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间,空间未有之前,禅就已经有了。
一、 禅的始传:
据载:六年苦行后的佛陀,于菩提树下跏跌而坐,端身正念,并发大愿“不证菩提、宁可碎此身、不起此座”,经不断深入禅定,终于于浩月当空时,豁然大悟。从此,发现获得禅的心法。又据《景德传灯录》载:佛陀曾于灵山会上,以一枝金婆罗花示众微笑,大众不得其意,只有迦叶尊者会心一处,破颜微笑,于是佛陀对迦叶尊者说:“吾以清净法眼,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正法,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之予汝,汝当护持,无令断绝”。并说偈曰: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
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
就这样,佛陀把禅的心法,又传给了迦叶,接着,佛陀还说道:
“吾将金缕僧伽黎衣,传付于汝,转授补处,至慈氏佛出世,勿会朽坏。”
迦叶闻言,头面礼佛足说:“善哉、善哉,我当依勒恭顺佛教”。
从这段公案,我们有二个启示:
(1) 禅虽早就存在,但发现,始传者,是佛陀,所以禅宗是正统的佛教,值得信受。
(2) 佛陀要迦叶保护好金缕僧伽黎衣,至慈氏即弥勒佛出世,这衣,表正法,表禅宗的心法。如弥勒尚未出世,衣自然在,衣在,正法、心法就在。弥勒如已出生,正法、心法更是存在。因此,只要用心,自能相应,自能悟道。
二、 禅的字面意义
禅是禅那的简称、或云禅定,印度“瑜伽”亦可谓其中一种,汉译思维修,意即静虑,就是静中观察思虑,慧能大师说:外于一切善恶境界,心念不起,为坐,内见自性不动,为禅;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其实,禅包含了戒、定、慧三学。太虚大师认为,中国佛学的物质在禅。
三、 禅的内在特色
(1) 禅是见性法:蒙尘的镜子、拭之,镜子就露出本色、放出光明,如果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那么,何处惹尘埃,没有尘埃,何必去拭之。因此,禅可以不假何物,不必拐弯抹角,而直指人心、见性成佛。
(2) 禅只接触事实:禅不须任何解释,不诉诸啰啰嗦嗦的陈述,不作归纳、推理,总是直接接触事实。是一种经验、感受,而非一种知识。
(3) 禅是第三只眼:禅是不假任何物去了解世界的,但任何物都要假禅去认识真理。手指月亮、禅是手,蓝子装鱼,禅是蓝子,透过禅,可以看到两眼看不到的地方,看不到的东西,从而了解了世界,认识了真理。
(4) 禅是一种暗示: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父母未生前什么是你的本来面目,我是谁,谁是我?禅观、观佛、观山川日月,观无常生死老苦,拂子一扬,说麻三斤,这些,都是一种暗示、提示、象征,是一种禅,你一旦进入这暗示的景界,就与之相应了。
(5) 禅是一种看心法:禅是不拘形式不拘相,在心上作文章,一切都是为了看住心,牵住心牛的鼻子,不让牛被周围的花草引诱而左右,这心,不是自性,只是自性的影象,是水中月、镜中花、非真月、真花,但透这影象,顺藤摸瓜,可以触及到自性与自性相应,假如把影象看作自性,以为真实,会落入执着,有多少执着就有多少束缚。
(6) 禅是一种无念法:慧能说,禅是无念、无住 的,是在无的基础上产生的微妙智慧,因此,体会禅时,要把自己当作一棵树,人家赐你,你就接受,没有反抗,悲伤、愤怒,但是,你又有生命,有感觉,佛家看树是有生命、感觉的,砍他一刀,会流出液汁。禅是无念、但能自觉。
(7) 禅是一种直觉:禅是一种直觉,“天心月圆”,是什么?“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是什么?茶杯突然掉地的感觉是什么?要详细表述之难,只有某种直觉,这直觉往往促成你茅塞顿开,心花怒放或悟到什么,表达了什么。
(8) 禅有一定的矛盾性:这矛盾性,其实是一种辩证法,说无念、又要观照,说静、又要虑。一堆火,靠近了要烫伤你、远了没有热能。一把剑、碰到,你要伤的,不碰到,它只是废铁。“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在桥上走、桥流水不流”。“花不红、柳不绿”。在你心中,有无一根棒子,如有给我,如没有,给你,或如有,给你一根,如你没有,把你那根给我。这就是禅的矛盾性、辩证法,其奥妙之处,只有禅者能够体悟。
(9) 禅的体验是超世俗的:通过禅定,能得禅悦,禅悦,是一种明朗,轻安的超世俗体验,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快乐和满足感,“其道忘言”、“言语道断”。得禅悦时,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身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无我又有我、有我又无我”,已融入垫子,铺团,观想的莲花,案上的佛中了。
(10) 无意识的问答也是禅:许多禅师通过无意识的问答而开悟,赵州问南泉“什么是道”,泉答“平常心是道”。人问赵州“什么是佛主西来意”,赵州答:“庭前柏子树”。又如问“如何是佛主西来意”,答:“麻三斤”。这些问答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是不假思索的无意识的回答。但,正是不假思索,出自自性,潜意识,便蕴含了禅机。
(11) 平常心也是禅:故意是禅的大忌,僧问长沙,“如何是平常心”,答:“要眠即眠,要坐即坐”,僧说“我不会”,长沙又答:“热时取凉,寒时向火”。所以,学禅要有平常心,要自然,花开花落、潮涨潮起,否则,泥里有刺,赤足踏下,要尖叫的。
(12) 禅能超越时空:禅是自由的,脱离了束缚,时间、空间对他没有意义。禅师入定,一下就是几小时、几天。虚云大师,土豆入锅时,开始禅坐,出定时,土豆已长长毛,可见,定时相当长。理论上,禅师入禅定时,发起一念“我要出墙去”,就能隐型一样穿墙而过,因为,定中,他改变了自己的构成,也改变了墙的构成,墙不再是墙,人也不再是人,因此,墙与人之间也不再互相障碍。
(13) 学禅靠自己的主观努力:禅法指人一条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努力、自己体验、自己感受。禅师的指点,点破你,给你开一线天,你要抓住机遇,及时钻过去,否则,一线天又合上了,因为,禅是刹那性的。如是天,时晴时暗,如是浪,时起时落。一线天合上了,你来不及退出来或来不及冲出,那么,即便禅师也无法进入救你,只有等待另一个机遇了。
四、 禅的外在特色
禅,无形无相,所谓禅的外在特色,只有通过分析入禅的方法才能体现出来,因入禅的方法,万万千千,因此,其外在特色,也是千差万别,这里,例举几种:
(1) 参话题:话头是公案一种,乃佛祖的垂示,宗门的正令,用以验证学人的迷悟。在《传灯录》中,载有话头1700多则,如“念佛是谁?”、“什么是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万法归一,一向何处”、“麻三斤”、“庭前柏子树”。参话头,不参其意,只参其句。《禅家龟鉴》说要参活句,莫参死句。这活句即参句、死句即参意。禅门对参活头一法,很推崇,认为是“无事不办”的妙法。参下活头,就如咬住砖头,虽没有味道,但要不停地咬,咬碎它,咬碎的一刹那,就如桶底脱落,茶色玻璃打破,天空突显,见本来面目了。
(2) 起疑情:话头一参,参久了,不得要领的人,就麻木了,便会进入机械和昏沉的状态。《禅生之鉴》就说,参禅要“十分信心、十分决心、十分疑心”。如参话头“狗子有佛性否?”狗子有无佛性呢?扬起一微尘,大地在其中,一朵花开,宇宙在其中,但当尘土尚未扬起,花儿尚未开时,大地在哪?宇宙在哪?疑去疑来,疑来疑去,这样,就打破了昏沉。但是疑,不等于要你去思考问题,不等于要你去回答问题,如把疑情当作一个问题来思考,便入了魔道,所以要只起疑不求解,疑下去、疑下去,参下去、参下去,但又没有答案,没有出路,逼到绝境,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忽然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开朗。
(3) 斗机锋:禅师经常答非所问,说“俏皮话”,或双关语等,这些,都属斗机锋。玄机尼师去拜访雪峰禅师,禅师问尼师:“你叫什么”?
尼师答:“叫玄机”。
禅师问:“每天织多少布”?
尼师答:“寸丝不挂”。
雪峰禅师听罢,大喝一声:“你袈裟角着地了”,玄机尼师情不自禁地回头看自己袈裟角,禅师道:“好个寸丝不挂”。玄机连袈裟角着地都放不下,何谈寸丝不挂。又如:
人问:“万法唯心、惟识,那么,此石在心内还是在心外”?答“在心外”。
问:“即在心外,何来唯心,唯识”。
又答:“在心内”。
问:“干吗安石头在心内”。又如:
良介问本寂:“哪里去”?
本寂答:“不变异处去”。
良介反问:“不变异了哪有来去”?
本寂答:“去亦不变异。”
(4) 说偈:几乎所有的禅师,都会留下一些偈语,且多充谥玄机,引人深思。如慧能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圆瑛的“狂心歇处幻身融,内外根尘色即空,洞澈灵明无挂碍,千差万别一时通”。弘一法师的“花枝春满,天心月圆”。赵朴初大德的遗偈:“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魂兮无我,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禅者把对禅的体悟通过偈了,表达出来,可以说,禅宗如缺了禅偈,就少了味道。
(5) 棒喝:义玄去参黄檗希运。义玄问希运:“如何是佛法大意”?希运一声不响,便打义玄。连问三次,连打三次。被打的义玄又去参大愚,大愚问他在希运处学到了什么,他讲了三次被打的事,后来,他在大愚的开导下,有所悟。悟后又回到黄檗希运处,希运问他大愚讲了些什么,他转述了。希运说:“那和尚,到时该揍”,一听这话,义玄便道:“还待什么,现在就揍”,说着,一把抓住希运便打。被打的希运很高兴,当下就印证了义玄的悟境。又如义玄与希运一起栽松,希运问:“种松干什么”?义玄答:一为山门作风景,二为后人作榜样,说了之后,以锄头打地三下。希运说:“你已吃了我三十棒了”。义玄又用锄头打地三下,并作嘘嘘声。希运大喝一声:“我的宗派到你这,将大兴于世”,后来果然如是。棒喝,在禅宗,是很重要的开悟之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