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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佛回忆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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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佛回忆录(四)

  朱斐

  二、菩提伽耶 Buddhagaya

  我们在凌晨三时即到伽耶站,在车站休息室等天亮,早餐后雇汽车到菩提伽耶佛成道圣地,在伽耶城南约六英里,不到一小时就到了,住在政府所建的招待所。

  菩提伽耶是印度最古老的佛寺,据玄奘法师的记载是阿育王所建,早在纪元六百年时代已经存在。现在见到的塔寺是后一个时期才兴建起来的,再经过历代的修葺,它终于保留至今。这佛寺上面包括一座高高的塔和周围的四座小塔。寺内供奉着一尊两足双趺右手触地的佛像,象征佛陀彻悟大道时的姿态。塔寺的后面就是有名的金刚座和菩提树。树高不过十丈,腰不过四围,据说昔日佛陀时代那株圣树,在阿育王时代已遭砍伐,原来阿育大帝躬临树下,肃穆礼拜,日以为常,却引起了皇后的烦恼,于是偷偷的在深夜命人把树砍倒,等到大王发现,心痛至晕蹶过去,待苏醒后即命人砌起砖墙保卫树根,再灌以牛乳百桶,并伏地誓言,树不复生,决不再起。说也奇怪,誓愿方毕,灵根茁芽,后再生十丈。但在十二世纪时,回教侵入印度,圣树又遭了一次砍伐之难,现在我们所见的,已是从锡兰移植过来的第三代圣树了 ;锡兰曾从这里第一代的圣树上,分枝移植过去,成为第二代的圣树,目前也已老态龙钟了。这象征了佛法在印度已不存在,要从锡兰倒流回印一样。在菩提树下有一块红砂石板,那就是昔日世尊坐在上面悟道成佛的金刚宝座。

  塔寺的地基比周围为低,我们下去都要先脱鞋,四周围中央都有石阶可下,下面是石板路面,可以沿石板路围绕塔寺一周,我们六人,在第二天清早天刚亮时,一齐去绕塔寺七匝,每绕一匝礼佛三拜,礼树一拜。比我们更早的有一位西藏寺的喇嘛已在塔寺前磕大头了,另一位也在绕塔寺。此地除了有一座西藏寺外,还有一泰国寺、一缅甸寺,还有一座中华大觉寺,有一位老比丘尼楚缘师太住持。

  听说尼连禅河离此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即可到达,我们一行九人就走过去,河水很浅,可以赤足走过去到一小山,据说就是佛典上所说的雪山,但此地很热,山又不高,何处来雪呢?我问一位印度比丘他告诉我:尼连禅河的印度发音为“奈以连檀那”而雪山的发音是“童恩给?斯乌阿”童恩给是山的意思,斯乌阿三合音很接近雪的发音。依此推测,这佛家所说的雪山,不可能是长年积雪的喜马拉雅山。至少也不是有雪的山。很可能古人音译雪山,非白雪之雪。究竟如何?我也是推测而己,不敢下定论。就让读者自己去猜测罢!

  三、灵鹫山 Rajagaha

  从菩提伽耶坐汽车向那烂陀目的地进发,中间要经过王舍城,我们一直在问三位侨领,是不是能经过佛陀讲经说法的灵鹫山?因为他们三人并非正式佛教徒,只知印度名胜中有一个地名是Rajagaha,却不知灵山在那里?我们的车子在灵山附近绕圈子,最后我们发现了一个小店里出售的画片中,有一张形似鹫鸟的山头,便买了几张,再打听店人才弄明白这就是我们所要找的灵山。车子开回头再去找灵山,找到时才知道刚才曾在山下通过,我们身在灵山中,却不知灵山在那里。汽车在山脚下停留,大家拾级而登。听说过去只有小径,自佛纪2500年纪念时,印度政府才辟新径,铺了柏油,直达山上。山虽不太高,但天热挥汗如注。星云法师跑得最快,首先登至高峰,我从后赶上,我们在鹫形峰下,五体投地拜了下去,我一时悲欣交感,不禁放声大哭起来,星师不禁为之愕然!等我礼罢起身擦干了泪水和汗水,才告诉他:刚才我一念间想起我以何幸,登临宝山亲睹佛迹;但转念间又想起我何福薄,灵山犹在佛已不在,如果在二千五百年前来此,亲闻法音,也不致沉沦至今了,乃禁不住悲从中来哭出声来了。但事后一想,佛又何尝不在呢,道在即佛在。智者大师尝于定中,见佛尚在灵山说法,我们若好好求道,又何愁不见佛哉!前念后念,无非是感情冲动;的确我的感情很易冲动。要从朝礼灵山之日起,易感情为理智,要不又要沉沦下去了。我们一行登山巅礼拜佛陀说法台后就匆匆下山,因为要到玄奘大师留学的地方──那烂陀,连王舍城中央的竹园精舍等处都没有去,沿着原路下山,再乘车往那烂陀。

  四、那烂陀 Nalanda

  那烂陀寺是名闻历史的印度佛教最高学府,我国高僧游印求经于此的,最著名的要算玄奘、义净等法师,他们的著作记载里,曾记述过这里各种各样的佛教建筑物,和一万多名佛教弟子当时求学的生活情形。那里是一群才华灿烂的佛教学者聚集讲学之所。圣地的遗迹范围是广泛的,现在所见到的,仅是当时规模的一部分,其中包括佛出世遗址,佛塔古迹等等,这些建物分散成纵长形,由南而北,朝东的是塔寺,向西的是佛院和僧房。它们的形式都是相同的,从今日的遗迹看来,有一些是有楼层的美丽的建物,它充分表示了过去该地的光辉和繁荣。

  那烂陀各有名的佛教建筑,对后期的佛教,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根据记载,佛陀生前曾经数度到此,从该地佛教建筑历史看来,有一部分是阿育王时代的佛教建物遗迹,直到现在,从各种已出土的遗迹来看,尚未发现有属于古达斯大帝时代者,从遗留下来的碑文、图印及其他各种遗物,包括反映在文学作品中的记载,都证明了这一佛教胜地在纪元前五世纪至十二世纪是相当繁华的。

  从灵鹫山到那烂陀约十英里,汽车走一小时就到。我们买了门票入内,眼前所见的尽是一片废墟,没有一座完整的房舍,东面尽头处尚遗留下一座高约丈余,没有倒塌的红砖墙壁,非常厚实而坚固。另有一座平台,高数丈,也没有倒塌,且有石阶可拾级而登。在上面浏览全景,望着这一堆断垣残壁的遗迹,缅怀起古德唐?玄奘大师当时声震五印,为中印佛教文化交流而铺路,为中华佛教创下了不可磨灭的功迹。附近现有一所那烂陀大学,我们去时正值暑假,未能进入参观。我们在附近的中华佛寺午斋,住持是密乘福金上师,四川人,高龄已九十,精神尚极健旺,见我们是台湾去的,欢喜万分!他老人家收藏佛陀的舍利有一瓶之多,大小圆粒或片状均有,我们心想要分几粒带回去,尚未开口他已包好十份,放在佛前,准备送给我们每人一包,因大小不一,且凭各人运气,结果星云法师他量大福大,一包中俱是大粒;我也分到三粒,都是像芥子那样小粒的。大家如获至宝,纷向福老顶礼拜谢,终算不虚此行。据说福老所有的舍利始终那么一瓶,送去一点后又会生出若干,不会减少的。听说福老圆寂后他的一瓶佛舍利,已为悟谦法师所得。

  是晚我们折回伽耶,搭夜车前往波罗奈斯──佛陀初转法轮的鹿野苑圣地。

  五、鹿野苑 Sarnath

  释迦世尊在这里度五比丘初转法轮。沙拉纳因鹿多而又名鹿野苑。这个地方一千五百年来,一直是佛教的活动中心,古代佛学家所提到的法轮寺,就是指这个圣地。但这地方的早期历史已经不详,自阿育王时代起,一直受历代人们的景仰!阿育王、这位皈依佛教的圣君,曾在此建立了许多座石碑,其中有一座还刻着阿育王反对佛教分裂的告诫碑文。我国高僧法显和玄奘两大师曾经先后在第五和第七世纪游历经此,在两位大师的著述中,给后世人们留下了关于这个重要地方许多事迹的记载。根据记载,此地在古代曾经先后兴建了许多大佛寺和各种与佛教有关的堂皇建筑物。其中有一座就是第十二世纪初叶一位王妃所建的法轮寺,后来据传已为回教军队所毁。像今日阿富汗把两尊石雕大佛炸毁一样,本来阿富汗也是信仰大乘佛教的地方,才有这样巨大的石雕佛像,虽然联合国和许多佛教国家都予劝阻,他们绝不考虑地炸掉了!曾几何时,阿国今日被炸得地无完土,能说不是现因现报,自食其果吗?根据考证鹿野苑的艺术建筑,最初是遭受胡纳斯军队所破坏,后一时期又再受到卡兹尼苏丹王的进攻而毁坏。虽历经毁坏,更经虔诚的佛教徒重整修葺,但最后这一次的巨大毁坏程度,已使该地的繁荣遭受到重大的影响。

  印度考古学负责部门,曾在鹿苑进行了多次挖掘工作,已掘出了许多富有历史艺术价值的古石碑和建筑物遗迹,最吸引初到此地游客的,是一座巍峨的砖石城墩,和矗立在城墩上面的八角形古塔。据说这是纪念悉达太子成道后,与他五名侍从重逢的地方,叫迎佛塔。印度各圣地,多就地设博物馆,以陈列该地出土的古佛像和石柱等文物。鹿野苑博物馆中最有名的如一根巨形的石柱顶上雕成四头联力的狮子,柱头七英尺,狮足下浮雕着四幅法轮间有狮象牛马四兽,据说石柱上的石盘,还是佛陀初转法轮时的遗物,可惜稍被损坏。馆内还有红砂石雕成的菩萨像高九英尺。又一座佛陀说法像,结说法印,身光和头光皆浮雕,圆光上左右有飞天,座下有五比丘及供养人的小浮雕,都很精致,这些证明了这一文明古国艺术的高超。鹿野苑之得名,经典上解释为是古代养鹿的地方,现在也划出一块土地,围着成群的鹿,真是名符其实的鹿苑了。不过后来去朝圣的人,都见不到一只鹿,也许饲鹿也很麻烦而中止了。鹿苑的广场中心,还有一座高达150呎用大红石砌成的淡美古塔,外围石上刻有花纹卍字,塔底下有一个被挖掉的窟窿,这些都是回教王朝的杰作。前面所说八角形的塔是迎佛塔,而有卍字的塔是为纪念佛陀初转法轮塔。

  在古塔前更有一座新建的塔寺,那是仿照菩提伽耶的大塔寺所建。这里是摩诃菩提学会在鹿苑的分会,名摩诃干哈吉塔寺,高110呎,前座大殿长方形,墙上绘着五彩的八相成道壁画,是由一位日本画家所作。新塔寺于1913年为达摩波罗居士兴建,寺外左边竖立着一座达摩波罗的纪念像。离塔寺不远处有一亭,中立一支阿育王石柱,并围以铁栏护此石柱。还有一座说法台,即世尊昔日为五比丘说四圣谛的地方。摩诃菩提还办了一所学校,免费招收贫苦学生,由一位锡兰比丘主持校务。

  本团一行驻锡在中华佛寺,就在摩诃菩提办的学校对面。寺由星洲侨领李俊承居士独资捐建,于1939年落成。殿宇堂皇,中华式的建筑。据说此地早在唐朝即有中国寺的建筑,不幸在13世纪毁于回教。现在的中华寺住了三位中国和尚,住持镇参法师、另二位是广清和广愿法师,他们雇了几位印度工人打杂整理环境,当我们一进门,一位印度工人机伶地对我们大声念“阿弥陀佛”以表欢迎!我们也都回了一句佛号。这句佛号,无论国内国外佛教人士,人人口头上既可以作为打招呼的一个信号,也可以作为念佛成佛的道具,它是佛号也是密咒;持此名号可作为往生净土的资粮,不持念此佛名者,等于没有去极乐国的签证。我们一行的早午两餐,招待丰盛,广清法师还为我们作向导,到各处参观。

  从中华寺到恒河只有数英里,我们雇了几辆三轮车,请广清法师陪我们来到恒河南岸的小镇班打那斯。车在马路上人丛中穿梭而过,法师们穿的黄袍颇引起路人的注目,只要车子一停便有人围拢来看热闹,我们的车一直驶到岸边下车。路旁肮脏不堪,横躺直卧的乞丐,和一些麻疯病者,状极可怜!真是一处老弱病死的陈列场。码头石阶上只见拥挤的人头,还有一群席地而坐的人,包围着一个撑着大伞,高踞法座说法的人,据说是印度教徒正在传道。听众中以妇女和老人居多。河边好些人在洗圣浴,印度教徒视恒河为圣河,一个老者下身祇挂着一条像婴儿的尿片一样的布条.泡在河中,双手合掌,闭着两眼,口中喃喃有词,突然间身首往水中一钻,再伸出头来吐一口水,又合起掌来念什么了。印度教徒喝了圣河水,可能是保健康或是保平安,那就不知道了。

  在岸边沐浴的男女老幼都有,女的就和衣而浴,也有满脸画花的印度教法师,盘着腿手拿法器在水边作法的。我们租了小船沿岸巡礼了十几分钟。更有一个印度教庙,正在岸边火焚尸体,一堆木柴上面架着一具布裹的尸体,也不用棺木,焚化以后就把骨灰往恒河里一倒,因为他们视恒河为圣河,所以不管你水怎么脏,河边沐浴的人,照样也要喝上几口。我们因为在诵佛经时,常常读到恒河沙数的比喻,昔日世尊讲经说法的地方,大多在恒河流域一带,凡是讲到数字的时候,多取恒河沙数来比较,或譬喻数字之多。因此我们来到恒河也觉得有一分亲切感。况且恒河沙细如面粉,又闪闪发光,朝圣者多爱把恒诃沙带一点回家留着纪念,此行我们每人都在沙滩上挖了一些回家。笔者到新德里时就先用航空信寄一小包沙回台中,供我们老社长雪公老师在持光明咒时就加持在恒河沙上,俾作度亡之需。

  南岸的小镇很热闹,街上兜售念珠、饰物、小刀的很多,价钱便宜,但开价很高,虚头很大,一串大粒金刚菩提要价五卢币,我因太大且携带不便不想要,随便回他一卢币,他就追着三轮车不放,结果以一卢币成交。广清法师领我们去看手工雕刻的象牙佛像,我们挑选一家手工艺较好的小工厂,每人都买了一点,但价格较高,笔者祇请了几尊小佛像和几颗牙章。我们就在这天晚上,在这小镇乘夜车去涅槃圣地拘尸罗城。

  六、佛涅槃场─拘尸那罗 Kusinara

  车抵葛拉堡时天已大明,但要往圣地,却无交通工具,邓先生就去公路车站交通服务处洽商,租了吉甫车二辆,直驶拘尸罗城。我们在中华双林寺住下,住持果莲师太是一位刻苦能干的比丘尼,湖南人,曾遍历国内诸大名山,经数十年之经营,亲自向十方募化,才建起这座清净庄严的双林寺。寺内陈设精致,山门、花园、大殿、寮房、客舍,应有尽有,在佛纪2500年时达赖喇嘛曾莅寺上香,前在鹿苑中华寺的本照法师今亦在此挂单。

  这地方接近边境,在火车上就常看到沿线的新兵营,一清早就在操练,马路上的军车也很多,有点显得紧张的样子,不像别的地方的印度人那样悠悠自在了,我们一到双林寺,就有一位便衣人员前来查问护照,可惜这位先生十分土,连台湾这个地名也不知,刘梅生是菲律宾华侨也摸不清,同行的三位侨胞都会说印度话,他竟还是很怀疑,反正我们是中国人他都有点不放心。我们把西孟省主席介绍我们去见尼赫鲁的信给他看,他又不太识英文,但却很热心愿意陪着我们玩。也许存心要监视我们的行踪吧!他看我身上挂着照相机,告诉我这里是军事区,圣地也不可照相,但我还是挂着不照就得了。

  我们先到涅槃塔寺礼拜示现涅槃相的大佛像,并绕佛三匝。我想佛像是在室内与军事无关,正要拉开相机时,这位陪游先生,他立刻要塔寺管理员,前来制止我照相,我这位摄影记者,到此英雄竟无用武之地,只好歇手不干了。 拘尸罗也是佛教徒们所景慕的圣地之一,但奇怪的是这圣地的早期却是默默无名的一片荒凉之地。我国玄奘和法显二大师就记述过此地之荒僻颓败的情景,就是后来发掘出土的种种遗迹史料,亦属破碎不全。一直到记载着佛陀涅槃事迹的碑文出土,佛陀在此地涅槃是毫无疑问。至于记载所云阿育王曾在此建立一座佛涅槃的纪念塔,则仍未掘获。又从碑文知是属古达皇朝时代的建筑此一事实看来,据推测阿育王所建的纪念塔可能是埋藏在该石碑之下,但值得一提的是前面所说的涅槃塔寺里面尚供着这尊卧佛,出土时已破碎不全,后经博物学家卡尔里氏的精细修补,始得保存至现在。至于记载中所云佛陀于涅槃荼毗以后,其舍利曾在此处分成八堆及建塔纪念之事,该塔址可能即是现为该地人民所称之“喇嘛巴哈”的一大土墩。因古塔已经倒塌,变成了一个破窑似的土坑,坑丘里很多碎石破砖,据说可以寻拾到经过火锻炼过的圆形小石块,石块凹处有几行梵文字迹,因此有人称此石块为佛陀遗身舍利。但这祇是传说而已。

  本来在这土墩上面还有一棵古树,高达十丈,一位我国的苦行僧善修大师,栖驻树上已二十多年,日中一食,后来印度政府为整修古迹,把老头陀所栖驻的古木砍去,另在平地为他建一静室,供他修心办道。我们曾去拜访这位头陀行者,老人是浙江宁波人,我想给老人照一张相,居然也为这位始终跟着的便衣先生所未许,祇好作罢了。临行前趁便衣先生不在时,本团于双林寺前,留下此地唯一的纪念合照后,便准备回葛拉堡,本来要想去世尊降生的圣地蓝毗尼园,但要从尼泊尔与印度的边界过去,三位陪我们的侨胞他们受通行证的限制不能去,圣地华僧也都不能远离自己的寺院,只得作罢,也是此行最大的遗憾!

  我们从葛拉堡搭十点二十分的夜班火车回鹿野苑,在中华寺逗留了一天,洗洗汗湿了的衣裤,晒干后,到下午六点半才乘火车去德里。

  提起印度的火车,实不敢恭维,我们买的头等卧铺,但有时行动稍慢,竟被别人抢去,所以每次赶火车,真是非“赶”不可!从葛拉堡到德里要十八小时,怎能不躺片刻呢?印度的火车头等的车厢多是一厢一节,要去前后车厢或要吃点心咖啡必须等到站停车的时候。一厢里共有上下铺位六床我们九人常被隔离几个车厢,去德里的车厢比较好些,一节车上有七八个房间,有双人间或四个人一间的,可以互相走动,也能找些吃的喝的虽是头等,连床单枕头一概没有。沙发床垫尘土积垢,白衬衣只须一躺下去立刻可以污染。房间小空气坏,电扇倒有四个,可惜靠得太近,开着睡准会受凉,关着又太热,真是难煞!刘梅生兄有一晚睡到半夜,忽然把我叫醒,要我替他找医生,但火车上那里去找大夫呢?原来他有一个老毛病,当感觉周身发痒难过的时候,便要晕过去不省人事,这把我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幸好凌波兄在我出发的时候,为我准备的“菩提药箱”随身带着,于是立刻开箱找出一包镇静剂来,给他服下不久就安静下来了,翌晨总算无事。

  印度人的保守,我以为比日本人更甚,他们民间吃饭用手抟食,嗽口嚼柳枝,这次我们在印度都见到了。他们用右手抓饭食,左手拭大便,所以左手不可与人握手,或递东西给人,否则认为大不敬。抟食的习惯很不卫生,中流以上的印人多已不如此了。至于嚼杨枝倒是清洁口腔保护牙齿的好方法,不过若照他们那样嚼上一个多小时,似乎也太浪费时间。听说四川佛教某丛林,也还实行着早嚼杨枝,午用瓦钵盛饭的原始佛教制度。我为了好奇,在鹿野苑中华寺时,请一位印度小朋友陪我去后花园折来一支杨枝,学着印人一样嚼起来,把它嚼开后像一把小扫帚,再刷牙齿和口腔,用水一漱口,洗得比牙刷和牙膏还要干净些。贤顿法师说我在泰国时有点像泰国人,来到印度又似像印度人了。我笑着说:到了新德里时再买一顶尼赫鲁先生戴的那种船形帽,真有点分不出是真印度和假印度了。 鹿苑中华寺里一个工人的女孩子,才不过十岁,手上脚上鼻孔上都戴着花花绿绿的环,两眉之间还刺了一点红,他们说她已结过婚,令人真难相信。追问之下原来印度习俗女孩结婚只行婚礼,等到成年再过门,眉间没有红点的女孩,才是未婚的小姐。不过大都市里的女孩,为了美也在眉间染上红点或其他色彩的点,就不一样了。

  印度的人工不值钱,苦力太多,火车站的红帽子,顶上功夫特别好,一个人头上可以顶六个皮箱不足为奇,两手还可以提两件行李,甚至胁下还可以挟持一件。

  七、新德里 New Delhi

  我们在七月十八日下午一点到达印度首都德里,先访摩诃菩提协会,因住的地方不够,那位住持僧锡兰比丘,给我 们介绍下榻于隔壁印度教的比拉招待所。

  比拉是印度的一位大商人,也是一位大慈善家,他在各地兴建的印度教庙都叫做比拉寺。虽然他是印度教徒,但对佛教的寺院,也每月都有供养,根据寺的大小,分别固定布施数十、一百元不等,圣地各寺均获此供养。

  我们住的这招待所连接在一座规模很大的比拉庙一起,一位西德比丘也在此挂单,我们曾在加尔各答有一面之缘,他来自越南,曾目睹广度和尚自焚,还摄下许多宝贵的镜头,他要拿这些照片去见各国元首,呼吁救援越南教友,他在这里想要谒见印度总里,已等了一星期尚未获得约见的日期。本团也准备拜见尼赫鲁总理和内政和司法两部长等,因为我们的签延已延期到二十一日,预期在首都只能作三天的逗留,如果总理公忙,只好不去见了。

  首都的气候比加城更热,迎面吹来的是热风,屋子里没有冷气像蒸笼,虽有慢动作的电扇也毫无作用,冲凉的水喉喷出的自来水也有点发烧,西德比丘把床铺搬在走廊里睡,我们也如法泡制。到印度庙朝拜的信众,连家带眷都睡在楼下露天一个四方形的院子里,我把磨光的水泥地走廊用冷水擦干净后,干脆就睡在地上,倒也凉爽。不意半夜忽然一阵骤雨,楼下院子里立时起了骚动,睡在露天的人们,都急向楼下的走廊里钻,我们楼上的走廊也射进了阵雨,不得不往里移动,但不久雨停,气候也比较凉快一点了。

  比拉招待所也有素食堂,我们要求他们送几份饭菜上楼,他们只允给团长送一份,其余的人请下楼到食堂去吃。我就同星师先去参观一下,只见食堂里的食客各自盘坐在一块木板上,面前放着一份不是酸就是辣的菜和汤,一个盘里盛着饭,没有刀叉也没筷或匙,大家正用右手抟着食。我们祇好退步而出,宁可在房间里啃干面包,喝橘子水了。 提起印度的饮食问题,葱蒜加厘是他们所最爱,但我们的嗅觉品味却别具一格,酸的乳酪更不是味儿,甜品也甜得惊人!还有臭的比我们的臭豆腐还厉害!我在国内时也爱吃一点加哩饭,因中国厨子手轻,不觉难吃,但在印度却难以下口。法师们只有白老能吃点辣,其余各位和刘居士都宁可挨饿,也不要尝试。

  在德里大学执教的侨胞杨允元教授夫妇,是一对虔诚的佛教徒,听说我们饮食不便,一定要请我们吃一次家乡素菜,只是令他破费大家颇不好意思,而盛情难却,只求简单便餐便好,因久已未尝面食,请杨夫人下一点素面更好,于是在次日中午参礼圣雄甘地先生陵墓后就去杨府午餐,结果他们做了好多素菜,有面有饭,吃得非常痛快!饭后又有许多印度甜点,也含有牛乳的味,别人都不敢吃,却颇合我的口味。那天早晨我们先已获悉尼赫鲁总理就在这同一天下午三时四十五分接见本团。在此之前我们又去花塔,这是为纪念二次世界大战阵亡将士而建筑的,花塔远在郊外,是首都最高的一座塔,所以又名高塔。从底下至高顶计二百三十五英尺内共七层用螺旋石级上至顶端,共三百七十级,居高远眺可以遍览全市。我们又匆匆赶去红堡,这是古代回教蒙古皇帝的宫殿城,全用大红石砌成等边形,所以得红堡之名。堡外有吊桥,四面围墙设有炮眼以资防卫。

  我们准时赶到总统府外交部,照相机不能带进去,留置在侍从秘书室,我们只等了五分钟就进入总理办公室。总理的办公辜是半圆形的,办公桌前已排好九把座椅,四位法师在中间,两位居士和三位侨领分坐两旁,大家都面对着尼赫鲁总理,办公桌上放着一尊佛像。

  总理对本团九人,诚挚友善,殷殷垂询圣地观感,尤其关心本团一路上有无不便?我团长白老法师首先代表全体团员感谢总理的仁慈,使本团顺利的完成朝圣的目的,并承各地政府官员诸多方便关照!白老法师又要求总理为世界佛教的领袖,共为复兴宏扬佛教而努力。总理很谦虚的对本团说:“虽然佛教起源于印度,但宏扬佛法是全世界所有佛教徒的共同使命!”接着星云法师也略述朝礼圣地的观感,唯一缺憾是没有去蓝毗尼园,因为它在尼泊尔境内,使我们感到不便。最后白老法师将朝圣团的团旗呈献给总理表示敬意。此外有两幅台湾手工艺的桌巾送给总理作为纪念品。当会谈三十分钟后将要辞出的时候,笔者灵机一动,要求总理可否与我们同摄一张纪念照?他欣然答应。我就立刻到外面的秘书室取回了照相机,为大家照了一张纪念照,完成了这一历史性的镜头。

  是日下午五时我们又去拜会司法、内政两部长,感谢其对本团来印的种种方便,但内政部长很谦虚的说,这是您们要感谢我们的总理尼赫鲁先生,因为他兼任外交部长他亲自批准了您们的签证。我们又要求内政部长将1962年因误入印领海的高雄渔船“金杨进”二号,被安达曼地方政府扣留,请允于考虑释放。

  新德里不愧是印度的首都,街道整齐、风景幽美,人们穿着也整齐。在加尔各答所见的印度男人,大多穿着长到近膝的白衬衫,飘飘然的风度,在德里已有了变化,青年们的衬衣已塞进裤子里不再飘了,但头上缠布的却比加市多起来了。我小时候在上海英租界见到满脸胡须的“红头阿三”印度巡捕有点怕怕,但对成都路巡捕房宿舍出来的印度女人,却有好感,因为她们穿着像观音大士那样偏袒右肩的衣裙,随风飘飘欲仙的令人深感兴趣;据说在孟买北印度人的肤色很多是白的,印度女子的美,莫怪有一年世界选美大会上,入选了印度小姐。

  八、泰姬玛哈陵 Taj Mahal

  星云法师一再说,到了印度如果不去泰姬玛哈,等于没到印度一样,因为泰姬玛哈是世界有名的十大风景之一。说得大家有点心动,但一打听时间,从新德里雇小汽车去要三小时,大家的心就冷了一半,结果星法师、刘居士和我三人还是决定去一游。得到团长的同意后,雇了一辆小汽车,请摩诃菩提派了一位年轻比丘作向导,一共四个人赶到那里已近半夜,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第二天清晨就去参观这一座名陵。这是一位十六世纪的沙查汉皇帝,为纪念爱妻玛哈蒙蒂所建的陵墓。皇帝偕后于1621年结婚,一同渡过了十九年愉快的日子,皇后姿色绝世,聪敏过人,但世事无常,当1630年沙查皇帝要出征讨伐叛变的都督,皇妃随皇同行,不幸因难产死在军中。沙查皇为了纪念这位贤慧的皇后,不惜花了庞大的公帑,大兴土木,从1632年开工,直到1653年竣工,前后二十年时间,才筑成了这座举世闻名的泰姬玛哈的寝陵。

  我们又参观了喜马云陵,这是回教王朝时的一个皇帝,据说这是由他的皇后美娜于1565年用红石建筑的,型式也非常宏伟,四面八方,方方有门,游人走在里面,往往找不到出路,我替星法师在一座露台上摄了一张结跏趺坐的照片,他认为是最得意的一张。

  当地的印度佛教徒们假座摩诃菩提协会,为我们举行了一次欢迎会,与会者多系印度和锡兰的缁素教友,其中有一位是安培克博士的继承者。他说印度永远不会忘记中华民国总统蒋介石先生的恩惠,他感谢蒋总统的协助,使今日印度完成独立。其中有位教友,见了我们团长直扑到白老足下,令大家一惊,原来他是向白老法师行印度佛教传统的礼拜,除了五体投地外,还用双手触摸白老的脚背,这是最恭敬的头面接足礼。我们在新德里时,马路上常有人围拢来问我们来自那里?当我们告诉他从台湾来,就表示欢迎;有的不知道台湾在那里?只要我们说是蒋介石先生领导的中华民国。他们一听说"蒋介石"时就露出了笑容,表示欢迎!由此可见印度人民并不含糊。印度人的心地多半是善良的,我们在市镇的马路上看放生牛之多和素食者之普遍,可以看得出这一民族爱好和平的程度。当耕牛老龄不能工作时,便放生听其自由自在的满街跑,自有人们供给它草料饮食,却绝无人会伤害或宰杀它们的。

  印度教徒是素食者,印度菜馆都分楼上吃荤楼下素食。虽然他们的生活懒散、肮脏,这由于地方大、气候热、灾难多、人口多,加上贫困也多的缘故。如果印度能够充分发挥佛陀和甘地的精神,自己坚强起来,又怕什么外侮和内乱呢! 从泰姬玛哈回到新德里后,我们为了要招待记者,迁去一家五星级的大饭店住,开了三个房间,两个人合住一室,每间都有宽大的套房,写字间、会客室,寝室和洗手间,中央空调,晚上开着冷气睡,差一点就感冒,在旅馆里已忘了外面的热浪。

  七月二十日,我们在大饭店里能容纳三十多人的会客室招待各国记者,发表朝礼圣迹和晋见尼赫鲁总理和内政、司法两部长的经过。至此我们全部的目的已告完成。叶侨领等三人陪我们谈至午夜一点,因为我们预先订好的二十一日乘泛美航空的班机,在清晨五时卅分即要起飞,他们也要回加尔各答,大家依依惜别,我们仅仅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赶着要起床整理、准备出发。他们三人也祇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把我们送上泛美公司的接客汽车后再回去休息。机场出境手续非常顺利,当天的新闻已刊出了尼赫鲁总理接见本团的消息。别了佛陀的故乡──印度!我不禁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里,我们将再回到曼谷,过境逗留两天,仍住在中华佛学研究社,我跟来机场接我们的侨胞说,我第三次再来到曼谷。这时曼谷的天气已较凉爽!我们用一天的时间去马来亚领馆办理签证手续,一天自由活动,我去拜访了一位十几年前的老朋友马慧杰居士。又到第一次来泰住过的龙华佛教社,遇到总干事卓悲世居士,他继承了廖振祥居士发起办的一份佛学副刊,在曼谷华文世界日报上。他送我该社铸造的铜佛坐像十尊,要我请回去义卖后捐充树刊的经费。

  ~下期续~

  摘自:《美佛慧讯》第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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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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