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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公案与符号学 |
 
禅宗公案与符号学 禅宗讲“不立文字”,但也讲“不离文字”,然这两者并不矛盾,实际上禅宗是通过“不离文字”,达到了“不立文字”。如果用符号学的理论来说,就是通过语言符号的内在否定,达到了对不可符号化的事物本体的揭示。 符号或表现体(representamen)是“某种对某人来说在某一方面或以某种能力代表某一事的东西”,它是“确定另—事物(它的解释者)去特指一个它所特指的对象(它的对象)的任何事物。”(特伦斯.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中译本))这就是说,符号可以代表任何事物,但并不是它本身与此事物有关,而是确定它代表这种事物。符号化是人类所特有的功能,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说:人是符号的动物。 瑞士语言学家德.索绪尔曾经提出符号是能指(Signifiant)和所指(Signifier)结合的产物。 在符号学方面,罗朗.巴尔特(法国当代文艺科学家)是索绪尔的一个强有力的解释者。他在《当代神话》这篇论文中提出,任何符号学的分析必须假定能指和所指这两个术语的关系,即它们之间不是相等而是“对等”的关系。我们在这种关系中把握的,不是一个要素导致另一个要素的前后相继的序列,而是使它们联合起来的相互关系。就语言而言这种音响——形象(能指)和概念(所指)之间的“结构关系”组成了索绪尔所谓的语言符号。就非语言系统而言,巴尔特说,这种能指和所指的“联想式整体”构成的只是符号。他举—束玫瑰花为例。我们可以用它表示激情。这样,一束玫瑰花就是能指,激情就是所指。两者的关系(联想式的整体)产生第三个术语,这束玫瑰花成了一个符号。我们必须注意:作为符号,这束玫瑰不同于作为能指的那束玫瑰;这就是说,它不同于作为园艺实体的一束玫瑰花。作为能指,一束玫瑰花是空洞无物的,而作为符号,它是充实的。使其充实的(用表示行为)是我自己的意图和社会的常规及渠道的本质之间的结合,这种常规和渠道为使我们达到目的提供了—系列的手段。虽然我们挑选的范围广泛,却是惯例化的,因此是有限的,它提供了一套复杂的表示方式: “……举一块黑色的鹅卵石为例:我们可以使它以几种方式表示,它是纯粹的能指;但是如果我用一个确定的所指来衡量它(例如,关于死刑的无记名投票表决),那么它就成为一个符号。”(巴尔特《神话学》) 从符号的象徵的功能中,从所谓的能指与所指中,我们还可以引申出语言符号的认知系统和非认知系统。语言是用来交流的,但仅此是不够的,因为要沟通交际,首先就要有所得。相对于主体的“所得”,语言有它的内功能,在“所得”的基础上,才会有交际,即语言的外功能。语言的内功能中有认知功能和非认知功能。 语言符号的认知功能系统就是:运用语言帮助我们把握外部世界,其一是记述事实,其二是推求事理。一个语句假如被用来描写或记叙该语句以外的事实,则这—语句就起记叙事实的功能。叙事型的历史书、人物年谱、人事记、实况录像、消息报道等等,就属于这种情况。 在科学研究中常常涉及归纳、演绎、综合、分析等工作,从一些已知的命题中推求出另一些未知命题。在这个时候,语言符号就不是记叙事实,而是推求事理。 和记述事实、推求事理所形成的认识语言符号系统相对,还有一个语言符号系统——非认识语言符号系统。 这主要是指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文学语言。它的主要功能并不是让我们精确地认识某事某物的形状和性能,而是让我们进行超越物象的无限的文学想像。正像我们刚才所举的例子那样,文学用语言来写玫瑰,并不是像我们在语言的认知符号系统中那样,认识到玫瑰是植物名,蔷薇科,落叶灌木,茎密生锐刺,羽状复叶……而是表现比天空更浩瀚的心灵宇宙。 北岛诗云: 是她,抱来一束白玫瑰 用睫毛掸去上面的灰尘 那是自由写在大地上 殉难者圣洁的姓名 这里的白玫瑰,只能使我们从白玫瑰的洁白中联想到一个无限纯洁、无限广漠的悲壮——为自由而殉难的烈士高洁的灵魂,而不能使我们囿于对白玫瑰的性状的认知上。如果说“玫瑰”这个音节的声音,文字是一个能指,玫瑰的实物是一个所指的话,那么,在文学语言中,纯粹语言意义上的所指“玫瑰”,就变成了文学语言意义的能指,而它代表的文学性,则是它的所指。因此可以说文学语言符号与认知语言的根本不同在于,认识语言符号往往是单纯的能指、所指,而文学语言符号则是双重的,甚至是多重的能指和所指。 禅宗中的所有公案,几乎都是在认知符号系统中,通过非认识符号的解答,形成一种否定关系,从而揭示了禅的本质——本体的不可符号化。如《禅宗无门关》中有如下的公案: 赵州因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州云:“庭前柏树子。” 无门曰:“若向赵州答处见得亲切,前无释迦,后无弥勒!” 颂曰:“言无展事,语不投机。 承言者丧,滞句者迷。” 这桩公案就是通过认知符号系统和非认识符号系统构成的否定结构,告诫人们,不能按照语言的认知逻辑结构走向下去,所以“承言者丧,滞句者迷”。“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提出的是一个认识上的问题,它所要求的回答是叙事的、逻辑的,它所需要的语言的所指是绝对单纯的,而赵州的回答“庭前柏树子”是象徵的、情绪的、想像的,它的所指是无限多重非认知的,因此也是对问题本身的否定。如果赵州直接否定了僧人的问句,说:“你这个问题提得不对”,那就承了言,滞了句,言外之意就成了这样:禅的本体可以用符号化的语言认识,只是语言用得不对。而这种否定,是一种结构上的否定,语言如果丧失了结构也就失去了意义,这是一种“语言的崩溃”,崩溃之后留下来的是被语言掩盖的事物的本体,它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但“说一字即不中”。 这种认知符号系统和非认识符号系统构成的否定语言结构,存在于禅宗五宗的各种公案与对话之中,而诗作为非认识符号系统最典型的语言方式,被禅师们大量采用。这也就是六祖慧能进行的佛教革命,也正是因为这个革命,它使对本体的兀兀独坐、冥心空枯的追求,变成了对色彩斑斓的生命的活生生的体验,而诗在这个过程中承担了重要的作用。六祖慧能以后的各种禅宗语录,可谓“佳句纵横不废禅”,各种僧诗以及世俗诗人的诗作被大量运用在禅的修行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