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我一贯的技法就是笑中带泪 |
 
王伟忠 台湾综艺节目教父,《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超级星光大道》、《康熙来了》、《全民最大党》、《国光帮帮忙》、《王牌大贱谍》、《大学生了没》等节目制作人。捧红主持人无数,从胡瓜到吴宗宪(在线看影视作品),再到蔡康永大小S,旗下艺人有大小S、黑人等。这个精力充沛、创意无穷的“电视鬼才”,入行已超过30年,第一次来到大陆的剧目不是任何一个电视节目,而是携手赖声川的舞台剧《宝岛一村》。 赖声川 “台北剧场最闪亮的一颗星”,从1984年以来,以强烈的创意吸引观众涌入剧场,带给台湾剧场新生命。其舞台履历辉煌,《那一夜,我们说相声》使濒于灭绝的台湾相声起死回生,《暗恋桃花源》成为经典舞台剧,1998年起在大陆先后推出《红色的天空》、《千禧夜,我们说相声》等多部剧目,均大受欢迎。 2007年,《暗恋桃花源》大陆版开始巡演,至今不息 赖声川说:在台湾,没有人可以拒绝王伟忠。我也一样,我只是把他拖延了一段。 王伟忠说:他从没想过导演在赖声川之外还有第二人选。 那么,《宝岛一村》,这两个人携手制作的一部讲述台湾“眷村”的舞台剧,一部将25家人100多个故事浓缩在三家人身上的从离家到回家的“难民史”,将如何在舞台上呈现呢? 《宝岛一村》明年1月起将在大陆六个城市进行巡回演出,1月5日和6日的广州站,则是全国首发。本报记者前日通过长途电话专访了赖声川,在台湾首演的时候他和王伟忠两个大男人在台下相拥而泣,未料到采访中他说的却是,如果你要听笑声的话,《宝岛一村》的笑声,真是比《暗恋桃花源》还要多。 缘起 王伟忠讲的100多个故事,浓缩到三家人身上 广州日报:为什么王伟忠自己不做这部剧的导演而非要找你? 赖声川:(笑)这个你真的应该问他,你知道吗?在台湾其实没有人可以拒绝王伟忠,但是我一开始还是问他,为什么你自己不做?有这么多珍贵的人生资源,自己又可以做编剧。可是他很大白话地跟我讲,电视是速食的,真正能够留下来的是剧场,他这一说之后我就突然觉得,好像有责任要做了,但是也一直没有答应他。 广州日报:所以,你成了唯一拒绝他的人? 赖声川:也不是拒绝,就是没想好要怎么做舞台的处理,他很忙,中间我又做了好几个戏,《陪我看电视》、《如影随形》、《暗恋桃花源》和《women说相声》巡演,直到有一天想到了,才答应。对我来说,这个过程其实难在艺术选择,不是人事选择,我只是在想,王伟忠给我讲了100多个故事,那么感性,要做出留在人们心中的作品,如果不了解的话,真的不敢当,也可以说这部戏前面的慎重造就了后面的顺利。 广州日报:那最后你是怎么处理的?这个戏从题材上讲好像并不适合做舞台剧,电视剧做载体可能才容得下,甚至可以是一部历史教材。 赖声川:我找到的方法就是把25家人100多个故事,浓缩成三家人的故事。故事解决以后,舞台处理就比较好做了。这三个家庭比较有代表性,一家是比较正常的,北京人,在北京就已婚的一对夫妇;一家是一个山东人,到台湾认识了当地女孩,然后结婚的。第三家是飞行官。台湾的空军是这样子的,如果你的哥们摔死了,你就有义务娶他的太太或者女朋友。这三家人的这一代,加下一代,将那100个故事浓缩到他们身上,就有了整个故事的发展。 眷村 非关政治,只有一群想回家而回不了的难民 广州日报:“眷村”的故事以1949年蒋介石退守到台湾以后为背景,在这部戏里,你怎么做到淡化政治、专注情感? 赖声川:你如果真正了解眷村,就知道这里面没什么政治,《宝岛一村》完全非关政治,只是一群想回家而回不了的难民,苦哈哈地等回家,一等40年,不管谁看,它都是个全人类的故事,我相信这种感觉对大陆观众也是相通的,所以这次可以顺利地拿到在大陆的演出证。 广州日报:对大陆的观众来说,会有哪些熟悉的细节呢? 赖声川:《宝岛一村》里面,因为都是大陆去台湾的人,所以说的都是大陆各地的方言,山东话、北京话。林青霞就是听山东话听到泪流的,王伟忠自己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他同时还会说河南话、天津话、四川话,说什么像什么,都是眷村里学的。剧中还有一首歌叫做《我的家在山那边》,这首歌的旋律就是来自《我的家在松花江上》,如今台湾的很多年轻人对这首歌都不是很熟悉。《宝岛一村》在台湾演出时,坐在二楼一位老太太听到这首歌的旋律响起,突然就站起来,在剧场中大声地唱起《我的家在松花江上》,唱完之后老太太还很激动地说:“这就是我们的歌!” 广州日报:剧中有王伟忠自己的故事在里面吗? 赖声川:有一个角色是影射王伟忠的,就是屈中恒演的那个角色,他后来终于回到北京,跟着爸爸妈妈一起见到奶奶,奶奶扫了他爸爸一巴掌,说这一巴掌是替你爸爸揍的,你们当时走的时候说去玩一玩就回来,一玩就玩了40年。每次到这里,都有意想不到的轰动,因为观众根本没想到会突然有一巴掌扇过来,然后就会笑,笑过之后,就又会很想哭,你想,真的,一玩玩了40年,父亲去世了,母亲已成白发老人。 风格 《宝岛一村》笑点比《暗恋桃花源》还多,但哭得也多 广州日报:《宝岛一村》严格来说是个正剧,甚至说是悲剧,但为什么林青霞看了会说,把自己弄得又哭又笑? 赖声川:这是一部笑中带泪的作品,观众一边哭一边笑,很奇怪的感觉,这其实也是我一贯的手法。“眷村”题材这样一个悲哀的故事,我不希望从头到尾悲到底,所以在基础的悲哀中,要找到苦中作乐的东西,大时代是一个悲剧,但我要把时代落实到小人物的身上,由小见大。《宝岛一村》的笑点其实比《暗恋桃花源》多很多,真的是从头笑到尾,而且这个戏比我其他所有的戏都要笑得多,也要哭得多。 广州日报:这是不是中国人的一贯思路,像《红楼梦》、张爱玲的小说,人生是个悲剧,但生命的过程,却是热闹华丽的? 赖声川:我比张爱玲乐观太多了,我对人是有信心的,就因为这样,我跟李安说,《色·戒》这样的题材,我是不会拍的,如果要拍的话,我会改结局。(你不喜欢《色·戒》,是因为结局是背叛?)不是,我没有那么天真,我其实是相信人会背叛人的,说回来还是人生观的问题,我希望观众离开剧场的时候,有被激励的心情,使他去思考,如果仅仅是失落和绝望,那没有意义。所以,不管题材多么严肃,我在处理的时候都希望能够做轻松,当然,做轻松不是目的,只是手法。我的作品可大可小,就像看《暗恋桃花源》,看完了,有人觉得好感动、好好玩,都行。但是你去想,人一无所有来到一个地方,在世界上转一圈,得到和失去,有多荒诞,也可以。 广州日报:所以说,你的观众其实是可以分很多层面的。这让我想起来,可以说《暗恋桃花源》开启了中国的话剧热,但之后很多减压话剧出来,都是明星戏,却是完全闹剧的那种。 赖声川:这是一个过渡时代,剧场起来了,我有幸参加这一段话剧的兴盛。但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看到的是商机,其实也不怪他们,但观众是很敏感的,任何一个剧,制作不精良的话,就会使观众不再进剧场,所以,如果说只是在市场上做短线的话,真的很可惜,你知道吗?一个坏的作品就可以影响到所有人的剧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