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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碧岩录》十五则讲记 第十六 第九则 赵州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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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学成:《碧岩录》十五则讲记 第十六 第九则 赵州四门

 

  ——献给佛源老和尚(十六)

  第九则    赵州四门

  禅宗一千七百则公案,千变万化,滴滴归宗。无论怎么说,无论说什么,我们都要明白,他都是不离这个。别看公案里面一会说到这边,一会说到那边,说天说地。不论他怎么说,也都不离这个。如果我们把这点明确了话,我们看公案,就有点眉目了。圆悟祖师在这里又有一段垂示:

  “垂示云:明镜当台,妍丑自辨。镆铘在手,杀活临时。汉去胡来,胡来汉去。死中得活,活中得死。且道到这里,又作么生?若无透关底眼、转身处,到这里灼然不奈何。且道如何是透关底眼、转身处?试举看: ”

  “明镜当台,妍丑自辨。”我们每一个人天生就有这样的能耐和反映,看见喜鹊,欢喜;看见乌鸦,就不舒服。看见一个人长得相貌体态好,心里便仰慕,看见一个人长得不怎么,就瘪瘪嘴。大象大,蚂蚁小,这些都是自自然然的道理,无须我们去证明。在归峰老和尚那里,有天晚上大家都在打坐,忽然有一个比丘连连大叫:“我大悟了,我大悟了。”。在禅堂里这样乱叫,是要被迁单的,何况还自己说开悟了。第二天早上集众时,归峰老和尚说:“昨夜大叫开悟了的给我站出来!”那位比丘站了出来,老和尚问他:“你见到什么道理,敢说自己大悟了呢?”他就说:“师姑原是女人做。”尼姑嘛、比丘尼是女人,这还需要去证明、还需要去悟吗?就这么一句话,老和尚对他就另眼相待了。

  这里实际上有什么道理呢?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它就是“明镜当台,妍丑自辨”。我们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男的是男的,女的是女的,老的是老的,少的是少的。有钱的,没钱的,当官的,没官的,虽清清楚楚,但你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如果人相处久了以后,彼此之间有意见,有了意见,就有了是非,那么就不行了。好的就变成了不好的,就有这个烦恼了。

  我们的第七识烦恼根深蒂固,第六识被烦恼所污染,我们就不能处在“明镜当台,妍丑自辨”的状况中,明镜就失明了。大家都知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样的道理。为什么旁观者清?因为他不带是非,他没有厉害冲突,第七识的烦恼没有遮障他的眼睛。当局的人,他把利害、是非给自己搅在一块了,于是乎他自然就迷住了。我们平常不干于是非的时候,也就是说我们第七识没有发动的时候,我们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个时候是现量境界,明明白白的。有的时候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并不说禅宗祖师说的那个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住到云门寺以来,山清水秀的,这个道场好得不得了!一但跟常住上发生了矛盾,有了是非了,起了烦恼,自己就愤然而去,就不愿在那呆了。云门寺的山还是这个山,常住还是这个常住,但是你心里面的是非烦恼一动,你就呆不住了。

  这个“妍丑自辨”,我们反过来一看是什么呢?那就是第七识对我们的污染。如果第七识不动,它就是平等性智,那么第六识就是妙观察智。我们经常也会处在这妙观察智和平等性智之中,只是自己不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烦恼、是非的念头多,妄想多,就把我们的明镜台给遮蔽了。在哪里去找平等性智、妙观察智呢?就是我们平常把这个念头放下,把妄想放下,把是非心放下,那么我们就应该感觉到老佛爷说的平等性智、妙观察智跟我不离分毫。你回过头来,就象这里说的转身,换却眼睛。转身就是谈这个,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怎样把我们这个转过来。在举心动念之中,善于转机,善于转身,这样的话,对我们用功非常有好处。

  “镆铘在手,杀活临时。”明镜台是一个说法,镆铘剑也是一个说法。为什么呢?我们在起用的时候,它既是明镜台,又是镆铘剑。我们的思维、我们的佛性时时刻刻都在,不离我们分毫。面对各种各样的环境,它都有它自己的这么一个分别,这么一个应对。“智必了境”,我们的智慧就要明了这个境界,乃至把它料理了。“智必了境”,这个就是我们明镜台。

  镆铘剑也就是金刚王宝剑,烦恼来的时候,一剑可把烦恼斩却。斩却是一种说法,你得把烦恼转过来。这个转,并不是说我们预先设计道理,明天怎么转烦恼,后天怎么转烦恼;明年怎么转,后年怎么转,十年以后又怎么转。第八识的东西出来时,你是身不由己的。为什么八识又叫异熟识呢?地里的庄稼,种下去的是一颗种子,到该长苗的时候长苗,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它是有时间段的。人的生老病死、富贵穷达、种种因缘,都是第八识的种子在不同的时间段上起作用,所以是异熟。

  那么一个人的迷悟,乃至于一个人一生的因缘,很多都是第八识在那起作用,使我们身不由己。在这身不由己的时候,更要努力修行,得把这个第七识烦恼看住,那么金刚王宝剑就应该是时时在手。觉照力就是金刚王宝剑,离开了觉照力哪有什么金刚王宝剑。我们看这个“杀活临时”,它不是预先设计的一个东西,所以禅宗里还有句话叫“任性随缘,随缘任性。”也是杀活临时的又一个说法。

  在这种情况下,“汉去胡来,胡来汉去。死中得活,活中得死。”这又是什么意思?汉是东土,胡指西天,也就是说凡圣往来。死活,是道心死还是烦恼死?是道心活还是烦恼活?在这里你怎么转动它?我每天都处在烦恼与菩提这么一个太极图里转过去转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菩提,什么时候是烦恼。作为一般的凡夫而言,烦恼来的时候,菩提就隐了;烦恼隐的时候,菩提就现了。能在这里眼明手快,就把握住“死中得活,活中得死”的窍门了。

  “死中得活,活中得死。且道到这里,又作么生?”在烦恼、菩提交织的时候,生与死交织的时候,凡与圣,是与非,种种现象交织在一块的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去料理它呢?“若无透关底眼、转身处,到这里灼然不奈何。”我们看到很多祖师悟前的时候,他是被动的,对他命运,对他心里面的念头,对待烦恼,他是无力的。但是,如果他转过身来,悟了以后,他就是自在的、有力的。怎么使我们有“透关底眼”?怎样使我们随时、随处都有“转身”之处?这个就是我们修行的日用功夫。“试举看”正题终于出来了:

  “举僧问赵州:‘如何是赵州?’州云:‘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这公案就简单,比昨天“翠岩眉毛”的公案要好理解。尽管好理解,但仍然有陷虎之机。一般人到了这个地方,都会认为这个公案很简单:“如何是赵州?”“东门、西门、南门、北门?”这可是公案的主题,赵州老和尚的功用就在这里。认为简单是不相应,乃至于这个问话的比丘都不相应。

  比如到了云门寺,问大和尚:“如何是云门家风?”你怎么回答。走到德山去,“如何是德山?”走到临济去,“什么是临济?”走到赵州,就“如何是赵州?”他就要探你的底,看你的真正的境界、功夫。你既然是住持一方,教化众生,那么你要把你的那点家底亮出来。在《五灯会元》里,这样的问话很多,祖师的答话非常精彩。我们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翻一翻,把这样的答话把它归纳起来,看怎么答的。

  如何是赵州?括弧里面的行批是“河北河南,总说不著。烂泥里有刺。不在河南,正在河北。”赵州观音院如今叫柏林寺,就是净慧老和尚的庙,现在交给明海大和尚住持。赵州不是在河南河北之间,实际上是在河北,但如果你用地理方位来说什么是赵州,那你就千差万错了。“如何是赵州?”“如何是韶州?”咱们这里是韶州。“如何是曹溪?”你怎么回答呢?你不能用地理方位去理解。你也不能说这个比丘是来勘验赵州老和尚功夫的,也不能这样说。为什么不能这样说呢?我们设想一下,有没有敢到我们老和尚跟前问一问:“佛源老和尚,请把你禅宗上的功夫亮给我们看一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冒犯主人啊!对不对?何况是年长的禅宗尊宿,一般走不敢这么无礼的。

  但是就是这个问话,就显出一个人的高明,他敢于这样问话,一般人不敢。赵州的回答就非常的有趣,又非常的得体,使人的思维没法运作。“州云:‘东门、西门、南门、北门’”,括弧里面“开也。相骂饶尔接嘴,相唾饶尔泼水。见成公案,还见么?”看得见吗?如何是赵州,你要看赵州老和尚的家风、他的禅机吗?打开了,四门洞开,仼你从什么地方进来观看。如果你要骂,随你骂去,你要唾老和尚一脸唾沫,就当你在浇水一样的,不相干,完全不相干。下面这个评唱也很精彩:

  “大凡参禅问道,明究自己,切忌拣择言句。何故?不见赵州举道:‘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参禅问道为的是什么呢?就是要见自己的本来面目,见自己的真如佛性,这就叫“明究自己”嘛。在明究自己上是最忌讳是拣择语句,为什么呢?言句毕竟是思想意识的附产物。我经常说:“什么是我?”我有我的照片,这个照片是不是我呢?肯定是我。但我是不是那个照片呢?肯定我不是那个照片。因为我照片很多,小孩子的时候也有照片,读书的时候也有照片,青壮年的时候也有照片,老的时候也有照片,照片也是无常的,变来变去的。照片上都是我,但是我肯定不是照片。照片一张纸嘛,我可不是一张纸啊!你说这一百来斤的臭皮囊,但这臭皮囊也未必是我啊!生老病死无常缘起,你能说是我吗?这个我也不再反复,以前也说过多次了。

  语言是思维的附产物,思维本身又是精神的一个附产物,精神又是生命的一个附产物。就跟庄子里面谈的一个魍魉一样,魍魉对这个影子很有意见。我们在太阳下面去一站,我们下面就一个人影,在人影子边缘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就是影子的影子。那个影子的影子,就叫魍魉。魍魉就跟影子提意见:“你这个人怎么没有操守,不守规矩啊。一会又站着,一会又坐着,一会又跑,一会又向东走,一会又向西走。哎呀!弄得我好辛苦,我尽跟着你走受累。”影子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主人行住坐卧哪会想到我们,我也一样受累辛苦啊!”

  实际上我们的言句、思维也是一个影子,是我们精神的影子,我们念起念落,弄得我们觉都不安乐的。特别是打妄想的时候,烦恼攻心的时候,就很不自在。那么这个影子的影子,根在什么地方?那个就说:“我也没办法,我是主人家拖着的,主人家要走,他向东,我也只有跟着向东;他要向西,我也只有跟着向西;他要坐,我也跟着坐;他要站,我也跟着站。” 影子那能够当家作主呢?他也没办法,他也是无常。所以,我们看这个拣择、言句。言句是思维的,就说我们心的奴才,千万不能认奴做主啊!禅宗里面很多公案,很多祖师都说:“你怎么认奴做主啊!”不能把念头当作心。念头只是心里面的一些气泡而已,所以叫梦幻泡影,要把这个认识到位。

  “何故?不见赵州举道:‘至道无难,唯嫌拣择。’”这在第二则公案里我们已经谈到了,就不多说了。“又不见云门道:‘如今禅和子,三个五个聚头,口喃喃地,便道这个是上才语句,那个是就身处打出语。不知古人方便门中,为初机后学,未明心地,未见本性,不得已而立个方便语句,如祖师西来,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那里如此葛藤!须是斩断语言,格外见谛,透脱得去,可谓如龙得水,似虎靠山。’”

  这可是我们云门祖师爷的开示,我们就更得认真对待。云门祖师在一千多年前,在云门寺的时候,就有如此的开示。当然,在云门祖师的那个年代,参禅的比现在多,比现在的人精进,比现在的人用功。但是仍然受到了云门祖师的批评。这个批评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批评是要把他们的方向纠正过来,因为禅宗不是教下学理的那一套。佛教里面称之为:教理行果,信解行证嘛。我们不能落在一个解字上,不能落在一个理字上,要把这个解和这个理转入行。通过行直入证和果的这么一个地带上来。

  “如今禅和子,三个五个聚头,口喃喃地。”大家在商量参禅的事,本来也是好事。你现在还难得看见这么一群人能够在一块讨论禅宗的事,大家互相作为增上的缘,互相提持,互相帮助,把办道的这个氛围建立起来。这是好事嘛,云门祖师为什么要批评他们呢?批评他们是为向上提持啊!因为参禅的人,他没有过这个关,往往会落在拣择语句上,在分别思维这个门头上弄光影。哪怕你谈的是向上一路,谈的是机锋转语。“便道这个是上才语句,那个是就身处打出语。”是啊,谈的都是机锋转语这些语言,在品评祖师的这些接人的手段:某人的答说,某人的下语,哪个精彩,哪个是软了一点,哪个又硬了一点,谁又特别的高妙,这种外行的癔说怎么行,如盲人骑瞎马一般,哪里上得了路。

  “不知古人方便门中,为初机后学,未明心地,未见本性,不得已而立个方便语句,他是不得已。”严格来说,向上门头的事,是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的。如果用以前祖师的话来说:“老僧宁可截舌,不犯国讳。”宁可你把我的舌头割了,我也不会说的。我们看到很多祖师开悟的时候,都是开口不得。象投子义青和尚,他是曹洞宗的中兴祖师。浮山法远帮助太阳和尚代传曹洞的法,投子义青在浮山老和尚的钳槌下,开悟时就给老和尚顶礼。老和尚就问:“你见了什么道理?给我礼拜。”首座和尚就道喜:“恭喜,青华严(因为他学华严经很著名)出了一身臭汗!” 但是青华严并不买账,他的话就说得很厉害:“设有也须吐却。”哪怕真的有明心见性这个东西,我见到了那个真如佛性,也要敢于把他吐掉。这样的语言,只有彻见本性才一说得出。当时浮山老和尚就赞叹:“此语可以上碑!”这么精彩的禅宗语句,那的确是可以上碑,记载下来,流传千古啊!但是,作为祖师而言,有,也要把他吐掉,要把他抹掉。无,也要把他吐掉,要把他抹掉。

  如洞山祖师圆寂之前说:“我有浮名在世,谁能为我除去!”毕竟他是一代祖师,曹洞宗的创造人。他这个话是很厉害的,我有浮名在世,我的名气那么大,全天下人都知道。“哎呀!人为名所累,谁能把我这浮名去掉呢?这时一个小沙弥站了出来,礼拜了一下:“请问和尚法号?”刚来的小沙弥不知道老和尚的法号,不知道老和尚上下怎么称呼。洞山老和尚很欢喜:“且喜浮名已除尽。”

  所以云门祖师说:“如祖师西来,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那里如此葛藤!”达磨在少林寺面壁九年,说了些什么呢?没有说什么嘛。二祖参达磨大彻大悟,打开《五灯会元》,里面也没有两句话。到底有什么呢?就是直指人心,就是心心相印,得的就是那么一个感觉。这个感觉不是第六识上的,也不是第七识上的,但是又不离第七识,又不离第六识。但是,我们怎么去感觉这个呢?

  云门祖师说:“须是斩断语言,格外见谛,透脱得去,如龙得水,似虎靠山。”这才行啊!我们看《碧严录》面,反复强调这样的紧要处。为什么呢?这是纲领,是禅宗的纲领。单传心印,直指人心是怎么回事?就必须“斩断语言,格外见谛”,让我们的思维流、思维的程序入被顿断。所以云门三句中,截断众流是居中的地带,前面是涵盖乾坤,后面是随波逐浪,中间坐得牢牢的,就是截断众流。你不过这一关,你就没法涵盖乾坤,哪怕你本来就是涵盖乾坤的。你也不可能随波逐浪,哪怕我们在生死之中,也是随波逐浪。但是悟前悟后,感觉是不一样,一个是解脱的,一个是沉沦在六道轮回中的。所以,真正的透脱得去,那就得了大解脱了。那就可以“如龙得水,似虎靠山”了。下面圆悟就开始评说了。

  “久参先德,有见而未透,透而未明,谓之请益。”古代的人,的确是非常用功,非常精进,许多人是一生去参。象雪峰祖师三上投子,九上洞山,你想一想那是多么的精进。如果用我们的话来说,那也不行啊,你看那投子祖师,他来来去去的没个规矩,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到洞山那里都来去了九次。我们怎么看?他是在道上忙嘛,因缘不契嘛,所以来了就去,走了又来。后来觉得还是没有开悟,还要去参德山老和尚啊!这才是真正发大心的菩萨,是真正的祖师。所以三上投子,九上洞山最后终于在德山老和尚那里开悟。

  “久参先德”,我们想一想,我们自己是不是能久参先德?“有见而未透”,有的人,他有见地,有一点感觉,但是没有透出他那个见障。“透而未明”,有的人透是透了,但是还没有明——顿而不圆啊,或躺在所悟中自足,不知有法身向上事。他就需要去找善知识,为他解粘去缚,抽钉拔楔。这个就叫“谓之请益”。在云门寺,常住和佛学院也有一些师父到老和尚那去请益,有的写个字条,有的当面向老和尚请教。还有外面来的,其他寺庙里面来的,也爱到老和尚那请益。这个请益有什么效果呢?当然是因各人的因缘和资粮不一样而各有所得,至于在老和尚那得的是什么,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若是见得透请益,却要语句上周旋,无有凝滞。久参请益,与贼过梯,其实此事不在言句上。”的确是这样,为什么呢?还是我们谈浮山法远这个公案。浮山老和尚经常说:“末悟的人,参句不如参意。”你还没有明心见性,没有开悟,那么多语句,那么多祖师的开示你怎么消化得了,那么参句就不如参意。要知道,一千七百则公案都说一个意,都是一个事,你应好好去品其中的意趣。得了意才叫开悟,才叫明心见性。若是得意开悟的人呢?那就“参意不如参句”。什么叫参句呢?就是广学经论,融通万法!这叫由顿入圆。还要在圆教上下下功夫。并不是说我开悟了,就什么都会了,也未必。开悟了的正好学修万法,菩萨见道以后,也是正好学修万法嘛。

  当年首山老和尚很有名,他是学《法华经》的,大家都叫他念法华。他是在风穴祖师那里开悟的。当时风穴祖师就叫他对众下语,并给了个话头,“什么是世尊不说说?”大家都知道,老佛爷演法有时以说说法,有时以不说说法。“世尊不说说”——是以不说的方式坐在那里,以长坐以这种方式给大众演示不可说之法。提完问后,风穴和尚说:“在座的,人请下一转话啊!”当时有个真园头(种菜的)就说:“斑鸠树上鸣。”风穴老和尚就说:“你是痴福享多了吧,为什么不体究言句?说话这么粗鲁。”

  大宋王朝以文治国,文化鼎盛,禅师们必须有高于士大夫的文化素养,才能得到社会的尊重。于是就对首山和尚(那个时候刚刚开悟):“你来说吧。”首山和尚就说:“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尽管是他把香严祖师的语句捡过来,随口就说出来,但是风穴就说:“园头,你看念法华下语就得体嘛。”为什么得体呢?他学《法华经》的,在经论上基础就够。所以,以后象这样的人出来接法,他的手段就高,他的资粮丰厚,他的基础打得牢何!所以我们要看到这个。

  “若是见得透请益,却要语句上周旋,无有凝滞。”未悟的人,参句不如参意;已悟的人,参意不如参句,要如华严宗所说的那样,达到理事无碍,事事无碍。 “久参请益,与贼过梯,其实此事不在言句上。”对于老参的人来说,到了善知识那去请益,实际上就是“与贼过梯”。强盗来了嘛,走投无路了,或者要偷东西了,给他一个梯子,方便他从事盗窃活动,也方便他偷到东西以后安全走掉,这个就是祖师的手段。我们经常看,有的说:“我悟了!”祖师说:“拿赃来!”悟不就是抓到贼了嘛!我把我烦恼贼抓住了。你抓住了贼,但你拿出赃物来啊。这在祖师公案里经常这样说。

  有人问五祖法演老和尚:“开悟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他说:“我们都在生死之中,就象关在生死的牢房里面,又穿了囚犯的衣服,要出去,看守员马上就把你抓住,然后一顿皮鞭,脚镣、手铐把你弄上,你根本出不去。要怎么才能出去呢?最好穿着看守所警官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跟他打成一片,你就自由了。作贼还是要装成正人的模样,你才能够逍遥法外。”这个就是与贼过梯。“其实此事不在言句上”。无论怎么说,都不在言句上。因为明心见性,见的不是言句,我们的真如法性不是言句。又举云门祖师的话说:“此事若在言句上,三乘十二分教岂是无言句?何须达磨西来!”我们想想,为什么叫教外别传?教内有三藏十二部,学三藏十二部就够了,为什么还需要达磨祖师来说西来意?为什么还需要禅宗这杆旗子立在这呢。下面圆悟祖师又说。

  “汾阳十八问中,此问谓之‘验主问’,亦谓之‘探拔问’。”这几天常与明向大和尚一块探讨的时候,大和尚对汾阳善昭这头西河狮子,对汾阳的首座弟子慈明楚圆也是非常仰慕的。汾阳善昭是临济宗宗师,是临济中兴的第一个祖师。他就有十八问,就是宾主相见时相互间的提问。象 “如何是赵州?”这类的问,叫验主问,亦为之探拔问。为什么要“验主”呢?考验你嘛,你是一方的主持,教化一方,名声很大。那你给我演示一下,到底真功夫在什么地方?华山论剑嘛!看你有没有功夫。另外就是探拔问,试探你一下,看你的功夫到底怎么样。

  “这僧致个问头,也不妨奇特。若不是赵州,也难抵对他。”“如何是赵州?”你怎么回答?你若说我的禅怎么怎么,我又没有问你的禅怎样,我是问赵州,跟禅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去介绍赵州的风光如何——现在全国都在搞旅游,把宗教的寺庙都用来搞,宗教搭台,经济唱戏嘛!这样去回答也不是,谁在问你风土人情呢?他是虚虚实实,不可琢磨的,这样的问头,的确不好回答。

  “这僧问:‘如何是赵州?’赵州是本分作家,便向道:‘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僧云:‘某甲不问这个赵州。’”你看他多乖巧啊,多机敏啊!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古代的县城、州城,不外乎就是四道城门。北京城、长安城,古代的开封城也就是九门,九门提督嘛,管九个门的城防司令。他不问这个赵州。赵州老和尚厉害啊,反问他:“‘尔问哪个赵州:’后人唤作无事禅,赚人不少”。

  什么叫无事禅?给你指驴为马的,说些不相干的话,你稍不留意,你就上当了,你就被打出门去了。象马祖下面的那一位,洞山老和尚的剃度老师灵默和尚,他向马祖告假,马祖问他:“哪里去?”他说:“我见石头和尚去。”马祖说:“石头路滑啊!”他说:“没关系,我是竿木随身,逢场作戏。”到了石头和尚那,石头和尚还是老规矩,坐在石头上。他就绕着石头和尚转了三圈,把锡杖一拄,说:“一言相契,则住;一言不契,则去。”

  怎么理解呢?老和尚你名气那么大,你一句话能够把我的心抓住,使我心心相印, 我就住下来,侍候你,给你当徒弟。如果你一句话抓不住我,那对不起,我走我的,你在这坐吧,我另找高明去了。石头和尚坐着头也不抬,眼也不开,好象没这个人,也没听到这个话。灵默和尚呆了半晌,他看这老和尚不吭声,以为老和尚不会答话,不敢接招,于是乎就转身下山。刚走了十来步,石头和尚在他背后就叫一声:“阇黎。”他一下就回过头来,以为石头和尚给他说什么。石头和尚说:“从生至死,只是这个,你回头转脑干吗?”就这么一句话,灵默和尚大彻大悟。立即顶礼,就在石头那侍候了十多年啊!

  你想这样的一句话怎么回答,“一言相契则住,一言不契则去。”好霸道!遇见这么霸道的人,你怎么接他?他在马祖那也是十多年,那可不是一般的。要说机锋传语,什么棒喝之类的,他全会。但你说他开悟没开悟呢?他是似是而非,又象开悟了,又象没有开悟。石头和尚如果不是恶辣钳锤,而且见机迅猛,一棒把他打过来,他能服气吗?所以,我们要看到祖师厉害之处。

  什么叫无事禅呢?很多的时候,你说他问的是什么?特别是轻飘飘的那类:“你吃饭没有啊?”赵州老和尚经常就是用无事禅,对新来的,“你吃粥没有啊?” “吃了。”“那洗钵去。”有的时候他说:“你新来的,喝茶去。”又看到一个,“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几年了。”“哎呀,我老了,眼睛也看不见了,脑袋也记不住了,喝茶去。”这个就叫无事禅。无事禅里面,你弄不好,就栽到了陷阱里面,叫你出身不得啊!所以圆悟祖师就说“后人唤作无事禅,赚人不少。”

  “何故?他问‘赵州’,州答云:‘东门、西门、南门、北门’,所以只答他‘赵州’——尔若恁么会,三家村里汉更是会佛法去!只这便是破灭佛法,如将鱼目比况明珠,似则似,是则不是。”我们看这些祖师里面的公案,真是杀人不眨眼,你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好象就是这么一种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感觉,总之是弄不清楚,莫测高低。如果我们不去做意理会,不做情解,那么这可是现现成成,明明白白。如果你去理解,赵州老和尚的“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头都要把你弄晕。

  再如有人问赵州老和尚:“贵姓?”赵州老和尚就回答他:“苏州有。”“老和尚贵庚?”你是那一个生的,甲子多少啊?赵州老和尚就说:“常州有。”问他贵姓,什么贵姓呢?苏州城里面有,苏州城那么大,十万人家,百家姓里面决不缺一姓。又问多少岁了,“常州有”,常州十万人中所有甲子都占齐了。总之,六十个甲子中就有我的岁数。你怎么去咬嚼他的语句?没你下手之处啊!。

  “尔若恁么会,三家村里的汉更是会佛法去!”如果我们都这样去理会,那么一切的人都成了会佛法的了。 “你吃饭没有?”“我吃饭了。”祖师是这样说的。但这里的老乡个个都会这样说。“你吃饭没有?”“我吃过了。”“你干什么去了?”“我进城办事去了。”谁不会啊?随便找个小孩、老乡,都会。但这些不是佛法。若这样理会,“只这便是破灭佛法,如将鱼目比作明珠,似则似,是则不是。”所以,祖师们虽常用平常语句接人,但若不契入本分,把这平常语认作是佛法禅法,可是“破灭佛法”的啊!

  “山僧道:‘不在河南,正在河北’,且道是有事?是无事?也须是仔细始得。”前面括弧里面的“不是河南,正是河北”,到底是说什么呢?是无事?是有事?大家还是别上当,祖师的语言往往就是陷井,你若陷进去就麻烦了。“远录公云:‘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指南之旨,不在言诠。’”。远录公就是浮山法远禅师,他对政策法令很熟,如同衙门里的刑事师爷。以前他与天衣义怀到山西去参汾阳善昭——那个时候北宋跟西夏有战争,晋陕一些地方实行交通管制。出家人去行脚的话,经常会遇到地方关卡的盘察:“什么地方来的,有没度牒?”刁难你,不让你过关。远录公对这些法律文书很熟,所以就顺利过关了,于是大家称他为远录公。

  远录公说:“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指南之旨,不在言诠。”是什么末后句,我们看过德山和岩头的公案,已经谈到过这个末后句。如果你不过语言这个关,思维的这个关,没有截断众流,是过不了牢关的。所以,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指南之旨,不在言诠。什么是南?我们拿指南针一看,指南针也怪,它就会端端指在南边,无论你怎么转身,不论你怎么调头,它的那个南北的方向都是很准确的。要去说,在古代还不知道电磁学和磁铁的物理性能,你语言怎么说得清楚呢?我这次常问什么是甜味,什么是咸味?你怎么用语言来表达,没法表达的。

  “十日一风,五日一雨,安邦乐业,鼓腹讴歌,谓之太平时节,谓之无事。”开悟的人,他把烦恼转过来了,处处菩提,法喜充满,自然就唱起太平歌了。随顺世间因缘而随波逐浪。如尧舜之时天下太平,真的是十日一风,五日一雨;老百姓安邦乐业,鼓腹讴歌。这个日子好啊,现在云门寺也是这样。大家都可以安居乐业,鼓腹讴歌,真正的太平,当然就无拂心之事可为了。

  “不是拍盲便道无事;须是透过关棙子,出得荆棘林,净裸裸,赤洒洒,依前似平常人。由尔有事也得,无事也得,七纵八横,终不执无定有。”这才有道人的气象,才有道人的意味。为什么呢?必须“透过关棙子”——通过言语道断,截断众流这一关,“出得荆棘林”——把语言关、烦恼关,知见障、所知障、什么障都通达无碍了,透出来了,你才能够无事,你才出得这个荆棘林。那个时候“净裸裸,赤洒洒的”,为什么呢?无碍,无牵挂,一尘不染了嘛。到这个时候,是否是有神通呢、有净土、有报化呢?也不是。“依前似平常人”,还是跟平常人一样。

  有的说虚云老和尚神通广大,不得了,了不得啊!但是云门事变的时候,一样的还是被打的遍体鳞伤,死去活来的。我们老和尚,大家都说他老人家了不得,是菩萨在世,去年把腿弄断,现在心脏安起搏器,还是到医院里面看,所以这个还是平常人。我们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不要脑袋里面弄些神神怪怪的事情来。这个就跟禅宗、跟佛法不相应。“依前似平常人”,这是决定见,不要怀疑。以为修道了就不是平常人。他的确不是平常人,他烦恼上不是平常人,但他一样的还是生老病死。过去的祖师哪一位现在坐在这里啊?如果坐在这里,老和尚就会说是“野狐精”,就会拿捧子打了。该来就来,该走就走,法尔如是,随顺因缘。有的祖师活一百二十岁,有的祖师也就三、五十岁。这几天大和尚天天和我聊慈明老和尚,他也仅活了五十三岁,年龄不大就走了,所以还是平常人。

  “由尔有事也得,无事也得,终不执无定有。”有事自由自在,无事仍然自由自在,潇洒飘逸,七纵八横。不管天怎么变,地怎么变,风怎么吹,雨怎么下,始终不“执无定有”——对有无不去妄加损益加减,他才不在这有无上去掏心费力。他过他的日子,不落有无是非之中。又不离有无是非。天天都在人群之中嘛,人群之中肯定有有无是非。但他不执著在无上,又不执著在有上。我们如果把我们的心淘炼在这么一个份上,那就光辉了。

  “有般底人道:‘本来无一星事,但只遇茶吃茶,遇饭吃饭。’”这个话说得很精彩,象马祖说的一样。但 “——此是大妄语。”为什么是大妄语呢?“谓之‘未得谓得,未证谓证’。原来不曾参得透。见人说心说性、说玄说妙,便道“只是狂言,本来无事”——可谓一盲引众盲。”这个我们在网站上就看得见,很多这样的人,特别在居士群里那些喜欢参禅的人。打开网站一看,这个禅堂、那个禅堂的,你看他们那个机锋转语热闹得不得了,都在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不得了。结果他们是不是呢?就是看了《五灯会元》,看了祖师语录,看得多,拣来便用。但是不是呢?不是。谁都会说饥来弄饭困来眠,那个是祖师见道的语言,你没有见道,你就不是。所以这个是大妄语,未证言证,未悟言悟,是不通忏悔的。

  有的人没有参透,但是,偏偏就是见了人就喜欢说心说性、说玄说妙。有的人跟老和尚谈禅的时候,老和尚就说:“哎,我这里是没禅的。”但住持寺庙的天天谈禅,天天讲禅,也是一个责任。当了一方住持,当了佛教界的领袖,他当然该去谈禅,说妙。老和尚是:“哎,我现在是没有禅了,我这里没禅,也不会说禅。”为什么呢?他的身份不一样了,老和尚的地位不一样了,他早就不是谈玄说妙,天天跟人谈禅的那个样子。尽管他不说禅、不谈禅,但是他骨子里面,他的日用动静里面,行住坐卧里面,全都透出了浓浓的禅味,就是需要我们善于去理解。就象“世尊不说说。”我们怎么去参?“老和尚不说禅”,我们就在老和尚不说禅的情况下,去看老和尚给我们说的什么禅。就要善于这样去转,这样去领会。

  “一盲引众盲目。殊不知,祖师未来时,那里唤天作地,唤山作水来?”那些胡乱谈禅的,就如一个瞎子带着众多的瞎子上路。要知道,达磨没来的时候。东土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还是水。没有人会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天是地,山是水的,对不对?没有那么多机锋转语。“为什么祖师更西来?”既然山都是山,水都是水,现现成成,那么还需要祖师西来吗?“诸方升堂入室,说个什么?尽是情识计较。若是情识计较,情尽方见得透;若见得透,依旧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象这样的语句,诸方升堂,各地的禅堂打开讲开示,都要说这些东西。说什么呢?情识计较。禅宗也要讲情识计较,讲情识计较什么呢?为的是去破情识计较!把这个情识破尽见透,那你才是一个本分纳僧。见得透,把情识计较破了、见透了。所以我们看仍然天还是天,地还是地,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古人道:‘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镜上痕。’到这个田地,自然净裸裸,赤洒洒。若极则理论,也未是安稳处在。”这个古人当然也就是祖师说:心是根,法是尘,两种犹如镜上痕。对这个,大家应该很熟了。什么是根?什么是尘?为什么这两样是镜上——我们心上的痕?你明白了这个,修养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明白了我们这个真如法性,自然是净裸裸,赤洒洒的。没有那么多念头在我们心里头飘来飘去,即使飘来飘去也不管他。象我们赵州老和尚答话一样的。有人来问:“二龙戏珠,谁是得主?”赵州老和尚就说:“老僧只管看。”管他谁是得主,他只当观众。为什么?在这个地方是净裸裸,赤洒洒的。

  “若极则理论,也未是安稳处在。”为什么呢?到这里,人多错会。因为祖师过来人,他是净裸裸,赤洒洒的。但是你没过来的人,要依葫芦画瓢,照着这弄一个东西,放在那。就象前一次有人问我:“什么叫虚空粉碎,大地平沉?”我说:“你们千万留意,打坐的时候,不要去找那么一个感觉,要去见到虚空粉碎,大地平沉。虚空什么时候粉碎过?大地什么时候平沉过?那个是祖师一种浪漫的情调描绘这么一种境界。我们在那打坐,如果没有看见虚空粉碎,大地平尘,那我就没有开悟,就没有明心见性。要开悟,要明心见性,非得要见虚空粉碎,大地平尘。历代祖师有几个这样说的?虽然有,但也不多。唐宋祖师很少这样说话。这样语句出来以后,大家都觉得很精神、很精彩,就把它当作实法会。每一个人开悟必须要虚空粉碎,大地平尘。达磨祖师有没这样的语言?二祖大师有没这样的语言?三祖、四祖、五祖、六祖,包括马祖、石头和尚谁说过虚空粉碎,大地平沉?都没有说过。但他们也是祖师啊!更是祖师的祖师!

  “到这里,人多错会,打在无事界里,佛也不礼,香也不烧;似则也似,争奈脱体不是。”以前,黄檗祖师在庙上的时候,唐朝的一个皇帝唐宣宗,他是唐武宗的叔叔,受唐武宗迫害,因为有人说他有天子相,要当天子,唐武宗就忌妒唐宣宗,就要太监把他丢在厕所里面去,把他淹死、臭死。结果一个太监悄悄把他放出来,马祖的徒弟盐官老和尚把他剃度了,就在盐官老和尚那里当沙弥。后来黄檗祖师到了那里,有次上殿礼佛,沙弥皇帝就问他:“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黄檗大师说:“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礼如是事。” 沙弥皇帝又问:“既然不著,那用礼何为呢?” 黄檗祖师就打他一掌,沙弥皇帝说:“你怎么这样粗鲁啊!”唐武宗死了后,他当上皇帝,封黄檗大师为“粗行沙门”——这则公案后面还要再讲。

  从这则公案中可以看到,见了道的人,第一他不著于佛法僧,但是他要“常礼如是事”。就象孔夫子说的“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并不因为得大自在了,得大自由了而不要这个规矩了。所以,“似则也似,争奈脱体不是。才问著,却是极则相似;才拶著,七花八裂。坐在空腹高心处,及到腊月三十日,换手捶胸,已是迟了也。”象这样空谈妙理的,似是而非的人,坐在“空腹高心处”,却如鸡蛋碰不得石头一样,真正碰到内行,一较劲,他一下就七花八裂了。特别是到了腊月三十的时候,阎王老子要收他的账的时候,那个时候一点不得力啊。那个时候再捶胸顿足,但悔之晚矣!

  “这僧恁么问,赵州恁么答,且道作么生摸索?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毕竟如何?这些子是难处。所以雪窦拈出来,当面示人。”赵州答这僧的公案的确难以理会,雪窦祖师就把这个难以下手处给拈出来了。于是又举一则公案:“赵州一日坐次,侍者报云:‘王来也。’赵王来了。赵州矍然云:‘大王万福。’侍者云:‘未到,和尚。’州云:‘又道来也。’参到这里,见到这里,不妨奇特。”为什么呢?黄龙慧南禅师就这个“大王来也”的公案,有一个颂古的偈子,“南禅师拈云:‘侍者只知报客,不知身在帝乡。赵州入草求人,不觉浑身泥水。’这些子实处,诸人还知么?”我们怎么理解这公案的来龙去脉?怎样去理会祖师的这么一怀婆子心切。下面就看取雪窦颂:

  “句里呈机劈面来,烁迦罗眼绝纤埃。东西南北门相对,无限轮锤击不开。”

  这个颂的精彩绝伦,圆悟祖师在评唱中说:“赵州临机,一似金刚王宝剑,拟议,即截却尔头。”赵州老和尚不行棒不行喝,古人评唱赵州老和尚是三寸软舌,杀得了天下禅客。语言虽很平实,但是机关深重,就象少林寺的罗汉阵一样,进得去,出不来。赵州老和尚语言里的禅机是最精彩、最难以琢磨的,不是过来人,难过赵州关。“赵州临机,一似金刚王宝剑。”如果你拟议,你要去寻思,你要去找他语句的来去,那么脑袋就掉下去了。“往往更当面换却尔眼睛。”这个是高明处,我们是肉眼,遇见这些祖师一来,他把你的肉眼转成法眼,转成金刚眼。那可不得了啊!怎么有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能够把别人的眼珠换掉?把肉身凡胎,一下成了圣人,成了罗汉,那这个可是大手段!

  “这僧也敢捋虎须,致个问头,大似无事生事。争奈句中有机,他既呈机来,赵州也不辜负他问头,所以亦呈机答。”这个来问话的比丘,这个僧人,看似问得很平常,“如何是赵州?”但是就这么一个平常话,无事生非啊,句里有机,暗藏机关。他既然暗藏机关来,赵州也不会辜负他,也是藏机而答。看起来似乎答得很平常,但是里面一样有机关,一样的有杀着。“不是他特地如此,盖为透底人,自然合辙,一似安排来相似。”不象搞导演的,我们看电视片里面的武打,打得精彩啊!还有武术比赛里的套路表演,他都是事先导演好了的。你一拳,我一腿;你一枪,我一棒,都导演好了的。怎么杀过去,怎么架过来。但是临时接机,要丝丝入扣,那可不容易。一定是要过来的人,他才能自然合拍,但看起来好象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不见有一外道,手握雀儿,来问世尊云:‘且道某甲手中雀儿,是死耶?是活耶?’”外道拿了一只小麻雀,来问释迦牟尼佛:“你说这个麻雀是死的,还是活的。”如果老佛爷说这个麻雀是死的,他就把小麻雀放了,说“老佛爷错了,你号称神通广大,连麻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啊?”若说这个麻雀是活的,他就一把捏死了,“活的?你看,死麻雀嘛!”老佛爷怎么处理这个麻烦呢?“世尊遂骑门阃云:‘尔道我出耶?入耶?’”他就站在门槛上,你说我是进去、还是出来呢?另外一个版本就是:“世尊竖起拳头云:‘你说我这个拳头是打开呢,还是把它合上?’”于是,“外道无语,遂礼拜。”

  圆悟于此一评唱说:“此话便似这公案。古人自是血脉不断,所以道:‘问在答处,答在问处’”。赵州这则答话:“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就有点象老佛爷答话的公案。有的人问不在答处,答不在入问处,这个就叫“一行白鹭上青天”,牛头不对马嘴,那不行。所以必须要问在答处,答在问处。“雪窦如此见得透,便道:‘句里呈机劈面来。’”“如何是赵州”就这么一句话,就呈机劈面来。“句里有机,如带两意,又似问人,又似问境相似。”到底是问赵州老和尚你怎么样?还是在问赵州城里面风光怎么样?是问人,还是问境?它是模棱两可的,就看你怎么答。“赵州不移易一丝毫,便向他道:‘东门、西门、南门、北门。’”他刚“如何是赵州?”赵州想都不想,脱口“东门、西门、南门、北门”就回答出来了,让问话的陷在其中,看你能否出得来。

  “烁迦罗眼绝纤埃,此颂赵州人境俱夺,向句里呈机与他答,此谓之有机有境。才转,便照破他心胆。若不如此,难塞他问头。”这就是祖师高明处,能够人境俱夺,也可以说人境俱不夺。“向句里呈机”——语句里面有锋,暗藏机关。我回答你的话也很平实,但是也是暗藏机关。“烁迦罗眼是梵语,此云坚固眼,亦云金刚眼,照见无碍,不唯千里明察秋毫,亦乃定邪决正,辨得失,别机宜,识休咎。雪窦云:‘东西南北门相对,无限轮锤击不开。’”前面的,昨天说了。“定邪决正,辨得失,别机宜,识休咎。”这一段昨天也说过了,今天就不多说了。关键是雪窦这句颂:“东西南北门相对,无限轮锤击不开。”圆悟说:“既是无限轮锤,何故击不开?”我们想一想,象这样的语言,我们怎样去感受无限轮锤都击不开?那个念头你就击不动,谁把真如击得动?既然我一丝不挂,一念不生,坐在了自在的位子上,岂是别人能够动摇的。牛粪能不能吃?有的说这个牛粪吃了要成仙,活一千岁,谁也相信不了。别说肚饱的人,那些饿得快死的乞丐都不会去吃的。这是决定见。决定见不可动摇的,这也是“无限轮锤击不开”啊!

  所以,我们见地得证,真正得了决定见了,那就是“无限轮锤击不开”了。“自是雪窦见处如此,尔诸人又作么生得此门开去?请参详看。”那我们怎么把这个门打开?这个是什么门?这是真如门,生死流转的门,我们怎么去开?圆悟祖师在《碧严录》里的这么一种评唱,处处给我们留有悬念,让我们有参的余地。如果你过来的人,当然一笑了之。没有过来的人呢,那么请参详看,还得继续用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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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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