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镜堂从传统建筑中汲取低碳智慧 |
 
低碳环保不仅是世博的主题,也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方向。中国馆总设计师何镜堂在接受生活周刊记者专访时表示,对于并不是非常富裕的中国而言,运用更多的传统中国建筑元素,结合当地的气候,少花钱也可以做低碳环保的建筑。
上海世博会“中国馆之父”,1938年生于东莞市,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工程设计大师,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院长兼设计院院长、总建筑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建筑学会副理事长,科技部亚热带建筑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学术委员会主任。获国家首届梁思成建筑奖。 一头银发的何镜堂,普通话中带着明显的广东口音,但一讲起建筑师如何“少花钱,也能做低碳环保建筑”的话题时,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娓娓道来中国馆设计上的节能和低碳。 “就遮阳隔热降温来说,我们可以通过安装空调等方法解决,但是也可以通过设计完善自然通风和绿化等途径,通过适应当地气候的方法解决。”何镜堂说,以中国馆为例,上海的夏天很热,大家要排队等候进入,有时候太阳很晒,而“东方之冠”的斗拱设计包含着冬暖夏凉的环保智慧,这个斗拱层叠架空,通风好,根据太阳高度的变化,夏天阳光进不去,而冬天时阳光可以透入,从而实现冬暖夏凉。 九州清晏的自然之道 中国馆的建筑在屋顶加了太阳能板,同时包含了雨水收集系统,而中国馆屋顶的“九州清晏”就是一个大花园,何镜堂透露“九州清晏”的水池,绿树和地面透水砖的设计能帮助各省市区馆降温,幅度可达8℃-10℃。 生活周刊:您在各地都有作品,现代建筑如何既省钱,又尽可能低碳环保? 何镜堂:要做低碳环保节能的建筑,其实并不复杂。我们可以从传统建筑上来汲取到很多的“低碳智慧”。建筑核心的理念在因地制宜,譬如闽南地区炎热潮湿,所以我们的建筑就要求遮阳隔热通风防潮,而北京则需防风沙。我们看传统的地方建筑,岭南的建筑和北京的四合院不一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这与它们所处的环境不同,要求的功能不一样有关。好的建筑要结合当地气候环境的要求,从建筑空间布局本身解决好环保节能问题。 生活周刊:做这样的低碳环保节能建筑,您认为关键的因素是什么? 何镜堂:基础是因地制宜。譬如,在岭南的民居,院子很小,因为不需要考虑采光的问题,主要是要让民居符合“冷夏”,通风和防潮。其次,科技是关键,高科技带来的技术革命,带来了越来越多的低碳环保的技术革新。对于建筑师来说,我们往往是需要统筹考虑一个“钱”的问题,根据一个建筑的全部使命寿命来计算,是在前面多花钱,在后续的运行过程中来省钱,还是前面少花钱,后面运行时多花钱,需要事先来计算好。 独创“两观三性”理论 中国馆作为何镜堂又一个力作,在设计过程中体现了真正的“何氏理念”,那就是他的“两观三性”理论。 生活周刊:设计师会不会碰到一些难题,譬如建议使用更多的环保技术在建筑设计中,但最后没有被采纳的情况? 何镜堂:低碳环保技术的推广难题主要在于往往“甲方没有钱,资金不够。”特别在我们国家,建筑的体量大,国家整体还不是很富裕,这个问题尤其表现得厉害。我们看到,这一次世博会中,有很多先进的环保技术,譬如日本馆的建筑体外,覆盖超轻的发电膜,这样的发电膜在运用效果来说,是非常好的高科技。但对于这样的技术什么时候才能在中国的建筑中来应用呢?这就很难说了,因为它的技术和设备都需要很多钱来投入,现在还很难运用到中国的建筑设计中去。 生活周刊:您认为在具体操作低碳环保建筑时,应该有什么样的指导思想? 何镜堂:我提出了“两观三性”的理论,“两观”即和谐整体观和可持续发展观;“三性”,指建筑创作要体现地域性、文化性和时代性。在城市建设上,首先考虑当地的气候、地形地貌以及文化特色,做到城市与自然环境、人文环境相协调,真正在建筑中体现低碳环保的理念。不能把岭南的建筑上的低碳和环保理念,照搬到各地去,一定要结合当地的气候和文化特色。 生活周刊:最佳实践区哪些展馆在低碳环保上给你触动比较大? 何镜堂:我看得不是很多,最佳实践区有一个伦敦零碳馆做得相当不错。 生活周刊:中国馆是永久性保留建筑,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用途? 何镜堂:从设计的角度来讲,我们当时设计时,地区馆以后将变身为会展的场所,地下室会改建为停车场,为会展服务。而整个中国馆将成为国家文化艺术展示的一个殿堂。在这里“九州清晏”和挑高架空的空间和绿色空间中,将成为这个城市的公共文化交流的空间,市民可以在这里活动休闲,可以在这里举办大Party。 爱这一行,就要不怕输 半个多世纪前,何镜堂考入了华南工学院(现为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师从岭南建筑的创始人夏昌世教授,今天,何镜堂则带领着母校的这个团队,在全国各地矗立起一个个城市地标性建筑。如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扩建工程……等等。 生活周刊:投标中国馆时,您早已功成名就,当时为什么还来投标,不怕输吗? 何镜堂:大家可能也知道,我们的方案一开始并没有胜出,后来才被重新挑选出来。 对我来说,爱这一行,要不怕输,要输得起,要通过竞争来提高自己。建筑设计团队需要一直在社会上投标,结果只有两个,要么中标,或者失败,“输”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社会在推着我往前走,我们所有的成果都是整个团队的成果。学生们比我更聪明,更能搜寻各种相关的资料,他们使我年轻。我也经常对他们说,不要怕输。设计师不能总担心别人是否能理解你的创意与眼光,不能过于在意别人的评价,因为建筑设计师的创意往往是超前的,我们的建筑,不仅是给现在的人看的,更是给5年后,10年后……的人们看的。作为建筑师,要有承受失败的能力,以及迅速恢复信心的能力,要有顽强的心理承受力。 生活周刊:之前,社会上对于中国馆的设计,一直有相当多的质疑,现在回过头来看,如果现在再来设计,会有什么变化? 何镜堂:建筑是一门遗憾的艺术,建筑永远是没有100分的。中国馆是艺术和技术、物质和精神的双重结合。起初设计的中国馆正门向西,但为了更加雄伟、更有气势,将整个中国馆旋转了90°,正门面向正南方,因此原本设计中周围的小园林便没有了。设计常会顾此失彼,只能抓住主要矛盾。 中标中国馆之后,压力非常大,除了外界的,更有来自自我的压力。因为中国馆是中国文化的代表,经受各方面的批评是自然的。所幸,中国馆经受了这样的考验,我现在的心情也平复多了,中国馆体现了中国作为泱泱大国的气势,人们有自豪有自信,让我们的国家更有向心力。 生活周刊:在您这么多的作品当中,您个人最满意哪个作品? 何镜堂:红色的世博中国馆和黑色的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警诫人类远离战争,追求和平;中国馆以“东方之冠,鼎盛中华,天下粮仓,富庶百姓”的构思主题,表达当今的鼎盛中华,和中国文化的精神与气质。在建筑中,不仅要解决实用的问题,更重要的体现它的精神和精髓。 生活周刊:目前您在做新作品有哪些,你最喜欢上海哪里的建筑? 何镜堂:现在做的作品有天津博物馆、澳门大学横琴校区、成都火车站,在上海的建筑有交通大学的钱学森图书馆。我非常喜欢新外滩,很大气。 生活周刊:对于年轻的建筑师,您是怎么教育他们的? 何镜堂:对于我们团队的年轻设计师,我首先教育他们怎么做人,我们做建筑设计,第一考虑的因素就是人,建筑要以人为本,考虑人的需要,和社会的需要。第二,我会时常提醒他们,作为建筑师所应该有的基本的理念,做建筑设计决不能去抄袭别人的作品。其次,我经常和学生们说,一个好的建筑设计师,一定要有好的思维。做一个建筑,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一定要学会取舍。最后,建筑设计的成功,取决于整个团队,需要团队成员之间的团结互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