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心变得精纯时,喜终于离开了,只剩下乐和一境性,于是我们注意到,喜到了哪儿呢?它哪里也没去,只不过是这心变得越来越精细,因此它除掉了那些对它来说太过粗糙的品质。只要有太过粗糙的,它都抛弃;像这样子不断地除去,直至达到精细的顶峰,也就是书中所谓的第四禅——精神集中的最高境界。在这儿,心渐渐地抛却了对它来说会是太粗的什么,直到只留下一境性和舍(平静)。再没有别的什么了,这是极限!
当心正在开展定(samadhi)的层次时,它必然依这种方式进行,但请让我们先了解这修行的基础。我们想要使心静止,但它不静止;这是因欲望而修行,但我们却不了解。我们有对“平静”的欲望,这心早已是受干扰的,而后经由想要使它安静,我们更进一步地搅动了事情;这个“想要”就是原因。我们不了解这个“想要去平静”就是tanha渴爱;那就好像增加重担。我们越是欲求平静,这心变得越是搅动,一直到我们放弃为止。结果,我们始终都在争战,坐着与我们自己挣扎。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没有回过来反省,我们是如何设置心的,明白心的状态单纯地就是它们本然的样子。无论什么生起,只要观察它;那单纯地就是心的本然。如果我们了解它的活动到底是怎么样,便没有危险了。因此我们以寻和伺修行,直到心开始平静下来并变得不那么强而有力。当感觉生起,我们思维它们,我们与它们相混合并且去明白它们。
然而,通常我们都会开始与它们争战,因为打一起头我们便决定去平静这颗心。只要我们一坐,念头就来打扰我们。只要我们一设定我们的禅坐对象,我们的注意力便漫游了,这心随着所有的念头在徘徊,想着那些念头前来搅乱了我们;但事实上,问题就是在这里生起的——从这个“想要”生起。
如果我们了解这颗心单纯地就是依照它的本然行动,这样的自然地来和去,而如果我们对它不过分感兴趣,我们可以了解它的情况最多就和一个孩子一般。孩子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他们言所欲言,童言无忌;如果我们了解他们,我们就让他们讲;孩子们自然地就是那样子讲话。当我们这样子放下时,就不会受孩子索绕了;当孩子在周围叽叽喳喳且玩耍时,我们可以不受干扰地与客人谈话。心,就是这样。它并无害,除非我们对它紧抓而受困,那才是问题真正的起因。
当“喜”生起时,可以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那只有体验到的人能够觉知。“乐”生起,也有一境性的性质。寻、伺、喜、乐和一境性,这五种性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即使它们的性质不同,它们全部聚集在这一处;我们可以见到它们都在那儿,就好像见到许多不同的水果在一个碗里一般。寻、伺、喜、乐、一境性——我们可以见到它们,所有五种性质都在一颗心上。如果有人问:“如何会有寻,如何会有伺?如何会有喜和乐?……”这不容易回答,但当它们集中在心时,我们将会了解,对于我们自己,那会是如何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的修行变得有些特别。我们必须拥有忆持力和自觉,并且不迷失自己,知道事情的本然样子。这些都是禅坐的阶段,心的潜力。别怀疑任何有关修行的事;正当打坐之时,纵使沉没土里或飞进空中,甚或“死”,都别怀疑它。无论这心的性质是什么,只要与明觉同住。这是我们的基础:去拥有正念——忆持力、正知——自觉,无论行、住、坐或卧,都是如此。不管什么生起,就听任它那样,怀疑或确定,以“伺”思维,并且衡量那些性质的结果。别试着为每件事物贴上标签,只要了知它;了解在心中升起的所有事物,都只是感觉而已。它们是短暂变幻的,它们生起、存在、消失。它们就只是那样。它们没有自我或存在,它们既不是“我们”也不是“他们”。它们不值得执着——没有一样值得。
当我们以这种方式依智慧见到一切rupa色和nama名(原注:色——物质或身体的对象;名——非物质或心理的对象。身和心组成生命。)之后,我们将会见到老足迹——循环。我们会见到心的变幻、身体的变幻,快乐、痛苦、爱和恨的变幻;它们都是无常的。见到这一点,心变得厌离;厌离于身和心,厌离于事物的生起和消失,以及它们的短暂变幻。当这心有所醒悟之时,它将寻找一种脱离那些事物的方法;它不再希望在事物中黏着,它见到这世间的不完美以及生的不完美。
当心这样子了解时,无论我们去到哪儿,我们见到无常(aniccam)、苦(dukkham)和无我(anatta),那是没有什么可以紧抓的;不管我们去坐在树下、山顶或溪谷,我们都能听到佛陀的教导。所有的树木将看似是一,所有的生物将会是一,它们当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它们生起,存在一段时间,老化而后死亡;它们全都是这样。
我们因此更清楚地了解这世间,更清楚地明了这个身和心。从无常的观点看它们更清楚,从苦的观点看它们更清楚,从无我的观点看它们更清楚。如果人们对事物紧执,他们会受苦;这就是痛苦生起的原因。如果我们了解身和心单纯地是它们本然的样子,便不会有痛苦生起,因为我们没有紧握它们;无论我们到哪儿,我们将会有智慧。甚至见到一棵树,我们能以智慧思考它;见到草和各类昆虫,都可供作省思的资粮。
当归结到一点时,它们全都有相同的命运。它们全都是佛法,它们都必然地短暂变幻。这是真理,这是真实佛法,这是确定的;确定什么呢?确定世间是那个样子,而且不可能会有其他的方式了。就这样而已,没有其他的了。如果我们能以这种方式了解的话,我们便是完成了我们的旅程。
在佛教中,有关“见”,谈到去感觉我们比别人愚笨是不对的,去感觉我们与别人相等是不对的,去感觉我们比别人好是不对的……因为,并没有任何的“我们”。就是这样!我们必须根除自负。
这称作世间解(lokavidu)——如其本然清楚地了知这世间。如果我们如此地见到真理,心将完全地明白它自身,并且会除掉痛苦之因。当不再有任何的因时,结果不能生起;这就是我们修行应该开始进行的方式。
我们需要去开展的基础是:第一、要正直和诚实;第二、小心做错事;第三、拥有内在谦虚的品性,要远离及以少为足。关于言语和所有其他事物上如果我们都以少为足,我们将见到我们自己,我们将不致精神错乱,这心将会拥有一种戒、定和慧的基础。
因此,修行人走在路上不可大意。即使你是对的,别大意!而如果你是错的,别大意!假使事情都很好,或是你正感到快乐,别大意!为什么我说“别大意”呢?因为这一切的事都是不确定的;注意它们都是这样。如果你获得平静,就让平静那样吧!你可能真的很想耽溺其中,但你应该单纯地知道它的真相;对于令人厌恶的性质也是一样。
心的这个修行端看各个人,老师只说明训练心的方法;因为心在各个人的内心里。我们知道在那里到底是什么,没有其他的人能够知道我们自己的心像我们知道的一样清楚;修行需要这一种的诚实。适切地做,别无精打采地做。当我说“适切地做”时,那意思是你们必须精疲力竭吗?不,你们不必要精疲力竭,因为修行是在心里完成的。只要你有正念和正知,你便能够见到在你内心里的对和错。如果你明白这一点,那么,你会明白修行。你并不需要整个全部,只要应用这修行的标准去反省内心里的你自己。
而今,雨期安居已过了一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让修行稍微放松一下那是正常的;他们不能从头到尾地有始有终,这表示他们的修行还没成熟。举例来说,在安居之始已经决心有一个特别的修行,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完成那个决心;在这三个月期间让修行持之以恒,你们都必须要尽力。无论你决定了什么去修行,要去思考且反省修行是否有松懈;如果有,便要努力去重建。继续发展修行,就好像当我们在呼吸上修习禅坐时一般:当呼吸进入和出去之时,心会散乱,于是便得在呼吸上重建你的注意力;当你的注意力又脱离正题时,再一次地带它回来。这是相同的。有关身和心修行的过程就像这样。请努力修行吧!
色欲的洪流
无论我们黏着什么
当成我们或我们的
那就是出生的地方
欲流(kamogha)……色欲的洪流,也就是沉没在色里、声里、香里、味里、触里。之所以会沉没其中,是因为我们只看外而不看内!人们不看自己,他们只是看别人;他们能看其他每一个人,却不能看到他们自己。那不是一件做起来非常困难的事,只不过是人们没有真正去尝试罢了!
例如,看到一位美丽的女人,你会有什么反应呢?只要你一见到脸,你也见到了其他的一切;你看到了吗?只要在你的内心里面看!见到女人,会是怎么一个情形呢?眼睛只要看到一点点,这心就看到了所有其他,为什么会那么快呢?
这是因为你沉没在“水”里了!你沉了下去,你思想、幻想,黏着其中。就像当一位奴隶,有其他的人控制你;当他们告诉你坐时你便得坐,当他们告诉你走时你便得走……你不能违抗他们,因为你是他们的奴隶!充当感官的奴隶也是一样,不管你多努力地去试,看来都无法摆脱它;而如果你期待别人会为你做,那你真是惹来麻烦了,因为你必得自己去摆脱它呀!
因此,佛陀要我们由自己去做“法”的修习,痛苦的超越。举涅槃为例:佛陀已经完全开悟了,为什么他不详细地描述涅槃呢?为什么他只是说,我们应该修行、自己去发现。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解释涅槃究竟像什么呢?
“为了所有众生的缘故,佛陀修行,历经无数世开展各种德行;但,他为什么不指出涅槃,使他们也都能见到它并且到达那儿呢?”有些人这样子想:“如果佛陀真的知道他会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要有所隐瞒呢?”
事实上,这类的想法是错误的。那样子我们不能见到真理;我们必须实践,我们必须培养,以便去见到。佛陀仅指出开展智慧的方法,就这样而已。他说,我们必须自己修行;无论是谁,只要修行,便能到达这最终的目的。
然而,佛陀所教导的路径和我们的习气是相违逆的。要节俭、要制约……我们并不真的喜欢这些事,因此我们说:“指出这条路来给我们看,指出到达涅槃的路来给我们看,那么,和我们一样喜欢简易的那些人也可以到那里去!”这和智慧相同,佛陀无法为你指出智慧,那并不是能够轻易地到处给予的东西。佛陀可以指示开展智慧的方法,但不管你开展得多或只是一点点,就看个人了;人们的福报和积德自然地有所不同。
单单看个物件吧!如这大厅前面的木造狮子,人们前来看到它们,意见并不能一致,有个人说:“哇!好漂亮呀!”反过来另外一个人说:“多令人讨厌啊!”同一个狮子,有美丑两面;光是这样,就足以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
因而,法的领悟有时慢、有时快。佛陀和他的弟子们都一样必须替自己去修行。虽说如此,他们仍然依赖老师们去忠告他们,并给予他们修行中的方法。
现在,当我们听闻佛法时,我们会希望去聆听,直到我们所有的疑惑都扫除掉;但单纯地经由听闻,它们是永远不可能被扫除的。疑惑是不能单凭“听”和“想”去克服的;首先,我们必须将“心”清扫干净;去清扫心,意思是去校正我们的修行。不管我们听了多久有关真理的开示,我们无法单从听闻而知悉真理;如果我们做到了,也只不过是由猜想或推测而来的!
虽说单纯地听闻佛法或许不能导致开悟,却也是有益的。佛陀时代,那些在听取开示时觉悟了佛法的人,甚至领会到了最高的悟境——阿罗汉的境界。然而,那些人是早已高度开展的了;他们的心早已有了相当程度的理解。就好像足球,当一颗足球充满了气时它会膨胀;现在,在那球里的气全都要推压出来,但却没有洞让它这样子做;这时只要有一根针刺入球里,空气就会迸发出来。
相同地,在聆听佛法之时开悟的那些弟子们的心,也像这样;只要没有触媒去引起反应,这“压力”就在他们的内心里,犹如足球一般。由于这个非常小的事隐蔽了真理,这颗心仍然没有解脱;只要他们一听到佛法,而它击中了要害,智慧就会生起;他们即刻了解,即刻放下,并且领悟到真实之法。就是那样,非常简单。心,矫正了自我;它改变或转向了——从一种观点到另一种观点。你可以说它是远的,你也可以说它非常近。
这是我们必须为自己做的事。佛陀只能给我们开展智慧的技巧、方法,而今天的老师们也是一样。他们开示,他们谈论真理;而我们仍然不能使那些真理变成我们自己的。为什么呢?有一层“薄膜”遮蔽了它!你可以说,我们沉没了,沉没在水里。“欲流kamogha”——感官欲望之“洪流”。“有bhavogha”——存在的“洪流”。
“存在”(bhava)意思是“生之领域”:感官欲望生于色、声、香、味、触和法中,与这些事相认同;心,紧紧地执持且黏着在感官欲望里。
有些修行者对修行变得厌倦、厌烦而懒散。你不必要看很远,只要看看人们,是如何地似乎不能将法谨记在心;而如果被骂了,却能紧抓数年而不放!他们也许在雨期一开始便挨骂,但就是到了雨期安居结束后,他们仍然没有忘掉。而如果感受够深的话,终其一生也还忘不了呢!
然而,一谈到佛陀的教导,告诉我们要适度、要节制、要尽职地修行……时,人们却为何没有将这些带到内心里呢?他们为什么老是忘记这些事呢?你无须看很远,只要看住我们的修行这儿就行了。例如,建立像这样的标准:餐后洗钵之时不闲谈!即使只是这样仍似乎不能做到;纵使我们知道闲谈并不特别有用且会使我们受缚于感官欲望……人们仍然喜欢谈话。很快地,他们开始意见不合,终至争论、吵闹。就是这样!
现在这并不是微细或精致的什么,而是非常基础的;但人们似乎还不能真正在上面努力。他们说他们想要见法,却只想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去见,他们不愿依循修行的道路;那就不能再进一步了。所有这些修行的标准都是为了洞察和见到法的善巧方法;但是,人们却不依着实践。
所谓“真实的修行”或“热心的修行”并不一定指你必须花上整个的精力——只要下点功夫在心上,以这些来处理所有生起的感觉;特别是那些沉湎于感官欲望的,都是我们的敌人。
然而,人们却似乎无法做到。每年,当雨期安居接近结束之时,情况越来越糟;有些比丘已到达了他们忍耐的极限,他们受不了了。越是接近雨期的结束,他们越是糟糕;在他们的修行上,他们没有持续性。每年我都谈到这一点,而人们似乎还是不能记取它。我们建立了一个确实的标准,但甚至一年不到,都崩溃了。几乎每一结束安居便开始——闲谈、交谊以及其他的每一桩事;一切都瓦解了。事情就是这样子演变的。
真正兴趣于修行的这些人应该想想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人们并没有见到这些事情的不良后果。
当我们接受了佛教僧团生活之后,我们单纯地生活。但还是有些人还俗去到前线;在那儿,每天枪林弹雨——他们比较喜欢那样。他们真的很希望去;危险在他们四周围绕,然而他们还是乐于去。他们为什么没有见到危险呢?他们比较喜欢死在枪下,但却没有人愿意为开展德行而死!单单看这一点便够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奴隶,别无其他。只看这么多,你便知道有关的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了;人们并没有见到危险!
这真令人惊异,不是吗?你会认为他们能够见到它,事实上他们不能。如果他们连这也看不到,那么,就没有法子可以脱身了;他们决定要在轮回中打转。事情就是这样。只要谈到像这样单纯的事,我们便可以开始去了解。
如果你去问他们:“你们为什么出生?”他们可能很难回答;因为他们无法了解它。他们沉没在感官的世界里,也沉没在“存在”中。“存在”是生的领域,我们的诞生地。简单地说,生物从何而生?对于出生来说,“存在”是初步的条件;无论在什么地方出生,那便是“存在”。
例如,假设我们拥有一座特别喜爱的苹果园,如果我们不以智慧思维观照,对我们来说,那就是一种“存在”。怎么说呢?假如我们的果园有一百或一千棵苹果树……也不管它们是哪一种树,只要我们想到它们是“我们自己的”树,我们便会在每一棵树上“出生”当一条“虫”;我们在每一棵树上钻孔。纵使我们人类的身躯仍然在这房子里,我们却生出“触须”到了每一棵树去。
现在,我们怎么知道那是“存在”呢?由于我们执着于那些树是我们自己的、那果园是我们自己的这个概念,因此那是一种“存在”(存在的领域)。如果有人拿了一把斧头砍下其中的一棵树,在屋子里那边的园主便会随着这棵树而“死”。他会非常生气,并且前去理论、打架甚至可能为此而杀人;那个争吵便是“出生”。这“生之界”就是我们执着当作我们自己的果园的树。我们就“出生”在“我们认为它们是我们自己的”这个观点上——从那“存在”上出生。即使我们拥有上千棵苹果树,如果有人只不过砍下了一棵,却会像是砍下了这园主一般。
无论我们执着什么,我们就在那儿出生,我们就在那儿存在。只要我们一“知”,我们便出生,这是从不知而来的知:我们知道有人砍下了我们的一棵树,但是我们却不知道,那些树其实并不是我们的;这就称作“从不知而来的知”!我们必然会出生成了“存在”。
轮回(vatta),因缘条件的存在之轮,就这样子地运转。人们黏着“存在”,他们依靠“存在”。如果他们珍爱“存在”,这就是出生;而如果他们为了相同的事坠入痛苦中,这也是一种生。只要是我们无法放下,我们便会陷于轮回(samsara)的覆辙上,像个轮子般,旋转环绕。洞察这一点,好好地思维吧!无论我们黏着什么当成我们或我们的,那就是出生的地方。
在能出生之前,必然有一个“存在”——生之界。因此,佛陀说,无论你有什么,别“拥有”它;让它自是它,别使它成为你的。你必须了解这个“拥有”以及“不拥有”,知道其中的真理,别在痛苦中挣扎。
我们出生所由之处,你们还想再回去出生一次,是吗?你们比丘、沙弥大家,你们知道你们曾经出生在哪里吗?你们想回那儿去,是吗?就在那里,观察这个吧!你们都在准备了,越是接近安居期的结束,你们越是准备好回到你出生的那儿呢!
事实上,你会认为人们能够完全了解,住在一个人的肚子里会是如何。那有多不舒服啊!看一看,光是留在你的茅篷里一天就够了;关上所有的门和窗,你早就窒息了。躺在一个人的肚子里九或十个月,那又是如何呢?想想看吧!
人们没有看到事情的不利。问他们为何活着或为何生,他们都没有什么概念。你仍然想回到那儿吗?为什么?那应该是很明显的,但你却见不到。你为什么无法见到?你黏着了什么,你紧执了什么呢?为你自己想出答案吧!
那是因为有“存在”和“诞生”的原因在!只要看看在大厅里用药水浸泡着的婴儿;你看到了吗?有谁透过它得到警告了呢?没有!没有一个人得到警告。一个婴儿躺在它母亲的肚子里正好像那浸泡着的婴儿。然而你却还想美化这些事,甚至想自己回去“浸”在那儿哩;你为什么没有看到其中的危险,以及修行的利益呢?
你知道吗?那就是“存在”!“根”就在那儿,它环绕着“存在”转。佛陀教导我们去思维这一点。人们想到了,却仍然不了解。他们全都准备再回到那儿;他们知道在那儿必然不会非常舒服,但他们仍然希望将他们的头伸进那儿,将他们的颈子再次放进套索中;纵使他们可能知道这套索真的很不舒服,他们仍然想将他们的头放进那里。他们为什么不了解这个呢?这就是智慧进来的地方啊!我们必须思维的地方。
当我这样子谈论时,人们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每个人便都必须出家了……那这世界如何能够运转呢?”你将永远也不能使每一个人都出家,因此就别担心了。世间存在这儿,是由于有无明的众生;所以,这并非不足道的事。
九岁时我第一次成为一个沙弥。从那时起我开始修行;但在那些日子里,我真的什么也不懂,一直到我成了比丘,才寻出个究竟来。当我成了一位比丘时,我变得非常小心。人们所沉溺的感官享乐,对我来说似乎不像是那么有趣了;我见到了其中的痛苦。那好比看到了一根我知道非常甜,却也知道会有毒的好吃香蕉一样;不管它有多甜,多诱惑人,如果我吃了就会死,每次我都这样子思考……每次我想去“吃一根香蕉”时,我便会看到这“毒药”充满在里面,到最后我便撤回了对那些事物的兴趣。而今,到了这个年纪,这样的事物,对我已经完全没有诱惑力了。
有些人没有看到这“毒药”,有些人看到了,却仍然想去试一试运气。“如果你的手是受伤的,别碰毒药,它可能会渗进伤口去呢!”
我曾经也想试着出去。当我成为比丘,生活了五、六年,我想到佛陀;他修行了五、六年便成就了,但我仍然对世间生活有兴趣,因此我想到折回那儿:“或许我应该去‘建造世界’一下子,我将得到一些经验和学问,连佛陀也有儿子罗睺罗啊!或许我是太严格了吧?……”
我坐着想了好几回,直到领悟到:“是的,一切都很好,只不过我恐怕这一位‘佛陀’将无法像前一位吧!”我心里有声音说道:“我恐怕这位‘佛陀’将只会深陷泥泞,而不像上一位啊!”因此我抵挡住了那些世俗的念头。
从我的第六或第七次雨期安居开始到第二十次,我真的有一番挣扎。这些日子来,我似乎用尽了我的子弹,我已经射击好长一段时间了。我只是害怕你们较年轻的比丘或沙弥们,仍然有那么多的弹药,你们可能正想前去试试你们的枪吧?在你们做之前,请先小心地想想吧!
谈到感官欲望,那是很难舍弃的,要如其本然地去见到它,真的是不容易;我们必须应用善巧方法。想到感官快乐就像吃肉塞到牙缝一般;在你用餐完毕之前,你必须找一根牙签去剔它出来;当这肉出来时,你暂时感到舒服一些,或许你还会想到,你再也不吃肉了,然而当你又看到它时,你却无法抗拒,你又吃了一些,而后又黏塞住了。当它黏住时,你必须再把它剔出,那又再次带来一些舒解,一直到你又吃了一些肉……就只是那样。感官快乐正也是如此,没有比它更好了。当肉黏塞住牙齿时会不舒服,你拿一根牙签剔它出来,且经验到一些舒解,和感官欲望相同,就是这样而已……这压力越来越大,直到你放出一点点来。啊!就是这样而已,我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我不曾从其它任何人那里学习过这些事情,它们在我修行的过程中发生在我身上。我曾禅坐且思考到感官享乐就好像一个红蚁窝。有人拿了一片木头插入窝里,直到蚂蚁都跑出来,爬下木头到了他的脸上,咬他的眼睛、耳朵;而他仍然没有见到他处境的困难。
但,那并没有超过我们的能力。在佛陀的教导中说道,如果我们已经见到了有些事物的害处,不管它看起来有多棒,我们知道那是有害的。无论什么,我们还没有见到它的害处,我们只会想到那是好的;如果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事物的害处,我们便无法逃避它。
你注意到了吗?不管它有多脏,人们却喜爱它。这种的“工作”并不干净,但你甚至不用支付人们,他们会高兴地自动。其他的肮脏工作,纵使你给一个好酬劳,人们都不做,而这种工作,他们却心甘情愿地去做;你甚至不用支付。那并不是什么干净的工作,那是肮脏的工作,而人们为什么还是喜欢呢?当他们这样子做时,你如何能说那些人是勤勉的呢?想一想吧!
你们可曾注意来这寺院的狗?它们一整群,到处跑着互相咬来咬去,有些甚至还成了残废。又过了一个月,它们再开始打架,只要较小的一只进入狗群里,较大的便会攻击它……它拖着腿在后面惨叫着出来;然而当这狗群继续前进时,它却又跛行着尾随在后。它只不过是小小的一只,但它想,有一天它会有机会。它们咬它的腿,结果就是这样!在整个的交配季节里,它或许连一次机会都没有呢!而在寺院这里,你们可以为自己看看这点啊!
这些狗,当它们在狗群中到处跑着吠叫时……我想,如果它们是人类的话,它们会是在唱歌吧!它们认为,那样是很棒的,所以它们唱歌。然而到底是什么使得它们那样做呢?它们毫无线索;它们只是盲目地随着它们的本能罢了。
仔细地想想这,如果你真的想修行,你应该了解你自己的感觉。例如,在僧侣、小沙弥或在家人当中,你应该与谁交往呢?如果你和谈话很多的人结交,他们也会引诱你谈很多话。你自己份内的早已够多了,他们的更多……将它们放在一起,它们便爆发开来了。
人们喜欢与那些爱闲谈和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人交往;他们可以坐下来听上好几个小时。但一触及听闻佛法,谈到有关修行,便没有多少能被听进去了;就好像开示的时候:只要我一开始……“Namo tassa bhagavato(原注:皈依礼敬主尊的导师)”……他们早都昏昏欲睡了;他们丝毫没有进入开示中;而当我念到了“evam(原注:是开示结束时的传统巴利字)”时,他们全都张开眼睛醒了过来。每一次有佛法开示,人们都睡着,他们如何能从中得到利益呢?
真正的佛法修行人,听完了开示离开之后,会感受到激动和振奋;他们可以学习到一些东西。每六或七天,老师会有另一次的开示,继续不断地提升这修行。
这就是你的机会,现在你是已经出家的,就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仔细地看吧!想一想并且考虑你要选择哪一条路;你现在是自主的。从这里你要往哪儿去呢?你正站在世俗道和佛道之间的十字路口;你将选择哪一条路呢?你可选择任何一条,这正是决定的时候。你应该自己选择,如果你会解脱,就在这一点上!
智慧的泉源——感官接触
痛苦存在的地方
正就是无苦将生起的地方
它终止在它生起的地方
为了找到平静,我们下定决心去成为佛教中的比丘和沙弥,而什么是真正的平静呢?佛陀说,真正的平静并不太远,它就存在我们内心!然而我们却往往忽略了它。对于寻求宁静,人们有他们的观念、想法,但仍然经验到混乱和搅动;在他们的修行中,他们仍然趋向于不确定,并且还没有找到完满;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那好像是我们离开家旅行,去到了许多不同的地方;不论我们是搭车或乘船,不管我们到了哪里,我们仍然没有抵达我们的家。只要是还没到家,我们便不会感到满足,我们仍然会为一些未完成的事去费心;这是因为我们的旅程还没有完成,我们没有抵达我们的目的地。在解脱的寻求上,我们遍游各处。
你们所有在这里的比丘和沙弥,你们每一位,都想要平静。即使是我自己,在较年轻时,也到处寻找平静。无论到哪里,我都无法满足;前往森林,或者参访各类的老师听取开示,我都无法找到满足。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在宁静的地方寻找平静,那儿没有色,或声,或香,或味……心想着,住得这样子安静是找到满足的方法,在这里存有平静!
但事实上,如果我们住在非常安静没有什么生起的地方,智慧能生起吗?我们会觉察任何事吗?想想看吧!如果我们的眼睛不见色,那会如何呢?如果鼻不闻香,那会如何呢?如果舌不觉味,那会如何呢?如果身体完全不触受,那会如何呢?如果是那样子,便会像盲聋之人,他们的鼻子和舌头没了功能,它们完全麻痹而失去了知觉;在那里,还会有什么存在吗?然而人们却倾向于认为,如果他们去到一个没事发生的地方,他们就会找到平静。是的!我自己就那样子想过,我一度那样子认为……
当我还是一位年轻比丘,正开始修行之时,每一打坐,声音就来干扰我。我私下想:“该怎么让心安静下来呢?”于是拿了一些蜜蜡塞进耳里,那样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只留下一种嗡嗡之声。我想,这下该安静了吧!然而却不,所有的念头和困惑完全没有在耳里生起,它在心中生起!那就是找寻平静的地方。
换句话说,不管你到哪里住,你不希望做任何的事,因为它妨害到你的修行;你不想扫地或做任何工作,你只想就那样子保持静止且找到平静。老师要你去帮忙杂务或什么日常职事,而你却没有将心放进去,因为你觉得那只是外在的事。
我经常提我一位弟子的实例。他极想去“放下”,以找到平静;我教导了“放下”,他于是了解到去放下一切事物将真的会有平静。事实上,从他来这里住的那天起,他并不想去做任何的事;甚至当风吹落他茅篷的一半屋顶时,他都不关心。他说那只是外在的事儿,因此他并不烦劳去修补它;当阳光和雨从一边流进来时,他移到另一边去;那不是他的什么工作,他的工作是去使自己的心平静,其他的事都是一种分散精神的事,他不牵涉进去。他就是那样子看待的。
有一天,我正好散步经过,见到这倒塌的屋顶。
“咦?这是谁的茅篷呢?”
有人告诉我是谁的,我想:“嗯,奇怪……”于是和他谈话,对他解释了许多的事,诸如关于我们的住处,这房舍的仪法(senasanavatta):“我们必须有个住所,而我们必须照顾它。‘放下’并不是这样,那不是指规避责任;那是傻瓜的行为。雨进到一边,于是你移到另外一边,而后,阳光出来,你又移回那一边;为什么要那样呢?为什么你不费点神放下那儿呢?”针对这个,我给了他一段长长的教示;而当我讲完时,他说:
“啊!老师,有时你教我去黏着,有时你教我去放下,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甚至在我的屋顶倒塌而我‘放下’到这个程度时,你仍说那是错的;然而你是教导我要放下的哪!我不知道你还能指望我什么……”
看吧!人们就是这样。他们居然如此地愚蠢。
有看得见的物体在眼睛里面吗?如果没有外在看得见的物体,我们的眼睛看得到什么吗?如果没有接触外在的声音,有声音在我们的耳里吗?如果没有气味在外,我们能经验到香臭吗?会有任何的味道吗?在人们能经验到它们之前,必然先有滋味与舌头相接触。原因何在?想想佛陀所说:诸法因缘生!假使我们没有耳朵,我们能听得到声音吗?假使我们没有眼睛,我们能够见到色吗?眼、耳、鼻、舌、身、意,这些都是因。所谓诸法因缘生,当它们停止时,那是因为因缘的条件终了了。果的因缘条件要生起,首先必须有因的因缘条件起来。
如果我们认为宁静存在于无知觉的地方,智慧有可能生起吗?会有因的和果的因缘条件吗?我们有什么可以用来修行呢?如果我们责怪声音,那么,有声音的地方我们就无法宁静了;我们认为那个地方不好。无论哪里有色,我们便说那里没有宁静;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找到宁静,我们必须要当个毫无知觉的盲聋之人了。我思索这件事……
“嗯,这很奇怪。痛苦缘于眼、耳、鼻、舌、身和意而生起,因此,我们应该瞎眼吗?如果我们完全不看任何东西,或许那会比较好;如果人是盲或聋的,便不会有杂染烦恼升起来了。会是这样子吗?”
然而,想想看,那全错了!假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瞎眼和聋哑之人必然是开悟的;如果杂染生起于眼、耳当中的话,他们该全都是成就的了。这些都是因的条件!事物生起之所在,在于因,那就是我们必须停止它们的地方;因生起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必须思维的地方。
事实上,如果我们了知它们的本然,这感官基础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都是使智慧便于生起的东西。如果我们没有真正了知它们,我们必定会否认它们,说道,我们不想见色、听声等等;因为它们扰乱了我们。如果我们截断这因的条件,我们要去思维什么呢?想想看!哪里还会有什么因和果呢?这是属于我们的错误想法。
这就是我们被教导要去克制的原因。抑制是戒,有感官抑制的戒:眼、耳、鼻、舌、身及意——这些是我们的戒,也是我们的定。想想舍利弗的故事:在他成为比丘之前,他看到长老阿说示在托钵,舍利弗想道:
“这位比丘非常不寻常;他走路不急也不缓,他的袈裟穿得整齐清洁,他的威仪庄严……”舍利弗受到感召,于是趋前致上敬意且问道:
“对不起,长者,你是谁?”
“我是一位沙门!”
“谁是您的老师呢?”
“乔达摩尊者是我的老师!”
“乔达摩尊者教导的是什么?”
“他教导一切法皆因缘所生。当它们停止时,那是因为因缘条件终了了。”
当被舍利弗问到有关佛法之时,阿说示只简略地解释;他谈到因果。诸法因缘生,“因”首先生起而后结“果”;“果”要停止时,“因”必须先停止。这就是他所说的了;但对于舍利弗来说,足够了(原注:当时舍利弗有了他第一次的洞察佛法,得到了须陀洹果或“入流”)。
对于佛法之生起,这是一个因。那时舍利弗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一只鼻子、一个舌头、一具身体和一颗心;他所有的感官都是完整的。如果他没有他的感官,哪会有足够的“因”为他生起智慧呢?他会觉察出任何的事吗?但我们大部分的人却害怕接触;若不是那样,便是喜欢触,但却无法从中开展出智慧:我们反而透过眼、耳、鼻、舌、身和意,一再地放纵,乐在其中而逐渐迷失在感官对象(六尘)里。事情就是这样!这些感官基础(根)能引诱我们进入欣喜和放任,或是导致知识和智慧。
它们有利有弊,全靠我们的智慧了!
就这样,现在让我们了解——出了家,去修行,我们应该将每件事物拿来修行,甚至是不好的事;我们应该知道它们全部。为什么呢?那样的话我们才能知道真理。当我们谈论修行时,并不单单指那些好的以及令我们高兴的事物;并不是那样。在这世界上,有些事物是我们所喜爱的,有些却不是;这些事物都存在这个世间,不在其他地方。通常,无论什么,我们喜欢的我们都想要,甚至比丘和沙弥同修们也一样;无论什么,我们比丘或沙弥不喜欢的,我们都不愿有所关联,我们只想要那些我们喜欢的。你看吧,这就是依照着我们的喜欢来做选择!无论是什么,我们不喜欢我们便不愿去看或去了解。
事实上,佛陀希望我们去体验这些事。世间解——看着这个世界,并清楚地了知它。如果我们没有清楚地了解这世间的真理,那么,我们哪儿都不可能去。住在这世间,我们便必须了解这世间。过去的圣者,包括佛陀,都与这些事物一起生活;他们住在这个世间,在痴迷的众生围绕之中。他们就在这个世间得到真理,不在他处;他们没有逃到其他某个世间去寻找真理,但是他们拥有智慧。他们制约他们的感官,而这修行是去洞察所有的这些事并且如实地了知它们。
因此,佛陀教导我们去了知六根——我们的接触之点。眼睛接触形象并且传“进”去变成色,耳朵与声音相接触,鼻子与香相接触,舌头与味相接触,身体与触觉相接触;因此明觉生起。明觉生起的地方,就是我们应该注意和如实见到事物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了知这些事物的真实样子,我们将不是喜爱它们就是恨它们。这些感觉生起的地方就是我们能够开悟、智慧能够生起的地方。
然而,有时我们并不愿事情成为那样。佛陀教导抑制,但抑制并不是指我们不要看任何东西,不听任何东西,不闻、尝、触或想任何东西;并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修行人不了解这点,那么,只要他们一看或听到什么,便会畏缩地逃了开去。他们不处理事物;他们逃跑,认为那样做的话,那些事物终将对他们失去力量,他们终将超越它们。但是,他们却不能;那样子他们将不会超越什么。如果他们逃跑而不去了知它们的真相,不久,同样的东西又会出现而需要处理。
例如,那些在寺院、丛林或山中的修行人从未满意;他们流浪于“头陀行”中,看这、看那以及其他,认为那样子他们将能找到满足。他们去,而后回来……没有见到什么。他们试着前去一座山顶……“啊!就是这地方,这下我对了!”他们感觉平静了一些时日,而后便厌倦了。“哦,好吧!下海边去吧!”“啊,这里可真美妙且清凉呀!这对我将会很好。”不久之后,他们也对海边厌倦了……厌倦森林、厌倦山上、厌倦海边、厌倦所有的事物。这并非如正见般的正确观念,那仅仅是厌烦、无趣,邪见的一种。他们的见解没有与事物真实面目一致。
当他们回到了寺院……“而今,我要做什么?我都经历过了而却一无所有地回来。”因此他们丢弃了钵,还俗去了。他们为什么还俗呢?因为他们对修行没有得到任何的了解,他们没有看到还有什么要做。他们到南方,没有看到什么;到北方,没有看到什么;到海边,到山上,进入森林里,仍然没有看到什么;于是一切都完了……他们“死”定了。事情就是这样。那是因为他们经常地逃离事物,智慧没有生起。
现在,举另外一个例子。假设有一位决定与事物同住、不逃跑的比丘;他照顾自己,他了解他自己,也了解那些前来与他同住的人,他经常地在处理问题。例如,住持。如果他是寺院的一位住持,就会有不断的问题要处理,有连续不断的事情要费神。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们总是在问问题。问题不曾停止过,因此你必得时常地警觉;你不断地解答问题,你自己和他人的问题。那就是说,你必得保持清醒;在你可以打瞌睡之前,他们又以另外一个问题叫醒了你。因为这样,引发你去思考以及了解事情。你变得很善巧:对自己很善巧,对别人很善巧,善巧于许多许多方面。
这技巧从接触而生起,从面对和处理事情、从不逃离而生起;我们身体上没有逃离,而是应用智慧在心上“逃离”。就在这里,我们以智慧了解,我们没有从任何事物上逃离。
这就是智慧的来源!人必须工作,必须与其他的事物有所来往。例如,住在像这儿一样的大寺院里,我们都必须帮忙去照顾里面的事情。以某个观点来看它,你可以说,那全都是杂染!和许多比丘和沙弥,和许多来来去去的在家人同住,许多的杂染可能会生起。是的,我承认……但为了智慧的开展以及愚痴的断绝,我们必须这样子生活。我们要走哪一条路呢?我们要去生活以便弃离愚痴,还是去增加我们的愚痴呢?
我们必须思维,无论何时,眼、耳、鼻、舌、身或心有所接触,我们都应该镇定和慎重。当痛苦生起时,痛苦的是谁?这苦为何而生?一所寺院的住持必须督导许多的弟子,那或许便会有痛苦。当痛苦生起时我们必须知道它;知道痛苦!如果我们害怕痛苦而不愿去面对它,我们要到哪里去和它打仗呢?如果痛苦生起而我们不了知它,我们如何去处理它呢?这是极为重要的——我们必须了知痛苦。
逃脱痛苦,意指知道脱离痛苦的方法,而不是指从痛苦生起的什么地方逃跑。若那样子做,只不过是带着你的痛苦一起走罢了;当痛苦再次在其他某个地方生起时,你必得又要再次逃跑。这样并没有超越痛苦,那并不是了知痛苦。
如果你想要了解痛苦,你必须洞察目前的情况。教法中说到,无论问题在哪里生起,它必然就在哪里被解决。痛苦存在的地方正就是无苦将生起的地方,它终止在它生起的地方。如果痛苦生起,你必须就在那儿思考;你不必要逃跑,你应该就在那儿解决这问题点。因害怕而从痛苦中逃跑的人,是所有的人当中最愚蠢的;他只会无止境地增加他的愚蠢。
我们必须了解:痛苦,是除此之外无他的第一圣谛,难道不是这样吗?你要将它看成什么不好的东西吗?苦谛、集谛、灭谛、道谛(四圣谛)……从这些事中逃跑,就不是依照真实法修行。你要到何时才能见到苦谛呢?如果我们不断地从痛苦中逃跑,我们将永远也不能了知它。痛苦是我们应该察觉、认清的东西——如果你不观察它,何时你才能认清它?在这里感觉不满足,你跑往那边,当不满足在那边生起时,你又逃跑。你总是在跑!如果那是你修行的方法的话,你是在和魔王绕着整个国境赛跑哩!
佛陀教导我们应用智慧去“逃跑”,例如:假设你踩到一根刺或针,并插进了脚里;当你走路时它时痛时不痛。有时你或许踩到一块石头或一根残枝,那真是痛,因此你在脚上四处摸;但没有找到什么,你便不理会它而又多走了一些路;到后来,你踩到其他某个东西,痛又生了起来。
这样子发生了许多次,那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原因是刺插进了你的脚;这痛楚总是在附近候着。每当痛生起来时,你就要看一看,稍微地到处摸摸;但是,并没有见到刺,你就放下它;过不久,它却又痛了,你又再次地看看。
当痛苦生起时,你必须注意它;别只是不理它。无论何时痛生起来……“嗯,那刺仍然在那儿!”无论何时痛生起,刺应该除去的念头也在那儿生起。如果你不将它取出来,待会儿,那里只会更痛。痛,一而再不断地再发,直到除掉那刺的欲望持续地与你同在;最后,到达你决定只一次就去除掉那个刺的地步——因为它痛!
现在,我们在修行上的努力也必须像这样。无论哪里痛,哪里有摩擦,我们必须调查;正面地面对问题,将那刺从脚底取出;就把它拔出来。无论何时你的心一黏着,你便必须要注意。当你洞察它时,你会如实地知道它,看到它及经验到它!
但是我们的修行必得坚定不移且持续,就是所谓的勤精进(viriyarambha)——向前不断努力。例如,每当不愉快的感觉在你脚上生起时,你都必须提醒自己去除掉那根刺;别放弃你的决心。同样地,当痛苦在我们的心里生起时,我们必须拥有坚定的决心去试着根除杂染烦恼,去舍弃它们。这个决心经常在那儿,不间断地;最后,杂染将掉进我们的手中,被我们消灭。
因此,关于快乐和痛苦,我们怎么做?如果我们没有这些东西,我们用什么当作一个“因”去引发智慧呢?如果没有因,如何有果呢?万法缘“因”而生。当果停止,那是因为因已经停止的关系。事情就是这样。但我们大部分人都不十分了解,人们只希望逃离痛苦;这种知识是达不到目标的。事实上,我们必须去明了我们居住的这个世间,我们不必要逃到任何地方。你应该有留也好去也好的态度。仔细地想想吧!
快乐和痛苦存在哪里呢?无论什么我们都不紧握、黏着或执着,就仿佛它不存在;痛苦不会生起。痛苦从存在(bhava)生起,如果有存在,便会有生。取(upadana)——黏着或执着——这是制造痛苦的必要条件。无论痛苦在何处生起,洞察它!别看太远,就察看当下;看你自己的心和身。当痛苦生起……“为什么有痛苦?”立刻看;当快乐生起,什么是那快乐生起的原因?就在那儿察看。无论这些东西在何处生起都要注意。快乐和痛苦都从黏着生起!
以前的修行人以这种方式看他们的心。就只有生起和停止,没有滞留着的实体;他们从各方面思维且见到这心并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是坚实的;就只有生起和停止,停止和生起,没有什么永远的物质。正当行或坐时,他们以这种方式看待事物;无论何处他们察看就只有痛苦,那样而已。这好比刚刚在一座熔炉中烘热的一颗大铁球,通体都是热的。如果你碰触上端,是热的,碰周边,也是热的——到处都是热的;在它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凉的。
现在,如果我们不思索这些事情,对于它们我们便一无所知;我们必须清楚地了解。别“生”进事情里了,别陷入生里;了知生的运作。像这样的想法:“啊!我无法忍受那个人,他每件事都做错。”将不再生起;或者:“我真想要如何如何……”这些事情都不会生起。剩下的只有习惯上世俗的喜恶标准,但一个人的言语是一种方式,一个人的心又是另外一种方式;它们是各别的事。我们必须用这世间的习俗与人互相沟通,但在内心里,我们必须是空的;心超乎这些事物之上。我们必须带着心这样子去超越,这就是圣者的住世。我们必须目标全对着这个,并依着修行;别被疑惑给攫取了。
在我开始修行以前,我私自想:“佛教就在这儿,对大家都有益,但为什么仅有一些人修行而其他人都不修行呢?或者如果他们修行,却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后便放弃了;又或者那些不放弃的人仍然不精进用功修行。为什么这样呢?”于是我下定决心:“好吧……我将尽此一生舍弃身心,彻底地遵循佛陀的教导——我将就在这一生,达到悟解……因为若不这样,我会仍然陷在痛苦中。我将放下其他一切,决心努力;不管有多困难或多痛苦,我必须忍耐,我将不屈不挠。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便只会继续疑惑。”
这样子想着,我就认真地去修行;不管有多少的快乐、痛苦或困难需要忍耐,我都做。我将我整个的一生看成好像是一天一夜,我舍弃它。“我将遵循佛陀的教导,我将遵循佛法去理解——这痴迷的世间为何那么可怜啊!”我想明白,我想精通这教法,因此我朝向佛法的修习。
我们僧侣究竟要放弃多少的世俗生活呢?如果我们永久地出家,那就意味了我们放弃全部;没有什么我们不放弃的。这世间人们所喜爱、享受的一切事物都丢掉:色、声、香、味和触……我们都完全抛弃。但是我们经验它们,因此佛法修行人必须以少为足且保持不执着。无论是言语方面,吃或什么方面,我们必须易于满足:单纯地吃、单纯地睡、单纯地住,就像他们说的,“一位平常的人”,单纯地生活的人。越是修行你将越能在你的修行中得到满足,你会看透自己的心!
佛法是自知(paccattam),你必须替自己了解它;替自己了解意指替自己修行。你只能依靠老师百分之五十而已。甚至今天,我给你们的教导,即便它值得一听,在它本身也是完全无用的。但,如果只是因为我这样说,你便都相信它,你将不能正确地应用这教导;如果你完全地相信了我,那么,你就是傻瓜。去聆听教导,了解它的利益,为自己将它放进修行,在你自己的内心里,自己做……这样就有用多了;而后,你将替自己了知这佛法的滋味。
这就是为什么佛陀没有很详细地谈到修行成果的原因,因为那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来传达的东西;那就好像试着去对一位天生眼盲的人描绘不同的颜色,例如:“啊!那是非常白的。”或“那是金黄的。”你无法对他们传达那些颜色。你可以试,但那不会有多大用处。
佛陀将它带回到个人——为自己清楚地看!如果你为自己清楚地看,你将会在自己的内心里拥有清明的证明。无论行、住、坐或卧,你将没有疑惑。即使有人说:“你的修行不对,全都错!”你也仍然不会动摇,因为你拥有你自己的证明。
一位佛法的修行者,无论他到哪里必然就像这样。别人无法告诉你,你必须替自己明了;正见(sammaditthi),必然就在那儿。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修行必然就像这样;在五或十次的雨期安居当中,能够这样子真正的修行应是稀有难得的了。
我们的感官必得不断地运作,知道满足与不满足,注意到善和恶;知道表象和超越。表面的和超越的必须同时地被领悟;善与恶必须被视作共存,一起生起。这就是佛法修习的成果。
因此,无论什么对于你自己和别人是有用的,无论什么修行有利于你自己和别人的,都称作“遵循佛陀”。我经常谈到这个。这应该被完成的事,人们却似乎忽略了。例如,在寺院中的工作、修行的标准等等;我经常地谈到它们,但人们却似乎没有将心放进去。有些人则是单纯地散乱和混乱。
但是,对于智慧的生起,那是一个因。如果我们去到没有这些事情生起的地方,我们要看什么呢?拿食物来说,如果食物没有任何味道,它会好吃吗?如果一个人耳聋,他会听到什么吗?如果你不觉知任何事物,你会有什么去思维吗?如果没有问题,还会有什么可解决的呢?就以这种方式思考修行吧!
有一次,我住在北部。那时我与许多比丘同住,他们全接近老年,却都是新进出家,仅仅有过两三次雨期安居;那时我已有十次了。和那些老比丘同住,我决定尽些义务——收他们的钵、洗他们的僧服、清倒他们的痰盂等等。我并不认为这是为了任何特别的个人而做,只不过是维持我的修行罢了。如果别人不做这些职务,我会自己做。我将它看作是替自己得到功德的一个好机会;那使我感觉很好,并且给了我一种满足感。
在布萨日,我知道需要做的职务。我会去打扫布萨堂,并且准备洗涤和饮用的水。对于这些工作,其他的人毫无所知,他们只是看着;我并没有批评他们,因为他们不知道。我自己做这些工作,做完了之后,感到很愉快;在修行中,我有了鼓舞和许多的活力。
在这寺院里,任何时候我都能做一些事;无论是我自己的茅篷或是别人的,如果它是脏的,我就会打扫干净。我并不是替任何一位特别的人做,也不是为了给谁好印象做,只不过是为了要保持一个好的修行罢了。清扫茅篷或住处就只是像扫除你自己的垃圾一般!
而今,这是你们大家应该怀记在心的。你们不需要担心和谐,它将自然而有。与法、与宁静和镇定同住一起,训练你的心变成那样,便不会有问题生起来了。如果有艰巨的工作需要做,每个人都来帮忙,很快地工作就会完成;非常容易处理。那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我遇到过一些其他的类型、想法……但是我用它来当成一种成长的机会。例如,住在一个大寺院,比丘和沙弥们之间在某一天一起洗袈裟。我会去煮波罗蜜木(原注:波罗蜜树的木心煮了做成颜料,用来染洗森林僧的袈裟);这时,会有一些比丘等待其他某个人去煮波罗蜜木,才来洗他们的袈裟,而后带回他们的茅篷晾起来,再去小睡片刻。他们不需要起火,不需要善后……他们认为他们占了便宜,他们是聪明的;这是最最愚蠢的了。这些人只是在增长他们的愚痴,因为他们什么事也不做,他们把所有的工作都留给别人。他们等到一切事都就绪了才来使用;对他们来说,那很容易。这,只是增加人的无明;那些行为对他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有些人就是这么愚蠢地想。他们规避需要的职责而认为这样是聪明的;事实上却是非常愚笨的。如果我们有那种态度,我们不要持续下去。
因此,无论是说话、吃或做任何事,都要反省自己。你可能想去住得舒服、吃得舒服、睡得舒服等等;但,你不能。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经常地反省这点,我们将会很谨慎,我们将不会忘记,我们将会不断地警觉。像这样的一直警觉,你将会在一切的威仪中往前努力。如果你不往前努力,事情便会变得大不相同……坐着,你坐得好像你是在城里,走着,你走得好像你是在城里……你只是想去与在家人在城里四处玩。
如果没有在修行上努力,心将转往那个方向。你不反对及抵抗你自己的心,你只是让它随着你的情绪漂浮;这就称作追随一个人的情绪。好像一个小孩,如果我们放纵他所有的欲求,他将会是一个好孩子吗?如果父母放纵他们孩子的所有欲求,那样好吗?起初,即令他们放纵他一些,到了他会讲话时,便会开始偶尔打他的屁股,因为他们害怕最后他会变笨。我们心灵的训练必得就像这样。你必须知道你自己并知道如何训练你自己;如果你不知道如何训练你自己的心,四处等待、期望有其他什么人来为你训练它,结果必定有麻烦。
所以,别认为你无法在这个地方修行;修行是没有界线的,无论行、住、坐、卧,你都可以修行。甚至是在寺院扫地或见到一道阳光时都可以领悟到佛法;但那时你必须拥有正念。为什么呢?因为你可以在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领悟到佛法,如果你热忱地禅修的话。
不要疏忽,要注意、警觉。当步行托钵之时,会有各种的感觉生起,而那都是善法。当你回到寺院吃着你的食物时,有许多的善法供你去观察。如果你不断地努力,所有这些事物都会是供作思考的对象;那会是智慧,你将见到佛法。这就称作择法(dhamma-vicaya),省思于法;这是开悟的因素之一。如果有正念——忆持力,便会有择法作为一个结果;这些是开悟的因素。如果我们拥有忆持力,而后,我们便不会只是轻轻松松,也将会查究法。这些事物变成了领悟佛法的因素。
如果我们到达了这个阶段,那么,我们的修行将会知道,不管白天或是晚上,它都会不拘时辰地继续下去;将不会有什么去玷污了修行,若是有,我们会立即知道。让择法一直在我们的心里,洞悉佛法。如果我们的修行已经入了流,心便会倾向于这样。它不会随着其他的事物分心……“我想我要去那边旅行,或者也许是另外一个地方……去到那个省份必定很有意思……”那是世俗法,没多久,修行便会完蛋。
因此,你自己要下定决心,那并不是只闭着眼睛坐着就能开展智慧的。眼、耳、鼻、舌、身、意经常地与我们同在,因而要经常地警觉;经常地研究吧!观看树木或动物都会是研究的时机。将之全部带入内里来,在你自心里面清楚地看。假设有些感官在心里冲击,为你自己清楚地作证,别只是不理它。
打一个简单的比喻:烧砖头。你曾见过烧砖头的窑子吗?人们在窑炉两、三英尺前生火,而后所有的烟便被吸入。看着这个实例,你便可以清楚地了解修行。以正确的方式制造窑砖,你必须生火,好让所有的烟都吸进去,一无剩下;所有的热气全跑进窑炉里,而很快地工作就完成了。
我们佛法修行人应该以这种方式经验事物。我们所有的感觉,将被吸进内里转化成正见;见到色、听到声、闻到香、尝到味等等,心将它们全都吸进内里去转换成正见。那些感觉就变成了使智慧生起的经验。
圣者的标准——“不确定!”
如果我们拥有正念
我们便会看到无常
我们将见到佛陀
并且超越轮回的痛苦
以前,我的一位学生,一位西方比丘,当他看到泰国比丘及沙弥还俗时会说:“噢,多羞耻啊!他们为什么那样做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泰国比丘和沙弥还俗呢?”他很震惊。泰国比丘和沙弥的还俗使他感到悲伤,因为他才刚刚进来与佛教接触。他受到激发,他有了决定;去当一个出家人是唯一要做的事,他想,他永远也不会还俗,任何人还俗都是傻子。他看到泰国人在雨期安居开始之时,穿上僧服当上比丘、沙弥,而后在结束之时却又脱下僧服还俗……“啊,多悲哀呀!我为那些泰国比丘和沙弥感到难过。他们怎能做这种事呢?”
然而,当时间过去,有些西方比丘开始还俗,于是他也不再认为还俗是那么地重要了。起先,刚开始修行之时,他非常兴奋;他认为,成为一位比丘是一桩真正重要的事;他想,那会是容易的。
当人们受到激发之时,一切看似那么的正确与美好;那是没有什么可以用来衡量这种感觉的,于是他们前去出家,为自己做了决定。然而他们并不真正知道修行是什么;那些知道的人,会有一个完全坚固的基础在他们的内心里面——即使如此,他们并不需要去吹嘘它。
至于我自己,当我第一次出家时,实际上并没有做很多的修行,但却信心十足;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吧!比丘和沙弥们出家与我同在一起,到雨期结束时,却全都还俗了。我私自想道:“咦?这些人是怎么了?”然而,却不敢对他们说什么,因为我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我太激动了。但在内心深处,我觉得他们都很愚蠢!“出家困难还俗易。这些小子没有很多的福德,他们认为世间法会比佛法来得有用。”我这样子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注意着自己的心。
我见到与我一同出家的比丘们一个接一个地还俗。有时,他们会盛装回到寺院里来炫耀;看到他们,我想他们是疯了,他们却自认看起来时髦!当你们还俗时,你们必须这样子做、那样子做……我私自会想,那种想法是错的。我还是不说它。因为我自己仍然是一个未定数的人,我仍然不确定我的信心能维持多久。
当我的朋友全都还俗时,我终止了一切的关心,再没有谁来让我关心了。我拾起戒本波罗提木叉(原注:戒本,戒条;僧团法规的精髓部分。每两周一次,以巴利语吟诵),陷进去学习。没有人留下来打扰我及浪费我的时间,因此,我全心投入修行里。我仍然没有说什么,因为我觉得,去修行一辈子,也许七十、八十,甚至九十年,保持一种有持续性的精进,不得偷懒、松弛或失去信心,似乎是一件极端困难的事!
会出家的人便会出家,会还俗的人便会还俗。我只是全然地注意看。不管他们留下或离开,我并不关心我自己。我看着朋友们离去,但在内心里的感觉是,这些人并没有清楚明见。那位西方比丘可能就是这样子想的吧!他看到了人们只是在一个雨期安居期间才当比丘,便变得烦恼了。
不久,他到达了一个阶段,我们称作……“厌烦”,厌烦于圣洁的生活;他放下修行,终于还俗去了。
“你为什么要还俗呢?”以前,当你见到泰国比丘还俗时,你说:“噢,多羞耻啊!多伤心、多可悲呀!”而今,轮到你自己想要还俗,现在你为什么不会感到难过了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羞怯地露齿一笑。
谈到心的训练,如果在你自己的内心里还没有开展出一个“见证人”的话,那是不容易去找到一个好的标准的。大部分外在的事情我们可以依赖他人的反馈,有所标准和前例;但说到应用佛法当一个标准时……我们有佛法了吗?我们是否正确地思考了?而即使是正确,我们知道如何去放下正确了吗?或者我们仍然黏着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