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一天我们的肌体衰老,我们的生命枯竭。这个时候,多么希望有一双温暖的手用轻轻的抚摩来照拂我们的身体,有一双温暖的眼睛来抚慰我们的心灵。
·每个人都希望生命在微笑与安宁中逝去,但是有多少人拥有这份幸福?
·临终关怀,竖起了生命尊严的旗帜。但是有多少人关注临终并投入自己的一份关怀?
临终关怀,让生命含笑逝去
李松堂本来的名字叫李伟,改为李松堂,是取中国传统中的长寿与尊敬之意。60年代,他在农村插队任赤脚医生,照护了一位被打成右派、已是癌症晚期的老教授,亲眼目睹了那不能摆脱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给老人带来的巨大痛苦。当时,他就想,将来如有可能一定办一所这样的医院:为那些临终的老人提供帮助。1992年,他终于创办了中国第一所临终关怀医院——北京松堂医院。
世界上第一所临终关怀医院——圣克里斯多弗临终关怀医院是英国的桑达斯大夫于1967年创办的。在世界范围内,临终关怀作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存在只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临终关怀行动虽然时间不长,但已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影响。
临终关怀是对人的生命与尊严的最深切的关注。它关怀肉体也关怀心灵,用一种有组织的特殊的照顾和服务减轻病人肉体的痛苦,同时帮助正确认识死亡,减少对死的恐惧和不安,使病人在最后的日子里感受到充满人性温情的气氛,安详、自然、尊严地离开人世。
住在北京松堂医院的多是脑中风后遗症和癌症晚期的老人,在每一个病房靠近窗口的位置都有一张护理员的床,护理员24小时地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她们多是爱说爱笑的年轻姑娘,负责照顾他们的生活,为他们洗脸、擦身、刮胡子、喂饭、侍候大小便,为他们按摩,陪他们说话,了解他们的烦恼,给他们唱歌、讲故事,满足他们的愿望。除了治疗医生,医院还有10位心理医生,与护理员一起负责病人的心理治疗,包括减轻他们的对死亡的恐惧。病人的阅历、素质、生活条件不一样,需求就不一样,心理治疗是基于对病人的了解,每个人有一套治疗方案。
医院的服务宗旨是,满足病人的最大需要,让病人不带任何遗憾地离去。松堂医院还有3万多人次大学生的参与,每间病房都是一所大学的爱心小屋, 80间病房是119所大学的爱心小屋。
一位老人在医院去世后,他的四个女儿在给李松堂的信中说,当我们在父亲身边看着父亲安详地合上双眼,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感激,我们爱父亲,但工作又很繁忙。你们的工作不仅关怀了父亲,也关怀了我们。但愿有更多的人能在你们这里幸福地走完人生里程。
关怀后面的无奈
社会经济在不停发展,人们的生活压力越来越大,生活方式也一天天发生着变化。这样的结果使许多人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料家里的病人,同时往往一个病人会使一个家庭经济崩溃而穷困潦倒。在医院紧张的床位和家庭的窘境之间,临终关怀医院无疑提供了又一种选择的可能,一个较为理想的场所,适应了一种社会需要。在松堂医院之后,已经有了几百家临终关怀医院或设立临终关怀病区的医院,比较规范的大约100多家。但实际上,多数临终关怀医院的经营并不理想,有的刚刚开张就门可罗雀;有的艰难维持,却负债经营。这不得不令我们究其原因:
·人们拒绝接受“临终”一词。有的家属说:“临终?这不是没有希望了吗?” 临终,令人们感到残酷。
·根据调查,70%以上的老人还是宁可选择自己的家里做生命的归宿地。医院毕竟是医院,不是家。这里面恐怕更多的首先是对亲情的渴望,也许还有一部分传统的养儿防老的思想。基于同样的原因,把老人送到临终关怀医院,也使许多子女面临着心理的压力:在亲人最需要的时候怎么能推给医院呢,古语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会不会承担不孝之名?
·临终关怀医院建立时本来的基础也比较薄弱,而且收费都低于普通医院。去除成本,所剩无几。
·以日本为例,几乎所有的临终关怀医院都以医疗保险的形式经营,再加收一些特殊房间费。多数与普通医院一起经营,也有的以捐款等形式补充财政不足。
以松堂医院为例,住进的老人多是公费医疗。北京正在搞医疗保险,松堂第一批没有进入医疗保险,不进入就报销不了,几乎就没有病人了。松堂医院院长正在为此发愁。而他们几年来得到的捐款更是微乎其微。
昆明市第三人民医院关怀科建成于1996年7月,马克医生说:“资金缺乏是困扰我们事业发展的最大困难,如果哪位伟大的慈善家能够投资400万元,我将成立一个以医院为中心的社会服务网络,高质量地担负起至少50万人口城市的临终关怀工作。就我们的关怀科来说,如果哪天赚钱生存不再是我们首先需要考虑的事,我们接收病人的范围可以扩大到昆明市以外、云南省以外,去帮助那些在生命最后旅程中的病人,帮助他们舒适而有尊严地离去。”
因此,临终关怀医院最希望得到国家有关部门和慈善人士的支持,因为目前国家对临终关怀事业没有正式的政策或经济的支持。这项事业应该是属于全社会的福利事业,还是一个自负盈亏、自生自灭的行业?李松堂焦虑地说,咱们国家有“希望工程”,为什么不可以来一个“夕阳工程”。北京是个老龄化城市,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10.76%。如果北京人每人出一元钱,就是一千万,那么我们就可以把北京所有临终关怀对象都包下来。我们现在已经成立了“中国老年基金会临终关怀募集部”,我多希望能有热心的善良人拨一拨我们的热线电话:64235747、62591937,使我们的事业不至于夭折。
临终关怀,不能回避的话题
不管临终关怀未来的趋向如何,临终关怀的观念毕竟正在对我们的周围发生着悄悄的影响:
首先,它给普通医院引进了关怀的意识。1988年天津医学院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临终关怀研究中心。心理关怀的观念已经在一些医学院校产生了影响,首都医科大学将李松堂的《临终关怀学》作为选修课,已开设了三年。昆明医学院也从1999年起开设了临终关怀这门课程,并定期请主任和创办人马克医生去授课。
李松堂等从事临终关怀的人士不断地在大学校园中宣讲临终关怀,力图先在大学生中树立对死亡的正确认识和“优死”的观念。
企业家和慈善家也参与到此中来。李嘉诚基金会已经在汕头成立了国内第一家为癌症患者提供善终服务的宁养院,并打算再与全国15家医院合作成立宁养院,北京将开办两家,北京肿瘤医院宁养院5月份已正式运行——北京每年有1万人患有恶性肿瘤,其中一半人伴有剧烈疼痛,怎样使他们没有痛苦地终去是宁养院的工作。
临终关怀在发展中也审时度势地作出了一些适应社会的改变,许多医院淡化了临终的色彩而是代以诸如“松堂”这样的名称,而且它的服务也扩展到含有了慢性病康复和养老照顾的内容。在广东等地出现了家庭病床。有的专家认为,向社区发展可能不失为一个好的方向。
不久的将来,一个很可能出现的情景是:我们中的许多人都会愿意选择在临终关怀下度过余生。 这是可以预见的,实际上许多人已或多或少地想过这个问题。死亡率的大幅下降,寿命的延长,出生率的下降已使中国进入老年社会,全国已有10%超过60岁的老人,而且正以世界少有的速度增长。大城市的问题更为突出。到2000年底,在北京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里,目前已有年龄在6 0 岁以上的老年人188万之多,占总人口的14.6%,其中子女不在身边的“空巢家庭”占34%。预测表明,今后的40年,我国将进入老年化高峰期。而我们已经形成“四二一”或“四二二”的家庭模式显然不能经受得起老年潮的冲击。
现代人比以往任何时代都关注生命的质量,而生命应是一个完整的圆圈,我们每一个人都应思考和关怀一下生命的圆满,关注自己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