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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诗在古代诗人的笔下是“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的孤高,是“独坐幽隍里,弹琴复长啸”的沉醉,是“夜深水寒鱼不食,一船满载月明归”的闲适,是“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的旷达,是“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是“人生如梦”的看破和“倚杖听江声”的无奈的苍凉。“文章憎命达”,失意不得志是文人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精神来源。他们在世事辛酸中倍尝生活的苦涩和理想破灭的精神折磨,才把一腔牢骚和愤懑吐之于笔端,抒写胸中的怨气。可是最根本最彻底的麻醉自己的方法就是选择“逃禅”,回避尘世的种种奸小佞臣,借佛教禅宗的“修禅”来寻找生活中的趣味,达到身心的净化和暂时的安详。所以,古人的禅诗也好,禅画也好,虽然精致,也不乏大气之作,但终因作者创作心理的复杂,成了借禅化的艺术方式来抚慰自己内心苦闷,疗治自己心灵创伤一剂良药。有论者指出,古人学佛参禅造成了文人消极避世的生活态度和狭小保守的创作心理,可以说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管现代中国的新文化运动如何轰轰烈烈,我们都不能否认,中国现代诗人在思想上有很多传统儒释思想的影子。近代佛学的复兴唤醒了一大批文化界思想界的名人。严复、梁启超、章太炎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近代西方哲学思想与东方儒释思想影响下的中国现代精英知识分子带动了现代新诗的产生。现代新诗人就是在严酷的现实与复杂的思想中成长起来的。当代诗人虽然没有经过战争,却受尽了一次次的政治磨难,到新时期初期,诗人仍然没有彻底摆脱政治运动的阴影,诗歌承担了沉重的历史使命和家国大义。因此,新诗被称为“太阳诗国的风景”。现代中国的火把和太阳的光明照亮了一代代诗歌探索者狂热而不安的脸,在黑暗中渴望光明总是让人们望眼欲穿又坚信不移,追求不已。长期以来,诗歌被赋予了太多革命、歌颂、斗争、宣传的功能,它不得不背负起历史责任,诉说一代又一代诗人的心灵创伤和精神历险过程。 然而,在这些“以天下为己任”的知识分子中,仍有一些不合于世不趋于时的诗人——他们以超世的入世精神介入诗歌,介入社会。他们以实际的对艺术的忠诚和对内心深处灵魂的敲打,对处于现代中国的人心进行冷静的深层思考。因其诗歌创作多关注自己的个人感受,于是被认为缺乏时代感和民族感而得不到认同,也一直未被提到应有的地位上。近百年现代诗歌走过了曲折的历程,对于其成就,诗歌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新诗割断了与传统的血缘关系,所以缺乏活力和读者。但笔者以为,从根本上来说,在长期的探索过程中,现代诗歌始终没有丢弃古诗优秀的传统,也从未割断与中国传统文学的血脉联系。它毕竟是从古老的中国本土生根发芽的。事实上,它的发展在每个时代都表现出了对传统的变革性继承。而“庄禅之境”在现代诗歌写作中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内核。在这种内核的支撑下,形成了现代诗歌中一支特别的莲花——现代禅诗。它以禅的超经验反逻辑直观顿悟为特点,融古诗的精致与现代诗的自由于一体,来表达现代社会中现代人对自身对宇宙和人生的思考和感受。但它不是简单的禅与现代诗的相加,也不是移植西方和继承传统的混合产物。它是有着特定的历史、文化、心理背景的现代诗人在“静”和“空”的状态下对自心进行长期观照形成的结果。融合了中国传统的庄禅之道和儒家的积极入世精神。现代禅诗以自然的“清”和“静”为背景,以对内心和宇宙的观照为主要表现对象,探索人在现代社会中的生存状态和应对策略,把自然之美和人性之真作为对抗外在诱惑的最高法则,创作出似玄而不玄似朦胧而实含蓄的意味深远的禅诗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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