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千年止观寺

可补史缺,极具史料价值

——我市知名文化学者焦知云谈止观寺碑刻

《止观报恩禅院记》碑,刻于元至正元年(1341)农历正月十五,通高3.5米,宽1.24米,厚0.20米,规制巨大,记事详实,书法严整,是我市目前仅存的三块元代碑刻中最大的一块。

此碑不仅具有重要的佛教文化意义,而更重要的是研究我市长林县史的珍贵实物资料。此碑碑文中,除记载了止观报恩禅院所在地“三冢冈朝阳山”是“荆门州长林县”的辖地外,还记载了长林县的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吏目等官职和姓名。这些都是历代《荆门州志》中所没有记录的。可见此碑可补史缺,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本报记者 黄旭升 文/图

据说,沙洋县后港镇镇北有一座佛教胜地的遗址。这佛教胜地,名叫止观报恩禅寺,当地百姓称“止观寺”,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在寻访止观寺前,记者查询了相关资料。

由《荆门州志》校注整理工作委员会编辑、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清舒成龙主编的《荆门州志》(校注本)就放在案头,书中这样简洁地记载了止观报恩禅寺的处所:“在州东南百三十里。有井名惠泽。元泰定时建。”(88页)州,当然是荆门州;那口名叫惠泽的井,据当地老人说,解放后井中还有清澈的水。元泰定,指的是1323年-1328年之间。

对止观报恩禅寺的文字记载,我市文化学者焦知云先生所著的《荆门碑刻》一书,在第十二章寺庵碑刻(431页)中,在篇首的位置,介绍了至今还矗立在止观报恩禅寺遗址上的两块石碑的近况。虽然两块碑刻历经680多年的岁月侵蚀,上面的文字已很难辨认,但经过焦先生的拓片整理,仍然可以透出一些有关修建和重修止观报恩禅寺的历史文化信息。

循着历史的只言片语

早春二月,乍暖还寒。记者来到沙洋县后港镇,镇委徐书记接待了我们,简短地寒暄后,在镇宣传委员的带领下,我们从后港镇出发,沿后沈(后港—沈集)公路往北走2.5公里,就到了止观报恩禅寺遗址的所在地——后港新村四组和五组。

村妇女主任王泽英闻讯在公路旁迎候我们。她指着东面的一块洼地告诉我们:“那里就是我们常说的止观寺,全称是止观报恩禅寺。”我们跟随她走下公路,往东步行。路边的堰塘里,倒映着残败的枯荷和芦苇;田里油菜花,有一两朵急切地冒了出来,给早春平添了一些生机。约前行了500米,只见一片开阔的菜地里兀自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朝北的一面裸露着,石碑朝南的部分与红砖围成了一个小屋。佝偻着身躯走进小屋,里面有香火的灰烬。王泽英告诉我们:“前几年,有人在此搭建了庙堂,因为涉嫌封建迷信而被拆除了。这个小屋是以后村民自发垒砌的,供信男信女烧香用。我嫁到这个村之后,经常听老一辈的人说,这里原来有一座古老的寺庙,解放前被日本人给拆了。我在这个村生活了二十几年,虽没见过真正的寺庙,可香火从来没有断过,每月的初一或十五,都有远近的村民来这里上香。”

在这块巨大石碑的西面,记者看到两棵粗壮的白杨树,白杨树下,有两个用红砖垒砌的小屋。其中一个小屋中供奉着一块石碑,字迹已被风化;另一个小屋内摆着一些祭品。两个小屋内散落着许多香火的灰烬和已燃尽的香炷桩,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来烧香。

记者好奇地问这两棵白杨树为什么这么粗,王泽英兴致勃勃地用双手去合抱其中的一棵,据目测,必须还要加一个人才能合抱住这棵白杨。王泽英说:“现在树木值钱了,村里就有人乱砍滥伐,连自家房前屋后的树木都砍伐光了,可从来没有人动这两棵白杨树。因为村民们认为这两棵白杨是这两块石碑的‘守护神’,如果有人砍了,就会遭致灾难。”听了王泽英的话,记者向周围望去,目及所至,没有发现高大的树木,只有白杨在春天广袤的田野上吐着嫩芽,显得伟岸俊拔。

倾听古老的神秘传说

从止观报恩禅寺遗址折回,我们走进位于公路西侧吴永泉村民的家。周围的村民听说有人探访止观寺,屋里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相向我们讲述有关止观寺的传说。

现年69岁的吴永泉老人告诉我们:“我们后港新村是一个风水宝地,整个地形地貌就像一个巨大的凤凰。凤凰的冠是那块巨大的石碑;凤凰的眼是不远处的两口堰塘;凤凰的颈脖是前面的那条土路;凤凰的身是家户人家,一直延伸到殷家湾;凤凰的膀子是两边的渠道和湾子;殷家湾就是凤凰的屁眼。”

在村民们的眼里,凤凰是一只能够带来吉祥与安康的鸟。村民们将自己生活的这块土地,不仅赋予它美好的外形,还赋予了它美好的内涵,我们不禁被村民们的想象力所折服!

村妇女主任王泽英亲自驾着摩托车,带着记者越过田垄,穿过崎岖的乡间小道,来到村民张贤能的家。张贤能老人现年74岁,虽然去年中风偏瘫,口齿有些不清,但他还是向我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止观寺的故事。他说:“我的父亲叫张能森,如果活到现在,正好101岁。9岁的时候,我在止观寺后殿读书,父亲当时是寺里的侍者。听我父亲说,在很久之前,寺庙后面是大片的竹林,形如竹人、竹马。”

在寻访中,我们还有幸访问了现年82岁的李善位老人。李善位老人听说记者想了解止观寺的情况,急忙从他“照看场子”的建筑工地上赶回了家。老人身材高大魁梧,精神矍铄,他向我们娓娓道来:“我17岁时,正在止观寺的后殿读书,与我同学的有30多人。听我的私塾先生万木元说,止观寺始建于唐朝,气势最恢弘的时候有九重殿,寺庙后面有大片竹林和田地,这些都是属于寺庙的田产。每逢吉日,善男信女络绎不绝,香火非常旺盛。从我记事起,止观寺只剩下前后两个大殿了,占地约200平方米。前殿内供奉着十八罗汉、财神、观音等神仙。”

感受拳拳的爱国情怀

“止观”,从字面上理解:拜了这个庙门就需要拜别的庙门了。正如《古文观止》的书名:读了这些古文,天下的范文都在其中一样。止观寺始建于唐朝盛世,历经岁月沧桑,现仅存一大一小两块石碑:较大的一块是“止观报恩禅院记”;较小的一块是“止观报恩禅院重修记”。从九重殿的恢弘气势到现在的土砖陋瓦,从香火旺盛到现在的冷清荒凉,其间有风雨的侵蚀,更有侵略者的毁损。

李善位老人告诉记者:1944年,日本侵略者驻防荆门,到处修工事、筑炮楼、设关卡,需要大量建筑材料,日本鬼子看上了仅剩两重殿的止观寺。那时的止观寺,为砖墙结构,高大的柱头、石质的墙墩、结实的房檩都是日本鬼子修筑炮楼的上好材料。于是,日本鬼子荷枪实弹,拉来80多名壮丁,拆了三天三夜,才将止观寺拆除。

拆除止观寺的时候,村民们痛心疾首,敢怒不敢言。日本鬼子将砖瓦、柱头、石墩、房檩装上卡车运走了,可面对这两块石碑却束手无策。他们先是吆喝几十名壮丁,用绳子拉,最后用卡车带动钢缆拽,硬是没有把这两块石碑撼动。也许是这两块碑显灵,也许是壮丁们没有真正使力,这两块记载着止观寺修建和重建经过的石碑仍纹丝不动地矗立在那里。

石碑上记录着修建和重建止观寺的经过,包括时任荆门州的、对寺庙有贡献的大小官吏姓名,包括捐资群众的姓名,是一本有关止观寺的“大事记”。

在记者的寻访过程中,当地老百姓每每讲到日本鬼子拆除止观寺的暴行时,显得非常激动。他们总能讲出一些有关日本鬼子拆除止观寺后所带来的“报应”的故事来。记者清楚,这些故事虽不“唯物”,但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地老百姓对此事耿耿于怀,怀念过去止观寺的香火盛况。

记者后记:记者喜欢寻古探幽,曾到过我市许多有历史文化遗迹的乡镇,也到过我市许多挖掘历史打造旅游经济的村落。在今天,市委市政府提出“文化旅游强市”的时候,如果止观寺能成为工业重镇后港的文化旅游重要“景观”,为这里的经济发展承载新的“增量”,那才是真正文化和经济意义上的“古为今用”了。据分管文化旅游的刘副镇长介绍,他将把止观寺的“开发”作为他工作的一个重要课题去研究,挖掘历史文化,打造后港旅游新品牌。

我们期待着。

来源: 荆门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