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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朴初著：片石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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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公三哭(曲) 一哭 西 尼 ［秃厮儿带过哭相思］ 我为你勤傍妆台，浓施粉黛，讨你笑颜开。我为你赔折家财，抛离骨肉， 卖掉祖宗牌。可怜我衣裳颠倒把相思害，才盼得一些影儿来，又谁知命蹇事多乖。 真奇怪，明智人，第一首原来 题名《尼哭尼》，第二首原来题名《尼又哭尼》，第三首原来题名《尼自哭》。一九六五年 二月一日发表时加上了《某公三哭》的总题，每首副题也作了相应的更改。 马能赛，狗能赛，为啥总统不能来个和平赛?你的灾压根儿是我的灾。上 帝啊!教我三魂七魄飞天外。真个是如丧考妣，昏迷苫块①我带头为你默哀，我 下令向你膜拜。血泪儿染不红你的坟台，黄金儿还不尽我的相思债。我这一片痴情呵 !且付与你的后来人，我这里打叠精神，再把风流卖。一九六三 年十一月 二哭 东 尼 ［哭皇天带过乌夜啼］ 掐指儿日子才过半年几，谁料到西尼哭罢哭东尼?上帝啊!你不知俺攀亲 花力气，交友不便宜，狠心肠一双拖去阴间里。下本钱万万千，没捞到丝毫利。 实指望有一天，有一天你争一口气。谁知道你啊你，灰溜溜跟着那个尼去矣。教我 暗地心惊，想到了自己。“人生有情泪沾臆”。难怪我狐悲兔死，痛彻心脾。 而 今而后真无计!收拾我的米格飞机，排练你的喇嘛猴戏，还可以合伙儿做一笔投机生 意。你留下的破皮球，我将狠命地打气。伟大的、真挚的朋友啊!你且安眠地 下，看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呜呼噫嘻!一九六四年五月 三哭 自 己 ［哭途穷］ 孤好比白帝城里的刘先帝，哭老二，哭老三，如今轮到哭自己。上帝啊! 俺费了多少心机，才爬上这把交椅，忍叫我一筋斗翻进阴沟里。哎哟啊咦!孤负了 成百吨黄金，一锦囊妙计。许多事儿还没来得及，西柏林的交易，十二月的会议， 太太的妇联主席，姑爷的农业书记。实指望，卖一批，捞一批，算盘儿错不了 千分一。那料到，光头儿顶不住羊毫笔，土豆儿垫不满砂锅底，伙伴儿演出了逼宫 戏。这真是从哪儿啊说起，从哪儿啊说起!说起也希奇，接二连三出问题。 四顾知心余几个?谁知同命有三尼?一声霹雳惊天地，蘑菇云升起红戈壁。俺算是 休 矣啊休矣!泪眼儿望着取下像的宫墙，嘶声儿喊着新当家的老弟，咱们本是同根， 何苦相煎太急?分明是招牌换记，硬说我寡人有疾。货色儿卖的还不是旧东西? 俺这里尚存一息，心有灵犀。同志们啊!还望努力加餐，加餐努力。指挥棒儿全靠 你、你、你，耍到底，没有我的我的主义。一九六四年十一月 ①旧社会官僚绅士人家死了父母的，儿子发出的“哀启”中惯用“苫块昏 迷，语无伦次”这句话。古礼，子女在居丧期中，应当睡在草垫(苫)上，用土块作枕，叫做 “寝苫枕块”。苫音山(shān)。
如梦令五首 ——漫题漫画《特种废品回收站》 一 衣钵继承艾肯，又是一年光景。生意问如何?难得梦儿安稳。蚀本，蚀本， 多少回收废品。 二 货色推销特种，细菌伞兵军统。到处是深坑，跌得头青脸肿。惶恐，惶恐， 个个酒囊饭桶。三 妙计古今无两，设下天罗地网。呜呼战略村，捣得东歪西躺。梦想!梦想!难躲人 民巨掌。四次次番番换马，越换越多笑话。同 主 耻同槽，文武官儿打架。莫讶，莫讶，谁也不能保驾。五废品回收不尽，面子丢光休问。消息报边和，四海风雷振奋。 振奋，振奋，争读“南方来信”。一九六五年一月
雁儿落带过得胜令 ——越南庆捷① 门口刚传客到，天外遽来强盗。有心显显威风，不意轰轰几炮。管他 耍啥花招，双双万古云霄。北地小施惩教，南方再听“糟糕”。②你瞧瞧，这 便是自由神传的和平教!我瞧瞧，看你油葫芦再卖出什么药!一九 六五年二月七日 ① 二月六日美帝国主义的多批喷气式飞机由越南南方侵入广平省及其他地 方，被越南军民击落四架。是日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到达河内访问。 ② 侵越美军司令威斯特摩兰“视察”波来古现场时，对阮庆说：“这真糟糕， 太糟糕了!”
胡兰子 ——《刘胡兰》之歌 是哪儿来的智慧无穷?哪儿来的力量无穷?哪儿来的这般干练和英勇?是革命 的威光，是忘我的作用。滴水能投大海中，顿作连天波涌。胡兰子，胡兰子， 当年血溅处，今日万花红。在地野，在山峰，在海上，在天空，姐妹百千 万亿，人人活虎生龙。共产党，你培养出来的儿女，毛主席，您教导出来的英雄 ，一个十六岁姑娘，留下千万年火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生为祖国先锋， 死比泰山还重。一九六五年三月八日
鹧鸪天 一九六五年三月十六日自广州乘印度尼西亚GARUDA航空公司飞机赴 雅加达 ，时红日方西，素月东上，并运左右，俨若双轮，俯视海上，白云浮散，如荷花满地，光景 奇绝，作此寄都中友人。GARUDA一词，源自梵文，即神话中之大鹏金翅鸟。 又现长空万里身，看教日月作双轮。一池春水观南海，万顷清荷赏白云。 寄归传，①念艰辛，今朝弹指几由旬。大鹏金翅当青鸟，片纸椰香傥足 珍?一九六五年三月①唐 义净在室利佛逝国(今印度尼西亚之苏门答腊)作《南海寄归传》。
百字令 三宝洞，洞在三宝垄滨海处。 南天灵洞，道当年三宝太监曾住。可是初来停舶地，偶避荒滩风雨?缆化 长藤，锚留灵药，井水通乡土。①几多神话，凭知功烈千古。如今海国名 城，三千世界，屈指称翘楚。②西射天狼东射日，兄弟同心御侮。③ 云 暗林山，月明沙岸，碧血同流处。回瞻祠宇，晚风传到鼍鼓。一九六五年三月 ①洞外有铁锚，传为郑和所遗，人多取其铁锈，以治疮伤。又有长藤挂树 ，状如铁链，传为缆索所化。洞口有井，人言有华侨思乡投井，遂至中国。 ②三宝垄为华侨创建之城市，今为印度尼西亚第三大城。印度尼西亚全国可居人之 岛三千余。 ③印尼抗荷抗日战争，皆有华侨参与。
依样葫芦 ——克里姆林宫留魂曲 ［急急如律令］ 魂兮别走啊，不须怕，不须惊，要知道咱们一片至诚心。踢开的是躯壳， 需要的是灵魂。切莫乱奔乱撞象个没头蝇，切莫一阵轻烟散得无踪影。吩咐三神五 丁，上下四方给我包围定。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别走啊，咱们亲爱的魂。 ［依样葫芦］ 烧书何必太担心?药方儿有的是烧灰存性。你不见黑、白、灰、黄，一批批新 本本，依然是三个“和平”，依然是两个“全民”，依然是向西尼化身，向东尼后人 ，拍肩招手相勾引。只不过花枪耍得更机灵，明里冤家暗里亲。魂兮别走啊，换 上衣衫搽上粉，依然是齐齐整整， 女 袅 女 袅 亭亭，卖风流，好结前身未了因。 ［骂东风］ 无奈杨花飞不定，咬牙独把东风恨。干什么越吹越紧?吹得红波涌起， 吹得烈焰飞腾，全不顾咱们——这条路上行人欲断魂，哦哟，断 了魂 。 ［行不得］ 魂兮别走啊，早说东方不可行。地雷坑道天罗阵，看多少明智之人儿送命。 魂兮别 走啊，劝君莫向南方进。卢蒙巴的投枪认得人，算账儿，你有份。魂兮别走啊， 爱慕的西方不好混，黑旋风有股蛮强劲，会卷起高楼百二层，教你同归于尽。魂兮 别走啊，咱们北方街上也难蹲。露了真形，兵卫森森对学生， 水龙加上拳和 棍，也够你烦神。还是这儿深宫内院好藏身。闷慌时凑几桌扑克 牌应应景。 ［尾声］ 这江山，挣命儿也要把它坐稳，把它坐稳。别走啊，咱们的魂。 一九六五年五月
春 早 湖 山 ——读雷锋日记 如锥笔，一字一条血迹。大海全身投一滴，望尘惭莫及。为善不辞心 力，为学只争朝夕。多少英雄山岳立，向雷锋学习。一九六五 年六月
采桑子三首 一 人儿不在帮儿在，没有三尼，仍是三尼，合伙心肠分外齐。牌儿未打 先交底，卖出东西，捞进东西，欺尽人人不汝欺。 二 枪花更比前人巧，明里冤家，暗里亲家，圈套连环我你他。花枪朝着谁人 刺?明里亲家，暗里冤家，墙脚从来不惜挖。 三 流年怎比前人利?多少难题，尽是难题，喘息些微也不依。相怜同病还同命， 欲下危梯，更上危梯，待汝深坑万丈泥。一九六五年七月
江城子 ——读王杰日记 遗文字字铸精忠，学雷锋，是雷锋。见危授命，仓卒愈从容。烈火纯钢 诚不负，终万古，振英风。一九六六年二月
水调歌头 ——喜闻毛主席畅游长江 弥天传喜讯，举世仰人豪。七十三龄矍铄，谈笑踏惊涛。风起群山雀跃， 波涌一轮日出，挥手动扶摇。滚滚长江水，游戏等塘坳。与天斗，与人斗 ，乐陶陶。亿万英雄儿女，破浪赴前标。誓灭熊罴虎豹，横扫蛇神牛鬼， 四海看奔潮。高插红旗处，万岁响云霄。一九六六年七月
感遇 忍辱负重，艰难劳止。回首邱山，①折齿孺子。②食草一扌不，乳如 江流。鞠躬尽瘁，无怨无尤。猗欤至哉，人民之牛。一九 六七年八月 ①杜甫诗：“万牛回首邱山重。” ②齐景公为孺子牛而折其齿，见《左传》。鲁迅诗：“俯首甘为孺子牛”本此。
河满子 ——东山 悄悄非关多病，三年不见东山。花事绸缪风又雨，更兼蜂妒莺谗。终信晓 珠天上，①照他红艳千般。一九六七年八月七日 ①晓珠，即太阳。见唐人诗。
大江 大江万里流，泥沙挟俱下。千古不伐功，万人不嫌骂。狂亦圣之徒，鸣 鼓攻求夏。观过可知仁，忠直发叱咤。日食还复明，天衢期腾驾。 一九六七年八月十一日
遍地花 ——喜霁 数月前梦中得句云：“庆东风洋洋喜讯”。今始有兴，足成此阕。 日日昏云作愁闷，雨声声滴滴侵方寸。望高梧也有蝇营，听暗室又来蚊阵。 涌洪波万里朝晖，庆东风洋洋喜讯。急开门拂扫蛛尘，看红紫繁花三径。一九六七年九月
蝶恋花 ——杨花 乍认是花终不是，跋扈飞扬，赫赫炎炎地。不管落红春恨积，胡然天也胡然 帝。①几日狂欢终戚戚，孤负春风，扶起仍无力。一梦邯郸何处觅?沾泥堕 溷无人惜。一九六七年十一月 ①《诗经·庸阝风》：“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满江红(平韵体) ——读报载英雄四排事迹感赋 革命旗飞，扫万古尘埃一空。凭挥手战场驰骋，奋勇前冲。卫国不辞肝脑 裂，爱民誓与死生从。甚铸成忠骨与刚肠?唯大公。千王杰，万雷锋，刘 英俊，李文忠。几曾能比拟今日英雄?急难寻声争授命，一腔血沸满江红。 问谁欤化育此新人?毛泽东!一九六七年十二月
遍地花 ——喜越南南方军民新春大捷 一部人民战争论，显神威四海春雷震。创新奇遍地开花，攻要害八方合阵。 望南天焰焰红旗，庆东风洋洋喜讯。更牢牢掣住鲸鱼，作京观看看日近。① 一九六八年二月 ①古人有“斩鲸鲵以为京观”之语。“鲸鲵”，喻侵略者。“京观”(“ 观”读去声)乃战胜后以敌尸积筑之高丘。
观杂技二首 谁识雌雄辨假真，沐猴而冠俨称尊。攀缘自古看来惯，百尺竿头袅袅身。 龙鱼鼠虎费疑猜，幻戏纷陈幕半开。忽见飞琼回舞袖，①庄容端出守宫来。 ②一九六八年 ①许飞琼，古神话中的仙女。 ②守宫，即壁虎，一种小爬虫。
满江红(平韵体) ——门合赞
乍布雷音，顿奋起云山万重。争称道，英雄门合，死的光荣。为有牺牲 多壮志，每于危难立新功。见平时为国为人民，一片忠。论心迹，九秋空。 论风骨，雪山松。①更目光电曜，扫尽蛇虫。“我”字忘时无险阻 ，血 花飞处彻天红。问是何时代有斯人?毛泽东。一九六八年五月 ①当地少数民族称门合为“雪山上的青松”。
索居 风起花非昨，螺旋古又今。玄黄龙战野，汗雨凤 日希翎。高阁 虫覃 书 旧，弥天象教新。索居吾已久，问难向何人?一九六八年
友人赠玫瑰花 感君相赠意，甘馨满床前。而我忽不乐，思彼英格兰。如何为此花，流 血一百年!①一九六八年 ①指十五世纪至十六世纪英国长达百年之玫瑰战争。其时内战之一方以红 玫瑰为徽记，另一方以白玫瑰为徽记，甚至一家人中有佩不同颜色之玫瑰者。
临江仙 夜梦江上，有巨舟载云旗鼓浪而过。舟中男女老幼，皆轻裾广袖，望若神 仙。中有一人，似小时无猜之友，方欲招之与语，忽空中落花迷眼，转瞬舟逝，怅然久之。 醒作此词以志异。 不道相逢悭一语，仙舟来梦何因?弥天花雨落无声。花痕还是泪?襟上不分 明。信是娟娟秋水隔，风吹浪涌千层。望中缥缈数峰青。抽琴旋去轸，端恐 渎湘灵。一九六九年
贺新郎 ——得双辽来书谈风戏作 书简从头看，漫相思，行间字里教人寻遍。自是关心天下事，能有几多 愁怨?只道是风来浩汗。宋玉兰台曾有赋，笑空谈强作雌雄辩。争似 此，解人倦 。激火票 怒终年惯。试开缸，水随瓢起，迎头扑面。掀舞脸盆飞手纸，忒象 顽童捣乱。老乡道：“这还不算”。真个风来该怎样?料乘风你好腾霄汉。南下也 ，泠然善。①一九六九年 ①《庄子》：“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泠”音“零”，平声)
临江仙 我所思兮何处是，披帷卧对苍苍。参军有句不能忘：“疾风冲塞起，沙砾 自飘扬。”①白首如新吾与汝，相期力致康强。他年作伴好还乡。江南烟雨 里，蓑笠艹执茶桑。 一九六九年 ①鲍照《出自蓟北门行》中句。
风云 风云飞卷大旗红，惭愧淹迟病榻中。渐觉听言能耳顺，偶然得句尚心雄。 摧枯不有奔霆怒，转绿安知化雨功?倘许彩毫长假我，讴歌期见五洲同。一九六九年九月
鹦鹉曲 高唐宋玉荒唐赋，何曾有什么神女?没来由暮暮朝朝，疑尽楚天云雨。更那 堪佳节欢情，燕子偏来搅去。尽番番入户窥橱，叹难觅梦魂断处。一九六九年九月二十日
贺新星 ——为我国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作 飞电中宵发，报新星神州飞起，冲开天阙。三十亿人齐仰首，眩目光芒驰 射。①更盈耳曲音清越。天上人间频唱和，东方红红满西南北。遍大地，欢声 彻。照临山水多奇绝：湄公河洪波骤涌，长鲸猛掣；富士峰头腾怒焰， 大漠天方风烈。②遍六合赤旗高揭。白虎大熊俱丧胆，③看长空夺尽妖星色。 应远胜，荒寒月。一九七○年四月 贺新郎调，别名甚多，皆宋人取己词意为之，今亦援例，易其一字。 ①“射”读入声，音“舌”。 ②天方，即今阿拉伯地区。 ③白虎、大熊，皆星座名。
青山远 ——答友人 苦雨愁阴，梦里关山乱棘榛。觉来挥袖拂烟云，听新莺。望中景色无 边好，竞艳争妍万木春。可知病树此时心?也欣欣。一九七○年 四月
晓行口占 清味弥天餐不足，未到松林香气扑。不孤三载不窥园，更觉今朝真是福。 一九七○年五月
雷 音 ——毛主席声明 雷音一发震天下，摩罗王宫屋堕瓦。①群丑皇皇聋且哑，墙街之墙黑风射 。后院之后红浪打，湄公河水沸汤翻，撒哈拉沙狂雨洒。国魂起，民魂舞，五 洲四海人，腾踔如龙马。一言能同亿万心，同心之言永不假，得道多助失道寡。一九七○年五月二十日 ①摩罗王，即魔王。
闻苏加诺逝世 斯人竟以幽忧死，遗恨能波四海心。畴昔万隆千载盛，只今泗水一棺陈。 海枯石烂星仍运，亚雨非风日更新。①豪气雄谈多可忆，梦回前席问无神。②一九七○年六月 ①1955年万隆会议，君以“让新亚洲、新非洲诞生吧!”为题致开幕词。 ②1965年余访雅加达时，曾获接见，君于宗教知识颇富，畅谈各教义理，滔滔不绝 ，最后笑问：“Why do you Buddhists believe mo God?”(为何你们佛教徒信无神?)
回波乐 ——苏联工人的新衣① 买来一件新衣，恰恰合身适体。虽然化费很多，却是欢欢喜喜。那知 转眼全非，缩了四分之一。恍疑魔术台前，玩着什么把戏。劝你且休生气， 算给儿子买的。儿子倘若不行，孙子总该可以。莫怪工厂经理，怪你不该濯 洗 。假如你还有钱，再去买件新的。一九七○年七月 ①苏联古比雪夫石油加工厂的工人，在苏修《劳动 报》上发表公开信，并附有两张同一件上衣濯洗前后的照片。这是苏联劳动人民对苏修叛徒 集团在国内复辟资本主义，搞卢布挂帅、利润第一的罪恶行径的控诉。
谢杨东莼同志赠笔墨砚 三砚叠置一盒中，玩其刻装，似寓天地人三才之意，墨分黑绿朱三色。 三才砚，三彩墨，矫若游龙一枝笔。欲我恒思奋斗天地人，欲我摩顶放踵 忘其身，风雷横扫千魔军，革命之歌春复春。感翁相赠殷勤意，照室花明予疾起。 何当遍取五湖水，日课一诗书万纸。一九七○年九月
反听曲 听话听反话，不会当傻瓜。可爱唤做“可憎”。亲人唤做“冤家。”夜里 演戏叫做“旦”，叫做“净”的恰是满脸太黑花。高贵的王侯偏偏要称“孤”道“寡” ，你说他还是谦虚还是自夸?君不见“小小小小的老百姓”，却是大大大大的野心家 ，哈哈!一九七一年三月
反听曲之二 听话听反话，一点也不差。“高举红旗”，却早是黑幡一片 从天挂。“公 产主义”，原来是子孙万世家天下。大呼“共诛共讨”的顶呱呱，谁知道，首逆元凶 就是他!到头来，落得个仓皇逃命，落得个折戟沉沙，这件事儿可不假，这光头 跟着那光头去也!这才是，代价最小、最小、最小，收获最大、最大、最大，是吗? !一九七一年九月
百字令 ——题叶圣陶翁诗集 自然入妙，是最为难得，情真味永。入蜀篇章尤杰作，欲共少陵驰骋。 野屋春深，故人梦远，此意吾能领。何贫何富?劫初铃发深省。别后三日 思量，耳根清话，舌本留香茗。喜见近来诗更好，胸次复饶佳境。无限时空 ，微尘星汉，着我神形影。孰为主伴?眼中平等平等。一九七 一年
陈毅同志挽诗 殊勋炳世间，直声满天下。刚肠忌鬼蜮，迅雷发叱咤。赖有尧日护，差 免跖斧伐。众望方喁喁，何期大树拨?岂徒知已感，百年一席话。恸哭非为私， 风雨黯华夏。一九七二年一月八日
如意令 ——铁人王进喜赞 顶着北风怒吼，震得地球三抖，一钻九泉飞，海大油田到手。知否?知否? 奇迹古来未有。排闼千夫莫守，打井一丝不苟，“少活二十年”，大庆开先 启后。不朽!不朽!万亿铁人昂首。一九七二年二月
相见欢 ——周总理欢迎田中首相宴会上作 廿年填海深功，忆群朋，赢得今朝欢宴一堂同。兄与弟，千秋意， 万年红。待赏春光华雨又和风。一九七二年九月
临江仙 ——春节喜越南停战协定签订贺越南人民 曩岁新春传大捷，今朝又值新春。每逢佳节播佳音。英雄驱虎豹，巨手转 乾坤。举世望风思奋起，丰功照古辉今。愿持樽酒祝良辰：金瓯如满月，玉 烛比朝暾。一九七三年二月
陈昊苏自广州托友人空航之便，以含笑花一束寄赠 一 久病翻多病间欢，①小庭扶杖意悠然。偏饶万水千山趣，一片飞云仰首看 。 二 时空非一亦非差，知也无涯却有涯。②昨日初消檐上雪，今朝喜见岭南花。 一九七三年三月 ①病小愈曰“病间”，“间”读去声。 ②《庄子》“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此借指绝对真理。 贺大西良庆长老白寿 清赏仙家清水院，珍重深情忆团扇。①九十九岁犹华年，烂熳 春光三月半 。精禽衔石海成桑，兄弟怡怡乐两邦。好为和平常住世，平风平浪太平洋。 一九七三年日本人 称九十九岁为“白寿”，谓增一为百也。 ①十二年前余访大西良庆长老于京都清水寺。长老以所绘团扇见赠，题句云：“凭 君清赏似仙家”。
长久友爱之钟赞 黄钟一鸣，天下普闻。西叩东应，求其友声。友声是求，杵 动波流。 无远弗届，八表千秋。高梧凤凰，广宇和风。悦耳乐心，感我良朋。相应 以声，相求以友。子子孙孙，天长地久。一九七三年 钟仿日本京都妙心寺国宝“黄钟调”铜钟铸成， 重一百公斤，为原钟八分之一，上铸“长久友爱之钟”。京都市船桥求已市长特铸此钟，于 一九七三年六月访问我国时赠与中日友好协会，由中日友协安置北京广济寺。
河原崎长十郎先生自广州来 书 奉 答 忆君十年前，绝艺演盲圣。①倾倒两邦人，至情与至性。访我于京都， 倾谈泪横迸。谊如连枝亲，义比同袍胜。今年宿愿偿，风月同天庆。②闻君 憩岭南，待君更北进。祝君寿康宁，师子常奋迅。一九七三年 ①鉴真和上东渡，五次航海失败，第六 次成功到日时，双目已失明，后人称为盲圣。井上靖先生著有《天平之甍》小说，叙述鉴真 东渡事迹，依田义贤先生据之编成剧本。一九六三年公演时，河原崎先生扮演剧中主角鉴真 和上。 ②鉴真在扬州应日僧之请时，曾述日本国长屋王子赠送我国僧衣故事，衣上绣有“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之语。
清平乐 一九五二年陈毅同志属余录古人咏围棋诗书扇，既报命，复作清平 乐词一 首奉赠。一九六三年日本棋院赠授陈毅同志名誉七段位，余获参加仪式。座中有人以清平乐 调属余即席为词，以记其事。今年日本棋院又追赠陈公名誉八段位，以纪念其生前促进中日 人民友好之功业。感怀逝者，展望来兹，纷以悲欣，寄之歌咏，仍用清平乐调。 廿年如梦，人去情偏重。清响楸枰棋子动，倾耳和风吹送。平生志业 堪酬，风光更上层楼。奕道也关大计，人民亲谊千秋。一九七 三年八月
陈伯达罪行材料阅后口占 当年捉到小爬虫，慷慨激昂攘臂起，高呼还有变色龙，说要追根追到底。 三年露出龙尾巴，原来就是你自己!一九七三年
与日本书法代表团举行书法交流 会即席题 书道渊源谊最亲，锺张自古雁行论。会将东海当池水，笔底千花两国春。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十八日于北京中山公园
八 声 甘 州 ——咏梅 对飘风骤雪乱群山，仰首看梅花。望凌空铁骨，荡胸灵气，眩目明霞。 任汝冰悬百丈，一笑暖千家。不尽春消息，传向天涯。且试登高临远，望丛 林 烈焰，大漠惊沙。指冬云破处，残霸枉纷奴手。喜弥天红旗一色，听四方八面 起欢哗。愿长共乔松劲健，新竹清嘉。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 六日
春感 (集杜句) 春色生烽燧，江云乱眼飘。异花开绝域，野竹上青霄。鹳鹤追飞尽 ，鱼龙偃卧高。风波空远涉，日月不相饶。一九七四年
西游演了是封神 鲁迅翁诗云：“西游演了是封神。”善哉?善哉!谨拈一颂。 如来佛胡授记，姜太公乱封神。吃一顿涮羊肉，便硬派做回民。 一九七四年仲夏之一夜敬记于前门之后① ①时北京前门饭店方有评选法家之会。
读李贺诗 秦王破阵乐，西域传殊功。①非颂秦始皇，乃歌唐太宗。《秦王饮酒行 》，②意亦指唐廷。李贺作此诗，刺李非美嬴。一九七四年 七月①玄奘至印度戒日王所，王问：“ 中国有《秦王破阵乐》歌舞曲。秦王何人?致此歌咏。”奘云：“即今中国之天子。” ②论者以李贺《秦王饮酒》诗有“秦王骑虎游八极”之句而定其为法家。
集李贺句咏李贺 陇西长吉摧颓客，三十未有二十馀。元气茫茫收不得，披发奔流竟何如?昆 山玉碎凤凰叫：“嬴政梓棺费鲍鱼!”一九七四年七月
读《韩非子》
一 韩非解老子，①往往见精思：意若不忘虚，便为虚所制。无为无不为， 乃可言制事；万物有爪角，当尽知所避；万物有规矩，当尽随其异。不为天下 先，功成可盖世。老子任自化，韩取为法治。持以较斯鞅，学识宜十倍。 《孤愤》所以作，贤智而见弃。 二 韩非著《说难》，终不能自免。阴用而显弃，岂虞李斯险。存韩伤辞费，入秦叹 智浅。无势术亦穷，美酒酸猛犬。 三 《说林》皆短篇，所寓多至理。②非惟意可欣，其文亦可喜。 四 老马智可师，深味管仲语。③果能善于存，长途亦足取。④ 五 鲁人之子溺，而求援于越。远水救近火，火终不得灭。⑤今人日用语，不知出 韩说。言诚可不朽，源泉长活活。 六 誉舜则伤尧，誉尧则伤舜。尧舜不两誉，臂若矛与盾。子矛攻子盾，妙喻竞 引证。⑥韩子特术耳，岂知物之性?盾中自有矛，矛中亦有盾。誉尧亦伤尧， 誉舜亦伤舜，两誉可无伤，两伤或有庆。 七 世有千金马，而无千金鹿。⑦鹿亦能挽车，不及马久速。马鹿之为喻，人事 不。⑧此盖当时谚，而见韩子录。史载赵 高事，⑨有类夔一足。⑩ 二世固可欺，欺之宜有术。何不示以诚，而以诈自暴?是知定不然，虚喻掩实物 。盖指劣为优，或指奸为朴，指短以为长，指瘠以为沃，庸愚夸才智，恶臭当 芳馥，马鹿任混淆，云雨恣翻覆。悠悠二千年，此类代相续。日人有詈言，⑾ 其或由此出。一九七四年
①《韩非子》有《解老》篇，是解释《 老子》的论文。 ②《孤愤》、《说难》、《说林》、皆《韩非子》篇名。 ③见《说林》。 ④杜甫诗：“向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 ⑤“远水不救近火”，语出《韩非子·说林》。 ⑥“矛盾”一词，出自《韩非子》，韩非举了尧舜不可两誉的事例，并以楚人鬻矛 与盾的故事作比喻，详见《难二》篇。 ⑦语见《外储说》。 ⑧“”，善也。“不”，犹言“善不善”，亦即“好不好”。 ⑨《史记》：“赵高欲为乱，恐群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 ’。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 ，高因阴中中诸言鹿者以法。” ⑩“夔一足”：古代传说，帝舜时有一掌音乐的官名叫夔，生来只有一足(一只脚) ，见《韩非子》和《吕氏春秋》。《吕氏春秋》云：“鲁哀公问于孔子曰：‘乐正夔一足， 信乎?’孔子曰：‘昔者舜欲以乐传都天下，乃令重黎举夔于草莽之中而进之，舜以为乐正 。重黎又欲益求人，舜曰：‘若夔者一而足矣。’故曰夔一足，非一足也。”《韩非子》所 述内容有异。但二者均以比喻传闻讹误之事。 ⑾日本语有“马鹿”一词，其义相当于“浑蛋。”
读《庄子·盗跖篇》 展季先孔丘，一百数十载。如何与弟跖，及见子路醢?季也为士师，职掌 囚讯奴。跖称奴之雄，胡肯同里居?驱人之牛马，取人之妇女，贪得而忘亲， 所过万民苦，如此而非盗，而乃炫英武，而乃称革命，嗟嗟此何语?人生天 地间，忽若过隙驹。悦志养寿命，乐道弃其余。此岂革命者，所以教人乎?一九七四年
读 史 杂 诗 秦始皇 一 荆公伤六孱，①当彼鸷鸟秦。掠翅如旋风，扫地无馀尘。既见车同轨， 更欲海为陵。严复读其诗，②况之拿破仑，又引淘汰说，物竞适者存。荆公 岂其意?但惜昧坚冰。 二 秦有大功一，厥为通蜀路。声教日为远，天府庶矣富。史论重山东，殊罕西南顾 。始皇成帝业，此岂非一故?泱泱中华族，自兹广且固。 李斯 一 李斯富且贵，忽忆荀卿言：凡物禁太盛，③喟然舍酒尊。夫岂不知止? 贪欲羁其魂。俯伏听高奸，恣睢助亥昏。终弃咸阳市，空思上蔡门。差幸峄山文 ，未同阿房燔。求索孰本末?《议兵篇》可温。④ 二 斯学帝王术，略不思稷禹。顾乃诟卑贱，慕彼仓中鼠。⑤嗟嗟厕与仓，两非人 所处。 张良 一 或云报仇时，张良是儒家。韩非欲存韩，顾非法家耶? 二 六国皆改制，与秦属同类。统一固有功，报仇亦非罪。 汉 武 帝 刘邦骂坚儒，几败乃公事。胡为于孔庙，乃致中牢祀。 汉武定一尊，狡狯师祖智。自兹表与里，帝王兼其利。愚者不知此，匍伏拜孔二 。 刘 盆 子 盆子愚不愚，⑥无心探得符。自知还自救，终得食均输。 李 固黄 琼 一 山尧山 尧多易缺，名盛实难副。⑦警语发深思，永言怀李固。 二 无高不可升，无深不可沦。⑧万方同一概，千载念黄琼。 曹操 通鉴论魏武，引据多允正。知人难眩伪，拔才皆堪任。与敌对阵时，意思闲且定 。乃至一发机，气势倍奋迅。勋劳赏其宜，千金多不吝，流涕戮犯者，用法严 而峻。雅性尚节俭， 华丽在所屏。故能芟群雄，几致海内混。曹公固多能，赞殊嫌未尽。然视千载来 ，卓识实远胜。苟非于子史，博学有深蕴。略无荀韩意，焉能为此论? 傅弈 一切因缘生，一切因缘灭，而云“皆由佛”，岂不是胡说?傅弈驳斥之，与佛不 殊辙。乃知彼地狱，正为肖 王禹 设。⑨
柳宗元王安石 一 翻书孰可喜?柳州与临川。论政皆卓尔，栖心独超然。煌煌封建论，谈势理不刊 。洋洋万言书，经世思倍覃。记游西山作，咏物东冈篇。神清与笔妙，同时谁 能班?顾视韩退之，情思隔仙凡。上书为干禄，谀墓以得钱。《原道》述道统 ，大言不知惭。二 子厚游于佛，法则不曾闻。劝君一翻卷，读送浩初文。⑩ 三 荆公青苗法，有类今农贷。夫岂非仁心?有利亦有害。始公为鄞令，躬行民利赖 。及为一国宰，推广遂多碍。吏或缘为奸，人或恃而怠。时与地不同，善政或 致败。吾观苏子由，其言非讠皮 怪。谷贱官价买，谷贵平价卖。意本管子书， 轻重审所在。利民非一方，海不厌其大。惜哉不见纳?群流任分派。 一九七四年 ①王安石《秦始皇》诗：“天方猎中原，狐兔在所憎。伤哉六孱王，当此 鸷乌膺。搏取已扫地，轮飞尚凭陵。逝将跨蓬莱，以海为丘陵。勒石颂功德，群臣助骄矜。 举世不读《易》，但以刑名称。蚩蚩彼少子，何用辨坚冰?” ②严复批注云：“始公所云，则拿破仑其人也。”又云：“此较近人淘汰之说何如 ?” ③见《史记·李斯传》。 ④《荀子·议兵篇》有教李斯语。 ⑤李斯见厕中鼠，食不洁，惊恐人犬；仓中鼠食积粟，无人犬忧。乃叹曰：“人之 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⑥见《后汉书·刘盆子传》。 ⑦李固与黄琼书云：“ 山尧山尧 者易缺，皎皎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 ，其实难副。” ⑧“夫谗庚所举，无高而不可升；相抑，无深而不可沦。”——黄琼语。与上注均 见《后汉书·黄琼传》。 ⑨见《唐书·傅弈传》。 ⑩柳宗元《送僧浩初序》：“儒者韩退之……尝病余嗜浮图言，訾余与浮图游。 … …浮图诚有不可斥者。……退之好儒未能过杨子。杨子之书于庄墨申韩皆有取焉。浮图者反 不及庄墨申韩之怪僻险贼耶……。”
读骆宾王集 王杨卢骆当时体，①呕心骈俪何年已?射洪涕下开新声，②行 到水穷看云起。一时罗织叹纷纭，不道蛾眉肯让人。③草檄宾王留集在，几 人能识惜才心?④ 则天才调古无伦，文事无惭号转轮。⑤可笑昏韦思学步，
*当时坊间忽有影印大字本骆宾王集出售。
到头头付羽林军。⑥一九七四年
①借杜甫句。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以文章齐名，人称 初唐四杰。 ②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 涕下。”子昂，射洪人。 ③骆宾王为徐敬业讨武则天檄云“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 ④则天见徐敬业讨武明空檄文，问：“谁所为?”或对曰：“骆宾王。”则天曰：“ 宰相之过也。人有如此才，而使流落不偶乎!”徐敬业败后，宾王不知所终，或云出家为僧 。余疑宾王之得以身免，及其文集之得以留传至今，未必非出自武后惜才之意。 ⑤则天引佛经“转轮圣王”之说，号金轮皇帝。 ⑥指武则天之儿媳韦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