上的不分善恶或不行止恶行善之事。禅宗诸师语言直指向上,目的在于点示禅人明心见性,悟达无善无恶之心体,然而禅者在悟后仍然要行“止恶行善”、“转妄成真”之修持。龙溪、汝登无善无恶说,吸收禅宗单指向上一着,却又似乎未全领会禅宗玄旨。“一悟本体即是工夫”之无善无恶说纵能利益一、二上智之人,却不能普摄群机。若定以“良知一切现成”、“有所为而为善即是恶”之高调教人,必将造成世人不信因果、废孝废伦、为所欲为而自以为高明之恶果。而若以“止恶行善”教人,纵是下根之人,也必能明因慎果,渐趋圣道。所以,对于一般人来说,察善恶之端、行止恶行善之事,才不致于落入顽空、妄为之地。再者,“止恶行善”一语看似简单,实则意义深广。止、行浅时,落于人天之善;止、行到极处,则成至善、圆善,即能善恶双亡、转妄成真。又何须定禁“止恶行善”呢?基于这样的认识,袾宏极力反对滥说“无善无恶”,强调无论利根、钝根,皆必须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训。对于周汝登的不解,袾宏颇有感慨地说:“或曰:当今士夫率多喜高玄之谈,厌平实之论,子何谆谆然不舍止恶行善之一语乎?予谓正惟喜处欲其厌,厌处欲其喜耳。近世挥尘谈禅者率多其人,实证实悟者希得一二。予矫此弊,不得不然。” [2][P4649]正是出于这种以平实之行救空玄之论之苦心,袾宏将“止恶行善”作为行人的下手处,由此也引发了他对于儒家忠孝仁义伦理观的强调。

  四、伦常为本、以佛摄儒
   明末的居士佛教在“三教合一”思潮及佛教复兴的大背景下,藉由四大高僧相继出世的因缘,呈现出一派繁荣兴盛的局面。这一时期以佛教为本位、以佛摄儒为特征的儒释融合运动,正是以居士佛教地位的提高为契机的。四大师中,袾宏讲求真修实行,提倡德行为本、净土为归的修行风范,更好地顺应了明末居士佛教界的宗教需求,在居士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袾宏在家弟子众中,犹以士大夫阶层为多,他们中大多数具有官位,有的甚至身居要职。对生死大事的关切,促使他们由儒入佛,寻求生命的至高境界。因此,家居日累、为官施政与修道如何结合的问题,便成为一个不可回避的现实难题。弟子钱养淳所述世缘与修道之间的两难心态,代表了大多数居家学佛者的现实境状,他说:“如精修净业,必藉简缘,而人事牵连,割截不下。虽或阔略,后事成悔,反觉不安。意欲寻一静室,拉一道人,尽抛俗事,专心念诵。而向平之愿未毕,不惟儿女债缠,兼亦心绪萦挂,地僻心驰,远亦何益?俟婚嫁可毕,必须五六年光景,河清难俟,人寿几何。两战未降,何缘取胜,乞师指示。”袾宏的回答是:
   来谕道念家缘两战未降,今但於婚嫁等事随力随分,一无强为,即与道念无碍,不两战也。若於观心契合,便即下手。必待俗缘了,则无时可了。
   至於世务,亦势不能强断,但识破虚幻,随缘顺应,一味将就,则心自闲功自进矣。[2][P4536]
  他指出,人生闲忙亦有分定,必要等到极闲之后方才办道,终无此极闲之日,所以关键在于摄归正念。如果心有挂碍,即使强断世缘,终是与道不能相应。在家学佛之人,首要贵在看破放下,须要认识到世间宛如一场戏剧,世事皆非真实。有了此种认识,如果能在人伦生活中随缘随份,受持净业初福之“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如此虽做世事,然心亦始终在道上,“但以一声阿弥陀佛消遣光阴,但以西方极乐世界为我家舍”,自然世事、修行两不妨碍。这样,人伦关系、社会义务,不但不是障道的因缘,反可成为解脱的凭藉。
   湖广提学王弱生在给袾宏的信中也称为世累所羁,不能一洗凡俗,请求指点迷津。袾宏亦是劝导其随缘顺世、即俗修真:“世未足称累也,世间法,如为子而事亲以孝,为臣而事君以忠,乃至人伦庶物,一一与道非碍。所贵者,任理随缘,无心顺应而已。……务了明此一大事因缘,是谓出世。如是,则士大夫皆可即宦游而参禅,不离俗而入道者也。”[2][P4520]此是说,人在尘劳之中,尘劳自所不免。非尘劳累人,实是人自累而已。世间法之忠君孝亲乃成道因缘,同样,为官者既已受职,只要以仁民为第一事,待庶务完毕,即可参禅念佛。如此正念了然,则案牍边无非道场,自是为官、修行两不相误。当然,“世出世间理本无分,而事必微碍”,但是若能随缘顺世不忘觉照,日久便能世出世间打成一片,不须更在妄外求真、世外求法。莲池很多有职位的弟子,皆是依此修行的,如嘉兴太守蔡槐庭,在处理官事之余,日诵《金刚经》,并在其辖区内禁止民间杀牲祭祖祀神;泉州推官丁剑虹精修净土,常以佛法劝导囚徒,并发给念珠,教之念佛。他们将佛教慈悲智慧的理念融入到施政当中,不仅守官爱民,同时在修行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证明了即俗修真的可行性。
   袾宏极力提倡在日常生活中敦笃伦常,以为修行打下良好的根基。他甚至在晚年编出适时应机的功过格《自知录》,以儒家伦理作为规范人们言行的样本。这样的思想应该说是基于两点之考虑:一方面,社会形势的需要。明末社会动荡不安,社会道德水平日益低下。儒学重视世间伦理教化,有利于社会秩序的稳定,对儒家传统道德的复归乃是势所必然。另一方面,佛教在中国必须与传统的伦理思想相结合。佛教虽以了生死、成佛道的出世追求为目标,但在本质上与儒家学说毫不相碍,世间忠孝仁义的实践正是为学佛出世的前提和基础。袾宏指出:“佛道人伦不碍交尽,无论形分缁素,祗贵了明心地而已。”[2][P4510]这种以伦常为修行之本的儒释融合观点,易于在家学佛者的理解和信受,实际上也为在家居士的即俗学佛奠定了理论基础。可以说,袾宏以伦常为本的居士修行理念,是明末居士佛教得以兴盛发展的重要原因。英国学者克里斯廷就认为:“如果没有这种调和折中的姿态,袾宏就不可能成为晚明居士佛教运动中影响最为巨大的人物。” [6][P25]

   结语:在明末“三教合一”背景下,袾宏的儒释观是儒释配合论,即儒主世间佛主出世间,二者相资为用。其“儒释融合”思想,已不仅仅是强调“和”与“同”,更主要地表现在融儒入佛、以佛摄儒上。从修行实践上看,袾宏对儒家伦理思想的提倡与吸收,不仅仅是为了再塑高尚,更有藉此道德升华进而上成佛道之深义。可以说,其儒佛并弘、恪尽人伦的修行理念是净宗思想的本土化,不仅当机于明末社会,就人类道德滑坡的趋势来看,敦笃伦常、尽伦尽性之教育越来越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伦常为本、以德立基也必将成为未来净土修行的基石。蕅益在《像赞》中就如此评价莲池:“世竞奇特,师专守平常。人尽尚高峻,师独存谦光。旋万法而指归净土,悯五浊而广作津梁。”[4][P843]就此意义上讲,袾宏对儒释的会通与结合,既是明末时代背景下的必然选择,同时也为明末佛教的发展开拓了新的空间。

  参考文献:
  [1] 东初.《中国近代佛教史》[M].台北:东初出版社,1975年.
  [2] (明)袾宏.莲池大师全集[M].莆田:福建莆田广化寺影印本.
  [3] 《二程集》[Z]. 北京:中华书局,1981.
  [4] (明)智旭.《蕅益大师全集》第六册[M].莆田:福建莆田广化寺影印本.
  [5] (清)黄宗羲.《明儒学案》卷三十六[M].北京:中华书局,1985,10.
  [6] (英)克里斯廷.《袾宏和晚明居士佛教》[J].《世界宗教研究》,1982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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