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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孝飞修悟与隐迹:只园禅师修行道场胡庵之考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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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孝飞修悟与隐迹:只园禅师修行道场胡庵之考述
  苏美文
  中华技术学院通识教育中心副教授
  提要
  只园禅师(1597—1654)是一位开悟的女性禅师,住持于伏狮禅院,于明末清初在嘉兴形成一段女禅风潮。而在这之前,她砥砺苦参,清贫乐道,近30年时光都在胡庵过著隐迹的生活,这段过程,从守寡到出家,从开悟到隐修,对只园来说,是一段既沈潜又变动的经历,也是最能呈现她作为媳妇、寡妇、节妇、女儿等女性性别角色的过程。关于只园传记以及她在伏狮禅院弘法等状况,笔者已为文发表过,唯只园待得最久的胡庵,在这之后才查索到相关资料,而得以了解到这座庵院所在地与来源、解开只园父亲家族的来历、她出家前的些许情形。又,比丘尼受戒有二部僧戒的规定,只园是否如此?这部分的判断,因为这段资料的加入,也作了一些修正,因此本文依据胡庵的文献资料,对只园这段经历,作更深入的考论与理解,也因而对只园传记作了重要补充与厘清。
  关键词:女性禅师 只园 胡庵 乐善庵 禅宗女性

  一、前言
  有关女性禅师只园(1597—1654)的传记等探讨,笔者曾为文发表过,唯只园待得最久的胡庵,在发表传记后,才查索到具体资料,得以了解这座庵院所在地与建立缘起,也因而解开只园父亲家族的来历以及她出家前的些许情形,·这些都足以补充{只园行状)所谈,以及先前所写传记。
  只园活动于明末清初,是一位开悟的女性禅师,为临济宗法脉3 2世,曾住持道场,说法度众,受到许多士大夫的重视,引起一段女禅风潮。她砥砺苦参,清贫乐道,从参学、出家、悟道、悟后,近30年时光都在胡庵过著隐迹的生活,51岁时才被请至嘉兴梅里的伏狮禅院,一直到8年后去世。参学的道场,则以海盐金粟寺为主,所以金粟寺是其参学悟道之道场,伏狮禅院则是她上堂教化,开法度众之处,胡庵则是她修道、悟后隐迹之处。
  只园在胡庵这段日子,从守寡到出家,从开悟到隐修,对她来说是一段既沈潜又变动的经历,作为女性禅师的行状: (只园行状)自然会偏重于弘法后的记载,也会侧重只园的修悟言行,所以对胡庵的背景、守寡后与母家的互动等世俗关系所言甚少,但这部分对于我们认识一位女性修行者,毋宁是重要的内涵,因为由弘法修证内容来看,男女禅师几无差异,但由出家过程来观察,见其为媳妇、寡妇、节妇、女儿的角色,则能显现性别的特殊样态。又,比丘尼受戒有二部僧戒的规定,只园是否如此?这部分的判断,也因为这段资料的加入,作了修正,可见查索到胡庵资料,对只园有更根本性的理解。所以本文依于胡庵资料,对只园这段经历,作更深入的考论,并对只园传记作重要补充与厘清。
  二、胡庵即慈孝堂
  根据《伏狮只园禅师语录》(伏狮只园刚禅师行状)(以下简称《只园语录》(只园行状))描写,只园决志出家时:
  所有屋产衣饰等一切俱舍,翁姑兄嫂留师不住,父母墓傍向有祠
  屋,师又增置数楹,栖身参究,立誓不往俗家。当时只园34岁,母亲刚去世,父亲已在她3l岁时去世,只园就在父母墓傍的祠屋,增置数楹建筑,作为栖身参究之所,而不再回住俗家。出家后,几次于各地参学后,亦有师遂回庵”之语,可见此庵应该即是父母墓傍的祠屋(与增建部分) ,只是不知是何名也。当41岁,石车禅师(1593—1638)付予祖衣后,行状亦云:
  从是隐迹胡庵,真操实履,攻苦食淡,艰辛备尝。她悟道嗣法后,没有四处显扬软化,却到胡庵隐迹9年。此处所云胡庵”,即是之前父母墓旁的祠屋吗?从吴铸为只园写的塔铭,可找到连接点:
  ……父母相继殁,遂庐于墓傍,即今之胡庵也。……复闭关胡庵
  者九年,攻苦食淡,盖将阅而不闻也。吴铸明言只园于父母逝殁后, 庐于墓傍,即今之胡庵” ,之后也在胡庵闭关9年,所以胡庵应该即是父母墓旁的祠屋。但据弟子义公超珂(1615—1661)之(义公行状)记载,教请只园到伏狮禅院是:
  ……时梅里董庵虚席,师与川师白檀越,议请新行乐善庵只园和
  尚住持。董庵为伏狮之旧名,只园来后才改的。当时正值明清易鼎,锋火连天,董庵虚席,义公与义川便与檀越商议邀请新行乐善庵只园和尚”来住持。吴铸与{只园行状)所言皆曰只园在胡庵隐迹,然后再至伏狮,而{义公行状)却说是从新行乐善庵请只园到伏狮,那么胡庵又与新行乐善庵有何关系?两者是同一庵院否?新行,是指地名乎?此地又是在何处呢?
  明崇祯十年(1637)刻本,罗价修、黄承昊纂《嘉兴县志》(以下称《崇祯县志》)曾记载有乐善庵者:
  乐善庵,在里仁十都、正荒宇圩,旧名鲍塔庵,宋临江州守鲍
  廉,死节痉骨处,庵前有关帝庙,嘉靖乙卯,遭倭兵火,庙存庵
  毁。万历己未,太学胡日华,重其节义,捐赀重建,更名乐善
  庵,筑生墓其旁。女常节妇,十九而寡,于庵后筑慈孝堂,以奉
  父母,拜尼智圆为师,捐奁田二十三亩为常住焚修之资,期于庐
  墓殁身,矢心节孝也。内淫高道素为之记。这段文献记载非常清楚,它点出乐善庵与只园及其父亲的关系。只园俗姓胡,父亲胡日华,她嫁给常公振,未期而寡,文中记载的女常节妇” ,即是只园也。里仁(乡) ,在嘉兴县东南50里,其下有三都:九、十、十一都,共47圩,其中一圩即为正荒字圩。而据清初康熙,袁国梓《嘉兴府志》所载,嘉兴县有里仁乡、新行镇,新行镇亦是在嘉兴县治东南54里处,所以新行镇应该即属里仁乡内。据徐士燕《竹里述略》云:
  新篁里,属嘉兴县之履仁乡,……新篁里元以前不著,明宏治
  柳炎府志始纪有新行市,属嘉兴县,在治东南五十四里,迨万历
  间,建常平仓,与王店、新丰、钟带并称四镇,自后,府县诸志
  皆书新行镇,而居人相沿称新行里,或称行里,行读如杭,旧多
  竹,字亦作篁。……新篁里在履仁乡内,新篁里有新行市,也称新行镇,当地人相沿称为新行里、行里,因为当地多种竹,所以书之于文字,亦写成新“篁”里。徐氏也谈及……吾里故亦称竹田里,省其文,曰竹里”。而此处的履仁乡,据徐氏所言:
  履仁乡……在县东南五十里,……明为履醅,后更里仁。所以履仁乡,即是里仁乡。而《竹里述略》亦有乐善庵的记载,自此,{义公行状)所言的“新行乐善庵”之广新行”,即是新行镇,应无疑也,而此乐善庵,正是前面所言广里仁十都、正荒字圩”的乐善庵。
  那么乐善庵与胡庵的关系又是如何呢?根据崇祯县志这段记载,乐善庵旧名鲍塔庵,宋·临江州守鲍廉(?—1275),曾誓死守城,抵抗元军而殉死,此处即其埋骨处,而鲍塔庵前有关帝庙,在明嘉靖34年(1555)时因倭兵战火波及,关帝庙留存,鲍塔庵却被烧毁。到万历4·7年(1619) ,太学胡日华,即只园父亲,重其节义,遂捐赀重建,更名为乐善庵,并为自己建生墓于庵旁。乐善庵重建时,只园23岁,已守寡5年,她在乐善庵后筑慈孝堂,以奉父母,自己也在此清修,并拜智圆比丘尼为师,捐奁田23亩作为常住焚修之资,因为父母择墓于此,父母亡故后,亦等于在父母墓旁结庐,所以她打算在此矢志终身,守节守孝。由此看来,慈孝堂即是父母墓旁的祠屋,亦即是胡庵。
  根据(只园行状),天敔7年(1627),她31岁时父亲去世,当时是乐善庵重建后9年。34岁(1630),母亲去世,随后只园便出家,并住于胡庵修行。上面所引崇祯县志,乃崇祯10年(1637)刻版,当时只园已出家并在胡庵隐修,搜集史料者也应该已知其父母殁矣,所以才有期于庐墓殁身”之语,但却只说拜尼智圆为师”、“捐奁田” ,而没有明言只园已出家为尼,还强调她的庐墓节孝之举,除非修志者没有掌握到7年前的资讯,也可能是本为记载乐善庵,而附加女儿节孝之行,出家之事或尚无事迹可言,也不是重点,所以未写入。
  那么慈孝堂为何被称为胡庵?依董庵是董氏家庵之例可知,只园俗姓胡,慈孝堂是只园为父母所建,又作为自己修行之所,所以被称为胡庵,而笔者更于乡镇志中找寻到这二者的连结,徐士燕《竹里述略》卷12有乐善庵剑的记载:
  在里西北三里,旧名鲍塔庵,庵前有关帝庙,并宋景炎间建,明嘉靖间,庵毁庙存,万历中,太学胡日华重建,更今名,筑生墓其旁,高工部道素记。日华女常节妇,复于庵后筑慈孝堂,捐奁
  田为常住,载汤志,今土人称胡庵。……庵后慈孝堂,今额尚存
  旧名,即常节妇薰修之所,常为诸生公振铉室,后出家,名行
  刚,字只园,师事石车通乘禅师,住梅里伏狮院,有语录,诗见
  明诗综及携李诗系,伊志才媛、方外皆有传。由此条资料方才得知,只园俗家丈夫,名常铉,字公振。此志纂于同治3年(1 864) ,后只园二百多年了,所以已能记载只园出家后的状况与被著录的情形。此志这段记载与崇祯县志相类似,只是多了一些对只园的说明,尤其是在慈孝堂之后,有言今土人称胡庵剑 ,也言慈孝堂广即常节妇薰修之所” ,所以慈孝堂即胡庵,是只园修行之所也。
  三、受二部僧戒的问题
  只园曾礼拜比丘尼智圆为师,据崇祯县志所言,应该是在只园在家之时。而据胡日华的淫子高道素{重修鲍塔邨关帝庙乐善庵记)言:
  明年辛酉,公遂捐橐中金,鸠工庀材,不瑜月,而庙貌焕然改观
  矣,再理灰烬,鼎新鲍庵,颜以乐善,俾原守尼僧智圆焚修其
  中,仍舍田二十三亩,永需春秋祭祀o此记写于天敔2年(1622),清楚的写明智圆是原守尼僧”,即原来住在鲍塔庵的尼众,由此可知鲍塔庵在重建成乐善庵前,即有尼众在此修行。但(只园行状)未提到智圆,只曰: 其年二十六岁,参天慈老师,依慈行为师”,26岁的只园还是在家身分,所以智圆是否就是慈行呢?不得而知,但不管二者是否同一人,只园3 4岁赴金粟寺密云(1566—1642)座下受戒前,确定已曾先礼比丘尼为师,如此一来,所谓二部僧戒,即隐然成形矣。
  二部僧戒指的是要有比丘、比丘尼这二部僧侣授戒才算完成程序,这是佛教戒律特别对比丘尼受戒的规定,这一点,对重视戒律传承者而言,无疑是重要的,而笔者先前写作只园传记时,因为未能见诸只园拜尼智圆为师”的资料,所以对这点保持模糊,但认为她可能没有受二部僧戒,今日观之,需要予以更正,因为只园接受完整的受戒程序:二部僧戒的可能性极大。
  四、关帝庙、乐善庵与胡庵
  只园父亲胡日华,字养素,是高道素的姑丈,高道素甚敬重之,高氏为姑丈写下这篇(重修鲍塔邨关帝庙乐善庵记) ,里头并未提到只园,而且在捐助田产上,与崇祯县志有所不同,后者是只园捐奁田二十三亩,为常住焚修之资” ,但此记依文意,却是胡日华舍田2 3亩,为春秋祭祀之用。因为亩田数量同为23亩,应该是同一件事,但是一个说是父亲所舍,一个是说只园舍自己之奁田。既是奁田,本为父母所有,所以或许可以这样看:只园丧夫后,有修道之志,遂回家静修,而乐善庵也原有尼众智圆等人,故拜之为师,并将当年作为嫁妆的田亩捐给关帝庙与乐善庵,作为寺田,供春秋祭祀所需,也让住庵尼众有生活资粮,无形中女儿往后在此修行,也彼此有个照应,尤其在只园出家之后,一前一后的地理位置,乐善庵可算公开领域的道场,胡庵可为私人静修之所,彼此一体相成,互相通同,难怪义川之行状会直接以乐善庵只园和尚”称呼只园。
  那么胡日华为何要捐建乐善庵呢?这是因为一段神奇事迹之故。高道素(重修鲍塔邨关帝庙乐善庵记)提到:
  嘉靖乙卯,倭夷犯境,庵与庙栉比也,一炬而鲍庵焦土,帝庙则
  巍然独存,其夜,庙中赤光烛天,空际有干戈戛击声,夷始骇
  奔,喙?当湖鲍邨之民得庇,无恙,嗣后雨阳丰歉,祷无不应,
  乃灵宇卑陋,乡人思所以一新之,而力未之逮矣。高道素此记,将乐善庵与关帝庙连称,是因二者前后相连,有并为一体之势。之前,鲍塔庵前并”有关帝庙,嘉靖乙卯年,新行里遭受倭祸,鲍塔庵烧成焦土,关帝庙却独存,没想到当晚入夜后,关帝庙中赤光烛天,空际有千戈戛击声” ,倭寇骇逃而去,附近村民才得以免祸,之后当地遇有气候、收成之事,向之祈祷,均有灵验,乡人想要整扩之,却无能为力。其记又云:
  ……里人养素,胡公日华,……岁庚申,……公阻疾滋甚,公予
  文学允长,虔祷帝庙,夕梦帝锡公寿,黎旦果霍然色起,今且矍
  铄倍常也。明年辛酉,公遂捐橐中金,鸠工庀材,不瑜月,而庙
  貌焕然改观矣,再理灰烬,鼎新鲍庵,颜以乐善,……公居常逢
  朔望,必躬入庵庙,修办香之敬,尝言生则慕其清芬,死当依其
  英爽,以故于庙西隙地,仅可亩许,公即此而营寿藏焉,志可想
  也。
  日华有一次病得非常沉重,继子胤长虔诚地向关帝祈祷,夜晚便梦见关帝锡公寿” ,增加父亲的寿命。明早,果然有所起色,之后,精神奕奕更甚平时。为了戚念关帝救命恩德,日华便捐资修建关帝庙,并重建被焚毁的鲍塔庵,改以乐善庵”之名,再以庙西空地,预作自己百年后的墓地,这样一重建一立墓,成就只园在胡庵(慈孝堂)静修了近30年,遂其庐墓之孝,以及度过参学、修悟、悟后隐修的岁月。
  五、胡日华与胡氏家族
  只园父亲胡日华,居住于鲍塔邨胡家巷,这里应该也是只园的出生地,据崇祯县志所载,住在胡家巷的胡氏家族,祖先来自北末理学家、教育家胡瑗(字安定,993—1059)之子:
  胡家巷,在鲍塔村,相传宋安定先生教授苏湖时,有予姓乐此村
  风气回合,遂携家土著焉。其后枝叶繁衍,乃名胡家巷。今太学
  乡宾胡日华其名裔也。胡瑗之子,看这个地方的风气淳合,相当喜欢,于是携家带眷定居下来,开枝散叶,形成胡氏家族,胡日华即来自这一脉。胡日华是太学乡宾,为当地有德望之名贤,而这个家族在当时非常兴旺:
  ……胡氏当明中晚时,有田数千顷,甲科相继,埭上屋五千余
  间。明代中晚期,胡氏家族在鲍塔村胡家巷是田数千顷,甲科相继,埭上屋五千余间” ,可谓既是书香门第,亦是大户人家。有关胡日华之贤名,高道素曾曰:
  ……公生平教孝友,重节义,浮云富贵,尝慨然有担当世道之
  思,……公讳日华,养素其别号也。以廪例游太学,高尚志节,
  不就瞧仕,脱有时贤如袁淑公,搜集无名高士为真隐传,此真无
  愧稗史也。他认为日华教孝重节义,志节高尚,不就权位,是个真正的隐士,所以{只园行状)曾以处士”称之。只园就在这样的家族家庭成长的。
  六、节孝、修悟与隐迹之所
  崇祯县志有于庵后筑慈孝堂,以奉父母” ,并有期于庐墓殁身,矢心节孝”之语。《竹里述略》记载日华之子胤长,于父亲殁后,在父亲平常读书处建孝思祠,并有肖像祀之。姚士磷为其写{胡氏孝思祠记) ,提到只园:
  故以公所自颜之斋,中为祠堂,梓肖公家,栖托公神,而三径有
  亭,来朋致益也,洗耳有轩,塞兑远听也,靖节流风,东篱娱
  晚,丽潭引养也,此皆公生素怡悦,神情所钟,环列前后,自有
  瑜于觞豆作供者,延脉固自严于蒸尝主,更承贻命,使寡妹朝夕
  上食,致甘脆,事公若存,以系其思,为百世宗祠也。胤长,字延脉,是日华过继之子,他建孝思祠以祭奉日华, “自严于蒸尝主,,自己为主祭祀者,更依日华遗命, “使寡妹朝夕上食,致甘脆” ,像尚在世时一般。此寡妹”就是只园。
  这样的安排,应该有二层意涵:一者只园之孝。一者父母之爱。只园于孝道颇为看重,除了前面所谈,建慈孝堂以奉父母、期于庐墓,以尽节孝外,她虽立志修道参学,却一直等到父母皆去世后才出家(父亲日华去世后四年,其母才去世) 。后来在伏狮上堂开法后亦曾“荐考妣小参升座”,对弟子有欲省亲,劝其孝敬胜于奉师”之教,她自己出家时,对婆家亦有兼顾补孝之道(见后文)。所以于继兄所建的孝思祠“朝夕上供” ,也必是只园所要的,这些在在显示其对辞亲修道与孝养尊亲之间的矛盾有细心安排与关怀,这是只园之孝。另一方面,胤长既是过继之子,是继承香火,亦能继承财产,处于弱势的独生女,父亲这样的安排,是其照顾的美意,要让这个守寡、立志修行的女儿,在他身后,朝夕上食, ,让只园因祭祀而得存养,不必求人,不必担心未来的生活,也符合只园之志,这是父母之爱。 (只园行状)也曾提到,父母对只园爱护有加,日华是位品德高尚之人,对于惜如掌上明珠的女儿守寡回家,自然爱护有加,甚至不忍其茹素,吃素此事尚且如此,出家修道必更为父母所不忍,也难怪只园要等到父母皆去世才正式出家。这种爱护女儿之情,势必也延续到父母临死前,要为其往后生计作好安排。而且证之其他,父亲给的还不只祭祀宗祠之利,因为她还能够“舍奁田二十三亩,为常住焚修” ,也曾自言在出家前: 昔年在俗家称素封”⑦,拥有财产,而,海内僧众或兴建或接待,有求于师,皆不负其来意”,她有求必应,慈悲布施,等到出家则所有屋产衣饰等,一切俱舍”、“寸丝不挂,空手出家”,这些都显示她多多少少拥有一些资财。在一封出家后,回给夫家人的信中谈到:
  ……辞亲弃俗,甘旨不供,不能尽世间孝道,所以某将从前自置
  数亩,奉二亲供膳,聊表寸心,以免不孝之罪。久后可付令嗣,
  以作先道伴飨祀,以尽某在常门一番事也。她出家时将从前自置数亩,奉二亲供膳” ,并设想往后交予后代淫辈,作飨祀之用,以尽孝道。观诸这些状况可以推知,在新行镇是大户人家的胡氏家族,虽然父亲是教孝节义之处士,他这一脉人丁也单薄,不一定拥有庞大家产,但应该还有田产资财维持一定的生活水准,从他父母的爱护与安排,让她拥有一些田产的支配权、受益权亦可知,这些支配权让她能不负有求者来意,捐田亩给乐善庵,并因此得到在胡庵修行时的基本支撑。而负责祭祖父母,也让她在尽孝之时,有某种程度的生活保障,并在出家时,得以尽舍一切屋产,并分配数亩田对婆家交代等等。这些田产并非以保有财产为资产(因为出家时,已空诸财产),而是以能将资产捐出舍弃的支配权为资产。在这种情况下,只园尽舍一切,在胡庵一心向道,自力清苦,对弟子尝出敝衣百结云:吾住静时,所服劳苦重务,一身兼之”①。有一次为了布施金粟寺僧人缠足布, 广回庵,即贷钱五千,躬自纺织,夜以继日”,这是她自愿舍弃一切,自力苦行的自我要求。
  以只园对孝道的重视,再因守寡回本家, 节孝,之名自然冠在其上,方志经常以常节妇”称之,即是如此!虽然l 8岁守寡后,有修道之志,但为尽孝道,没有立刻出家,只是出外参学、回庵修行,一直到35岁受具足戒出家,这当中有十多年之久,即使有参禅修道,外相上所示、人们所见、所誉的却是“节妇”的节孝之行。
  胡庵十多年外现节妇行”的修行后,再经过7、8年的出家参悟,4l岁时,只园被老师石车禅师印可,承继法脉,只园之名声因此传扬开来,此时正可人世弘法,不过她选择继续留在胡庵隐迹9年。是因为女性性别因素,弘法不易,须沈潜等待?是因为内敛谦抑的性格吗?是悟后保恁之故?我们无法单一判断,但是修行上,祖师确实多有悟后保恁之教,例如五祖付惠能衣钵时,要他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于是到了四会,避于猎人队里1 5年,直到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游” ,才出山到广州法性寺,展开弘法生涯。而只园被付予象征法脉的如意时, 诸方禅侣,无不疑骇”,所以是悟后保恁也好,是沈潜谦抑也好,这一段9年悟后隐迹胡庵的生活, {只园行状)即云: 广从是隐迹胡庵,真操实履,攻苦食淡,艰辛备尝。”
  这段悟后隐迹胡庵的岁月,虽然能从语录明确检视出的资料不多,行状也只简单带过,但朱茂时为语录写序时曾云: 得读二庵诸录,如行袭宝之林,似憩荃香之囿。”此二庵应是胡庵、伏狮庵之谓,而语录之编集是统合前录、又录、后录而成的,所以语录里应该有胡庵时期的内容,而其重要弟子朱老淑人(1566—1606),是在只园到伏狮禅院之前一年去世的,义公随学只园也有20多年之久,这些都显示她们受教于只园来伏狮禅院之前,亦即在胡庵时期,所以只园在胡庵应该并非独修无侣,悟后隐迹时也极可能有些同修信众,只是没有正式领众、收徒、上堂开法、居住持之名而已,所以只园虽然清贫度日,意欲隐迹无闻,但却也无法完全绝闻于世,毕竟悟者之光终究是让人钦仰渴求的。
  由此而观,只园居于胡庵,可分三个阶段:出家前、出家后、悟道后隐迹:
  1,出家前。守寡后,回本家,志求解脱,外显孝养父母、节志不嫁之志,被世俗伦理视为节妇、孝女。
  2、出家后。父母已殁,了无牵挂出家,一切俱舍,参学苦修,克期取证,在修道上,以女身之姿承续法脉。
  3.悟道后,保恁隐迹,清苦作务,真操实履。
  所以可以说,只园在胡庵的修行过程是:尽孝守节、参学修悟、保恁隐迹。而整个过程她对物质财产的处理方式,都是捐舍一切,清贫实践,以修道为重。
  只园在胡庵的三个阶段,前前后后将近30年之久,她为何一直选择在此?此处于她有何因缘?从这些过程看来,她出家前,住于胡庵,最重要的因缘应该是父母、本家所建之故,守寡回本家,有父母爱护之情,修行之志较有实践的可能,一方面亦可善尽孺慕之意,所以在此最是稳切,尤其对女性而言。另一方面适有父亲重建乐善庵,也有胡庵(慈孝堂)附于后,作为清修之所,又有出家尼师可为修行之师友,能实践解脱之志。父母并能给予经济上的基本支持,她也能侍亲奉养。胡庵,正式的名称是慈孝堂,用来奉养、戚念父母的,所以属于只园及其父母所建的私人厅堂。第2个阶段,父母去世后出家,一切房产俱舍,立誓不住俗家,所以胡庵就从私人厅堂转成私人祠堂,又是个人修行庵堂。而胡家之于胡庵前的乐善庵,有捐田之德,孝思堂仍需只园上供,虽然由此而来的道粮可能不够丰厚,甚至只园仍力行苦行”,但应该也能得到起码互助与安居。第3阶段,悟后隐迹时期,胡庵成为个人专修庵堂的性质更浓。既是隐迹,就不以弘法为务,不开堂度众(但仍随缘度众) ,不建立道场,因此回到这里是再自然不过了。胡庵从私人厅堂、私人祠堂,到私人庵院。而三段层次的经济基础,只园在舍弃一切,清贫度日中,仍有来自父母的爱护恩荫。
  七、结语
  编于同治3年(1864)《竹里述略》,作者徐士燕有{篁里竹枝词)30首,其中之一就是针对乐善庵等古迹而写:
  孝思祠屋噪寒鸦,乐善庵前散雨华,
  犹记石车女弟子,结茅初地学全跏o⑤齐举孝思祠、乐善庵,表达出日华其人其行,以“天女散花”之典故引出后两句,点出只园为石车弟子,在此结茅修道的事迹,此诗距离只园,已二百多年矣。另外,还收录一首徐大杭(偕葛寿平陪王凤池夫子过胡庵) :
  读罢从游到小庵,梅林寂静惬幽探,
  一湾流水襟期淡,满院烟花色相参,
  爨妇翦蔬供夕膳,佛奴问字助元谈,
  临江遗迹空千古,赢得只园旧氏谙。诗文写作之时,胡庵还在,临近水边,仍有人居,有寂静幽深之韵,亦有满院烟花相参之美,有妇煮蔬,有奴问字,只是不知此“佛奴”者是出家人否?日华灵位是否还在?看来胡庵依然未老,仍让人忆起只园之修道,更相胜于千古遗迹。
  现今的新篁镇在嘉兴凤桥镇内,这区域附近有个胡庵村,根据《浙江省嘉兴市地名志》云:
  新篁公社胡庵大队,以境内旧有胡庵得名。据《竹里诗萃》载:广明末,有一胡日华的年轻寡妇出资,建造此庵,并削发出家为尼,庵本名乐善,后人以胡庵称之。”这段资料所引《竹里诗萃》内容,显然有脱漏,但重点在于胡庵大队型上,彼时应该是大陆人民公社时期,有新篁公社、胡庵大队,而胡庵大队,即是以境内的胡庵命名的。又, 胡庵大队有胡庵自然村,1982年有34人,胡庵自然村距新篁镇约2,8公里,村西约1.8公里处是净湘寺”。由此看来,现今的胡庵村,应该就是以只园的胡庵来命名的。说来奇妙,即使胡庵已没,却以地名的方式,留下痕迹!
  胡庵,对只园而言,是守节孝祭之所,亦是苦修参悟之所、悟后隐迹之处,提供只园近30年的修道空间,它显然是个私人庵院,与民间宗教场域(乐善庵、关帝庙)、父母墓园、家族祠堂(慈孝堂、孝思祠)结合,关系非常密切,而且还有许多女修行者在此同修。这种类型的修行空间,显现孝道与出家之间的调合,也应该与女修行者没有大丛林道场可专修,自然跟家族、祠墓产生紧密连结有关。
  摘自《普门学报》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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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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