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魏书·释老志》与《元史·释老传》

　　张箭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成都，610064)

　　提要：正史中仅有两篇专论佛道二教的文献，即《魏书·释老志》和《元史·释老传》。本文第一部分对《释老志》和《释老传》做比较研究，论述它们各自的特点。第二、三部分分别介绍、分析、论述《释老志》、《释老传》的内容，简评其中重要的宗教界人物。最后指出，此二志传在编纂体例上有所创新，它们的主要作者魏收、宋濂的修史态度基本严谨端正。

　　关键词：《释老志》　　《释老传》　　佛教史　　道教史　　魏收

　　儒释道三教构成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和精华，二十四史则构成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史籍中的最重要部分。廿四史中涉及释道二教的内容较丰富，但也较零散。由于种种原因，在多达三千二百多卷的正史中，只有《魏书》和《元史》各专门辟出一卷篇幅记载释道二教的历史情况，即《魏书》卷一一四《释老志》和《元史》卷二O二《释老传》。因此，这两篇文献便尤为独特和重要。

　　佛教的教祖为释迦牟尼，道教奉老子为教祖，故此两卷志、传以“释老”为名。《释老志》与《魏书》一起成书于公元六世纪五十年代北齐天保年间，《释老传》则与《元史》一起成书于十四世纪七十年代明初洪武年间。因此，《释老志》便更弥足珍贵。《魏书》和《元史》皆是史家奉旨官修。《魏书》的主修者魏收官至中书、太子少傅、尚书右仆射（见《北史》卷五六《魏收传》）；《元史》的最重要的主修者宋濂是翰林学士、历任礼部主事、侍讲大夫等（见《明史》卷一二八《宋濂传》）。但因唐初才开创设立史馆宰相监修正史的制度，所以《魏书》名为官修实同私撰，《元史》则纯属官修正史。

　　在篇幅上，《释老志》约30页（中华书局点校本）1.7万字，《释老传》则只有它的近一半。我想这是一因《释老志》除了叙述北魏、南北朝时期释道二教的情况外，还要追溯它们汉代以来的历史乃至先秦的渊源。《释老志》则只叙述元代二教的历史。《释老志》中佛教占了三分之二的篇幅，道教占三分之一。这反映了南北朝时期佛教非常兴盛，骎骎然有成国教之势；而道教尚未完全定型，势力有限（两晋之际的葛洪对神仙思想做了系统总结。北魏寇谦之把儒家学说、佛教纪律及斋戒祭祀仪式吸收入道教中，把汉末三张（张陵、张衡、张鲁）的五斗米道（天师道）改造成容易被封建统治阶级接受的宗教）。《释老传》中二教则各占一半篇幅。这似乎说明了元时二教势力的消长嬗变。

　　佛教于两汉之际传入内地，南北朝时期得到大发展，《释老志》又是正史中的第一篇佛教专论，当时其它方面的佛教史籍也不多，故《释老志》注明不少佛教术语是梵语的译音。如浮屠、佛陀、浮图“皆西方言，其来转为二音”。沙门、桑门“总谓之僧，皆胡言也”。“涅盘译云灭度”。“香木焚尸，灵骨分碎，大小如粒，……胡言谓之舍利”。“塔亦胡言，犹宗庙也”。北朝和元朝都是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封建王朝。但统治北方的鲜卑、匈奴族有语言无文字，仍使用汉文；统治全中国的蒙古族则既有语言又有文字，并用蒙汉语文。故《释老传》中有不少蒙汉语的对应词汇术语。传中第十六段一口气列出了约三十个蒙汉对照的词语。如“有曰斟惹，华言文殊菩萨也。……有曰必思禅，华言无量寿也。……有曰且八迷屯，华言《无量寿经》也”等等。据考，文殊是汉语传统音译，新音译是曼殊室利，意译为妙德；无量寿佛的汉语音译是阿弥陀佛；《无量寿经》的梵语是Aparimitāyursūtra，汉语似可音译为阿帕锐密塔乌尔经。由此可知，文殊菩萨、阿弥陀佛、《无量寿经》蒙语分别称斟惹、必思禅、且八迷屯。所以，《释老志》、《释老传》对于研究汉语史、翻译史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释老志》宣扬法力神力，及于二教。如说释迦牟尼“从母右胁而生。……天降嘉瑞以应之”。“弟子积薪焚其尸（沙门智嵩尸），骸骨灰烬，唯舌独全，色状不变”。“惠如身被白刃，而体不伤”。“惠始死十年矣，开殡俨然，初不倾坏”。又如说道教仙人成公兴“乃入第三重石室而卒。……明日中，有叩石室者，……（寇）谦之引入，至兴尸所。兴歘然而起，着衣持钵，执仗而去”。《释老志》中推崇神迹的例子还很多。这反映出六世纪时人们的认识水平、辨别能力还较低，我们不应苛求。《释老传》也宣传神力。如说八思巴时，又有国师胆巴，很有法术，能祈雨、从池中变戏法似地变出奇花异果、手到病除、圆梦，能在风雨之中为出巡的御驾退雨（“惟幄殿无虞”）。但仅此而已，且未及于道教。这说明十四世纪时人们的思想水平、观察能力已有较大的提高。

　　《释老志》是志，属书志体。故它更注重记载介绍释老二教，兼顾人物，属以事带人。《释老传》是传，属纪传体，故它更偏重于记载论述二教人物，兼顾二教，属以人带事。《释老志》更多地叙述宗教情况，《释老传》则较详地叙述世俗情况。这也多少折射出宗教的缓慢世俗化的总趋势。

　　On “Book of Northern Wei·Annals of Buddhism & Taoism”

　　and “History of Yuan Dynasty·Commentary on Buddhism & Taoism”

　　Zhang Jian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4)

　　Abstract: There are only two chapters specially discussing Buddhism and Taoism among the Twenty-Four Histories, namely　“Book of Northern Wei·Annals of Buddhism & Taoism” and “History of Yuan Dynasty·Commentary on Buddhism & Taoism”. The first part of this paper studies comparatively “Annals of Buddhism & Taoism” and “Commentary on Buddhism & Taoism” and expounds their respectively characteristics. The second and third parts of this paper introduce, analyze and discuss respectively the contents of “Annals of Buddhism & Taoism” and “Commentary on Buddhism & Taoism”, and comment briefly on the important religious priests in them. At last I point out that both Annals and Commentary are blazing new trails on compiling style and　the Wei Shou’s and Song Lian’s attitudes of compiling historical books were rigorous and proper basically, who were the main authors of that two Histories.

　　Key Words: Annals of Buddhism & Taoism, Commentary on Buddhism & Taoism, history of Buddhism, history of Taoism, Wei S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