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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爸在一家国企上班。当时可是非常令村里人羡慕的,人们提起时都说爸爸是“户口在外头的”(铁饭碗)。然而,妈妈当时没有稳定工作,还要照顾我们兄弟四人,所以一家的重担几乎都落在了爸爸身上。爸爸每月45元的工资(1984年)就是我们一家的生活来源,父母的艰辛可想而知。
儿时的我哪里会体会到爸妈整日费尽心思为我们的吃、穿、上学、盖房子等等操劳,只顾享用自己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每天只要一放学到家里先写完了作业,那可就是解放了。我可以边自己叠纸飞机在院子里玩,边等着妈妈把香喷喷的晚饭做好;我也可以去找邻居家的小伙伴儿玩等妈妈叫我回家吃饭;我还可以拿粉笔头在地上画自己喜欢的糖果、水果,一边画一边想:要是爸爸的皮兜子里有这些好吃的该多好啊!
有一天下午老师见要下雨就提前放学了。电闪雷鸣之后,一场瓢泼大雨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妈妈在堂屋作饭,我则悠闲的躲在屋里,看屋檐流淌的雨滴,看炕席边一丝一缕的炊烟升起,现在想起当时的感觉仍然觉得幸福无比。“去开门,你爸回来了!”妈妈说完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她显然是听见了爸爸那熟悉的脚步声,即使在这么大的雨声中妈妈也不会听错,因为爸爸那稳健的脚步声包含着我们母子五人的希望。我戴上了草帽,又给爸爸拿了一个冲到了大门前,第一眼就往爸爸的自行车把那看,因为爸爸的皮兜子天天挂在那儿。爸爸浑身都湿透了,但他仍接过了我递上来的草帽子。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摘那皮兜子了,因为我发现今天皮兜子鼓鼓的,里边的东西把皮兜子撑了个大鼓包,拉锁都拉不上了。我一看,好家伙,里边塞了两个大西瓜!我知道自己拎不动,于是跑着向妈妈报信去了。
爸爸不慌不忙支好了车,从容地摘下了皮兜子,走到自来水管前,把西瓜洗干净了。此时妈妈正在屋里小声训斥我:“嚷什么!”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农村谁家没有逢年过节多吃了顿肉饺子都可能成为邻居们的笑柄,被认为“不会过日子”,一下买了两个大西瓜,妈妈肯定会抱怨爸爸了。然而爸爸很平静地告诉妈妈买这两个瓜才花了3角钱时,妈妈也带着惊疑地笑了。原来今天下雨,天气凉了,西瓜不好卖了,瓜贩子为了保本儿,处理卖掉了西瓜。平时,爸爸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一次买上两个大西瓜的,因为他花的每一分钱都包含着六份沉甸甸的责任。在我们一家六口人围着小饭桌吃西瓜时,爸爸的头发上滚落下来两滴雨滴,同时妈妈也扭回头去用围裙擦了擦眼角…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皮兜子成了我每天的期望,爸爸一进门,我是第一个像个麻雀般飞奔出去迎接爸爸的—只为第一个知道爸爸的皮兜子里有没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当然有时也有我懵懂的心灵所不理解的沉重。
有一天,我和每天一样飞奔迎接爸爸同时拉开拉锁检查皮兜子,可是今天却令我无比失望:因为皮兜子里什么也没有。响晴的天,爸爸却没露出笑容。因为是家中的老幺,从小练就了一双会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见爸爸有心事,我就打开书包随便找了本书看了起来。隐约听到爸爸和妈妈在堂屋的谈话。“厂里大包干,除了加油,所有车的开销算厂里的,干多少拿多少,上月刚拿过节油奖,这月就变了…”。“政策也不是给你一个人定的,怕啥?”“你懂什么?装车卸车都自己,要不然就自己雇人,还得给人开工钱。”…当时并不懂这些话意味着什么,直到以后大些了我才知道:爸爸为了省出每天5块的雇人装车钱,硬是自己装车、卸车。从那以后很长时间,爸爸的皮兜子里几乎每天都有好吃的东西带回家,每天放学回家后便是我一天中最期盼的事—拎爸爸的皮兜子。也就是从那时起爸爸几乎每天进门后就先在炕上躺一会儿,等妈妈做好了饭再起身吃。
看到别的孩子有玩具玩儿,我也会非常羡慕,之后便是和父母嘟囔着要买。一般情况下爸爸不会给买,但是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拥有一个爸爸亲手给我做的玩具。有一天,爸爸的皮兜子里没有好吃的,却装了好几个啤酒瓶子盖和几个铁皮罐头盒。“这能卖钱吗?”我问爸爸。“能,还有别的用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只见爸爸把瓶盖横着穿了两个洞,把铁皮罐头用剪刀剪了两片铁条,弄弯了固定在一段稍粗点的铁丝上,再穿过瓶盖儿,用线绳一系,拉着线绳一跑,一个会哗哗响的铁飞机就做成了!当我扯着线绳去街里显摆我的新玩具时,看着有的小伙伴们咬着一只手指头羡慕的样子,我心里那美滋滋的味道就别提了!我从那时起更爱爸爸的皮兜子了。
我在有一次的“例行检查”中,没发现我喜爱的东西,却发现了两瓶“泃河粮液”。爸爸很少自己买酒呀?!而且今天他是哼着京剧进门来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呀?我不甘心,拉开侧兜的拉锁,看到里边有张像奖状一样的硬纸,仔细一看是大哥的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晚饭,妈妈炸了六个鸡蛋,爸爸也足足喝了有八盅白酒。
……
一只普通的皮兜子,给了我数不清的欢乐,给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给了我多少的希望,圆了我多少儿时的梦想。如今市场上再也见不到那种早已过时的皮兜子,然而爸爸用过的那只简单的黑色的皮兜子对于我却记忆犹新,它在艰辛的岁月里盛着我们一家人的喜怒哀乐,更重要的它饱含着父母对儿女那天地间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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