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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序曲 加德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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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洲:佛国行-从尼伯尔到印度 序曲 加德满都

  在加德满都醒来

  到达加德满都的时候,正是中午,鲜亮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远处的雪山和街边戏耍的孩童,让人一下子从昏昏沉沉的旅途中醒来,丝毫没有初到异域的张慌。加德满都的建筑随和内敛、质朴大方,因为没有高层建筑,站在五六层的楼顶,就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了。一排排不假外饰的楼房毫不落寞,充满生机,整个城市错落有致的充实着加德满都山谷。四面是绵延的青山,向北更远处是一列巍峨峻拔的雪山,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向东北望去,可以看到世界之颠——珠穆朗玛。

  或许你的目光会忽然停留在城边的一座小山坡上的白塔,在那里,你会和一双大眼睛四目相对,而他俯视加都已逾千年了。

  自体放光——斯瓦扬布

  过去的加德满都山谷是一个大湖,古佛毗婆尸佛在加德满都留下一段莲藕,慢慢的,莲藕上长出了一朵大莲花。莲花开时,中国五台山的文殊师利菩萨来了,举起象征智慧的金刚王宝剑,劈开山谷,湖水流入恒河,露出一片丰饶的土地,这就是加德满都。

  文殊菩萨的弟子代代相传,在莲花所在的位置上起塔,白塔的四面留下了四对大眼睛,凝望四方,奕奕有神,千年不变。他的名字是斯瓦扬布(Swayambhunath)——自体放光。

  尼泊尔人和印度人的历史观念同样淡漠,你若是想考证出这塔究竟建于何年何月,肯定是白费心机。在当地人的传说中,释迦佛来过这里,释迦佛的弟子来过这里,莲花生大士和阿底峡尊者来过这里,甚至中国的玄奘大师也来过这里!这个塔的存在在人们心中是如此的自然,和加德满的山、水、人都早已融为一体,又何须考证呢。

  大眼睛是智慧之眼,那个像问号一样的鼻子被解释成尼泊尔数字“1”,万物和谐一体。法师说,自体放光这个名字非常吉祥,这预示着这次朝圣将会开启我们内心的智慧,大家都很欢喜。自性的光明啊,就像那些禅宗的古德所说,每日在我们的六根门头放光,我们却毫不知悉,依旧沉溺在业流之中。《金刚顶经》言:“善男子心自性光明。犹如遍修功用。随作随获。亦如素衣染色。随染随成。”自体放光的眼睛这样的凝望加德满都山谷不知多少年,而这片土地的人民依旧过着他们平凡的生活,自性的光明也如素衣染色,隐没在他们的生活里。

  

今日的斯瓦扬布寺范围并不大,建在加德满都山谷西部的一个小山丘上。沿着360级台阶拾级而上,看着那注视自己的大眼睛,念头也就渐渐收回,开始观察自己的内心。风和日丽的加德满都,是怎样的一个开始呢?路边的群猴围着游客跳上跳下讨食吃,晒太阳的老狗当街而卧,毫不避人。不一会儿,看见一个硕大的金刚杵横在塔前,才一动念,已在塔下了。白塔是典型的覆钵式佛塔,像一个倒扣着的白色大钵,上面是金箔包裹着的正方形宝箧,宝箧的四壁就是那四对大眼睛了。再向上是十三层的相轮,相轮顶部悬着一个铜制的华盖,垂下的华幔和风马旗迎风飘摆,上面状如小塔的镀金塔刹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白塔底层的四面,是五方佛的佛龛和雕像,东方阿閦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属于印度佛教晚期密宗造像的风格,颇有神采。中央象征法界体性智的毗卢遮那佛在哪里呢?答案就在那金色的宝箧上了,那四对大眼睛正是法身佛毗卢遮那佛的象征。塔身四周是转经筒,一些藏民和尼泊尔人绕塔时转经祈福。塔的两边是两座锥形尖塔,称为锡克哈拉,据说是国王和王后为祈福而建,形制颇似菩提迦耶的金刚宝座塔,但要小的多。白塔四周有很多一米来高的小塔,据说是原来的寺僧和当地信徒的骨灰塔。

  斯瓦扬布为佛教遗迹是无疑的了,可是佛教于印度自十二世纪由式微而绝迹已八百余年,尼泊尔由于偏于北地,这个过程稍晚,但在十四到十五世纪之间马拉王朝国王贾亚斯提提•马拉当政期间,大力推行印度教,佛教被迫与印度教融合而逐渐销声匿迹,只有一些藏传佛教的传承存在于北部山区。这个寺庙多年以来一直是由尼泊尔的印度教徒管理的。白天他们像对待印度教的神祗一样对佛像礼敬有加,献上香米花烛,当然也会依印度教的传统而把佛龛里蹭上很多红色颜料,而每当夜幕降临,会有一人一手摇铃,一手举着灯火在寺庙的各处神龛间巡行。尼泊尔人对这寺庙似乎如同自家后院,很亲切又很随便。但也正是这种宗教带来的泰定和随和,使得这个佛教寺院经历了李查维王朝、马拉王朝、沙阿王朝这些印度教王朝的千年风雨,而今风采依旧,生机勃勃。即使在后院里搭个破烂的棚子(寺院边的小房子),你也不会视之为违章建筑,恰恰觉得如此和谐,因为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作为世界文化遗产,斯瓦扬布名闻遐迩,大概最好的保护文化遗产的方式,莫过于此吧。

  因为藏地移民的缘故,今日的斯瓦扬布塔边还是有两座藏传佛教寺庙的,北面一座是噶举派的寺庙,大殿后面保存了一些古老的石雕佛像,大抵波罗王朝印度佛教造像的风格,弥足珍贵。西面的一座寺院上面有很多油灯,有缘可以点灯供佛。

  夕阳西下,天朗气清,在斯瓦扬布塔前俯视加德满都山谷真是件惬意事。看自在的群鹰在城市上空盘旋,下面的万家灯火渐渐点亮,夕阳投下的金色在远处的雪山顶上慢慢淡出,好似一场大幕徐徐落下,而精彩的梦境刚刚开始。空气中弥漫着甜蜜和腥膻混合的气味,印度教文化中特有的那种温湿滑腻的世俗力量也随呼吸渐渐的沁入心怀。

  “像”由心生——佛像的故事

  很早以前中国人中就流传着尼泊尔工匠的传奇了。当志满意得的元世祖忽必烈想要在西藏建大金塔的时候,国师八思巴首先想到的就是建筑和工艺方面人才荟萃的尼泊尔,一纸诏书传到加都,国王收罗了八十名能工巧匠,让他们自选一人当行长。据史载,正当众人相互推诿,不敢承当之时,“有少年独出当之”(《凉国慧敏公神道碑》),这就是年仅17岁的阿尼哥。这个少年从加德满都山谷出发,自西藏入京城,改变了整个中国宗教建筑和雕塑的历史。北京妙应寺的大白塔正是他的杰作,而他所带来的佛塔建筑和佛像雕塑的技艺风格极大的影响了后来中国内地的藏式佛塔和佛教造像,他甚至还完成了一个多年来令无数工匠束手无策的任务,修复了宋代所传的针灸铜人。

  到了清代,尼泊尔工匠的造像工艺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历代达赖喇嘛都对移居藏地的尼泊尔名匠恩宠有加,尼泊尔佛像早已成为金属造像工艺颠峰的代名词。时至今日,藏汉两地最好的藏传佛教金属造像无一不是出自尼泊尔工匠之手,价格上和内地的仿制品有天壤之别。

  到了尼泊尔,无论是别人的嘱托,还是自己的愿望,都需要请购一些佛像。因为住在旅游和商业中心泰米尔区的缘故,空闲时我们就到街边的小店看看,大量平庸之作中,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品,虽然价格不斐,但是和北京雍和宫附近那些小店的漫天要价相比,还是极为令人心动的。那些光彩照人的佛像是尼瓦尔工匠的骄傲,这个精明能干的民族用他们的巧手创造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文明,尼泊尔那些辉煌的世界文化遗产大多是他们的杰作。令人常常感到惊讶和困惑的是,国内开始模仿尼泊尔金属造像时间也不短了,甚至请尼泊尔工匠传授技艺也并非难事,可是造出来的作品和尼泊尔佛像相比,即使是个外行也一眼能看出明显的差异,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法师对我说,要明白这个现象,就需要观察尼泊尔人的生活状态,他们虔诚的宗教生活,他们宗教生活和世俗生活的水乳交融。是啊,仔细看就会明白,那些佛像因为他们的虔诚而有神圣的光辉,因为人性的投入而亲切温暖,宗教生活是他们心底绽放的花朵,滋润着他们世俗的身心,表达出来就是这些佛像了。《华严经》上说,“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这是说我们生活的世间,乃至色、受、想、行、识的五蕴无一不是由心而创造的。经上又说,“譬如工画师,不能知自心,而由心故画,法性亦如是。”这也正是禅宗所谓佛性“日用而不知”的道理,这个微妙难寻的心,即使问那些尼泊尔工匠,他们是用怎样的心造出这些佛像的,他们也一定茫然,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暗合道妙,创造出一件件伟大的艺术品。

  要找寻真正的佛像精品,就要到帕坦(Patan)去。帕坦是加都山谷的三座皇宫遗址之一。当年马拉王朝分裂成三个小国,在加都山谷建立了三个富丽堂皇的皇宫,因此留下了三处世界文化遗产:加德满都皇宫、帕坦皇宫和巴克塔普尔(Bhaktapur)皇宫。如今帕坦古城也属于加德满都市的一部分,与加德满都古城隔圣河巴格玛蒂(Bagmati)相望。

  到了帕坦,你一定会为建筑的恢弘气势和雕塑的美轮美奂所震动的。帕坦古称拉利特普尔(Lalitpur),意为艺术之城,也是当之无愧的建筑和造像艺术的中心。这里的佛像店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但是精品就要靠你的耐心和眼光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因缘吧。

  帕坦的古迹多是印度教神庙,其中也不乏佛教寺庙,在历史上帕坦曾经是佛教密乘的修学中心之一,整个城市即是以法轮的形状设计的。在佛教建筑中,最醒目的就是千佛塔(Mahaboudhha Temple)了。30米高的佛塔矗立在满是佛像店的街巷之中,很高大,也很平和。全塔的外围是9000余块大陶砖,每块陶砖上都是一尊释迦牟尼佛。在这瑰丽的砖塔前,佛子们虔诚地礼敬佛陀,边绕塔边念诵释迦佛的心咒,一遍又一遍,声音久久萦绕在佛塔的四周。

  我们的尼泊尔向导Eten小姐带我们去看塔边的二层阁楼的一个佛龛。她全家都笃信佛教,从小,她的奶奶就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拜这里的菩萨,简单的英语让我们无法了解这个神秘的菩萨像,我们好奇地随她去看个究竟。弯着腰爬上二楼,脱了鞋子,虔诚地走进一个不大的佛堂,一个红色的少女像立在里面。啊,原来是一尊神采飞扬、妙不可言的金刚亥母!这就是尼泊尔,永远有最令人惊奇的珍宝等着你。

  这一次帕坦之行的最大收获发生在佛塔寺门口的小店。我们刚刚从寺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停电,这对于加都倒是平常事,店主们不慌不忙的点亮一支支蜡烛。我们走近一家佛像店,因为无窗的缘故,店内光线很暗,仿佛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一点微弱的烛光映着一张微笑的脸,他一手禅定持钵,一手触地降魔,具足相好,圣妙庄严——一尊令我们嗟叹不已的释迦佛像,仿佛因听到他的心咒而欢喜。自从这次相遇,我们和他就再没有分离,一路请他到各个圣地,无论是南传的僧侣还是藏地的朝圣者都非常喜爱这尊佛像,随处都会遇到真心的礼敬和赞叹。像由心生,像也能引发我们的欢喜与虔诚。从佛教的观点来看,那些所谓批判偶像崇拜的观点其实恰恰落在了一种对立的思维模式之中,而不知道相籍心生、心由相显;拒斥了俗谛,也就架空了真谛。

  尼泊尔的唐卡大概可以分为三大画风:尼瓦尔(Newar)画风,西藏画风,和塔芒(Tamang)画风。这三种画风并无绝对的高下之别,都有精品传世,不过因为塔芒人画了太多不甚精细的泛泛之作,使得总体质量不如前两种了。尼瓦尔画风受印度影响较大,形像生动传神,色彩大胆夸张,构图自然流畅,如果你仔细寻访,是会找到精品的。这次我们遇到了一幅米勒日巴尊者像,堪称尼瓦尔画风的经典之作,画中的米勒日巴半盘腿而坐,自在洒脱,眉泉微皱而又面容祥和,恰到好处的表现了这位大修行者外现苦行,内心无碍的高深境界。那些代表传承的小像和背景中嶙峋的山石,笔笔精当不俗,整幅画达到了美妙的统一,令人望之顿有忘尘脱俗之思。

  有的学者认为西藏早期的唐卡受到尼泊尔绘画的强烈影响,某些唐卡的画派则和尼瓦尔画风有很深的渊源。在14、15世纪以后,西藏的唐卡绘画反过来又影响了尼瓦尔绘画艺术。时至今日,尽管二者风格已经历了漫长的相互渗透和影响,但与散发着人性魅力的尼瓦尔风格相比,严谨庄重西藏画风仍然独树一帜。尤其是那些依照佛教经典,保持了传统的比例规则和题材的喇嘛画师,创造了很多宗教性和艺术性完美统一的杰作。他们的工作室位置得天独厚——就在博达大佛塔旁。

  喜马拉雅的两边——博达大佛塔

  博达(Boudhanath)大佛塔位于加德满都市区东部,气势雄伟壮观,塔高38米,周长逾百米。三层十二角的多边形平台上坐落着一个覆钵式的半球体塔身。它上面一层的形制和斯瓦扬布佛塔类似,也是由宝箧、相轮、塔刹组成,当然也有法界体性的标志,那四对大眼睛。下面的三层巨大的平台,并非随意之作,而是布局严谨的密宗坛城——曼荼罗。从空中俯视博达塔,你所看到的不仅是一个宏大的建筑奇迹,同时更是充满玄机的宇宙描摹,看那些虔诚的转塔人正行走其间,如芸芸众生行走于这娑婆世界,或为善、或为恶,几人能跳出此间,有这冷眼旁观的视角与心量呢,不禁会有无限的感慨和遐思。

  参礼这样的圣地,不要急着一下子登到最上一层。沿着塔身外面的白墙,一面轻拨转经桶一面缓缓前行,融入到绕塔的人流之中。从塔北面的小门进入,三层平台,一层层的右绕缓行,让心思妄想沉淀,来熟悉恭敬与虔诚,最后登上最上面的平台时,便和这塔真的没有距离了。

  在三层平台上,覆钵的下面是一周108个小佛龛,每个里面都是一尊姿势神态各异的佛菩萨像,其中双身像47尊,单身像61尊,这些都是16世纪修复佛塔时,西藏大德萨迦藏波发起雕刻的。在顶层四望,远处壮丽的雪山和近处寺庙的金顶交相辉映,令人宠辱偕忘,心旷神怡。

  这座世界最大的覆钵式佛塔的来源同样是个迷,关于它的传说有几个不同的版本,思维方式不同的人完全可以各取所需,这或许是时空交错、传说纷纭的民族的一种优势吧。

  依尼泊尔传说,五世纪时伟大的国王达玛代瓦(Dharma Deva)当政时,意义重大的石水管纳拉亚纳希帝(Narayana Hiti)突然乾枯,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国王愁眉不展。占星师建议,必须用一个具有32种身体特征的人的人头来祭祀方能化解灾殃。全国之内只有国王和王子具有这些特征。国王不忍牺牲爱子,决定自己献祭。他告诉王子马那代瓦(Mana Deva),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去杀掉躺在石水管边的那个人。王子奉命行事,在人头落地的刹那,石水管血水奔涌。当王子得知死去的正是自己的父王时,感到极大的罪恶,令其无法承受。他把王政交给母亲,前去森库(Sankhu)寺向祈求金刚瑜伽女(Vajrayogini)祈祷。金刚瑜伽女指示他建造一个四面有神环绕的大佛塔来清净他的罪业,他回到皇宫,历时十二年,终于建成了这个庞大的建筑,名为克斯帝(Khasti)。这个名字在尼泊尔语中是露珠的意思,因为建塔时天逢大旱,没有水来和灰泥,全仗马那代瓦的天才发明——用散开的布收集露珠才得以完成这一盛大工程。

  藏族人对大佛塔的理解来源于1518年由仁真雍母巴(Rigdzin Yol-mo-pa)和萨迦藏波(Sakya-bzang-po)发掘的一本伏藏《大佛塔的传说》。在桑耶寺里,尊贵的莲花生大师向藏王赤松德赞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观世音菩萨度化了无数众生之后,登上布达拉(普陀洛迦)之颠,看到仍有许多众生如蝇附粪池一般呆在恶趣中,无限悲悯,流下了两滴眼泪,这两滴眼泪因为菩萨的慈悲心愿化作了帝释天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转生人间的低贱家庭,成为饲鸡妇森富娜。森富娜生有四子,丈夫早年去世,她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便向国王请求建造佛塔以利益众生。国王同意了她的请求。她和四个儿子在一头象和一只驴的帮助下开始建造佛塔。佛塔建到第三层时引起了大臣们的恐慌,因为这座由平民所建的宏伟庄严的建筑将是对那些贵族建筑的一种羞辱,但国王说不可食言,没有加以阻止。由此这座塔藏文又称贾龙喀索(国王践诺)(一说为如意满愿)。

  四年后,大塔已建至颈部,嘱累四子继续此殊胜事业后,老妇去世,又过了三年,大塔才完工。古佛迦叶佛的舍利被安置在塔顶,大塔落成开光时,迦叶佛空中现身,无量无边的佛菩萨、阿罗汉、金刚护法围绕,诸天散花,大地震动,建塔的四子和在场的众生各个祈祷发愿。这些愿望一一成就,四子中的三子便成为西藏历史上最著名的师亲三尊:藏王赤松德赞、静命大堪布、莲花生大士,另一子则成为雅龙的国王。驴子和大象以及有缘目睹此盛况的众生,皆因发愿善恶不同而成为藏族历史上的著名人物,大象因当时的一个恶念就成为后来藏地灭佛的国王朗达玛。由此不难想象这座大塔在藏族人心中的分量。

  这一传说又被融入了一个著名的故事,据说饲鸡妇森富娜请求国王赐地建塔时仅求一水牛皮之地,国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而她则把水牛皮剪成极细的长条带子,围起了今日大塔所在的偌大土地,国王无法反悔,大塔开始动工。

  另外一个关于大塔来源的说法比较直白,据说是古时西藏的加沙喇嘛来到尼泊尔圆寂于此,遂建塔纪念,以后逐渐加大而成今日规模。

  这些令人目眩的传说故事里有一点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尼泊尔同西藏之间自古以来的密切联系。到了公元639年,尼泊尔鸯输伐摩王(Amushu Varma)将美丽的尺尊公主(尼语Vrikuti)嫁与藏王松赞干布,大规模的迎来送往便开辟了一条中国通往南亚的重要国际通道——吐蕃尼婆罗道。从此以后,中国去印度求法的僧人不必再绕道帕米尔高原,而可以由西藏尼泊尔间的通道直接赴印。著名的唐史王玄策就是走的这条路线前去摩揭陀国的,而尼泊尔的使节也由此远上长安,尼泊尔便和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松赞干布迎娶尺尊公主之后不久,尼泊尔王室内乱,新国王乌德亚德瓦(Udeya Deva)被其弟所杀,王子那陵提婆(Nanrendra Deva)逃到西藏求援,松赞干布于643年帮他恢复了王位。而当印度曲女城玄奘法师的大施主戒日王(Arjuna)去世,王位被篡夺,唐史被驱逐的危机时刻,王玄策悄悄回到西藏,发精兵一千二百人,经吐蕃尼婆罗道至尼泊尔合尼婆罗七千骑兵,打败并擒获了篡位者,迅速平定了曲女城内乱。

  喜马拉雅山两边在宗教文化方面的相互交流与影响则更加频繁与深刻。对汉传佛教的朝圣者来说,尼泊尔的佛陀出生地是重要一站,有些求学的僧侣最后在尼泊尔圆寂。和鸠摩罗什大师同时的大译师、大禅师佛陀跋陀罗(觉贤)就是尼泊尔释迦族后裔,他所译的经典和传授的禅法对汉传佛教影响深远。至于藏地佛教前弘期和后弘期的诸多求法之旅,尼泊尔都扮演重要的角色,甚至随着密宗在尼泊尔的兴起和弘传,后弘期很多求法者的上师就是尼泊尔人。我们所熟知的几大教派的奠基者或对教派形成起过关键作用的大德:直接影响萨迦派形成的大译师卓弥释迦智,噶举派的祖师玛尔巴大译师,开藏地因明学之风的噶当派的大译师俄•罗丹喜饶,大威德法成就者热罗上师等都曾在尼泊尔学习多年,学成后回到西藏传法利生。

  据说博达塔是古来藏人入加德满都山谷的歇脚处,渐渐成为藏族人聚居地,今日的博达塔周围满是藏族人经营的唐卡和工艺品店,西藏的画师和工匠续写着雪域的传奇。西藏、尼泊尔和不丹的朝圣者熙来攘往,大塔的周围永远热闹非凡。这周围更有许多藏传佛教各个教派的寺庙,是藏族人、夏尔巴人、尼瓦尔人和塔芒人以及尼泊尔其他信仰佛教民族人民共同的心灵家园。藏传佛教的大喇嘛、仁波切经常于此举行各种盛大法会。1991年,宁玛派上师顶果钦则仁波切圆寂时,大佛塔上点燃了十万盏油灯来纪念这位为藏传佛教传承和延续做出不可替代杰出贡献的伟大上师。傍晚十分,十万盏油灯燃起时,大佛塔如同置身于巨大的金色光环之中,辉煌无比,光明照彻东部的加都山谷,令天边的晚霞都黯然失色。在这壮丽景象之中,或许可以领悟伏藏本中莲师的话,三世诸佛的法身已如如不变的融入此大佛塔,任何祈祷者的清净愿望,乃至成就殊胜觉悟的愿望都定会实现。

  生与死的河流——帕殊帕提神庙(Pashupatinath)

  在玄奘大师的笔下,尼波罗(指今日加德满都附近)人的信仰是混杂的,“人性刚犷……邪正兼信。伽蓝天祠接堵连隅。”似乎“无学艺有工巧”的尼泊尔人对于信仰的纯正并无太大热情。而当时正是佛教在尼泊尔比较兴盛的时期,尺尊公主带去西藏的正是这个时期的佛教。今天的尼泊尔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宪法规定的印度教国家,湿婆派和性力派1在这个国家是如此兴盛,无处不在的湿婆神的林加2标志和印度教神庙人山人海的朝拜人群可为证明。加都一切印度教庙宇中最神圣的就是巴格玛蒂河畔的帕殊帕提神庙,这里充斥着的极具视觉冲击的场景正是印度教信众生活的写真。

  帕殊帕提神庙是整个南亚次大陆最重要的印度教神庙之一,供奉毁灭与重生之神湿婆。帕殊帕提的意思就是众生之主(或译兽主),是对湿婆全智全能的一种称呼,这里正是尼泊尔湿婆派的最大活动中心,每天都有数量众多的信徒来此祈祷。帕殊帕提神庙对这个国家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乃至尼泊尔国王的任何文告和讲话总以“让帕殊帕提神庙赐福我们!”作为结束语。外国游客是无法进入这座寺庙的,只能在外面看看里面香烟缭绕中的金色屋顶,然后沿着巴格玛蒂河上的石桥到对面去看这边印度教徒的葬礼。

  尼泊尔的印度教徒相信巴格玛蒂河畔的火葬台是最神圣的葬身之地,火葬后的骨灰顺流而下流入印度教的圣河——恒河。通常人一死就马上被抬到巴格玛蒂河,经历剪除趾甲,剃除毛发和沐浴的一系列仪式后依其种姓放置在不同的火葬台上进行火葬。我们到的时候,几个身穿白色孝服的青年男子正在为他们的母亲火葬,为面色青灰的死者口中送入一点水之后,便从头部开始烧起。慢慢燃遍全身,青烟升起,这个行走世间几十年的躯壳也渐渐化为灰烬。几只猴子若无其事的吃着旁边火葬台上剩下的大米。

  火葬台对面的河岸上是一排11个林加神龛,外饰雕刻的很精美,里面石质的林加被千万双祈求生育和性力的手磨得乌黑发亮。神龛后面是一些长椅,一些游人在休憩,面无表情的看着对岸的葬礼,甚至还有一对恋人在低语呢喃。火葬台后面的院子里是收留贫穷老病的无家可归者的收容所,里面的场景足以让任何一种对这个世界的浪漫想法停滞。火葬台的旁边,主庙的这一侧,有一些用来停留即将死亡者的房间,在印度教看来如果死后不立即火葬是不吉利的,所以在圣河岸边总有些等死的人。那些未死去的等在屋内,那些新死去的人被抬到河边洗足,他们的儿子则在一边剃除须发。而这些房间的背后正是帕殊帕提神庙主殿的二层镀金屋顶,那屋檐下,多少关于爱情、事业、生育、健康的祈祷正在进行……

  这样性爱与死亡,困境与希望,麻木旁观和虔诚祈祷混杂排布的场景令人有一种刹时惊悚的感觉,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生老病死如此这般每日上演,而我们却对此浑然不觉的惊惧。这就是人的一生,从懵懵懂懂来到世间,到化作尘迹归入河流,无时不在执着的追求,林加神的巨大能量牵引着生命,也曾欢欣痴狂,也曾落寞忧伤,一生匆匆而过,到头来,是天堂?是地狱?

  很多西方的研究者对湿婆迷惑不解,实在搞不懂,一会儿他在雪山苦行,一会儿又和牧家女调情,一会儿救度苦难的众生,一会儿又将世界毁灭,于是下结论说:“印度教既是纵欲享乐的宗教,又是自我折磨的禁欲主义的宗教”。其实这只是表象而已,难道生不就意味着死,禁欲不就意味着纵欲吗?湿婆神性在这种张力中展开,正是人性在一体两面中摇摆,如果没有真正深入印度教徒的世界,仅仅对表面的对立评头品足又有多大意义呢?不过真正的修行者是不会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出现的,出现的是靠表演修行来糊口的演员。当地的导游指着神庙旁边的山丘说,历史上到是有很多的修行者隐居在那边的山洞,这其中也包括佛教的祖师帝洛巴和那洛巴3。

  帝洛巴、那洛巴,多么熟悉的名字啊。空气中弥漫着性力派的鼓噪与喧嚣,街边是涂灰外道4的奇异苦行,那个已学冠那兰陀、名满天下的大班智达5为什么要跟随一个吃活鱼的乞丐呆在这种地方做种种龌龊难堪的事情呢?

  ……

  不顾那兰陀寺的五百位大学者和整个僧团联合国王、大臣和众功德主的苦苦挽留,住持那洛巴一意孤身远行,寻找自己的上师。光荣的阿哈雅吉帝(那洛巴为那兰陀寺住持时之尊称)说道:

  “生必有死,聚必有散。在一个只能累积(业力)的地方,如何找到自由与无死之道?我知道如海的经典,精通五明的学问,然而若无具德上师,渴求之火将不断燃烧。上师的恩惠如密续精华的甘露之流,广大如海,虽然我已具有若干美德、神通、诸成就,却仍未亲证实相。因此我将依赖喜金刚,坚定地寻找真实的上师。”

  于是这位那兰陀寺智慧和美德的化身,以辩才和神通挫败无数印度教婆罗门的大班智达孤身一人离开当时印度佛法的最高学府,依金刚瑜伽母的指引寻找他的上师去了。而他伟大的上师,胜乐金刚的化身,帝洛巴尊者则以龌龊不堪的乞丐之身来迎接这位名重当时的大学者。帝洛巴传授佛法的方式是极为特别的,为了消除那洛巴心中深藏的二元对立,直指诸法的实相——空乐无别之究竟体性,他让那洛巴做了很多违背常理的艰难之事,包括从高处跳下,跳入火中,抢夺婚礼上的新娘等等,这就是那洛巴之十二大苦行。每次苦行之后,痛不欲生的那洛巴在得到上师甚深的教授后得以恢复,并最终在多次的苦行之后证悟圣果。那洛巴在得到大手印的究竟成就之后,这些珍贵的教法又传授给从西藏三次求法而来的大译师玛尔巴,之后是米勒日巴……噶举派6传承因此在藏地生根发芽,乃至形成后来四大八小派系众多的兴盛局面。

  时隔千载,读到这些故事,令那种习惯了善、恶、人、我的思维有一种不知所从的感觉,仿佛每日里牵动我们神经的那些事忽然变得索然无味。须知那些令人听了很不舒服的做法并非是标榜和折磨自己,乃是为了突破我们内心中根深蒂固的自我蒙蔽。性欲的鼓噪和苦行的折磨并存的巴格玛蒂河两岸就是这对立性思维的刺目展现,我们的大师就是要在这样的环境中解构欲望和崇高,摧毁用神圣行为和情欲放纵装点起来的“我执”,从而了达诸法的实相。如果明白了这一点,必然要对这种修行的方式肃然起敬,这是对人类习惯思维的公然蔑视,在种种预设的轰然崩溃之中显现一切的本来面目。

  密乘对印度教某些方法的运用在当时就导致了很多误解,更不要说现在了。那些需要崇高的人斥其为无稽,不承认为佛法;那些为了满足自己贪欲的人兴奋的为自己的胡作非为找到了“依据”;而他们却忘记了,那些圣者之所以要如此示现,正是为了彻底摧毁心中这些对立的倾向,从而达致真正的解脱之道。每一次这样的修法都是对那个根深蒂固的“我执”的巨大的冲击和严厉的审视;而对于那些愚痴之人,这反而成了增加“我执”的凭借。斗转星移,巴格玛蒂河默默无语,圣者已从轮回的羁绊中解脱,而那些祈祷的人们,何时才能明了。
    注

  1. 现在的印度教主要有三大派别,毗湿奴派、湿婆派和性力派,其中性力派中世纪自湿婆派分出,渐成一派。在尼泊尔境内,毗湿奴派主要在中西部活动,相比之下,湿婆派和性力派,尤其是后者在尼泊尔的影响更加广泛和深入,远远超过毗湿奴派。

  2. 林加是湿婆大神流传最广泛的一个形象,一般是一个石头雕成的不高的圆头圆柱,尼泊尔的林加大都放置在石雕的磨盘形的“约尼”之上,象征阴阳和合而产生生殖和创造力量,多有妇女于林加前祈祷求子。但是需要指出,在印度教看来,林加不仅仅是男根的象征,而是象征着湿婆神的真正本性,象征他毁灭与创造的巨大能量。

  3. 这是当地人的传说,并没有可靠文献证明,不过就这两位祖师的活动范围来看,这种说法是有可能的。在这里,具体的地点问题可能并不重要,他们所处的印度教环境是毋庸质疑的。

  4. 湿婆派中的古老流派都有以烧过尸体的骨木灰涂面或涂身的做法,这些修行者被认为就是玄奘大师在《大唐西域记》中所记载的大自在天(湿婆)祠中的涂灰外道。

  5. 班智达,梵文之藏文音译。意为智者,指精通三藏,有智慧辩才的大法师。一个时代能称得上是班智达的人是极少的,当时佛法的中心那兰陀寺在东西南北四个寺门处各有一个守门班智达,于所有学者中最为著名,那洛巴尊者先成为北门班智达,后因与印度教的大辩论获胜而被推举为那兰陀寺的住持。

  6. 噶举派是公元十一二世纪佛教后弘时期发展起来的,属于新译密咒派。开始创立者先后有两人:一是穹布朗觉巴(990-1140),一是玛尔巴 (1012-1197)。他们两人曾多次到过尼婆罗和印度等地,依止了很多名师,学习了不少的密法,主要是得到“帝洛巴四大教敕”(《四大语旨教授》)。《语旨》是佛语的意旨,由祖师口语相承,血脉不断遂称为语传,藏名叫噶举。后来前者在后藏发展形成为一个传承系统,称为香巴噶举,而玛尔巴在前藏发展的传承系统,因为玛尔巴的再传弟子塔波拉杰而称为塔波噶举。这里的噶举派指塔波噶举(或译达布噶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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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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