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人间 |
 
孔子和孟子, 他们以超人的智慧、深邃的思想、积极的人生态度, 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走进两位先贤的思想世界, 感受他们的人格魅力和渊博学识, 亲身体验和了解灿烂悠久的中华文化。 孔子是千古圣人,大成至圣先师是谓也! 但我们读《论语》,会发现孔子其实很好玩,而且他也很会玩,不像孟子那样凡事紧张,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不像其他读书人老是板着脸孔;他其实是很轻松愉快的一个人。 孔子是个美食家,他有句名言,叫做“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说饭菜不做好,这样不吃,那样也不吃。孔子还是个时装迷,衣服不但裁剪要得体,色彩图案也要烫染合适,不然就宁肯不穿。所以照此推断,孔子应该是个好厨子,也应该是个好裁缝。 孔子叫他的学生说志向,子路颜回冉求说了一堆大道理,什么修身,什么齐家,什么治国平天下,他摆摆手,一点儿也不待见。只有曾晳的回答令他最满意,而曾晳所说的,是一些“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泳而归”,大致等于我们今天的郊游、野餐以及临风而歌。 想一想,是孔丘也爱开岁游春,所以才给曾晳打了满分。 孔子还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想必给了孔子国君的位子,他倒未必能开心起来,焦头烂额的战事就够他受了,更何况那些劳形之案牍。他也就适合做个耍耍嘴皮子、谋谋计策的说客,或者军师,人家不理不睬他的时候,也不会觉着多么困顿委靡,更不会觉着没他办不事儿。所以单单是吃饭喝水,枕着胳膊睡觉,他也能那么高兴! 孔子的这种闲雅,也许成代表着当时的社会,相对于战国的暴乱而言,还相当的宁静。但他所热衷和追求的,其实还是具象的现实世界,比较合适讲故事,人人都能听能懂,而且意见矛盾并陈,往往谁也拗不了谁去,因此,表面上吵吵闹闹,其实是温和不迫人的。 按他的意思来讲,万世万物必然有着平实的好理由。所以国事也好、私事也好,再多再复杂的纠纷,放到人生现实的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一照,就会出现恍然大悟的常识原形来,原来如此,答案原来就是这样而已。孔子能用这个柔和,去回归经验世界的思考与选择,所以常给听故事的人一种素朴的愉悦,一种源于生活世故的睿智的息事宁人。 但你若是实在把他惹得不开心了,孔老二有时也发发牢骚,说什么“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打算就此别过,拍拍屁股走人,撂挑子不干了,但他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发泄发泄怨气,过两天就忘了,不当真的,也当不得真。 孔子早年丧父,家境衰落,不但看过仓库,还管理过畜牧,很多事情都曾躬亲,所以他说:“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当然孔子也喜欢读书,几乎手不离卷,读的书也很杂,但他通过文字学习的比例,仍远远比我们要低,这一点是因为他遍行天下的人生际遇,周游列国,环顾四海,当然这需要时代的不幸配合,非我们所能,所以也不晓得该羡慕还是侥幸。 孔老二虽然也一样有足够的聪明,而且专注寻味理论,但还不至于是个书呆子。 他总要把抽象的学问拿回来,放入他趣味盎然的世界里好好涮一涮,就像北京的名菜涮羊肉一样,如此才得到滋味好入口,也正因为如此,所有的抽象思考,在孔子身上都有着现实的内容,并不飘忽渺远,他不放心加以浸泡过的言语、计策、观点,其实都有着能真实感触的温度、色泽甚至烟火气味。 从古到今,不断有人用道家标榜自己,如何超脱,如何无争,如何入化,因为实在是太方便了。但我更喜欢孔子的入世,入得很清晰,有智慧,不乏幽默,又实实在在不标榜。清醒,但是美好富有想象力,而且幽默,我们所欠缺的,正好就是孔子。 但孔子的真正入世,不是游列国说诸侯的救世,那是他给自己不得已的任务,因此总有委屈之感,孔子的真正入世,是我们一向误以为他道不成要回身的隐遁,游山观水、乘槎浮海,回到他所属的民间社会的从来之处,这才是他真正乐趣所在,他太喜欢那个更火杂杂、更热闹有人的世界,高处不胜寒,何似在人间,人间有着他更大的人生爱,更大的寻味。 正如孔子自己所说的,人和鸟兽终归不是同类,我是人,所以我选择和人住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