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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期刊文章选读:生命粗糙 菩提如是清凉(李艺泓) |
 
佛教期刊文章选读:生命粗糙 菩提如是清凉(李艺泓)
《净土》2013年第4期 作者:李艺泓 我的义工生涯,是2008年冬天开始的,那会儿我刚刚进入大学,一个连火车都没见过的山村孩子来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一下子觉得十分惊奇,于是拼命地报各种社团,参加各种活动。后来我在学校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叫做“青原色人文纪录中心”的地方,从那里开启了我的义工之路。 在纪录中心我了解到,有一种叫口述历史的纪录方式可以用录音笔或摄像机纪录下老人一生的记忆,并且把老人的记忆当作宝贵的档案保存下来,作为历史资料传承给子孙后人。我当时带着对爷爷奶奶的无比怀念,知道人生无常,要做些有意义的事,于是就决定好好地当一名义工去做口述历史。 接触佛法 2009年,有一次大安法师来我的学校做讲座,大安法师讲座结束的第二天,我被同学拉去参加了放生,就是这次放生让我与佛结缘。放生的那天早上,古榕树下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大家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神情严肃恭敬。有人给了我一本放生仪轨,我就和大家一起念了起来。或许是慈悲的气场太过强大,也或许是我深藏已久的记忆被唤醒,我一下子融进那种感觉去,身体微微发麻。等到念108声阿弥陀佛的时候,我几乎要流泪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内心感觉很欢喜舒适。 大概过了几个月,我们的口述历史项目开始了。有一天我在听一位九十多岁的老红军讲述自己传奇跌宕的一生时,我想到了奶奶,想到了佛说的无常。我忽然明白,口述历史的真正意义在于以我之生命观他人生命之爱恨苦别离,怨僧乐喜悲,它不仅是一种纪录,更是一种对苦空无常的慈悲观照。一想到这,我的心灵便立即活泛起来,对老人更加恭敬,觉得面前的每一位老人都是给我示现无常的活菩萨。有了这个基础我便基本知道自己的定位了,做起事情也有了动力,从直觉到了自觉。过了一段时间,我向一位法师求受了三皈依,并开始吃素念佛。后来又和青原色的老师一起做了义仓“一勺米”的公益项目,走进城市孤寡贫病者的家中,号召当地的居民互相携手、互相关怀,给予彼此更为持续性的帮助。帮助他人的同时也是帮助了自己,我越来越感受到了自己存在于社会的价值,结的佛缘也越来越多。 深入世间公益迷茫困惑 2011年我大学毕业,很渴望有一番作为。后来和妻子一起去了惠州,以为在惠州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我的公益梦想以及成名成家的野心能从这里实现。可惜心不正路也就歪了,我们到了一家国学院,没有当成义工,倒是变成了业务员,每天上街发广告招生。我原本是带着做公益和真文化的理想来的,而现状与理想所呈现的巨大落差,使我心里无法接受。我的公益梦想在踏入社会的第一步就这样受挫了。 2012年3月份,我受邀到成都一家社区文化发展中心的公益机构。刚去时生活条件很差,第一个晚上睡在一个没窗没灯,只有一张破碎的木板床的房间,我和爱人感觉好委屈,第二天晚上在大街上游荡的时候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社区走访,走访的是一个农村拆迁安置的街道。我去之前有人告诉我,这里是远近闻名的问题社区:疾病人群集中,吸毒者众多,犯罪率居高不下。 当我走进这些家庭的时候,情绪十分低落,虽然大家住的都是楼房,而且是在城市中心,但是每栋房子都是那样昏暗、憋闷、潮湿。住在那里的人脸上没有丝毫鲜活的表情,呆滞、傭懒,给人一种无所谓、软塌塌、提不起劲的感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就有千百种莫名其妙的病痛缠身的感觉。和他们的沟通非常吃力,他们的话语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抱怨,在喋喋不休的叙述中只是希望别人给他们什么,希望自己能得到更多帮助,其中的潜台词是“都是国家和社会欠我的”。也有一部分沉默者,他们不擅长表达或者懒得表达,呆在自己黑乎乎的堆满了各种杂物的房子里,不和人交流也不去干活挣钱,仿佛要把自己霉在里面。而当我走进那些吸毒或刑满释放人员的家中时,我看到他们皮包骨的瘦,言语中充满狡黯无赖,眼神颓废而阴森。 从这些房子里走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觉自己也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同样是人,同样在一座城市,同样住的是楼房,为什么一边光鲜亮丽,而另一边却贫病扎堆;为什么一边宽敞整洁,另一边却拥塞昏暗;一边在追求美好的生活,另一边却陷入无休止的忿恨和抱怨?我不知道怎么办,问同行的专业社工,他们在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处理,应该如何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给了我一些回答,但我一点都不满意,因为感觉都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解决不了深层次的问题。 我在成都待了七个月,一方面因为缺乏能力和经验,在帮助其他人的时候常常做得不圆满,不但给他人增加烦恼,也使自己无比痛苦。另一方面,唯一一个吃素念佛的年轻人和一群时尚自由的专业社工在一起越来越显得不合群,我忍受不了他们一边做公益一边喝酒吃肉,更忍受不了他们把公益活动做得太过热闹与华丽。身在其中的我十分难受,既觉得自己太无用,又抱怨这个嘈杂的环境影响了自己的修行,至于随喜功德,如如不动这些佛言祖语,被一股子冲动给拋到脑后了。带着这样的分别和执著,自然路也不会太顺的,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扛不住了,一冲动便离开了成都。 回到老家观照生命 我回到了江西赣州市兴国县古龙岗镇寨头村的老家,参与了“农村空巢老人图片展”项目。在农村老家的那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因为我可以不再理睬城市的喧嚣,不需要再去和各种朋友耗费时间。每天的二十四小时都是属于自己,属于空巢老人的,属于独立思考的。我带着摄像机、照相机和录音笔,走进了全村每一个空巢老人的家中,和他们聊天,唠家常,听他们倒苦水,讲人生,同时也帮他们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到了农忙,我则天天撸起裤管来踩泥巴种地。晚上回到家中疯狂写作,每天写至深夜甚至是天亮,以每周数万字的文字爆发着我的能量。我感觉到信仰、思想、求索是如此的清晰和深刻。虽然是关注空巢老人,但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做义工,而是我在和无数老人一起观照一场关于生命、时间、人性的盛宴。一个老人一世,一百个老人一百世,我看到了他们同在一个村庄生活以及苦难的共业所在,也看到了每一个人年轻时候的造作和老来的因缘果报。更重要的是我通过老人知道了自己的祖上曾经让出房子给全村人躲避兵灾,才使我们的家族能够受福德荫佑,到如今子孙满堂、家庭和睦、乡里称好。明白了这一点,我感觉自己从家族渊源上拥有了强大的自信,懂得了一心为善,则必能“上超九祖,下荫七玄”。我的人生在这里找到了全新的出发点,灵魂也有了更为坚实的支撑。 短暂的世俗工作经历 可惜,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三个月。没过多久,家人觉得一个大学生一天到晚呆在家中很没出息,非常丢人,于是动员了整个家族的长辈,逼着我去城市里上班挣钱。无奈,去年八月份,我只身前往广东惠州,成了一家香港报纸的记者,开启了人生当中一段最为特殊的经历。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需要出去应酬,每一次应酬都是在星级酒店,酒桌上就少不了鸡鸭鱼肉。一开始我不愿动筷,哪怕是夹着肉边菜也心念着阿弥陀佛,但在近一年后,我也和老总们在一起胡吹瞎侃,吃肉喝酒渐渐地变成了一件正常事。这种外人认为是潇洒的事情,令我内心无限痛苦。每次醉酒回来,半夜酒醒了,一想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后背的脊梁骨都凉飕飕的,我跪在佛菩萨面前痛哭,请求佛菩萨饶恕和谅解,怕如此下去我将永堕恶趣,生生世世背负恶业轮回。 在新闻第一线工作,了解了很多真相,但写文章却不一定能实事求是。为了发行量,为了点击率,为了各种利益关系,很多时候都要按照报社领导的想法来写,否则就是无效稿件。我非常害怕经常这样写文章就习惯了撒谎,而这样的妄语一经报纸和网络媒体传播就有可能被放大许多倍。我知道自己没有智慧去圆融地处理这些问题,我害怕自己背不起这个恶业,所以我不大愿意去写文章。不愿意写文章工资就低了,工资低我就又开始抱怨和愤怒。当时忍无可忍,最终决定离开报社,重新投入到义工的生活当中。 做回义工感悟佛法 离开香港报纸的那几天,我在自己租住的小屋里安安静静地待着,开始念佛和观照自己的内心,观照自己当记者以来的所有得失,观照曾经结的善缘和种的恶因,明了了将来的果报,并且为承担这个果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明了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从容和坦然,尽管生活窘迫,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和紧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接着又想找一个相对纯净的地方平复一下内心,于是去了惠州罗浮山下的福田传统文化教育中心。张院长在这边的小山村里带着几名义工老师自耕自种,边劳动边修行,同时也开办传统文化教育的课程,希望能使一方乡民受益。怀着极其谦恭的心,带着怀孕数个月的妻子,没有工资或补贴,硬生生地挺了两个多月,和那里的义工老师一起开始一段真正自觉修行的义工生涯!坚持每天早晚课,坚持每天做一些最苦最累的活,坚持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不再依靠其他人。每当我下地劳动或者为学校和村庄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喜悦。我才知道以前做义工其实并非为众生做,而只是带着自己的梦想甚至是野心在追逐。因为有太多的附加和期待,所以会有欲望和各种索求,所谓有求皆苦,带着功利目的去做义工,最终的结果也就只能是伤痕累累,自身难保。心不正了,走得越快路越偏。不但自己不幸福,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跟着你痛苦了。 其实,对面来的都是命里有的,善缘也好恶缘也好,善报也好,恶果也好,既然来了就应该以平常心去乐受。做义工所服务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我们无始劫以来的父母兄弟亲人朋友,为他们做义工,便是为无始劫以来的至亲行孝,为至亲行孝,是理所应当的,是我们的本分,应该乐善于此,哪还有这许多的抱怨和苦恼呢? 一天我下地干活的时候(传统文化教育中心有一块三十亩的有机菜地),炎炎烈日下,听着菜地中间念佛机播放的佛号,锄着草,看着地里的各种小虫子。我终于明白,佛陀的慈悲是连着天地万物有情无情众生的,我们这些听从佛陀的教言断恶行善的义工,要面对的其实不止是人,还有无始劫以来所有随业轮转未得解脱的众生,他们沦落为虫鸟,都在等待着我们的慈悲的佛号,等待着一道光明来照亮黑暗,等待着一道闪电来破妄去迷,我们真正要做的是,自己成就并使他人和自己一起成就。想通了这一点我便豁然开朗:只要你心是慈悲的,对众生是关切的,无论身在何处,从事何种职业都可以是一名义工,为众生表法,与众生一起历练成就。想到这,我知道要不是佛菩萨的加持,我不会有勇气一直把义工做下去,也不会因此广结善缘。如今的我在陷入苦境的时候,念着阿弥陀佛,安心做义工帮助他人,已经成了去除烦恼的一个解脱之道。 世间慈善与佛门慈善 2008年汶川地震之后,全国的公益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社会各界越来越关注公益事业的发展,这是一件极好极重要的事,说明苦难之后,善的种子已经在越来越多的地方种下。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慈悲真诚的义工,他们的精神常常使我无比感动。他们天南地北,凭着一颗爱心,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就像一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但是他们不信仰佛陀,随着自己的性子吃肉喝酒,对立心强,缺乏智慧去包容矛盾,为了维护所谓的“正义”,常常在公众场合或网络媒体上妄语,甚至过度公开表达恼怒瞋恨。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因小失大,原本有善心如此,可是因为这样的一些造作,使得善业不够圆满,自己的心情也被外境左右。 世间的义工和佛门的义工,都是慈悲的,但不同的是世间的义工大多连自己也不知道最终要去哪里,他们不懂因果业力,只是发了当下的慈悲,为肉身补漏,给枯萎的心灵浇了点水而已,可是肉身易坏,那颗随业轮转的心灵依旧会暗淡枯萎。世间的义工,常常将苦难的根源执著在当下的迷离外相中,虽有善心,却难有正知正见,在帮助他人的时候常常会找错病根下错药,纵使再有恶业造作也不自知,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佛门的义工,不但关注当下的生命,更以平等慈悲之心观照众生的怨恨烦恼,关注的是众生无始劫以来所积累的善缘恶业。怕你积重难返,怕你继续流浪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他们宽容,因为他们了解苦难的真相,他们怜悯众生的苦痛,引导众生、护持众生和众生一起寻找究竟成就的道路。为众生做义工,其实也是为自己做义工,为究竟解脱积累资粮。 他们走到哪,哪里就是慈悲清净的道场。每个佛弟子都是这个世界善的细胞,他深受这个世界的影响,亦有能力从自身做起,一点点地改变这个世界,使它更加美好。每一个佛门义工在这个婆娑世界表法,促成了许多普罗大众对佛法的理解。 我们在为他人做义工的时候,其实他人又何尝不是为我们的成就在做义工呢?我知道我的一生就是朝圣的一生,生命粗糙如朝圣者的手,而心中的菩提却清凉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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