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贡康楚文集：无死之歌 外相的显现离于究竟相对二真理

　　——访　波卡仁波切

　　时间／一九九二年五月

　　地点／锡金隆德寺

　　采访／小姜

　　小姜：当蒋贡仁波切发生意外后，您是少数几个赶到现场的仁波切之一，可否请描述当时情况？

　　仁波切：我听到消息赶到时，并不是在失事现场。当时仁波切的法体已移到卡卢仁波切所建的舍利塔，而稍早赶到的嘉察仁波切在他身边禅定默祷。蒋贡仁波切的喇嘛、弟子陆续赶来，夏玛仁波切也在。事实上，法体就像我们平常看的一样，栩栩如生。身体表面除了耳朵流出少许血外，其余完好无损。仁波切一直在三昧禅下中，除了呼吸已停止外，心窝仍是热的，就像一个有生命的人。嘉察仁波切和我不断祈求他出定后，法体才带回隆德寺放在现在放的地方。之后，一切就按照传统，每事做适当的安排，包括用特殊的方法处理法体，将它保存下来。由于曾被请求出定，因此，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更活。嘉察仁波切与我以及僧团为他特别修法，尤其上师相应法。这是当天和那晚的情形。

　　小姜：很多弟子感到迷惑，仁波切是大修行者，一定有本尊护法保护他免于这样的悲剧，但事情还是发生了。我们相信他一定有特殊的理由才提早离开的，是否可以请仁波切以佛法观点来论这事，以消除弟子的疑虑？

　　仁波切：一般弟子如以非常传统世俗的观点来看蒋贡仁波切的舍报，一定很难理解。仁波切是大证悟者，他不仅自己有能力防止任何意外，也有空行护法着他，但怎会发生这事？另外以因果观点来看，仁波切一直非常清净，并曾利益无数众生。这样看似一种恶缘的事不应发生在他身上才对，在果律的真实性又在那里呢？用世间法的眼光看，迷惑疑问难免。

　　但我们必须要了解并接受（就算无法全盘做到），有些外相的显现是离于究竟与相对二种真理的。例如，释迦佛，究竟上论，他是完全开悟者，不仅已清净所有业障烦恼，并有大神通，但他圆寂所示现在眼前给我们看的是，他吃了不洁食物而致死亡。另外释迦佛有一大弟子目犍连，当时是出名的大阿罗汉，具无比神通，他是被打死的，死时也没显神通。又如密勒日巴，任何可伤害众生的水、火都无法伤他，但他死亡时所示现给我们看的是，他是被人毒死的。这些伟大的修行者，不是他们能力不够，就像释迦佛，他六通自在，并曾战胜任何邪魔。只是这些示现背面隐藏着很多教法，这些都是佛法的真理。我们众生的习气、执着、藉着这些伟大的上师的示现，例如“无常”的真理，而能有所启示改进。

　　蒋贡仁波切是完全证悟的，他可以自由选择生或死，这是无可置疑的。菩萨以各种不同化现行证事业，其方式是无限不可数的，据说菩萨一生的秘密也是不可数的。“秘密”是就我们凡人无法以有限的知识去衡量，无法了知菩萨内心所想的而言。仁波切的确去一定有某种原因，某种对众生更有益的事，不管是什么。因此，事实不是他缺少这些能力，而是我们无法确实了知实相。

　　小姜：请问仁波切的法体为何要像卡卢仁波切的一样保存下来？

　　仁波切：要保存法体供入舍利塔有很多原因，这不是新的做法，是很久以来就有的。西藏佛教把上师的法体保存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可以利益众生，经由看、听与接触播下开悟的种子。一般说，不管有没有一个“色相”，其证悟的心与佛行带业都会继续利益众生，但有具体之物可凭，则更可时时提醒不忘，藉此建立一种精神沟通的方式。我们不论何时何地忆念他，或听到他名，便有无限利益，此乃由于菩萨的深宏悲愿与证悟的力量之故。因此，我们保存他的法体，以利益任何与他接触的人，藉着它启发佛子从事清净业障、积聚资粮的修行。

　　另一个原因是与他一向的愿望有关的。是他决定将卡卢仁波切的法体保存下来的，他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因此，这也许也同时继承了他的愿望吧！

　　小姜：听说蒋贡仁波切曾托您照顾他的一些事业，可否请您说明。

　　仁波切：这是在靠近卡林邦的拉瓦，仁波切有一座寺庙（佛学院）和附属闭关中心。他要我照顾的理由是，他特别要求这个闭关中心专修香巴噶举传承的尼古玛六瑜伽。仁波切已给一些属于这个法的灌顶，但由于太忙，便问我是否可帮他继续带领下去，给一些灌顶和指导。当然，我答应尽力帮忙，圆满他的心愿。

　　小姜：可否请您在此时向噶举弟子讲几句话？

　　仁波切：蒋贡仁波切舍报，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学子不要在哀伤中迷失自己，失去为仁波切奉献与他建立法缘的机会。仁波切的示寂是有关人生无常最鲜明有力的一个教法，我们要深记在心，致力学习佛法，认清所剩时间不多，且非常珍贵。

　　他的一生是一部最伟大的法教，我们要学习跟随，那就是他的言行举止、思想心意。他一生是如何真诚不懈的完全奉献给佛法事业；他是怎样的以身作则给学生看；他是以什么样的心对待他的上师。他是做为一个学生，也是做为一个老师最好的典范。毫不做作的，我们要全然融入学习他的身、口、意、功德、事业，这也是一个教法，因为一位伟大的上师的生平故事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法教。

　　他的身、口、意、功德、事业启发我们的修行，他的利他事业如此伟大和广泛，不管我们能帮什么，继续他的事业，圆满他的心愿，当他的转世再回来时，我们便能以此做为最好的礼物供养他。这之前，我们继续完成他的事业，真心不断祈求他早日回来，他的化身便又可以跟我们在一起。

　　小姜：我们知道您与蒋贡仁波切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都是香巴噶举传承的持有者。就您对他的了解，请问他有何特质让您觉得印象深刻？

　　仁波切：细节我在此无法详说，请看我为仁波切写的传记（注：请参考三十一页），以及其他关于仁波切的书。但总括来说——这不只是我私人认为，相信其他人也有同感，在众多特质中，我尤最崇敬他的有三。第一，他对上师无可比拟的诚信之心。第二，他对佛法纯净的发心与奉献。第三，他对众生无缘同体的大悲心——不论他是谁、是什么、在那里，一视同等无条件的对待。

　　雍殿阿尼：我们知道卡卢仁波切的转世已经找到了。请问前一世的卡卢仁波切与这世的卡卢仁波切，其化现是否完全一样？

　　仁波切：本质当然是一样的，但化现的表相则不一定完全一样。之所以不同是有理由的。例如，时空不同、世代不同等等。化现要契于当时最适当的时空条件，最适当的因缘时机，因此，就表相的化现与事业而论，不见得会与前世像复制品一样，但其本质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