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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三圣”与“和合二仙”考 周琦 -------------------------------------------------------------------------------- 寒山子虽失其真名,但正因为失其真名,千余年来,才引起古今中外学者的浓厚兴趣,考证其人、其诗、其事之作,有如汗牛充栋。笔者试从“天台三圣”到“和合二仙”进行略考。 一、寒山子“头陀行”考 “寒山”为天台“寒石山”与“寒岩山”之简称,始见于南朝宋孙诜的《临海记》:“(天台)寒石山,石室前有立室,参差五色,远望如绶带,旧传为绶带山”;次见于南朝梁释慧皎《高僧传·卷11·竺昙猷传》:“(赤城山)神曰:弟子夏帝之子,居此山二千余年。寒石山是家舅所治,当往彼住;寻还山阴庙”。 这是天台“寒石山”与“寒岩山”地名的最早记载。 无独有偶,作为寒山子的故乡唐代国都长安亦有寒山,梁释慧皎《高僧传·卷11·释僧周传》:“释僧周,不知何人。性高烈有奇志操,而韬光晦迹,人莫能知;常在嵩高山头陀坐禅。魏虏将灭佛法,周谓门人曰:‘大难将至。’乃与眷属数十人,共入寒山。山在长安西南四百里,溪谷险阻,非军兵所至,遂卜居焉。” 寒山子,陕西长安人,据杜光庭《仙传拾遗》载:大历(766——779年)年间隐于天台县西七十里之寒岩时70余年,因自号“寒山子”,与国清寺僧丰干、搭得结为挚友。会昌(841——846年)由天台山道士徐灵府编纂成集并为作序。其诗或善戒恶,或讥讽时态;或寄情于草木虫鱼、山水胜景;或流露看破红尘、超然物外之态;或写贫民疾苦,或斥权贵贪婪。语言通俗,风格多样,现《寒山子孙诗集》存诗316首(含新近辑佚)。 天台寒山与长安寒山区位环境“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一是方位相同,均在城邑西南方;二是地名相同,两地同名寒山;三是环境相同,同是“溪谷险阻,人迹罕至”之地。天台山素有“佛窟仙源”之称,国清寺与桐柏宫分别是中国佛教天台宗和中国道教南宗的发祥地。寒山子既不于国清寺受戒,又不在桐柏宫持斋。而是“独居”于远离天台县西南70多里的寒岩,耐人寻味。寒山子选择天台寒岩作为隐居地,隐姓埋名,以山为名,恐非偶然,至少是寄托着对家乡长安的“思乡之情”。 寒山子独居天台寒山,除“思乡情结”外,惟一的解释就是佛教的“头陀行”。“头陀行”是佛教“少欲知足”的一种常见的修持方式,天台智者大师解释为“一心一意行,数息在禅定,是名‘头陀行’(《童蒙止观校释》,中华书局,1988年版)”。据《十二头陀经》,头陀意即苦行,有“抖擞精神”之义。“头陀行”即“苦行僧”,据《佛光大辞典·十二头陀行》载“即修治身心、除净烦恼尘垢之十二种梵行”;可大致归纳为“衣食住行”四方面: (一)衣:提倡穿“百衲衣”,反对穿着鲜丽;若贪新好之衣,则多损道行之追求。 (二)食:提倡常行乞食(不生好恶,随缘而食)、次第乞食(不择贫富,次第行乞)受一食法(日仅一食,多则妨修)、节量食法(节制食量,多食妨修)、过午不食(午不食浆,食浆妨修)。 (三)住:提倡远离闹市,山林僻野,独居静处。 (四)行:提倡山林僻野,露天静坐,求道行禅,严戒苦行。 隋代,天台智者大师曾在天台山华顶峰苦修“头陀行”,昼夜禅观;揭开了中国佛教天台宗僧众在天台山苦修“头陀行”的序幕。此后,历代天台宗高僧多有苦修“头陀行”的行历。寒山子独居寒山,过着“碧涧泉水清,寒山月华白”的“头陀行”出世生涯。从其传记、诗歌,可以反映出寒山子“头陀行”。 (一)寒山子衣:寒山子所穿衣服,是典型的“百衲衣”。唐代台州刺史闾丘胤《寒山子诗集序》(按:虽为托名,仍是唐代记载寒山子的最早史料之一)载:寒山子“桦皮为冠,布裘破弊,木屐履地”;又据北宋高僧赞宁《宋高僧传·寒山子传》载:寒山子“布襦零落,而貌枯瘁,以桦皮为冠,曳大木屐。”唐代诗人徐凝《送寒岩归士》诗“不挂丝纩衣,归向岩前栖”。 寒山子诗云:“我今有一襦,非罗亦非绮;借问何作色,不红亦不紫;夏天将作衫,冬天将作被;冬夏递互用,长年只如是。” (二)寒山子食:寒山子食物来源,主要是靠天台山国清寺的“残食菜滓”:“有拾得者,(国清)寺僧令知食堂,恒时收拾众僧残食菜滓,断巨竹为筒,投藏于内。若寒山子来,负之即去(《宋高僧传·寒山子传》)。” (三)寒山子住:寒山子离群索居,独居寒山。寒山子诗云:“我居山,勿人识;白云中,常寂寂”。“重岩中,足清风;扇不摇,凉风通;明月照,白云笼;独自坐,一老翁”。“寒山子,长如是;独自居,不生死(《寒山子诗集》)”。 (四)寒山子行:寒山子居住在天台寒岩,其洞空旷,可容千人,洞前有一“宴坐石”,即寒山子露天静坐,求道行禅之地。此外,拾得也精修“头陀苦行”。据元代高僧念常《佛祖历代通载·卷15·寒山子传》载:“(拾得)既长,头陀苦行,精敏绝伦,甚为丰干、寒山所器。与之偕游,三人者相得欢甚。” 寒山子虽独居天台寒山,行其“苦行僧”的“头陀行”;但其绝大部分诗歌却多以“人生不满百,常怀千载忧”的入世伦理,来讽喻社会的负面现象。这也是寒山子和合“出世修禅、入世化俗”的“世出世间法”! 二、“天台三圣”考 “天台三圣”,又名“天台三贤”;是天台寒山子与天台山国清寺僧丰干、拾得三人的并称。自托名唐代台州刺史闾丘胤的《寒山子诗集序》,在晚唐风行佛教内外后,经宋元而历明清,遂定于“一序”。自民国至今,经数代众多学者不同角度考证,才还其“庐山真面目”。尽管如此,在晚唐就开始流传的“天台三圣”民间传说,仍不失为可贵的 “天台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必要进行梳理与研究。 在晚唐,题咏寒山子、丰干、拾得三人的诗已经出现。最早题咏寒山子的诗是唐代诗人徐凝的《送寒岩归士》诗:“不挂丝纩衣,归向岩前栖;寒岩风雪夜,又过岩前溪。” 据《唐才子传》和《唐诗纪事》载:徐凝为中唐诗人,唐睦州分水柏山(今桐庐县分水镇柏山村)人,生卒不详。徐凝曾于杭州开元寺题《牡丹诗》,受到白居易、元稹赏识。诗名振于唐元和年间(806——820)。白居易于长庆年间(822——824)为杭州刺史,曾称徐凝为“徐处士”。后因功名无着,归隐乡里,诗酒以终。徐凝曾游览过天台山,赋有《天台独夜》诗一首“银地秋月色,石梁夜溪声;谁知屐齿尽,为破烟苔行(《全唐诗》卷485)”。 1987年至今,笔者已七次游历过天台寒岩与明岩。入寒岩必经“岩前溪”,“岩前溪”前有村名“岩前村”。寒山子有“我向前溪照碧流,或向岩边坐磐石”;“今日岩前坐,坐久烟云收,一道清溪冷,千寻碧蟑头”等诗,题咏“岩前溪”(见拙作:《试论寒山子的生活年代》,载《东南文化》,1990年第六期)。徐凝《送寒岩归士》诗,是时人唯一题赠寒山子的一首诗,弥足珍贵。次见晚唐诗僧贯休(832——912年)《送赤松舒道士二首》,其一句云“子爱寒山子,歌惟《乐道歌》”。次见晚唐咸通(860——874)年间诗人李山甫《山中寄梁判官》诗句云“康乐公应频结社,寒山子亦患多才《全唐诗》卷643”。从上诗句看:至晚唐,寒山子已成诗人题咏对象。 题咏拾得的诗亦见于贯休所作的《送僧归天台寺》诗:“天台四绝寺,归去见师真;莫折枸杞叶,令他拾得嗔;天空闻圣磬,瀑细落花巾;必若云中老,他时得有邻(《全唐诗》卷832)。” “天台三圣”并称,始见于《寒山子诗集》;因其《寒山子诗集》附录丰干与拾得的诗歌,故名;或名“天台三贤”。最早是寒山子自选本:“五言五百篇,七字七十九,三字二十一,都来六百篇”;“家有寒山诗,胜汝看经卷;书放屏风上,时时看一遍”。后相继由天台山高道徐灵府、禅僧曹山本寂,分别编成《寒山子诗集》与《对寒山子诗》。当时,丰干与拾得诗应编入其中,因为至晚唐五代,“天台三圣”的民间传说已经成型,且广为流传。“天台三圣”并称,当从此始。 北宋禅僧善昭(945——1022),在《南行述牧童歌》第15首诗中,首次提及“天台三圣”:“往往笑寒山,时时歌拾得;闾氏问丰干,穿山透石壁(《汾阳无德禅师语录》卷上,《大正藏》第47册)。” 北宋初期,天台山国清寺内已建起纪念丰干、寒山、拾得的“三贤堂”。据《国清寺志·大事记》(华东师大出版社,1995年版)载:“宋大中祥符八年(1015),日僧寂昭弟子念救,又捐资重建国清寺,并建三贤堂,祀丰干、寒山、拾得三大士。” 念救为日本天台宗高僧寂昭(?——1034)弟子,曾与寂昭于1003年8月入宋求法。在1015年重建天台山大慈寺时,曾任“知识使”(负责筹资的职务),一度返回日本。在得到日本左大臣藤原道长等人的捐赠后,又重登天台山。 宋熙宁五年(1072年)五月十三日,日本天台宗高僧成寻(1011——1081年),以62岁年逾花甲之年,至天台山求法。翌日,成寻参礼天台山国清寺“三贤院”。其《参天台五台山记》(卷一)所载天台山国清寺“三贤院”,是最早的“三贤堂”史料: “三贤者,丰干禅师、拾得菩萨、寒山菩萨,弥陀、普贤、文殊化现。禅师傍有虎,二大士是俗形也。三贤,唐太宗贞观年中,相次垂迹于国清寺。 丰干禅师,先泊于寺大藏西北隅庵居。乃一日游松径,赤城道侧见一子而啼,可年十岁。问无家亦无姓,师引归寺库收养,号为‘拾得’。 复有一贫子,从寒岩而来,遂号为寒山子。贞观十七年,朝议大夫、使节台州诸军事守刺史、上柱国赐绯鱼袋闾丘胤,问丰于禅师曰:‘未审彼地,当有何贤堪为师仰?’师曰:‘见之不识,识之不见,差欲见之,不得取相,乃可见之。寒山文殊,遁迹国清,拾得普贤,状如贫子。’ 刺史遂至国清寺,厨中灶前,见二人向火大笑。刺史礼拜,二人连声替刺史,自相把手,呵呵大笑,叫唤,乃云:‘丰干饶舌,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二人乃把手出寺,急走而去,二人更不返寺。 刺史至丰干禅师院,乃开房,唯见虎迹。乃问僧实德、道翘:‘禅师在日,有何行业?’僧曰:‘丰干在日,唯切舂米供养,夜乃唱歌自乐。’丰干诗:‘余自来天台,凡经几万回。一身如云水,悠悠任去来。’委旨在传录。 寒山在天台县西七十里,号为寒岩。国清寺大门前过一町,松林东在拾得岩……次礼丰干禅师存日斋堂,中有数体小佛;后一角,各有木像‘三贤’,烧香供养。” 从成寻所记“三贤院”情况看,已与托名闾丘胤《寒山子诗集序》中所说十分相似。所不同的是:《寒山子诗集序》所说仅是“虚拟的传说”,而成寻所记的“三贤院”,则已成为“既成事实”。 成寻不仅最早向日本介绍了寒山子的事迹,详细描述了天台山国清寺三贤院(供奉寒山、搭得、丰干)的建筑与台州刺史闾丘胤求贤国清寺的经过。而且还将国清寺僧禹珪所赠《寒山子诗一贴》传入日本,开后代日本僧人携归《寒山诗集》之先河。 《寒山子诗集》何时传入日本,中日学者均以为“不得而知”。因日本藏书家通宪之道(1106——1159年)在藏书目录中已著录《寒山子孙诗一贴》,故推定为南宋以前。成寻《参天台五台山记》(卷一)载:熙宁五年(1072年)五月二十二日, 国清寺僧禹珪送成寻《寒山子诗一贴》。翌年一月二十三日,成寻在拟定书籍分送“有关部门”时,嘱弟子回国后,将《寒山子诗一贴》“进(日本)上治部卿殿”。 同年六月,其徒赖缘、惟观、快宗等携回佛教经典及其它书籍400多卷,《寒山子诗一贴》也随之传入日本,故通宪之道的藏书目录才有《寒山子诗一贴》这书目。因此,最早将《寒山子诗集》传入日本的就是成寻。随着成寻将《寒山子诗集》传入日本,“天台三圣”并称,亦随之东传日本! 三、“和合二仙”考 随着寒山子诗歌的传播,其意境空灵的山水诗,自我怡然的隐逸诗,通俗明快的谕俗诗,受到了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的青睐。其传说与画像,自晚唐五代起,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和合二仙”的原型寒山、拾得,成为高僧大德、文人雅士的作画题材。 北宋诗人张景修(1067年进士)《三贤堂》诗云:“如是国清寺,宜乎天下闻;水声常夜雨,山气即朝云;古今三贤隐,仙凡两路分;唐人书画在,明日更殷勤(《天台续集》卷中)。” 北宋著名思想家吕祖谦的伯祖吕本中(1084——1145)《观宁子仪所藏〈维摩寒山拾得唐画〉歌》诗云:“君不见寒山子,蓬头垢面何所似?戏拈拄杖唤拾公,似是同游国清寺;君不见维摩老,结习已空无可道;床头谁是散花人,堕地纷纷不须扫;呜呼!妙处虽在不得言,尚有丹青传百年;请公着眼落笔前,令我琢句逃幽禅;异时净社看白莲,莫忘只今香火缘(《东莱诗集》卷三)。” 张景修称天台山国清寺“唐人书画在”;吕本中称宁子仪所藏“尚有丹青传百年”的《寒山拾得唐画》;这说明:自晚唐起,随着“文殊、普贤”以及罗汉信仰的兴起,以寒山、拾得为题材的《寒山拾得图》,早已广为流传。这既是中国佛教“罗汉画”的兴始,又是中国“和合二仙”图的滥觞。 据浙江师大陈耀东教授统计:宋元明清以及当代珍藏“寒山拾得”各种画像,总数可达近百幅(《寒山子版本研究·第十章·艺苑书坛画寒拾》,世界知识出版社)。当然,这并不包括海外的藏品。 明代田汝成(1503——1557)在《西湖游览志馀》卷23中称:“宋时,杭城以腊月祀万回哥哥,其像蓬头笑面,身著绿衣,左手擎鼓,右手执棒,云是‘和合之神’。祀之可使人万里外亦能回来,故曰‘万回’。今其祀绝矣。”杭州以“神僧万回”为“和合神”,其它地区未必尽然。因为文化历来是多元化、多视角的。寒山、拾得形象,从“寒山拾得”到“和合二仙”的流变,亦是如此。其流变主要分雅、俗两大途径: (一)在“雅途径”上,包括佛教界与士大夫阶层,寒山、拾得多以大士、隐者形象出现。 从现有资料看:寒山、拾得以大士、隐者形象出现,要早于民间艺术中的“和合神”形象。无论是晚唐五代《大士罗汉画》,还是宋元明清的《寒山拾得图》。其主基调分两类: 第一类为狂放型:南宋禅僧绍昙(?——1297)《天台三圣图赞》云:“满地埃尘弗扫除,无端商校泼文书。灼然拄杖能行令,不到丰干放过渠。”绍昙在《天台三圣图赞》中描述“天台三圣”形象:“寒山两手执卷,拾得一手握箒,一手指点,相顾作商量势。丰干倚杖立其傍(《希叟绍昙禅师广录》卷七,《续藏经》本)。”在天台国清寺三贤堂与苏州寒山寺寒拾殿,前者塑有丰干、寒山、拾得三像,后者塑有寒山、拾得像;但两地无论是“天台三圣”,还是“和合二仙”,形象十分相似。尤其是寒山子形象,多为“状如贫子,形貌枯悴,桦皮为冠,布裘破弊,木屐履地”;折射出的超脱物累、狂放不羁的精神,奠定了后来寒山子形象的基本气质。 第二类为禅意型:南宋著名画家梁楷的《寒山拾得图》中,寒山、拾得神情舒展,意态自若,人物面部手脚均用细笔勾勒,衣履则以泼墨粗笔挥洒,比例夸张,表现出重内在轻灵的禅画特色。 最负盛名的禅机画,是元代画僧因陀罗所作的日本国宝级文物《寒山拾得图》,今藏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此图为纸本、墨画,在画面最左边,题有元末高僧楚石梵琦(1296——1370)写的赞:“寒山拾得两头陀,或赋新诗或唱歌。试问丰干何处去,无言无语笑呵呵。” 此画描写寒山与拾得,席地坐于一株古树下,背依石丘,相对谈天说地,逍遥自若。寒山、拾得蓬头光脚,笑颜可掬。一人双手相握,一人俟身向前。画面线条玲珑,浓淡衬托有力。虽寥寥数笔,但傲笑自若的禅僧形象,已跃然纸上,流露出一种超脱物累、大智若愚、狂放不羁的精神。 这是一幅隐含机锋的禅机图。画家用了多种笔法来表现这一充满静谧禅机的场面:以吹墨法画头发,使之有蓬松自然之感;以阔笔焦墨画襟带,使之有临风而动的飘逸感;以渴笔画树石,使之有苍劲古逸之感。画意深邃,画风简约;既拙朴木纳,又活泼诙谐。 (二)在“俗途径”上,即在民间艺术中,寒山、拾得多以“和合神”形象出现。 在民间艺术中的“和合二仙”形象,要晚于“雅途径”的文人“大士画”与“寒拾图”。目前所知仅明代嘉靖(1522——1566)、万历(1573——1620)年间的“和合二仙”作品。明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馀》说杭州以万回为“和合神”,其实此时在今上海嘉定一带,已出现“和合二仙”作品。 明代隆庆、万历年间,上海嘉定出现了著名的“三朱”竹雕艺术世家。“三朱”即朱松邻、朱小松、朱三松祖孙三代竹雕艺术世家,或称“嘉定三朱”,或名“竹三松”。尤其是朱小松、朱三松对天台山文化情有独钟,分别留下了不朽的以天台为题材的名作。 1964年4月,在上海宝山县顾村镇明代万历年间朱守城夫妇的墓中,出土了一件竹刻香熏。上有阴文“朱缨”和阴刻方印篆文“小松”款识。香熏刻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刘阮天台弈棋图》。用平刻、浮雕、透雕和留青等多种手法,描绘刘晨、阮肇入天台与二仙女对弈的情境:女的举棋欲下,男的注目沉思,另一男子在旁托颐观局,洞边另一女子则手执芭蕉扇,似在呼唤鹤鹿同来助兴,给人以清幽飘逸之感。此件艺术珍品今藏上海博物馆。 朱三松除了擅长于运用高浮雕、浅浮雕、深刻、镂雕等技艺外,还善于以圆雕法雕刻“和合二仙”。他不仅体现出“和合二仙”同舟共济的主题思想,而且还突出了“和合二仙”和睦相处的和谐精神。 朱三松“和合二仙”同舟共济竹雕作品,以竹根为材,高5.2厘米。雕刻寒山、拾得同坐于一叶莲瓣舟上欣然共济,寒山高高坐于舟头,足踩舟沿,双手紧握扫帚代浆划水;拾得坐于舟尾只露出上半身,双手托持一把破蕉扇。两人身披袈裟,神情天真憨稚,笑容可掬。人物头顶之发痕,则借竹材断面簇聚之丝纹,点点来状写,巧夺天工。莲舟外侧刻“三松”二字款。此件艺术珍品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朱三松另一件“和合二仙”竹雕笔筒,直径9.1厘米,高15.2厘米。笔筒中寒山、拾得两人,蓬发露面,勾肩搭背;,一人手持扫帚,一人手握蒲扇;长衫赤脚,悠闲洒脱。人物造型,生动逼真,活灵活现。特别是左边人物的雕刻,即典型的高浮雕兼圆雕的处理手法,而且局部还进行了镂空透光处理。在光线的照射下,轮廓分明清晰;人物头部等部位,体积感很强,虚实空间互补,使作品频添了和谐的情趣。此件艺术珍品今藏四川省博物馆。 从明代“三朱”竹雕艺术世家所雕的“和合二仙”艺术作品看,至迟在明中后期,“和合二仙”就已“进入寻常百姓家”,并融入民间艺术生活之中。又因寒山拾得的“和合传说”在唐、宋、元、明广为流传,清雍正十一年(1733),雍正帝出于稳固政权,“和合”满汉文明的需要,他在编辑《御选语录》中,收录了寒山子诗127首,并亲自作序,御封寒山、拾得为“和合二圣”。清代汪汲《事物原会》载:“和合神,乃天台山僧寒山与拾得也。” 清代翟灏《通俗编》(无不宣斋本)卷十九《和合二圣》条亦称:“今和合以二神并祀,而万回仅一人,不可以当之。国朝雍正十一年,封天台寒山大士为‘和圣’,拾得大士为‘合圣’。” “和合二圣”即“和合二仙”,从此“和合二仙”就正式成为中华和合文化的象征;天台山也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华和合文化主要发祥地! 2008年4月16日再改于天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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