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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旻寺史料 祝竹 高旻寺位于邗江县运西乡的三汊河口,是驰名中外的扬州八大刹之一。它与四川的文殊院、宝光寺,镇江的金山寺,合称我国佛教禅宗的四大丛林,不但在国内负有盛名,而且影响远及东南亚各国。一九八三年,国务院正式将高旻寺列为全国重点寺观之一。 一、 关于高旻寺的创建时间 一九八三年国务院宗教事务局所列高旻寺简介,说高旻寺始建于隋。人们因而据此称之为千年古刹。 解放前,为了向外募化,高旻寺曾自印《高旻略史》一纸,其中称:“高旻寺者,始创建于隋朝,屡兴屡废,不易详考”。一九七四年台湾出版的《中国佛学人名词典》中,附录《历代塔寺道场略志》,则说高旻寺为“六朝梁时创建,屡毁屡兴,且数易名号,现址修于洪武间,启、祯之际,密云门下主其丈席,乃转兴。入清,天慧禅师入主,顿见昌大,清严闻于四方。” 现在,遍查《江南通志》、《扬州府志》、《江都县志》、《瓜洲志》等地方文献,尚未发现高旻寺创建于隋的记载。惟高旻寺内发现一块“隋文选楼”碑石。对于古文选楼,有两种说法:一是相传为梁昭明太子编纂《文选》之地;一是明代《一统志》认为:是隋代为《文选》作注对曹宪教授生徒之地。二者均与高旻寺无涉。清人阮元曾在毓贤街家祠内建楼三楹,供奉曹宪和后来作《文选注》的李善、李善之子李邕等人木主,名为“隋文选楼”。高旻寺内发现的“隋文选楼”碑石,署款为:“嘉庆十年乙丑十月,题于袁浦行馆。梅庵铁保。”铁保字梅庵,是清代乾嘉年间与刘墉、翁同?齐名的大书法家,嘉庆年间曾任两江总督。袁浦在松江县东南柘林镇,产海盐,清代曾设有盐课大使。这里有一种可能性,即铁保应扬州阮元之嘱,在袁浦为文选楼题额,然后由人携至高旻寺,委托寺僧镌石。但碑刻好后一直留置寺内,未能运到扬州。当然也有可能这块碑是后来移置高旻寺的,尚待进一步查考。 另外,值得提及的是,隋炀帝曾在扬子津建临江宫,并曾在临江宫的凝晖殿大宴百僚。但是,现在无法确定临江宫的确切地址,历史上也未见临江宫改为寺庙的记载。自隋至清,临江宫湮没已近千年,未见有什么资料可以证明它与高旻寺之间有必然的联系。 据现有的文献资料,对于高旻寺的创建时间,仅能追溯到清代初年。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高旻寺僧昭月写的《天中塔记》中说:“扬州城南茱萸湾高旻寺,本曰塔庙(自注:十一年塔成,左偏营梵宇三进,曰塔庙,召僧侍奉香火),始于顺治八年辛卯。恭顺侯漕台大人吴公讳惟华者,念维扬黎庶水患频遭,心伤意惨,发心购地,庀材积料,于是年春兴工创建天中宝塔,于十一年甲午秋,周四年而功成。七级之中,吴公均有诗章碑记存焉。”再查清顺治十二年(1655)春二月,吴惟华自己所写的《天中塔记》中也说:“华不虑世途有阻,宁肯鞍掌相羁,于辛卯之春在维扬之境特购地亩,欲建浮屠。一则补造化之缺陷,一则完夙生之本怀。筑基培地,九龙之势稍纡;锁水观风,三汊之流渐缓。故尔鸠众捐金,宝莲从地涌出;驱神役鬼,舍利自天飞来。竞七级而合尖,周四年而功毕”。上述二篇天中塔记,前后相距近一百二十年,所记史实相符,清楚地说明以下几点: 1、 高旻寺天中塔系由吴惟华创建于清顺治八年(1651年)。 2、 建塔前此地无旧庙,由吴惟华购地,筑基建塔。 3、 建塔先于建庙。塔成后才依塔营建梵宇三进为庙,庙亦以塔命名。 4、 建庙前无僧,建庙后始召集僧人侍奉香火。 吴惟华,顺天人,明末诸生。降清后,因随征太原等地有功,封恭顺侯,官至户部右侍郎。后来,先后因为贪婪失职和交结内监等罪,几次被论处死刑,均得宽免。因为他曾任漕运总督,常至扬州,又笃诚信佛,故有在三汊河建天中塔之举。至于塔址的选择,一方面可能与他总督漕运有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有些“地理家”认为,在三汊河建塔,可以镇锁江河,免除水患,有益扬州。这在后来李楷所作的《天中塔赋˙序》中,也说得很清楚。 三汊河自建天中塔后,被称为宝塔湾,简称塔湾。登天中塔可以“南眺金焦诸峰,北枕蜀冈之麓”,而成为淮南胜地。天中塔也成为高旻寺的主体建筑和重要标志。香客游人至高旻寺,必登天中塔。寺僧对于天中塔也竭诚供奉,晨昏洒扫。嘉庆年间的住持僧方聚法师曾有《浴塔诗》纪其事道:“晓起招淄侣,层层汲水浇。净光生七级,绀影耀重霄。宝鼎香缥缈,金铃语寂廖。云山凭纵目,万里海天遥。” 二、 康熙赐名和高旻寺的第一代住持僧 高旻寺之名,为康熙四十二年清圣祖玄烨所赐。康熙四十三年御制《高旻寺碑记》中说:“朕自三十八年奉皇太后鸾舆偕行,晨昏侍养。视河既毕,勉从舆请,济江而南,览吴会民生风俗。见茱萸湾塔岁久寝圮,联欲颁内帑略加修葺,为皇太后祝厘。而众商以被泽优渥,不待期会,踊跃赴功,庀材协力,惟恐或后,不日告竣。旧刹式廊鼎新,壮严宏敞,兼以?飞杰阁,凭高四眺,临大江,通南北。因书额赐之曰:高旻寺。勒文于石,垂示久远。” 康熙帝于一六八四年和一六八九年曾先后二次南巡,均未见有驻跸高旻寺的记载。康熙三十八年(1699)是第三次南巡。当时距天中塔的建成才四十四年,修塔工程不大。两淮盐商以其雄厚的财力,加之由江宁织造曹寅(《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祖父)和苏州织造李煦(曹雪芹的舅祖)总负责,因而很快就修缮完毕,并且大大扩建了塔庙。康熙四十二年第四次南巡时大加赞赏,因赐名高旻寺。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说,高旻寺得名于天中塔。旻,意为秋季的天空。汉王逸赋《九思˙哀岁》有“旻天兮清凉,玄气兮高朗”句。寺名高旻,就是指登天中塔而天清气朗,开人襟怀。 曹寅因修庙和接驾有功,被擢任两淮巡盐御史。康熙这次南巡回京, 又将皇宫内的一尊脱纱药师如来泥金佛像赐给高旻寺供奉,并派学士高士奇和内务府丁皂赉送金佛到高旻寺。上文所引康熙所作的《高旻寺碑记》,也是回北京以后写的。康熙帝在曹寅于四十三年十月十三日的奏摺上硃批道:“高旻寺碑文已写好,尔即觅善刻之手,着速摹勒进呈”。碑文送到扬州以后,曹寅复于十二月初二日的奏摺上向皇上秉报说:“臣寅复于十二月初二日谨率僚属商民等,欢呼动地,仰瞻圣孝帝训。……臣寅随遴选臣工,与高士奇等指建碑亭处,将石细加磨磷,用心摩勒,俟镌完拓进呈御览”。 为了安置御赐金佛和碑石,又在高旻寺的正殿后面建了金佛殿和御碑亭。这时的高旻寺规模已十分宏大,建有大山门、御牌坊、无梁殿、大殿、御书楼(名五云楼)、禅堂、方丈、僧寮、客舍、幽轩,斋堂?室,一切具备,宏敞飞?,层楼杰阁,参差耸立河干。而且地位也高出扬州各大寺庙。但当时寺内尚无僧住持。曹寅到扬州任后,访得马迹山的和尚纪荫避世梵修,高行可任,因而会同李煦,并以扬州文武官员、商民人等的名义,具启延请。据说当时纪荫再三固辞,但曹寅等人再三敦请,说明高旻寺是皇上临幸之地,又赐有金佛,关系重大,纪荫和尚这才欣然就道。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初八日,曹寅、李煦率地方文武官员和商民人等迎纪荫入寺院,开法坐香打七昼夜。曹寅当即于十二月初十将此事奏明康熙皇帝。纪荫和尚便成为高旻寺的第一代住持僧。 三、 塔湾行宫的兴建 曹寅、李煦和两淮盐商为了讨好康熙皇帝,于康熙四十二年起,在高旻寺西修建行宫。据曹寅于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初二日的奏摺称:“所有两淮商民顶戴皇恩,无由仰报,于臣未点差(指赴两淮盐运御史任)之前,敬于高旻寺西起建行宫。工程将竣,群望南巡驿,共逐瞻天仰圣之愿”。康熙帝在奏摺上硃批:“行宫可以不必了”。但并未严加制止,实际上是默为赞许的了。 修建行宫花费之巨和宫室的奢靡华贵,正如诗人张符骧写的《竹西词》中所说:“三汊河干筑帝家,金钱滥用比泥沙”,“想到繁华无尽处,宫灯巧对梵灯红”。康熙四十四年(1705)春,第五次南巡,驻跸新建的行宫。由于新建宫室大大超过了原寺的殿宇,以至康熙几乎把高旻寺当成了一座新建的寺庙。他在赐纪荫和尚的诗里就说:“春梦深沉新刹中,陡闻清磬在林东。”称高旻寺为“新刹”,正是他直观感觉的一种自然流露。 塔湾行宫奢华的供张,甚至使康熙皇帝自己也感到不安,使他想到了汉文帝筑惜露台,花费百金,曾被后世议论;想到隋炀帝沉湎扬州之乐而江山易主,因而不无自我表白地写下了《述怀近体诗》并序。他在序里写道:“每至南方,览景物雅趣、川泽秀丽者,靡不赏玩移时也。虽身居九五,乐佳山水之情,与众何异!但不至旷日持久,有累居民耳。所以一目即过者,亦恐后人借口实而不知其所以然也。至于茱萸湾之行宫,乃系盐商百姓感恩之诚而建,虽不与地方官吏,但工价不下数千。尝览汉书,文帝惜露台百金,后世称之。况为三宿,所费十倍于此乎?故作述怀近体一律以自警,又粘之壁间,以示淮扬之众。”诗云:“又驻塔湾见物华,先存?屋重桑麻。惠风遍拂维扬市,沛泽均沾吴越家。作鉴道君开艮岳,长嘘炀帝溺琼花。浇胸经史安邦用,莫遣争能纵欲奢。” 为了嘉奖曹寅等人修建行宫的劳绩,康熙帝在这次南巡途中,即于四月三日传谕:“前经降旨,命盐商修建宝塔湾之塔,后立即建成。而并未降旨命建联宫室,亦在塔湾西建成宫室。此皆盐商自身出银建造者。著问曹寅,彼等出银若干,议奏给以虚衔顶戴。况且我们在外口建房之人及捐助银两者,也已议叙给予加级。曹寅、李煦、李灿既皆捐助银两,著议给彼等职衔。黄加正既亦出过力,著一并议奏。钦此钦遵。”四月五日,内务府等衙门即保奏:“曹寅等在宝塔湾修建驿宫,勤劳监修,且捐助银两。查曹寅、李煦各捐银壹万两。彼等皆能尽心公务,各自勤劳,甚为可嘉。理应斟酌捐银数,议叙加级,惟以捐银数目过多者,不便加级。因此,请给彼等以京堂兼衔:给曹寅以通政司衔;给李煦以大理寺卿衔;给李灿以参政道衔。通州分司黄加正,于修建行宫时既很勤劳,请加二级;台州分司刘日辉、淮安分司金浩林,来文中亦称勤,请给刘日辉、金浩林各加一级”。康熙当日便批“钦此”二字,表示同意。 实际上,康熙对曹寅等人的奖赏远不止于此。在经济上,为了补偿修建行宫和历次接驾花费的亏空,从康熙四十三年起直到曹寅死时,让曹寅和李煦二人隔年交替做两淮盐运御史。两淮盐务是国家税收的大宗,盐务大臣从中所得,也是世所共知的。在政治上,对曹寅等人也更加信任,江南事无巨细,都由他们向皇上密奏。曹寅死后,康熙即命其子曹颙接任江宁织造。二年后,曹颙又死。康熙又命曹寅的侄子曹頫(曹雪芹之父)过继为子,仍袭江宁织造之职。这些,都是康熙给与曹寅的“特恩”。 康熙历次驻跸高旻寺,均赐有诗作和墨迹。除上文所引的诗文外,他书写的扁额有:云表天风、晴川远适、?荫轩、禅悦、凝远、静怡斋、萸湾胜览、水月禅心等。书写的对联有:“蒲团竹几通宵坐,扫地焚香向昼眠”、“龙归法坐听禅偈,鹤傍香烟养道心”、“蜀冈云淡山光近,江渚潮分水脉清”、“松梢香露滋瑶草,庭畔薰风和玉琴”、“笔架书籖宜永日,波光林影共清机”、“殿洒杨枝水,炉焚柏子香”等等。 四、 乾隆六度驻跸高旻寺 从康熙最后一次南巡到乾隆第一次南巡,相隔四十四年,中间雍正在位十三年,一次也没有南巡。乾隆的一切举动都喜欢仿效他的祖父康熙。康熙在位六十年,乾隆也在位六十年。当他八十岁时执政已满六十年,便自称太上皇,传位给嘉庆。康熙六次南巡,乾隆也作了六次南巡。每次南巡驻跸高旻寺行宫,他都要把康熙那首述怀近体诗并序拿出来读一番,表示不忘圣祖力崇节俭的煌煌圣训,并且要依韵和诗一首。康熙的诗用上平声六麻韵,因此,乾隆在第六次南巡时写的六韵赓麻诗中说:“最古行宫朴不华,奎章拈韵六之麻。一心无系于何系,四海为家此即家。熟路重来识堂构,行春宁为赏烟花。庸歌六度依成句,?笔于斯兴正奢”。 乾隆六次南巡,其时间分别是: 第一次南巡:乾隆十六年(1751)正月出发,五月还京。时年四十一岁。 第二次南巡:乾隆二十二年(1757)正月出发,五月还京。时年四十七岁。 第三次南巡:乾隆二十七年(1762)正月出发,五月还京。时年五十二岁。 第四次南巡:乾隆三十年(1765)正月出发,四月还京。时年五十五岁。 第五次南巡:乾隆四十五年(1780)正月出发,五月还京。时年七十岁。 第六次南巡:乾隆四十九年(1784)正月出发,四月还京。时年七十四岁。 在乾隆六次南巡所驻跸的各地行宫中,高旻寺行宫居于特殊地位。乾隆在二十一年六月初三日的上谕中说:“明年南巡一应预备事宜,已降旨该督抚等,令其遵节妥办矣。所有各处行宫内,从前皆陈设玩器。此等物件,或系假借应用,或用重价购买。承办之员往往张皇其事,藉以邀结上司,而对人则苦称赔累。即乡绅铺户,亦纷然传为口实。在联不过偶尔驻跸,而伊等先期多方觅置,至临时又或照料不及,易至遗失。甚至不肖家人胥役,即有乘间藏匿者,种种情弊,俱所不免。此次南巡,除扬州高旻寺行宫,原系商人自行置办,仍听预备,但须交收清楚外,其余各处行宫,概无得陈设玩器。惟洁净轩窗,布置裀褥,足供顿宿可矣。若罗列膺鼎,以图饰观,甚属无味,殊可不必。将此传谕该督抚等,务各凛遵。尚仍前预备,必于尹继善、喀尔吉善等是问。”有了这道圣旨,高旻寺除了宫室的富丽堂皇和庭院的清幽别致,其内部陈设的书画珍宝,大概也不至于比我们今天在故宫和颐和园等处所见到的差,这是可以断言的。所以,乾隆住在高旻寺行宫竟产生了流连忘返的心情。他在二十二年春夏之交南巡返京时再驻高旻寺时写的《高旻寺行宫即事》一诗中,就透露了这种心情:“塔影遥瞻碧水隈,北来驻跸又南来。风光一日更春夏,俯仰几时经往回。燕蹴残红点瑶席,鹤行浓绿印苍苔。江城畹晚犹牵兴,堤外兰舟且漫催。” 由于高旻寺行宫的特殊地位,所以乾隆南巡到扬州,都先到高旻寺,次日方骑马入扬州城,再乘船游平山堂等处。他在《自高旻寺行宫再游平山堂即景杂咏六首》诗的自注中说:“是日自高旻寺行宫策马度郡城,至天宁行宫,易湖船。归亦仍之。以马便于船,且百姓得以近光也”。 乾隆驻跸高旻寺行宫所受到的侍奉,正如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所描述的:“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行宫宝塔上灯如龙,五色彩子,铺陈古董诗画无计其数”。大小官吏和两淮盐商“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乾隆皇帝也听之任之,并且还认为这是对老百姓的一种恩惠。他在一首诗的自注中对他奢侈享乐的行为作了巧妙的解释:“商人习为侈靡,其技巧之贫民,藉以糊口者甚众,亦损有余补不足之道。若令如唐魏俭啬,则土著益艰于谋食,故不之禁”。 乾隆六度驻跸高旻寺,作诗数十首。其中不少是描述高旻寺风物的。如五言律诗《高旻寺》:“兰若青莲宇,浮图碧落天。名湾真不愧,埋雁亦堪传。未纵清明望,谁忘言象诠。金山不速客,暂尔随江烟”。乾隆还曾为高旻寺行宫的一些宫室赐名,如罨画窗(用避暑山庄中窗名)、得闲堂、承煦堂等等,也都有诗题咏。 乾隆历次为高旻寺书写的扁额有:江月瀓观、邗江胜地、江表春晖等。书写的对联也很多,如乾隆十六年写有“潮涌广陵,磬声飞远梵;树连邗水,铃语出天中”、“众水回环蜀冈秀,大江遥应广陵涛”、“碧汉云开,晴阶分塔影;青郊雨足,春阳起田歌”。乾隆十七年写有:“法云回荫莲华塔,慈照长辉贝叶经”,“塔影便是广长舌,香篆还成妙曼云”。乾隆三十年写有“绿野农欢在,青山画意堆”。乾隆四十五年写有“清风明月取无尽,山峙川流用不穷”。乾隆四十九年写有“宇宙以来此山色,冲融之际荡烟光”等等。此外,乾隆还在四十五年南巡时将他所撰的《广陵涛疆域辨》一文书赠高旻寺。 高旻寺史料(2) 五、 高旻寺和行宫的主要建筑 高旻寺和行宫内建筑物的分布情况,府县志和《扬州画舫录》等地方文献中,均语焉不详。惟《南巡盛典》等书中所绘高旻寺行宫图。可以让人对高旻寺的面貌有一个比较全面认识,但也只是略举其大者而言。 清代高旻寺和行宫的范围,较今高旻寺所占地面稍大,但行宫占地约五分之四,寺院仅占五分之一左右。而且,行宫大宫门居中,高旻寺在行宫东侧,又比行宫围墙东南角后缩数丈,处于从属地位。 高旻寺大门在寺院东南角,东向临河而开,和现在的形制大体一样。进门右折,寺内主体建筑为大殿五楹。殿后左右建御碑亭二座。再后为金佛殿,专为供奉康熙所赐的内府金佛而建,又称京佛殿。以上建筑四周围以高墙,为前院。围墙北开左右二门,通后院。后院内为天中塔和藏经楼、念佛堂等建筑。前院和后院的东廊房外,又分别围成前后两个院落,僧寮客舍,大多建于院内。 行宫在高旻寺之西,有高大的围墙与寺院隔开,夹巷的前段和后段,各有大门和过道,分别与寺院的前后两院相通。行宫内又分东西二院,东院建宫室,西院为花园。宫室四周复有围墙,而以大宫门居其中。大宫门对面,有大影壁。入大宫门,院内宫室又以围墙分为三路:中路入垂花门,建有前殿、中殿、后殿三座。东路最前朝房和茶膳房,次为书房,书房向北,入东垂花门,门内依次建有正殿、后照殿和照房。西路最前亦为朝房和茶膳房,次为书房,向北入西垂花门,有一小建筑群,自成院落,是为三机房。三机房后建有卧碑亭一座。宫室西出西套房,即临水池,池上有岛,岛上建戏台,为皇帝和随从们看戏娱乐的地方。岛的东、南、西三面,均有桥通岸上。以东面一桥较大,桥上建有桥亭。在池的四周,植奇花异木,叠假山怪石,建有万字亭、箭厅、石版房、歇山楼等建筑,构成一所清幽别致的花园。 高旻寺和行宫的总体 布局和主要建筑,大体完成康熙四十年到四十六年(1701—1707)间。后来,雍正十二年(1734)曾奉旨有一次规模较大的修缮。乾隆历次南巡前,也都有所维修和扩建。但历次修建,都未改变原有的格局和基础。变动较大的是池中岛上的建筑。乾隆八年修的《江都县志》所绘高旻寺图,岛上仅有疏篱、垂柳、竹林、茅舍,尚无戏台,可见戏台当为乾隆年间所建。 此外,据昭月和尚的《天中塔记》所载,高旻寺内天中塔曾倒塌重建过一次。乾隆三十六年(1771)夏天,寺僧发现天中塔层层渗漏,即向河督高晋、盐宪季质颖禀告。二官随即委托两淮运宪郑大进于七月初三日到高旻寺勘查,制定维修方案和预算。但七月五日突然刮起一场风暴。将塔顶中柱吹断。金顶、轮套等件尽行坠落,层层打损塔身。当年,两淮盐商就集资重新修建。新建工程从十月初三兴工,十二月初八铸造仰莲轮套和金顶。次年二月初十日竖立塔心中柱,三月十七日上顶合尖,历时 半年,新塔建成。到道光二十四年(1844),新塔再次倒塌。天中塔自顺治十一年建成到乾隆三十六年倒塌,其间经历一百一十七年;第二次建成到道光二十四年倒塌,其间经历七十三年。总计前后天中塔存世共一百九十年。 乾隆、嘉庆年间,是高旻寺的中兴鼎盛时期。道光以后,即逐渐式微。特别是咸丰三年至六年(1853—1856)之间,高旻寺和行宫全部毁于兵火。旧时宫室,几乎荡然无存。同志年间到光绪初年,相继在寺僧严光(名明)和尚及其法徒理论和尚的住持下,募建殿堂,恢复庙宇。寺内存至近代的主要殿宇及亭台僧舍,多数都是这一时期建筑的 。光绪中叶,在月朗和尚的住持下,继续有所增拓,建造了御云楼等建筑,使高旻寺重新具备了相当的规模。只是天中塔一直未能复建。 六、 高旻寺名僧录 高旻寺僧多高行,尤多诗才,历代住持僧多能名闻海内。 近代名僧来过禅师曾作《高旻九祖像赞》,首列玉琳国师。赞曰:“高旻永证紫袈裟,圣渥优隆庆钵华。任是君臣尤叩首,萸湾也属国师家”。玉琳国师,当即通秀禅师。通秀为江阴人,俗姓杨,十九岁出家,曾住浙江武康的报恩寺。清顺治十五年(1658)奉诏入京,在万善殿说法。帝亲临听问,并赐以“大觉禅师”之号。不久,留弟子茆溪行森在京而归。翌年受封“大觉普济禅师”,受赐紫衣。顺治十七年,帝建坛选僧受菩萨戒之时,特请通秀为本师,并加封“发觉普济能仁国师”。曾在内廷说法,撰有《客问》一篇,帝命大学士金之俊附注并序刊行之。后回西天目山,卒于淮安慈云庵。关于通秀住持高旻寺(当时为塔庙),笔者尚未找到史料依据。有可能曾于顺治十五年至十七年间住过此庙。另一种可能是并未住过此庙,但因后来中兴高旻寺的天慧禅师为“大觉普济能仁国师法裔”,所以追认通秀为高旻寺师祖。来果禅师说“萸湾也属国师家”,其中“也属”二字,或即包含此种意义。在天慧像赞中,也有“紫衣如意频频赐,诏住高旻振祖风”之句,可作参证。 自康熙赐名高旻寺后,第一代住持为纪荫法师,已如前述。此后,雍正十二年由节祖门人应宗和尚接任住持,不到一年圆寂。继由南祖门人定中和尚住持,仅四五月亦圆寂。雍正十三年十一月,始由天慧和尚住持。 天慧和尚名实彻,兴化人,俗姓唐。十九岁出家,当了近三十年行脚僧,到雍正十一年(1733),以大觉普济能仁国师法裔应诏入禁廷奏对,与雍正帝讲道十分契合。因赐给紫衣,受命出主磬山崇恩寺(雍正赐名圣月寺)。十三年冬,复奉雍正遗命为高旻寺住持。他在高旻寺阐扬宗旨,很有建树,受到各大丛林的推崇,被尊为天祖。天慧和尚圆寂于乾隆十年(1745)。 嗣天慧住持的是际圣和尚。际圣字了凡,浙江海宁人,俗姓薛,父名觉源。据记载,际圣出生后不笑不啼,五岁始能言,十三岁便怀出世志。二十岁左右投中岩寺慧初和尚出家。曾在天目山紫竹林结一茅屋,闭门修行。后入高旻寺,为天慧和尚法徒。天慧圆寂后,际圣住持高旻,寺院得到进一步振兴,四方僧众,纷来皈依。际圣和尚著有语录六卷,今不可见。 继际圣者为昭月和尚(名贞)。他于乾隆年间主高旻寺丈席多年,守戒律,阐宗风,名振遐尔。当时无锡南禅寺有静荪和尚(号雪舟),主南禅讲席,与昭月和尚齐名,被人称为“南禅北昭”。来果禅师在像赞中说:“泼天门户,全丈此老担承,二十九年,尽力续佛慧命”,“操家置业,远播风规”,对他的评价极高。 昭月的继承人是位著名的诗僧,名达澄,字如鉴,号古光,又号清凉上人,上元宓氏子。达澄童贞之时,便已慧照惊人,十二岁即从修竹庵无瑕和尚出家,二十岁受戒具于隆庆寺岫雯禅师。后闻高旻寺昭月贞公道行精深,远近归仰,因往参禅。宗旨不殊,因缘有旧,从此便驻锡高旻寺,并继昭月成为高旻寺住持。吴锡麟在《如鉴大师塔铭》中说:“高旻寺当南北之冲,为士夫往来之会,势不能闲如野鹤,懵如痖羊。师乃以本色柱山,以实力学道”。由于他天性超凡,道风秀世,一诚应物,众妙会心,与当时文人明士禅餐酬酢智杖招邀,交游很广。如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桐城代表人物姚鼎(字姬传)、诗人和历史学家赵翼(字云菘)、文学家王文治(字梦楼)太守、学者洪亮吉(字稚存)、彭绍升(号尺木)居士等君与订方外交,互赠唱和诗甚多,记录了他们之间的文字因缘和深厚交谊。如鉴喜种牡丹,赵翼在《高旻寺鉴公房夜看牡丹》一诗中调笑谐,称之为“老僧深夜对红妆”,可见他们是十分稔熟的知交。如鉴还曾在寺内放生河上筑绿阴山房,作为游息之所,与王文治、洪梧等文人名士清谈赋诗,互有唱和,亦称一时之盛。如鉴著有语录二卷,诗集一卷,今均不存。如鉴生于乾隆十九年(1754)九月,示寂于嘉庆八年(1803)八月。世寿五十,僧腊(出家年岁)三十八。据说,如鉴死后十年,他的弟子悟成和尚于嘉庆十八年为他建塔,打开墓龛,遗体依然完好,颜色如常。 由于达澄同时的还有位达瑛和尚,也是昭月的弟子。达瑛字慧超,号练塘,丹阳人(一作泰州人)。落发嘉山,继为焦山寺首座。江宁李松爱其风格,特邀任栖霞寺住持,三年后归习静,闭关焦山鹤寿堂,晚岁久居高旻寺放生池上之萸湾精舍。他工书能诗,与王文治、洪亮吉为诗友。煮茗焚香、句临池而外,无他嗜好。曾饲养一只 病鹤,苦吟之声与鹤唳相和洪亮吉称之为“懒僧病鹤”。圆寂时年六十,葬摄山(栖霞山),洪亮吉为立石,篆书“江左诗僧练塘之墓”。诗人王豫(字柳村)把他的诗集《檀旃阁集》和万寿寺僧悟沛(字清梵,号古岩)、焦山寺僧清恒(号借庵)的诗合刻为《京口三上人集》传世。 继达澄主高旻寺丈席的悟成和尚,也是一为有名的诗僧。悟成字方聚,号石谷,安徽寿春人,俗姓梁。据说他的母亲梦中吞食莲子而妊,悟成幼不茹荤膻,聪慧绝伦,早含超卓之见,能发高深之论。他的父母都信奉佛教,因而送他依胜因和尚出家。不久,他到商邱的著名寺院祗园,受晓曙和尚具戒,继而又到金陵,礼皓清和尚受律,听妙德法师讲清凉华严疏钞。悟成潜心默听,一闻自解,不假重宣。因而妙德和尚高兴地对他说:“汝慧性灵根,淄流仅见,佛门有传人矣”。为了进一步深造,悟成又到高旻寺蚕谒如鉴。如鉴对他的佛学理论深为嘉许,称之为“禅状元”,并且“当即传心印焉”。悟成皈依如鉴最久,后来受皓清和尚的邀请,在金陵封崇寺任住持,主持封崇寺八年。高旻寺如鉴示寂,复遵命遗请悟成回寺接任住持。所以来果禅师说他“卸了白下八年千斤瓦块担子,又挑高旻二十二载陈乱砖头。”悟成主高旻寺丈席,总持有道,宗风大振。而且他“笔走龙蛇,书如智永;句标清越,诗是皎然”,学贯儒释二家,因而当时公卿大夫游于门下者,尽皆倾心恋慕,合掌皈依,殆无虚日,诗文以外,还著有方聚语录三十卷,方聚年谱一卷。 方聚以后,高旻寺住持僧相继有道圆(名仁)、三德和尚(名净)、慧庵和尚(名聪)、德慈和尚(名演)、绍珠和尚(名明)、严光和尚(名明)、智福和尚(名伦)、朗辉和尚(名融)、普照和尚(名融)、月朗和尚(名定)、楚泉和尚(名振)、明轩和尚(名瑞)、直传到近代名僧来果和尚。其中咸丰年间住持高旻寺的德慈禅师,经受太平天平国战火,寺塔尽成瓦砾。来果和尚称他“住持二十四年,隆替已缘三次,铁石心硬比金刚,忍辱力超诸数外。”他是在最艰难的条件下拼力支撑高旻寺的一位高僧。后来,对恢复高旻寺旧观贡献突出的,当推光绪年间的月朗禅师。他初为金山寺堂主,后为高旻寺方丈,来果禅师认为他也是“中兴高旻寺之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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