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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嗔的白粥馆 释戒嗔 开篇 释戒嗔的白粥馆--我是住在山里的小和尚,我给施主们讲故事。 让眼神穿过薄雾落在笑脸上,何必在意有雾障目,阳光出来后,它就不存在了。 戒嗔的白粥馆--小和尚讲故事 开篇 曾经有位来过寺里的女施主和戒嗔开玩笑,她说,戒嗔小师父为什么总是穿着一种样式的僧衣,有没有想过做些新款式。 戒嗔笑而不语。 富丽堂皇的唐服,典雅庄重的宋衣,早已经成了祭奠历史的凭证。山下一季一变的流行,昨日的华彩,今天已然压在衣柜的最下层了。那不起眼的僧衣,千百年间却从未变过。 雕栏玉砌褪去了朱颜,不变却是底座本色顽石。 红透一时的歌曲,明年还有几人传唱。夕阳下,满脸笑颜的老人口中所哼的仍然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山歌。 甜甜的绿豆糕、清香的糯米粽、可口的月饼,永远只能是生活的点缀。 这世间最恒久的,唯有淡而无味的白米粥。 第1个:藕与田螺 我们天明寺,位为淼镇边上的茅山。山下不远处有片池塘,刚进寺的时候经常和师弟师兄一起去玩,在寺里我和戒傲关系最好,大部分师兄都比我们大不少,这几年又来两个师弟戒痴和戒尘,也比我们小不少。戒傲年纪比我小,是我师弟,但是他比我进寺早,他是小时候被放在寺门口的,不知道身世,也没有留封信什么的。 我们有三位师父,他们是"智"字辈,而我们是"戒"字辈。 每年天气热的时候,池塘中盛开着很多的荷花,这里有蝉叫有蛙鸣,因为是山区,所以即使是夏天,夜晚也是凉爽的。 池塘的水虽然也有少量的山泉汇集,不过大部分还是靠雨水,暴晒下即将干涸的池塘水,常在一场豪雨后溢满。池塘里的水并不是很干净,水中生长着不少生物。季节到的时候,盛开的荷叶铺满了整个池塘,点点粉色花朵,清雅宜人,淡淡花香随清风飘过,让池边人难忘,荷叶下有小鱼穿梭,有蝌蚪游荡,风吹过时,浮萍随之而动,也有一些莲藕,待莲藕成熟的时候,我和戒傲便赤足跑去池塘中,踏在柔软滑溜的让人很容易失足的淤泥中,捞一些莲藕出来。 把大大小小莲藕摆放在岸边,攒得多了,就和戒傲一起用小筐抬去山边的小溪边。无论池塘的水多么混浊,无论沾了多少淤泥,这些莲藕只要用小溪里的清水稍稍微冲洗下就可以食用了。用小刀去掉薄薄的一层深色外皮,里面雪白剔透。 池塘里不仅仅有植物,也生长着一些田螺,静静地潜伏在池塘的底端。田螺有一层坚硬的外壳,还有一个小小盖子,盖住躯壳,它显然比莲藕更容易抵挡混浊池塘水带来的侵犯。不过有些施主们告诉我们,他们把田螺捞回家去,放在清水中,再在清水里放几滴香油,不久之后,清水也会变混浊,因为田螺把它们内心的脏东西吐了出来。 所以师父说,外界的环境对事物是有影响的,但并不是绝对的。比如脆弱的莲藕即使在混浊的池塘水中依然可以游刃有余,被侵蚀的只是薄薄的一层外皮,而有着坚硬外壳的田螺,内心的肮脏即使在清水中依然无法完全清洗。 莲藕始终是莲藕,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不会变成田螺。 第2个:我的十一岁和十二岁 快要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应该是戒嗔十一岁那年的事情,那时戒嗔还不是和尚,住小山村里,在山里的小学校上课,就在那年,学校里用了很多年的桌椅都换成新的了,当然新只是相对以前的桌椅而言,新来的桌椅都是城里小学淘汰给我们的。 坐在新椅子上,一刻不停地摇晃,觉得那是无比的乐趣,以前的椅子只要使一半力气就会散架。 书桌上还留着不少使用者的痕迹,比如谁谁谁在此一游,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可能是考试的答案。 课堂里的光线很好,因为屋顶至少有十处地方透光。 我们有一位女老师,是学校里唯一的老师,所有的课程都是她一个人教。她脾气很暴躁,时常在课堂上把我们挨个叫起来训斥,她嗓门挺大,同学们都不愿意坐在前排,耳朵很不好受。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老师忽然不再骂我们了,偶尔还笑眯眯地表扬我们几句,走进课堂的时候会哼着小曲。在课间的时候,她坐窗口望着外面出神,一动也不动,嘴角会有微微的笑,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再后来,老师嫁人了,她丈夫在县城里上班,老师自然要跟过去。 走的那天,老师哭了,一屋子小孩子茫然地看了,以前都是她骂得我们哭。 老师说,我要走了,有个同学忽然放声痛哭起来,慢慢地感染了其他同学。戒嗔记得自己哭得很难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老师走了以后,托人从县城里给我们带了一些糖回来,每个同学都分到两三颗。 糖后来的去向也记不清了,吃掉了?被别人吃掉了?又或者是丢掉了? 但是老师在戒嗔手上打板子的情形记得了好些年。 人是否都这样,只记得别人的坏处,不记得别人的好处。 老师离别的伤痛持续了一整天。 第二天开始,戒嗔便和那些不用背书包的同学在山上飞奔了。 山上有棵很古老的树,有人说有三百年,也有人说是五百年。 大家都喜欢攀在粗大的树枝上,远望自己的家,这里是山的顶端,每根树枝都让你望得更远。 那次手握着断树枝从树上摔下来的情形一直没有忘记过。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听见围观的人在哄笑,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侧头看身边,一片殷红,有人惊恐地呼喊着我的名字,记忆就在这里断裂了。 在处处漂浮着消毒水的屋子醒来,我看见挺着大肚子的她正在和医生交谈,大夫一边说,她一边流泪。 没有在医院住很多天,县城里的医院太贵,我回到家里,依然吃着很苦的药,想吐出来,她告诉我,很贵的药不能吐掉,一口口咽下去,因为很贵。 在床上睡了很多天,慢慢的又开始能行走了,又能跳动了,我听见有婴儿的哭泣声。 弟弟出生了,我十二岁了。 一直以来戒嗔想问她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年有人愿意收养弟弟,而你为什么一定要送我上山?" 每年见到她,只有一两次,每次见到她都想问,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理由让戒嗔不能张口。 还记得第一次上山的那一刻,她在前面走。 我说,我以后不爬树了。 她没有说话,头也没有回,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依稀记得自己在用力,用力地摆脱她的手,她尴尬地望着我,想牵又不敢牵。 有人摆脱你的手,是因为他想离开你;也有人摆脱你的手,是怨恨你不肯抓住他。 记得自己在向师父磕头,不记得磕了多少个,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没有一个是情愿的。 听见师父的叹息声,师父默默地点头,她笑着哭了。 站在寺门下,看着转身而去的她,我们之间第一次背道而驰。 她没有回头,我回头了,跟在那个手有残疾的师父后面,走进曾经不属于我的所在。 随风而动的羽毛,微不足道,轻轻停靠在天明寺的匾额上面。 你心中可曾像我一样不停地回头在看? 那个问题,困惑了戒嗔很久,不敢问寺里的师父们,因为不想从那里得到答案。不是所有问题,都愿意拿出来求解,有些问题,求解的总是自己。 曾经想换上在家人的衣服找个不认识施主问问答案,也许在家人对俗事的理解可能比出家人还要强,最后也没有去,即便是去了,有多少人认出戒嗔是和尚呢? 出家人被尘缘困惑是不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呢?其实不奇怪,如果依照经文做标准,或者是件奇怪的事情,但如果依照你做标准,或许只是一件小事了。 你我之间差别只不过一个字而已。 深夜也曾常常难眠,偷偷摸出床下出家人不应该看的书,寻找答案,一本二本,一无所获。 以为静心打坐可以得到答案,也未有得,戒嗔一直以为自己修行不够。 有一天在寺里看电视,这里信号不好,不像镇里已经用了有线,只能收到几个台,雪花点也很多,听到电视中有人在问:"你想知道什么答案?" 在禅房中没有领悟的答案在这里终于找到了,那一刻戒嗔不再困惑,在不能改变结果的事情面前,答案显然已不重要。 没有恨了,是否就真的空了?为何在雪地中为她奔跑?原来还有爱! 无惑了吗?当然还有,只是戒嗔已经把它们藏于心底了。 伸手摸摸头上那块曾经让戒嗔差点丢掉性命的伤疤,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是时间缘故吧。 第3个 尘世中的净土 记得有一次看周星驰施主的片子《大内密探008》中间有一段品酒的部分,让人记忆深刻,应该是这样的情形:有位女施主拿了一杯葡萄酒让很多人品尝,大部分人都把酒一饮而尽,结果大家都说,这个葡萄酒又酸又涩,实在不好喝。 好像周星驰施主是这么说的,这是一杯好酒,只是有的人品的方法不对,舌头上品位酸涩的味蕾在舌头两侧,而甜味的味蕾在舌尖部位,想品尝好的葡萄酒,就要把舌头卷起来,只有舌尖的味蕾品到甜味、避开两侧味蕾品到的酸味。 生活其实是同样的道理,我们也要学会剥离掉酸涩的部分,去体会香甜感觉。 茅山的山路很窄小,由一些小青石板拼接而成,这些石板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从没有人负责修葺,有些路段石板已经变成碎石,不太好走了。 那夜一场豪雨,茅山的山路被雨水浸泡后,变得很泥泞,踩上一脚便把石头下面的泥水带了出来。 在上次讲故事的时候,智缘师父曾经告诉大家,第二天他会在寺里讲故事,所以,即使山路很不好走,还是有不少施主赶到了寺里。 这样的路程每个人的鞋子上都难免会沾着不少泥土,进寺的人进门前都会在门旁的石块上把脚踏干净,但这样做依然不能彻底,只是一小会,戒嗔就发现寺前院的水泥地,已经满是泥块了。 戒嗔叹气道,看来下次是不是应当放个刷子在门前,这样可以把施主们的鞋子弄干净些,可以避免弄脏院子,也不会影响别的施主了。 戒嗔听见有人笑,转头去看,原来是智缘师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戒嗔的身后。 智缘师父从旁边走过,迈进满是泥水的小院,他小心地走着,每一步都踏在院子中干净的地方。 走到佛堂前的智缘师父转过身对我说,戒嗔你看,泥水虽多,但是这样走就不会污染到鞋子了。 我们生活在尘世中,哪有那么多净土?总要学会自己找个干净的地方落脚。 泥土再多又怎么样?尘世间再多纷乱又怎么样?总有单纯干净的所在。落足于泥水中还是干净的水泥地上,选择权最终在你自己手中。 学会在点缀着泥土的院落中跳跃,也是相当重要的。 让眼神穿过薄雾落在笑脸上,何必在意有雾障目,阳光出来后,它就不存在了。 第4个 商标下的疤痕 我们山下有个小镇叫淼镇,也有人叫这里庙镇。庙镇附近的寺庙有三座,除了我们天明寺,还有一座叫宝光寺,宝光寺是近几年才建的,建在风景区里面,规模也比我们寺大很多,香火也旺,庙里的法师也是佛学院毕业,他们寺的禅房比我们寺大很多也华丽很多。师父说宝光寺的师父佛法很好,不过我觉得他的佛法未必比我师父好。禅房的大小和华丽程度可能和修为是无关的,就好像个头很大的山果未必会甜,掉在树边的小果子,其实已经熟透了,这和只上过三年学的戒嗔也可以写故事以及和上过大学的施主们交流一样,也是一个道理。 淼镇是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镇上有位姓蔡的施主,他经营着镇上最大的水果摊,把各样式的水果摆成一排放在摊位前,我们经常去他那里买水果。蔡施主人很好,他每次对我说:"戒嗔小师父,我给你的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可是有几次师弟买的价格比我还低。 有一些施主说蔡施主喜欢扣秤,不过他从来不扣我们的秤,或者是因为我们没有还价吧。 蔡施主的水果有两种,一种贴着商标,另一种没有,我们通常只会买那些没有贴商标的水果。因为有几次我们买了贴着商标的水果后,揭下商标,发现贴商标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那些漂亮商标的作用只是掩盖疤痕而已。 有时候我们能一眼看到美丽,却难以看到美丽背后掩藏的东西。 寺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规律,所以不买带商标的水果成为一个惯例。有天宝光寺的一位法师来我们寺,那位法师人很随和,还给我们带了一些水果作为礼物。 这些水果应该全是法师在蔡施主店里采购来的,因为我们看到了水果上那些熟悉的商标。 宝光寺的法师离开后,师兄弟们都笑话他没经验,这次吃亏了,然而揭下商标后,我们才发现这次水果几乎都是完好的。 智缘师父说,惯例和例外相伴而行,然而我们真正忧伤的是,当例外来临的时候,我们心里依然可以见到那个商标下并不存在的疤痕。 今天买水果的时候,特意没有挑选,也许商标下的疤痕对戒嗔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第5个 奇花与仙人掌 智缘师父喜欢养花,他在佛堂前摆放了一个花架子,把自己种的花草放在上面,来来往往香客听故事之余,也喜欢在这里赏花。 花草的品种很多,有普通的月季、兰花、仙人掌,也有些奇异的花草,戒嗔连名字也叫不出来。 听故事的香客大多知道智缘师父这个爱好,所以经常有施主上山的时候顺便带上几盆花送给智缘师父。 喜欢养花并不代表就养得好,智缘师父种植花草的水平也只是一般,时常把些娇贵的花草弄枯萎了。只是因为经常有人送,所以佛堂前花架子上的花也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 淼镇里有个姓岳的老施主,他是从城市退休后搬到镇上来住的,据说以前也从事着花木有关的工作。他和智缘师父有着相同的爱好,只是他种花的水平比智缘师父要高出很多,甚至转化成经济效益,专门种些比较好卖的花在镇上销售。 有天岳老施主来寺里听故事,给智缘师父带来了一件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一枝不起眼的小植物。 戒嗔并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但是我看智缘师父高兴的样子,应该是盆很稀罕的花吧。 岳老施主告诉戒嗔,这种花是从远方购买的,据说开花的时候非常艳丽,但是这种花非常难养活。他还特意拿出一本书,指着中间的几页告诉智缘师父,说是种植这种花的方法。 智缘师父很高兴地收下了书,岳老施主走了后,智缘师父坐在小椅子上,仔细地翻看那本书,把小花放在最容易接受阳光的地方,按着书上所说的种植方法仔细的去调配泥土、养料和水。 他还在小本子上记录了一些浇水施肥时间,让戒嗔到时候记得提醒他。 那盆花养了一个多月,没有等到开花就枯萎了,智缘师父有些失望,只得把花扔掉了。 有天搬动花架,忽然发现花架最低端,歪放着一盆仙人掌,那是半个月前忽然不见的花,一直以为是哪位施主喜欢带走了,谁知道是掉在夹缝里了。给仙人掌浇上些水,过了几天,它又翠绿如常了。 精心培养的花儿,不过一个月就枯萎了,而放任半个多月没有打理的仙人掌依然存活了下来。我问智缘师父,为什么仙人掌没有枯萎。智缘师父回答我说,因为仙人掌生长在沙漠里,已经习惯了没有水的日子。 原来困境并不一定完全是坏处,就像生长在沙漠里的仙人掌,反而因此有了更顽强的生命力。 生活在困境中的我们也许应该时刻告诉自己,我会因为你而变得更强大。 第6个 屋外的戒嗔 天明寺的后院有间杂物间,杂物间没有锁,平时用插销插住房门,房间里面没有贵重物品,只是放置着一些平日很少用到的物品,很少有人进去,所以杂物房的房门一般是关着的。 戒嗔住的地方也在后院,每天从住处去佛堂的时候,都会经过这个杂物间。有天早晨路过的时候,发现杂物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望望屋内,没有异样,只是房屋中间仿佛多了一张桌子,戒嗔顺手把房门关上。 第二天一早,戒嗔去佛堂的路上,发现杂物间的门又被人打开了,顺手关上,可是一连几天,被戒嗔关上的房门总会被人打开。 戒嗔有些怀疑是不是调皮的小师弟在和戒嗔开玩笑,但是仔细想想却也不可能,因为两个小师弟起床时间都比戒嗔晚,戒嗔起床以后,都要叫上很久,他们也不肯起床,两人总在早课开始的最后一刻才会跑进佛堂。 戒嗔那天早晨特意起得很早,等在走道边,想看个究竟,到底是谁在捣乱,反反复复地把杂物间的门打开。 我看见智惠师父从住处走来,向戒嗔笑笑,智惠师父问戒嗔,今天早晨怎么起得那么早? 戒嗔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智惠师父,只是傻笑,智惠师父已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有些问题,问的人并非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听的人在意如何回答而已。 我看见智惠师父经过杂物间,随手把插销拔出,把门推开,他没有进杂物间,径自往佛堂的方向去了。 原来这些天打开杂物间的人是智惠师父。 戒嗔走进杂物间,有股怪怪的味道传到鼻子里,判断怪味的来源,原来是从杂物间中间放置的桌子上的新漆中传出来的,智惠师父这几天打开房门是为了散除这股怪味。 我们有多少次站在屋外判断是非的经历?我们曾把多少个猜疑和不解放在别人身上找原因? 戒嗔每天关上房门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却从没有想过执迷不悟的人可能是自己。 第7个 彩色玻璃 茅山下开了一家小型玻璃加工厂,是附近少有的工业。小工厂并不是大型的生产玻璃企业,只是负责加工一些玻璃的工艺品,常常看到整箱整箱精美的玻璃工艺品从工厂运送出去。 有了工厂,自然就有废弃物,每天从工厂里都会运出不少碎玻璃。那些玻璃并不是拿出去扔掉,他们还需要把碎玻璃回收了再加工,暂时不用的碎玻璃堆放在离工厂不远的一个露天广场上,等待玻璃积累得多了,便再次运回工厂里再加工,工厂的工作人员也怕有人进来中间,被玻璃误伤,特意用高高的铁丝网把露天广场拦着。 运玻璃的车一堆堆地把玻璃运出来,倾倒在广场中,总有一些玻璃透过铁丝网滚到了外面。 有次我和智缘师父从堆放玻璃的露天广场附近路过,阳光照耀在凌乱的玻璃上,流光四溢,忍不住多停了一会,站在铁丝网外怔怔地欣赏着那堆废弃的物品,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并不是花了大价钱购买来的东西才是美丽的,有些简单凌乱的事物一样可以把美丽体现在不经意小处。 智缘师父蹲下身子,伸手从流落在铁丝网外的玻璃里拣出几块,他把那几块彩色玻璃放在我的手中,戒嗔轻轻地捏着各种碎玻璃,抬起头看着天空,刺眼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睛,闭上一只眼睛,举起手,把彩色的玻璃遮在另一只眼睛上。 淡蓝色的天空,如果遮着红玻璃看过去,就是瑰丽的;如果遮着蓝玻璃看过去,天就是舒畅的;如果遮着黑玻璃看过去,天就是阴郁的。 天空的颜色其实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变化的只是你手持玻璃的颜色,你想看什么样的天空,就需要隔着什么颜色的玻璃看过去。 很多事情也一样,你所做出事情的结论常常在于你所采取的态度,你想从哪里看,你想怎么看,你想透过什么颜色的玻璃看,就可以看到什么样的结果。 智缘师父左手有点残疾,如果你从左边看他,他就是残疾的;如果从右边看他,他就是健康的。 不同角度看人也可以得出不同结论,即使你坚持的认为自己没有偏见没有刻意,但是事实证明你仍然可能看到一个错误的结论。 第8个 茅山和尚 天明寺坐落的山叫茅山,很多香客以为这里一定有道士,其实叫茅山的地方未必有道士,这里只有和尚。 有山的地方就会有水,天明寺在山南的半山腰,转到山北面,有一个三重瀑布。 所谓三重瀑布其实是一个瀑布,从山顶上流到山脚的时候,被分成了三个。 有人说,山下的淼镇的"淼"字就是源自这个三重瀑布。是否真有其事,无人考证,但我们称这个三重瀑布为淼瀑 茅山不高,也不陡峭,淼瀑的水流也不急,哪怕在山脚下的水花也只是在脚底附近形成细细密密的一层薄雾而已。 壮观是一种美,涓涓细流是另一种美。淼瀑的水源是山水汇集而成,即使雨水少的时节也不会干涸。 有些香客喜欢我们这里山泉水泡的茶,师父有时候会吩咐我们上山顶取水。寺里其实是有自来水的,不过我们的自来水和淼镇居民家用的自来水并不一样,是用水泵从井水中泵上来的。 用井水或用山泉水给香客们泡茶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差别,不过香客们如果有特别要求,戒嗔还是会拉上小师弟戒痴、戒尘一起上山顶去取水,从山边小路转到山的背面正好是第二重瀑布的底端。 我们径直上山取水,上去是三个人,下来的通常只有戒嗔一个人,戒痴、戒尘这两个小和尚只是假借取水的名义出来玩而已。 现在的季节正是山花烂漫之时,山间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很多,也有蝴蝶飞舞,但也不是什么奇异品种,只是普通的白粉蝶。 无名的山,无名的寺,无名的水,野花,野草,白粉碟,便是小和尚戒嗔的生活之处。 山顶上的风一般要比山腰大许多,有时候一阵疾风吹过的时候,把很多花瓣吹起。山风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要吹向何处,甚至感觉不到吹来的方向,只是觉得风在身畔盘旋,带着花瓣飞舞,花瓣久久不肯下落,良久才落于水流之中,顺流而下。 昨天取水下山时,看见几名旅客在二重瀑布的底端水潭中嬉闹,有位年青的男施主还把头埋于水中,暴饮甘甜的山泉水。 戒嗔也不便对他说,刚才戒痴还在瀑布上层小便过,既然是无关之人,何苦扰了他人雅兴,再说童子尿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转到山路中段,看见一老者坐于路边山石之上,脸上微有愁容,戒嗔上前询问。 老人家告诉我,听说淼山有一种奇艳的草,特来寻觅,可是寻遍了整个山都不见踪影,所以心情郁闷。 我们是否专心寻找快乐而错过快乐,当我们把寻找快乐变成了一种负担,就像老施主专注寻求奇草,而忽略了山边美景一样,得不偿失了。 第9个 长处与短处 戒嗔有两个年纪比较小的师弟,一个是戒尘,一个是戒痴,今年都只有十一、二岁。 小师弟戒尘,他喜欢在地上乱画,最近又和智惠师父学了些字,就更喜欢在地上乱写了。有次戒嗔在院子里行走,发现一条长长的粉笔线,可能是戒尘划的,线的两旁还写着不少字,左边写着很多"执著",右边写着很多"偏激"。戒嗔顺着这条线慢慢走,有时候倾一下,脚步就落在左边,再倾一下,脚步又落在右边。 原来左右之间,仅有一线相隔,是左是右只在我们小小倾斜之际。 另一个小师弟戒痴,与戒尘年纪相仿,小孩子的天性爱玩,以前戒痴喜欢偷跑到山下和镇里的孩子玩,现在有了电脑,他又喜欢上了在网上打游戏,他特别喜欢玩一种叫对对碰游戏,虽然是出家人,但是戒痴争胜之心却很强。或许是天生,也或许是玩得多,戒痴玩对对碰的水平很高,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对手,每次胜了对手,便在电脑前咯咯大笑,有的网友无论怎么弄,也胜不了戒痴,便发消息说戒痴是在作弊,惹得戒痴多次犯了嗔戒。 虽然对对碰玩得好,但是戒痴其他游戏玩得却很差,无论是纸牌还是碰球,几乎是每战必败。 师父其实并不喜欢戒痴在网上与人争胜,讲了他几次,戒痴也稍微收敛了一些,师父也就没有再多苛责了。 山上的香客总有几位是常来的,有位女施主,戒嗔有些记不清她的姓了,不过样貌还是熟悉的。女施主和寺里的人都比较熟悉,她常说,看到戒嗔便想起了自己儿子,因为年纪差不多大。 有次女施主怪怪地看着戒嗔,忽然问,小师父,你的年纪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为什么你的眼神看起来比他要清澈很多? 戒嗔笑答她,可能是因为戒嗔在蔡施主家里买水果的时候,经常算错账的原因吧。 女施主不解,略思,少倾,顿悟。 师父说,专注做一件事情就可能会有超越年龄的成熟,也可能使其他方面有缺失,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定均衡,这也可能是戒痴其他游戏都很差,只有对对碰一项玩得特别好,而有一双清澈眼神的戒嗔会经常算错账的原因吧。 第10个 戒嗔的头发 好多施主问戒嗔头发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措施可以不长头发,其实出家人也不是不长头发的,虽然经常剃,依然常常留下短短的一节,每逢有重要活动要出去,或许做个法事什么的,大家就主动把头发剃光,因为施主们都觉得光头了就叫和尚,至于心中是什么样的,反而没有人过问。 戒嗔对头发的事情还是相当在意的。有时候人很奇怪,越是得不到的,留不住的,反而越发在意,而一些早已拥有的却随手放在一边,等到失去了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意的。 戒嗔十二岁就出了家,所以自十二岁以后的十年时间,头发都没有超过半寸的时候。 寺里负责剃发的是智恒师父。在家人常说,做哪行恨哪行,其实也有例外的,比如智恒师父,在寺里给人剃发了二十多年,不但没有厌倦,反而形成了嗜好,见到低辈分的小和尚们头发稍微长点了就看不下去,一定要给他剃了。 技术这种事情,当然是越练越熟悉,不过还是有例外的,依然是智恒师父,二十多年理发经验,还是常常把我们的头皮弄破,主要是我们确实不太配合,在他手下动来动去的,同时给我们剃发只要求剃光了,也没有造型设计的要求,所以没法提升技术等级。 在小辈僧人眼里,没人比智恒师父更可怕,因为他眼睛总会盯着你的头上看。本身我们头发也不多,还总让人惦记着。 有时候在院子里和师兄弟们闲聊,智恒师父从里面走来,如果手中拿着剃刀,我们就会作鸟兽散,戒尘、戒痴这两个小和尚跑得最快,戒傲平时喜欢和几位师兄一起打篮球,所以身手一样敏捷,逃跑的速度也比戒嗔要快,"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最后坐在剃刀下的苦着脸的人通常是戒嗔。 施主们如果有机缘来我们天明寺,看到寺里头发最短的和尚很可能就是戒嗔。 没有头发不代表就不用洗头了,每天晚上戒嗔都会洗头,不过还用不上洗发液,香皂就可以了,戒嗔头发最短,自然也是干得最快的,院子里逛上一圈,回来已经干了,头发刚剃的时候,就更简单了,用毛巾一擦就干了。 师父说,细细思考自己的短处,也许会发现它并不是一无是处。 第11个 空中悬绳 有位姓杜的施主开了一个杂耍班,常年在附近几个乡镇之间走动巡演,如果不下雨,杂耍戏每隔十天就要来淼镇一次。 淼镇是个小地方,娱乐活动也不多,每次演出团经过淼镇的时候,就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他们开演的时候会鸣锣,"当当当"一阵响声后,把观众们都吸引过来。 杂耍戏班表演是在镇东边的空地上,没有帷幕隔着,观众来来往往看或者不看都是自愿的,即便是给钱不给钱也没有强求。 戒嗔和师弟们去镇上买东西,也不自觉地选了杂耍班来镇上的日子,有时候我们站在人群的后面,远远地看节目。 小镇里的杂耍班节目还算挺多的,但是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技巧,无非是顶几次碗碟,抛一些水果,又或者舞舞狮子,每表演几个节目,还有个孩子拿着小碗挨个来向观众要钱,有零钱的观众多少都会给些。 可能是好奇,又可能是相当随意自由的制度,所以即使节目并不太精彩,每当节目结束的时候,围观的镇民也报以热烈的掌声。 当然杂耍班也有拿手节目,也就是在节目的最后,表演空中悬绳过人的节目,就是大家所说的"走钢丝"。 走钢丝的那个姑娘,年纪不大,总是穿一件很醒目颜色的衣服,手中拿着长长的竹竿,在镇民不绝的掌声中慢慢前行,中途还故意摇摇晃晃得很厉害,把看客们看得心惊。 就在这个节目中,很多劳累了一天、忙碌了一天、争议了一天的镇民得到了些许快乐。 戒嗔每次看节目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另外一位姓李的施主,李施主在镇上开一家小店,家境殷实,在镇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围观的镇民中就只有这位李施主不快乐,每当姑娘从绳索上跳下来向大家敬礼的时候,镇民便掌声雷动,只有李施主一个人愁眉不展。 终于有一天,戒嗔忍不住问了李施主,为何独自不乐? 李施主说,我在想,她为什么从来不掉下来? 戒嗔回答他,施主,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同样的节目,有人可以从别人精彩的表演中得到乐趣,但也有人等待着其他的结果。 一个人心情好坏,很大程度和心态有关,寄望别人从空中落下得到快乐的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真正的快乐呢? 第12个 眼中的尊贵 每个人都有犯戒的时候,出家人有时候犯戒的次数比在家人还多,并不是出家人做错的事情多,而是因为在家人没有什么需要遵守的戒律。 用不同标准去衡量同一件事情,产生的结论往往似是而非。 一个人名字其实和行为是无关的,叫戒嗔的有时候会犯嗔戒,叫戒傲的也有骄傲的时候,叫戒痴则常常痴迷,就是师父那位叫戒烟的俗家弟子也没有把烟戒掉。 天明寺唯一不会犯戒的就只有戒言,戒言并不是哑巴,它是智恒师父养的一条土狗,它不会说话只会叫,有时候狗能做到的事情,人却难做到。 戒言很胖,有香客根据戒言的体型质疑我们寺里人一定偷偷地吃荤,否则狗怎么可能那么胖。其实戒言确确实实是和我们一起吃素长大的,而且偏爱吃胡萝卜。 每个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用一知半解的思想得出的结论,也未必是正确的 我们也没有去向香客解释戒言很胖和吃荤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你去向他解释的时候,他反而又可能去想,你可能是心虚,要不为什么特意来解释呢? 戒嗔其实还有一个丢东西的毛病,还好寺里地方并不大,翻来翻去总能找到,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只能请戒言帮忙了。 戒言虽然也能找到东西,不过行动也不神速,可能吃素长胖的狗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虚胖的。 闲来无事的时候,戒言和戒嗔会坐在寺门边上的山石上,远望山下景色。戒嗔时不时地把手搭在戒言毛茸茸的头上,轻轻地抚摩。 香客临门之时,常常会拉着寺门边的戒嗔问事,戒言则在脚下转悠。 有时候师父们在侧,香客便会撇下戒言和戒嗔直接向师父问事,戒言和戒嗔依然似无人之时一样,坐于石上远望。 有次有位香客问师父,我如何提高自己的修为? 师父说,你看到我们几个人的时候,若心中并不在意向我们哪位问路,修为便提高了。 那位香客不解。 师父说,世人眼中总会不由自主地看到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而忽略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施主眼中并不只有那位看起来身份最尊的人,而是把两人一狗都看在眼里,修为自然提升了。 第13个 每个人的缘法 茅山最有名的景点就是三重瀑。清澈的山泉水缓缓洒落,流水中随波而动的花瓣,举目仰望天空,这里自有一份独特的通透。 有位老施主说,在古树下,找块山石席地而坐,闭目养神,耳畔只有潺潺流水之声,听闻飞虫空中振翅之声,或是采蜜归宅的蜂儿。眼未睁,但依然可以看到柔若无骨的花瓣从与瀑布相连的小潭中居住的鱼儿头顶掠过的景色。 老施主说,心中美景常止于此,如果再追逐花瓣最后飘到了何处,是否化成花泥去护花了?反而不美了。 三重瀑虽美,却不是戒嗔最喜爱的地方。 因为眼中所能见到美景,永远抵不上心的恬静。 戒嗔喜欢带着本书,去寺右侧的一块很大的山石旁。这里藏于几棵大树之后,平日很少有人来此,这里连条小路也没有,穿过仿佛已经无路的树丛,别有洞天。 这里依然有树,只有一棵,特别高大,比周围的树高出了一大截,只是树叶却并不茂盛,阳光可以轻松透过树枝照耀在山石上,光线居然也不错。 寻块山石,掸去灰尘,靠在树旁翻经阅卷,偶有落叶被山风吹落,落于经文之上,信手取来,夹于书中作为书签。 这里无水无花,只是有种独特的幽寂,让人静心,也许这就是戒嗔爱此处的原因。 戒傲性格于戒嗔大大不同,不似佛门中人,喜欢多动,戒嗔时常想拉着戒傲一起来此处读经书。戒嗔感觉,如此美景说不定也可以也让戒傲心静下来好好地修行,只是戒傲从来不肯来。 有次戒言衔了戒傲的布袜,从寺里跑来找戒嗔,戒傲一路追到此处。 戒嗔正在树下看书,正好借机把手中的经书交给戒傲,戒傲笑着接过,也学着戒嗔一样在树下读书,不过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再也忍受不住去打球了。 戒嗔不解地向师父请教,为什么如此清净的场所却无法平复戒傲躁动的心? 师父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人和人的差别绝不仅仅在表面。你心中美景,别人未必能够体会得到,别用自己的标准看待别人,也别想着要去改变别人。幽寂的山石旁并不是戒傲心中的归宿,我们何必期望每个人都变得和你相同。 第14个 一克重的砝码 那还是好几年前,淼镇新开了一家玩具店,主要经营一些玩具和装饰品,以前镇上也有卖玩具的,不过大部分在百货店里放一个专柜。 有天和智缘师父以及戒尘一起去山下办事,路过了这家店,戒尘被橱窗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玩具吸引,迈步艰难。 玩具店的老板林施主以前也做过不少生意,其中有段时间在贩卖家具,恰好寺里更换家具,所以他和智缘师父打过交道。 见我们路过,林施主便招呼我们进来坐,智缘师父看着戒尘留恋的样子,笑着叹气,带着戒嗔一起进了店里。 林施主请我们在茶几上坐,他从身后的柜子拿出个小茶叶罐子,泡茶给我们,戒尘已经跑到柜台里面去摆弄玩具了。 茶叶淡淡的清香,看得出是林施主珍藏的好茶。智缘师父一边和林施主聊天,一边盯着玩得起劲的戒尘,时不时地叮嘱他不要把林施主的商品弄坏了。林施主只是笑着说,只管玩,我的玩具质量好,没有问题的。 又坐了一会,戒尘搬了一个天平跑到我们坐的茶几旁边,问林施主,这个也是玩具吗? 林施主说,这个是替镇上学校采购的实验用品。 天平附带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各种重量的砝码,重的几百克,轻的只有一克重。 戒尘把砝码倒在桌子上,大大小小挨个往天平上放,林施主笑着看他。 天平在砝码的改变下升升降降,戒尘拿起一个最小的的砝码,那个砝码只有一克重,戒尘说,这个砝码太小了,没有什么用途。 智缘师父说,那可不一定。他拿过那个一克重的砝码,然后把天平两端托盘上的砝码全部拿掉,在两边各放一个一百克的砝码,天平在摇晃中,慢慢平衡下来。 智缘师父把那个一克重的小砝码放在天平中的一个托盘上,那个托盘立即沉了下去。 戒尘看着下沉托盘笑着说,原来这个小砝码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 智缘师父又说,那也不一定。他伸手把和小砝码放在一起的一百克砝码取了下来,托盘"咚"的一声再次升了起来。 生活中的我们大多只是平凡的小人物,就像那个最轻的小砝码,千万别以为自己是没有什么用的,因为在最关键的时刻也许左右全局的人就是你。 但是即便左右了全局,也别以为你真的就那么重要,必不可少了,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砝码。 浮浮沉沉都不是我们应有的生活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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