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儒与《上方山志》

　　张寿江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中国的绘画界有“南张北溥”一说。“南张”是指四川的画家张大千，“北溥”是指北平的画家溥儒，这两位画家在我国大江南北名重一时。溥儒，宇心畲，号羲皇上人，别署西山逸士，生于清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7年)，他是清道光宣宗皇帝的曾孙，恭忠亲王奕訢之孙，贝勒载滢的次子。1963年11月18日病逝于台湾。

　　溥儒少年时就读于清室为贵胄开办的法政学堂(辛亥革命后改为法政大学)，结业后赴青岛入礼贤书院学习德文，先后两次赴德留学，并获得柏林大学的天文学和生物学博士学位。然而，使溥儒饮誉海内外的并非这些，而是他在国学和绘画上取得的突出成就。

　　溥儒三十岁才开始学习绘画，当初纯属出于兴趣，画无师承，全凭自悟。皇宫、王府内的藏画，使他在恣意赏玩之余，又引起弄笔临摹的兴致。而少年时期在诗文、书法方面的造诣，更为他在绘画上取得惊人的成就奠定了基础。他1926年举办第一次画展，1934年任北平艺专教授。1949年解放前夕去了台湾。

　　据台静农撰写《有关西山逸士二三事》一文讲：“溥心畲先生的画首次在北平展出时，极为轰动，凡爱好此道者，皆为之欢喜赞叹。”特别指出的是：“他的润笔在北平琉璃厂肆固然是居第一位……”由此可见，溥儒在当时北平画坛上的重要位置。然而溥儒并不以画家自称，他晚年在台湾曾对弟子说：“如若你要称我画家，不如称我书家，如若称我书家，不如称我诗人，如若称我诗人，更不如称我学者了”。此话并非妄言，看看下面笔者通过搜集他的著作目录(据不完全统计)，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溥儒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学者。因为这些著作恐怕不是哪一位画家、书家和诗人都能完成的：

　　《四书经义集征》，《群经通义》，《尔雅群言经征》，《经训类编》，《六书辨证》，《灵光集》(编清朝遗老诗)，《慈训纂证》，《汉碑集解》，《经籍释言》，《上方山志》，《白带山志》，《戒台寺志》，《华林云叶》，《凝碧余音》(诗集)，《寒玉堂千文》，《寒玉堂诗文集》，《寒玉堂论画》，《西山集》，《寒玉堂诗词联集》，《琅缳纪馀》，《云林一家集》(集唐诗)，《陶文存》，《金石考略》等。

　　以上这些著作，与我们房山有密切联系的是《上方山志》和《白带山志》，《白带山志》曾由中国书店再版，故不介绍。下面我们专门来介绍这一部《上方山志》。

　　扉页是由罗振玉题写的书名。右上侧写有楷体小字，“庚午孟春”，庚午即1930年，中间写有篆书“上方山志”，左侧写有落款：“上虞罗振玉署”，下钤一方白文“罗振玉印”。

　　罗振玉(1866-1940年)，字叔言，号雪堂，江苏淮安人，祖籍浙江上虞，秀才出身。1896年在上海创办《农学报》，反对戊戌变法，后从事教育工作，创办东文学社。1900年任湖北农务局总理兼农务学堂监督。1901年去日本考察教育。回国后，曾一度整理清廷内阁大库档案，搜购大量出土的甲骨。辛亥革命爆发后，逃往日本，1919年春回国。1924年，应清废帝溥仪所召，入直南书房，与王国维一起检点宫中器物。“九一八”事变后，又积极参预制造伪满洲国的活动。1933年任伪满洲国检察院院长。1940年病逝。著有《殷虚书契前编》，《殷虚书契后编》，《殷虚书契考释》和《流沙附简考释》等。

　　第二页印一方框，里面写有篆书：“岁次强圉单阏月阳极大荒落文楷斋刊”。左下侧印有一行楷体宇：“板存上方山兜率寺”。从那时算起，已经过了七十余年的风雨，现不知此板是否还存于兜率寺，想必早已荡然无存。

　　接着是释自如写的“原序”，这位释自如，在序中讲他：“俗武姓，顺天大兴人，父名国栋，母萧氏，康熙丙戌(1706年)十月望日卯时余之生辰也，六岁即来上方文殊殿依族叔上瑞下公师为徒……”由此得知，自如是清康乾时期的人，在乾隆年间曾出版过一部《上方山志》，此文是重新刊载的。

　　后面是“辽阳杨钟羲撰”并书写的“上方山志序”。他写道：“幽燕五为帝都，土载奥区山苞神薮，西山为太行别阜，其北有军都山，西南有大防山，为金明帝王弓剑之所上方山之最胜者也，山之深泉石草木之幽……”、“……揽胜之编辽金以往竹素无传曹能始有游记，而一斗泉云水洞之美，始彰朱锡庵姜西溟吊霍处士，而大小黉六聘山之迹始箸，恭忠亲王常以致政之年，远寻方处之契瞻依鹫岭乐而忘疲，王孙西山逸士博物善作目，清池妙禅善周之请，即自然旧志而稽图牒……”

　　杨钟羲(1865-1940年)字子勤，号留诧，又号雪桥，祖籍辽阳，世居北京，汉军正黄旗人。光绪十一年举人，十五年进士，散馆授编修。入湖北巡抚端方幕，曾任淮安知府，江宁知府。辛亥革命以后，寄居上海，适吴兴刘承干刻《嘉业堂丛书》，杨任校勘。1923年由沪回京，任古学院研究员，设雪桥讲舍，中外来学者先后百余人，曾一度赴日本访书，多见善本名刻。擅长书法，求者甚众。1940年秋，病逝于北京，终年74岁。

　　再往后是溥儒于“己巳十月”(1929年)用行书写的序。他最后写道：“……乾隆间僧自如堂有志矣，然简焉不详，清池上人居是山有自如之志，属余列序其事而为之记，乃考稽典，述山川之胜，概附自如之末敬房之名，遇霍原而已彰焉用志。”

　　再翻过来是“清上方山兜率沙门清池莲舟撰”写的“上方山志序”，文中写道，“……房山县为京西名胜之邑，而天下山川府州郡邑各有其志，虽有各志，而郡邑第事非专属，略而不详，由是名山大川，又各有其志，以补郡邑所未备也，上方山者虽载府县志，仅存其名也，自汉华严神僧生于印土，开建燕属上方驱龙造庵，兴衰不知几度矣，迄至皇清一千八百余春秋，蒙世祖章皇帝与世宗宪皇帝，先后钦赐匾额多方，继续诸亲王赐匾额对联等，历有稽考至乾隆年间自如师草创山志，惜多未备，迄今民国百余年代始造山图，今按图而稽了如指掌是作也，不可谓无补于郡邑之所未逮云。”

　　接着是“上方山志凡例”。全书共分十卷，卷一山水田附，卷二儒释，卷三考工，卷四碑碣，卷五物产，卷六艺文一记，卷七艺文二记，卷八艺文三诗，卷九艺文四诗，卷十艺文五诗，书画附，补遗诗。

　　书中还印有四张画像，第一张是画家叶昀(仰曦)绘画的溥儒青年时期的小像，他身穿长衫，左手持一书，端坐在一块山石上。右上角有溥儒题写的文字：“咸阳布衣人间何此无宝诀，珊瑚之饰有涧壑风云之气，庚午七月，心畲自题。”后面是溥儒为“清池上人，妙禅上人，善周上人”白描上半身画像。值得注意的是，在每卷前都印有“西山溥儒述，上方兜率沙门妙禅清池善周刊”的字样。

　　上方山是大房山的一条支脉，在房山区西南部的岳各庄，有九洞十二峰的名胜和以兜率寺为中心的十二茅庵等古迹。志书对此都作了详细的介绍，并还一共绘有25幅山势地名图和14幅上方山故事图。除此之外，书中还辑录了恭亲王奕訢及溥儒、溥傅兄弟二人咏上方山各景的诗句。现抄录其中溥儒作的一首《摘星陀》诗：

　　千仞寒云外，孤峰落照边。长空没鸟飞，绝壁断苍烟。

　　临下疑无地，争高只有天。上房星斗近，日暮会群仙。

　　溥儒从1917年以后，隐居于京西马鞍山戒台寺十余年。这期间，他在这里读书学习，游遍了京西的名胜古迹。所到之处，都注意收集和研究这些地方的资料，经过调查整理，撰写出《上方山志》、《白带山志》和《戒台寺志》，为我们今天研究京西名胜古迹和北京地方文献及志书，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

　　参考书目：

　　1、《溥心畲画谱》 荣宝斋出版

　　2、《台静农散文选》 人民日报出版社

　　3、《燕都》 1989年第一期，北京燕山出版社

　　4、《中国近现代人名大辞典》 中国国际广描出版社

　　5、《收藏家》 1998年第二期，收藏家杂志社出版

　　6、《北京文史》 1998年第二期，北京市文史研究馆出版

　　（《房山文史资料》第16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