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骑羊佛：不是西域胡人，而是云南铁匠

　　今年5月29日，央视10套《百科探秘》栏目播出了南阳方城县《神秘的巨石佛像》。我国著名的西域及丝绸之路研究专家、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杨镰多次来到南阳，认为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在西域一带，比如在库木图拉、克孜尔等地)的壁画中，都能见到，而在中原却从未见到。因此推断，佛沟摩崖造像石刻既早于洛阳龙门石窟，又早于云冈石窟，属西汉时期的佛教文化艺术造像，也说明方城是西汉时的丝绸之路源头之一。据此，笔者认为，杨镰以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等胡人形象推断是西汉时期的雕刻是错误的，进而考证认为，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来自云南，时间在元代以后。

　　摩崖石刻是石刻中的一个类别。所谓摩崖石刻，就是利用天然的石壁以刻像记事的石刻。在山东、陕西、湖南、湖北、四川、云南和福建等省，都有一定数量的摩崖石刻。摩崖石刻和石窟不同之处在于，它没有可以遮挡佛像的石屋檐，而是在石头上直接雕刻造像，当然，旁边定会有寺庙。方城摩崖石刻不象报纸报道的是最新发现，而是很早就发现并记载入志书的文物保护单位。虽然杨教授说是西汉（后在南阳又多次说是两汉）之作，但是，2009年6月27日央视新闻联播中没有采信他的这一说法，报道说“近日，考古工作者在河南南阳发现一处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摩崖石刻……”明确肯定是魏以后的作品。笔者没有去该摩崖石刻考察过，从报纸和网上看到了方城摩崖石刻的介绍和图片，对摩崖石刻骑羊佛研究后认为，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来自云南，其众多造像的时间从北魏、唐到元明时期。

　　骑羊佛是藏南藏传佛教中特有的造像，只在藏传佛教地区有此形象，新疆不是藏传佛教区，极少有此造像。骑羊佛叫骑羊护法神，在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有骑羊护法圣地。有块岩石就是骑羊护法圣地，藏语称为当坚嘎瓦。骑羊护法者是个铁匠，汉名叫守哲黑铁匠神，藏名叫“唐坚噶瓦那波”。他头戴笠帽，身穿外套，脚上着靴，骑在一头曲角长鬃的红山羊身上，右手高举着铁锤，左手拿一具虎皮风箱。这些铁匠炉的工具也是他护法的武器，而那头大山羊是他生命的依附之处。据说帮护法神拉风箱的是一位女神，名叫觉姆贡巴，意思是跛脚尼姑，护法神是个黑脸，面目狰狞，十分凶猛，他负责保护胜乐宫殿的安全和朝拜卡瓦格博的人们，使人们不受外魔的侵害。像事业王、骑羊护法这类护法神，在佛经中不容易找到依据，而是藏传佛教所特有的神祗。除西藏、青海、云南有骑羊护法像外，在藏传佛教传到的北京、辽宁、河北、内蒙古等地的喇嘛庙里，多有骑羊护法像。如辽宁阜蒙县大板镇衙门村北普安寺，有清嘉庆六年〔公元1801年〕骑羊护法像。河北承德普乐寺也有骑羊护法像。北京雍和宫藏传佛教寺院里，也有骑羊护法像。山西五台山喇嘛庙里，也有骑羊护法像等。

　　藏传佛教产生的时间比较晚，大约在唐朝相对的吐蕃松赞干布时期，由大唐和印度传人。而藏传佛教传人内地的时间则较晚，最多在元代以后。因元以前西藏一带是吐蕃国，佛教交流不便。元代统一了吐蕃，蒙藏一家，藏传佛教才得以传人中原和华东一带。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是不是藏传佛教的骑羊护法神？你看：佛头虽被砸掉，仍可看出是头戴高立帽，右手举着铁锤，左手护锤，骑在一头曲角长鬃的山羊身上，石羊前面的小人当是帮护法神拉风箱的是一位女神，双手正在用力拉风箱，可以肯定地说，这就是藏传佛教中的骑羊护法神！

　　现在看到的骑羊护法神刻画或雕塑多是清代的，特点是面目狰狞，右手高举着铁锤，左手拿一具虎皮风箱，头戴笠帽，横坐在盘羊上；而方城摩崖石刻骑羊佛头虽毁了，但从坐庄来看面目善合，头似戴高立帽（如松赞干布塑像上的帽子，不同于笠帽），右手举着铁锤，左手护锤，盘腿坐在一头曲角长鬃的山羊身上，石羊前面的小人是帮护法神拉风箱的一位女神，双手正在用力拉风箱。可以肯定的说，他不是西域的胡人，而是云南的藏佛护法铁匠，是藏传佛教中骑羊护法神形象中较早的一个版本。

　　两汉时南阳没有佛教，有志书为证。

　　《南阳地区志》记载：“佛教传人南阳始于东晋永昌年间，距今1500多年”。

　　“南北朝时期。又有所发展。北魏太和（477-499年）初年，今淅川县境内兴建龙兴巢寺；西魏大统三年（537年），镇平境兴建中兴寺，裕州小史店出现摩崖造像等”。

　　《方城县志》载：“摩崖造像，始雕于北魏，延至唐代。造像刻在小史店街南佛沟半山之腰二块巨石上。”

　　另据6月18日《南阳日报》上引用的史料，如下：《宋志》载：“香山州上有香山寺，摩崖造像……盖仿龙门石窟而为之”。经查，24史中没有《宋志》，应为《宋书》，如是，也说明是北魏时的石刻。

　　这些史料明确说明，方城县的小史店佛教摩崖造像始于北魏，两汉时南阳没有佛教及其造像。

　　在方城县的佛教石刻上发现有西域胡人形象不足为怪，因为佛教和石窟艺术本来就是从西域传来的，笔者在２００１年《亚洲中心时报》上发表的《龟兹石窟：中国石窟艺术之父》、《佛教石窟：中国古代少数民族的杰作》文章指出，中国古代的石窟都是少数民族凿建的，石窟造像都是从新疆龟兹石窟传播而来的，特别是北魏时期，北魏统治者从莫高窟获得了大量的匠人，在其都城开凿了大同云冈石窟和洛阳龙门石窟，在雕刻中自然就有西域胡人形象，拿此做为发现大惊小怪，确实有些故弄玄虚，或者说是忽悠人。

　　有记者说专家在方城县的佛教石刻上发现了铁证。明明是石刻的，没有文字，怎么能说是铁证呢？记者和专家说在伏牛山深山小史店发现摩崖造像……打开南阳地势图，小史店摩崖造像不属于伏牛山，更不属于深山，而是桐柏山系列的浅山，《南阳地区志》记载在桐柏山系列中是正确的。有的专家不但不懂历史，而且不懂地理，只能忽悠那些无知者和凑热闹的人。

　　方城县的佛教石刻上为什么会出现云南的骑羊护法佛？笔者认为，南阳是南北和东西交通枢纽，元代以后藏传佛教开始向华北传播，有可能先经过南阳，而小史店摩崖造像位置偏僻，当时的佛教可能衰落，向北的藏传佛教者看中了已有的摩崖造像群，便在上面雕刻了骑羊护法佛，以期盼保护他们。这个骑羊护法佛很可能是明代的造像，不可能是清代的，更不可能是西汉的造像，因清代的骑羊护法神与这个骑羊护法神有很大的区别。

　　方城的摩崖石刻造像对研究我国的佛教东传和藏传佛教的北传,无疑是珍贵的文物资源,应当提升文物保护的级别和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