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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前禅影(十)慧可与楞伽禅 王开府 台湾师大国文系教授88.4.7 达摩有弟子道育、慧可二人。道育的生平不详。另外为达摩言行作记录的昙林,也是达摩弟子,但他以讲《胜鬘经》闻名,似非主习禅。所以,后来禅宗推慧可为传达摩禅法之二祖。以下先根据道宣《续高僧传》之资料,略述慧可之禅学。 慧可年轻时博学颖悟,无师自通。到了四十岁,才遇见达摩而师事之。他跟达摩学了六年。大约在第四、五年时,达摩才教他“安心”“四行”之法。道宣称慧可六年所学的成果是:“精究一乘,理事兼融,苦乐无滞,而解非方便,慧出神心。”可见慧可由达摩“理入”“行入”禅法,果然契入了一乘之道。 达摩曾以四卷《楞伽经》授予慧可,并说;“我观汉地惟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这四卷《楞伽经》和昙林讲的《胜鬘经》,都是求那跋陀罗所译,同属如来藏系的经典。后来达摩禅被视为“楞伽禅”,渊源于此。 昙林讲《胜鬘经》,“并制文义”;慧可讲《楞伽经》,却是“专附玄理”。二人风格大不同。道宣认为慧可的宗风在:“情事无寄”“奋其奇辩,呈其心要。故得言满天下,意非建立。玄籍遐览,未始经心。”这是说慧可不重视经典表面的文义,他讲《楞伽经》,专论玄理,发挥心要,不作具体事相之陈述(情事无寄),他虽然多所言说,却非有意建立什么理论。 慧可重视禅修,并无专著传世,《续高僧传》只引了他回覆向居士来函的一段话, 兹录如下: 说此真法皆如实,与真幽理竟不殊。本迷摩尼谓瓦砾,豁然自觉是真珠。无明智慧等无异,当知万法即皆如。愍此二见之徒辈,申词措笔作斯书。观身与佛不差别,何须更觅彼无余。 在这段偈颂文字中,慧可指出人由迷而自觉,才豁然发现那可贵的摩尼真珠。一切法都是“如”(实相),所以无明与智慧无异,众生身与佛无别,何必寻找无余涅槃。这是慧可所体悟的一乘之道,其义理与《楞伽经》极为相似。达摩曾说:“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尘障故,令舍伪归真。凝住壁观,无自无他,凡圣等一。”慧可的思想与此若合符节。 《续高僧传》〈慧可传〉提及慧可之弟子有那禅师;那禅师后传慧满,并说:“那、满等师常赍四卷楞伽,以为心要,随说随行,不爽遗委。”可见自慧可以后的三代,都持守达摩弘传的楞伽禅。 此外,《续高僧传》〈感通篇〉的〈法冲传〉,指出“冲以楞伽奥典,沉沦日久,所在追访,无惮夷险。会可师后盛习此经,即依师学。”然后详述慧可所传及再传之弟子,其中有一系是“口说玄理,不出文记”的禅师;另一系是编撰《楞伽经》经抄、经疏的经师。〈法冲传〉又云:“冲公自从经术,专以楞伽命家,前后敷弘将二百遍,须便为引,曾未涉文,而通变适缘,寄势陶诱,得意如一,随言便异。”法冲虽属经师一系,却能融通经旨,作灵活的诠释。 慧可不重经句名相、无意著述的风格,也传给了楞伽禅师一系。如慧满也说:“诸佛说心,令知心相是虚妄法。今乃重加心相,深违佛意;又增论议,殊乖大理。”即使列为经师的法冲,也有同样的看法:“义者,道理也。言说已粗,况舒在纸,粗中之粗矣。” 慧可兼修头陀苦行,后代弟子颇承此风。那禅师是“手不执笔及俗书,惟服一衣、一钵、一坐、一食,以可常行兼奉头陀,故其所往,不参邑落。”慧满则“专务无著,一衣一食,但畜二针,冬则乞补;夏便通舍,覆赤而已。......住无再宿,到寺则破柴造履,常行乞食。”法冲也是“一生游道为务,曾无栖泊。仆射于志宁曰:‘此法师乃法界头陀僧也。’” 慧可及其若干弟子,重视禅修,略于经句名相,兼修头陀行,形成初期楞伽禅的特色。他们以《楞伽经》传宗,确能遵守达摩“藉教悟宗”的训示。但后来经师一系中,或许有些人偏于经教文义,而忽于“悟宗”。慧可似乎也预见楞伽经师的弊病,而说;“此经四世之后,变成名相,一何可悲。” 重视名相的经师,固然不能弘传楞伽禅;而修头陀苦行,居无定所的一系,也无法广摄生徒,这或许是慧可“末绪卒无荣嗣”的原因吧! 《续高僧传》〈慧可传〉有关的内容,介绍到此。至于《楞伽师资记》方面,其〈慧可传〉另引录一大段题为〈略说修道明心要法真登佛果〉的文字。此文杂引《楞伽经》《十地经》《华严经》《法华经》及“俗书”,主要在倡论坐禅之重要,及论佛性、法身。这段文字芜杂,是否为慧可之作,颇为可疑。而《楞伽师资记》〈慧可传〉全文,东抄西扯,无甚章法可言,也不能冒然据以论述慧可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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