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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启嵩:丹霞天然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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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启嵩:丹霞天然要走了

 

  丹霞天然本来准备去长安应试,参加科举,以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光宗耀祖。

  这一天,他与庞居士相约,在前往长安途中,投宿于汉南的旅店。他在晚上睡觉时,忽然梦到满室的白光。这时,他心中满疑惑的,人尤其是在考试时,特别迷信,就去问了一位占卜的先生。

  这位占卜先生,应该也学了些佛法,竟然跟他讲:"这是解悟空性的祥瑞。"令他喜也不是,忧也不是,毕竟他是去考试当官的。弄个解空第一,虽然不错,但牛头不对马嘴,好没来由。

  这时,他们遇到一位禅者,禅者见到丹霞气宇不凡,就问他说:"仁者,你要去哪儿呢?" 丹霞很骄傲地回说:"选官去!"大概他认为这一场试,是一定上的,当官绝没问题了。

  只见这位禅者竟笑说:"选官如何去选佛呢?"这句话,当场把丹霞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佛也可以选,那他选官干什么。至少佛没人管,当官还有皇帝老子管,看来选佛还是比较好玩。禅者的话激起了丹霞的满腔热血,就急切地问道:"选佛应当往哪里去呢?"

  禅者就指点他说:"现在江西的马祖大师出世传法,那里正是选佛的好场所,仁者你可以前往。"

  丹霞听了可乐了,竟忽然忘了要考试当官,急着去选佛,就直接跑到江西去找马祖了。

  丹霞才见了马祖,就忙着用手去拓着额头上的头巾。而马祖也仔细地观视他良久之后,竟说:"南岳的石头禅师,是你的老师。"

  马祖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竟说丹霞的师父是石头禅师,就轻轻地将他推给南岳的石头禅师了。

  于是,丹霞又赶忙跑到湖南南岳,投礼石头禅师。石头就叫他:"着槽厂去。"就是到后院的碓米的厂坊。就当初五祖弘忍大师初见六祖慧能,不是也叫他"着槽厂去"吗?看来,丹霞有了好兆头。

  丹霞欢欣地礼谢石头,也没有问何时要选佛、怎么报名、之类的事件,就进入行者房中,随着大众的班次,辛勤执著地劳役,做起苦工了,如此经过了三年。

  忽然,有一天,石头禅师看到佛殿前的草太长了,想要除草,就告诉大众说:"明日要割佛殿前的草。"

  隔天,大众可忙和,每个人全副武装,各自准备了锹、钁等除草工具,等着大显身手。只有那丹霞不知是否听错了,或哪根筋不对了,就独独地用脸盆装水,沐浴头后胡跪在石头面前。

  石头见了后,就笑了笑,便为他剃发,又为他宣说戒法。没想到,丹霞也不想听戒,顶着光头竟然掩耳而出,又跑到江西去参谒马祖了。

  看来,丹霞也是不忘本的人。

  丹霞从湖南一溜烟,跑到了江西,兴奋异常,也不参礼马祖,就直接冲入僧堂内,从供桌爬到供养礼拜的圣僧像身上,一跨骑在圣像的颈子上了。这丹霞也是胡闹,怎么把圣像当马骑呢?不过,说也奇怪,圣像好像没有反应,还是笑笑的,不知是铜铸的,还是石雕、木雕?

  僧堂内的禅众,做梦也没想到,飞来圣祸,一个楞头丁,竟骑到圣像头上。大家忽然一片寂静,接着一片哗然,接者一片冲出门户,接着急忙地跑去向马祖报告。

  马祖听了,忍住笑,也想自己亲自瞧瞧这种千年难遇的奇事,就入堂来了。毕竟,马祖是了不得的,见过法界的大场面,一点都不显出惊慌。

  只见马祖笑着看着丹霞说:"我子天然。"马祖是母不嫌子丑,还认为:我这孩子是天真烂漫,纯意天然。

  这时的丹霞已灵精成鬼了,一听马祖的话头好,就一溜烟从圣僧像上,滑落到地,并且马上一鞠躬礼拜到地说:"谢谢师父赐与法号。"从此他就名为天然了。

  马祖就与他闲话家常,问他:"从什么地方来啊?"这不是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吗?

  天然就回说:"石头。"

  马祖又说:'石头路滑,是否让你跶倒呢?"

  "如果被跶倒,就不会来了。"

  丹霞天然在石头处得法,马祖处得名,就开始拄着锡杖,到处游历参方了。

  丹霞天然喜欢四处游方,是从生至死一贯的。生前忙活活,死后也活活忙,总是定不下来。

  唐穆宗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六月,他又想出门游行了。就对门人说:"准备好沐浴的汤水,我要走了。"

  丹霞洗了澡,身心万分爽利,这时他就坐着,戴了顶竹笠,策起了锡杖,让弟子帮他穿上了鞋子,全身打挂停当,十分的整齐。就欢喜地垂下一足,走了。

  丹霞天然就在垂下一足,还未及地时,就走了。他人灭可真像箭一般的快速,好一个天然好汉。

  他走去哪里,却也难知。反正从生到死,从死到生,他都动着,是法界的常勤,不是无明的妄动。

  一足未及地,步入了法界虚空,确实也是天然。

  丹霞天然在唐宪宗元和年间(公元806-821年),到洛阳龙门的香山寺,与伏牛自在禅师,结为莫逆之交。后来,有一次他在洛阳慧林寺,遇到天气大寒,他难耐寒冷,就取下木佛,烧火取暖。这事,在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能把圣僧当马骑,为何不能烧木佛取暖呢?

  这时,慧林寺的院主,看到心爱的木佛被烧,怒火难当,就怒气冲天地呵责他说:"为什么要烧我的木佛?"这时,院主的眼眶可能也跟着红了罢。

  丹霞天然惊觉惹了大祸,但又不想示弱,总要说些话,逞逞强否则未免太逊了。于是就用杖子拨着火灰,嘟嚷地说:"我要烧取舍利。"

  这院主也是耳根利,也是看不清风向,竟然没事还跟他说:"木佛,怎么会有舍利呢?"

  哈!可是他自己讲的,既然是没有舍利的"木"佛,就不是佛了!这大约跟白马非马,没有什么关联吧!因为"白"马,总还是马吧,但是,木佛既无舍利......于是天然恶向胆边生,一不做二不休,就说:"既然没有舍利,那好了,我就再取两尊来烧。"

  这院主笨笨的,辩又辩不过人,还把自己的弱处,直往人身上送,也是可怜的。听说这座主,后来眉毛与胡须都掉光了,也不知是不是丹霞烧的木佛的。但实在太可怜了。

  在此,我要讲些公道话。这院主眉毛与胡须掉了,当然不会是丹霞干的,他不会那么无聊。如果是院主自己气坏而掉落的,那也只能怪自己。不过若是哪一位护法神恶搞,那这位护法也该罚他眉须堕落,否则也太不公。毕竟院主只是脑袋不灵光而已,却也没有错,丹霞

  不管你去哪里,可要主持公道了。

  有些人看了丹霞烧佛,也心响往之,也想烧烧看,但奉劝想学别人的,只能想不能做。因为丹霞又不是故意烧佛的,只是天气冷,没办法,身旁又没什么可烧,总不能烧房子吧!所以木佛舍身为人,其情可佩。而丹霞烧的时候,又没有佛、我、众生的差别,只是一味的烧,这可比院主说我的木佛,好多了。这可是《金刚经》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道理。如来不是在《金刚经》中说了:

  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

  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所以,天然烧了一堆实相舍利在慧林寺中,前去收拢一计,有八斗四斛。

  有些学禅人被境界急昏了头,每天没事就展现自己的禅机。有人就跟我说:"某人说自己的境界已经可以呵佛骂祖了。"言下不胜钦佩。

  我则告诉他说:"他是可以呵佛骂祖,但他可以下地狱如箭了。"

  这时,此人十分惊疑地问:"为什么呢?"

  这简单了,因为"他"可以呵佛骂祖,当然"他"也可以下地狱啊!

  "那别人,可以呵佛骂祖,他为什么不可以呢?"此人疑惑地问。

  我说:"因为别人呵佛骂祖,只是单纯的'呵佛骂祖',根本没有可不可以,也没有一个'自己'在骂。无我,当然就没有受报的人,也没有受罪业的主体了。而这位老兄自认'他'可以'呵佛骂祖',只好让'他'受报去,可是'他'自己撞上去,自找的。"

  不过,我前面的说辞,也是混话,还是免不了有一天须眉自落,做个无相道人吧!幸好,眉毛胡须今日尚在!

  投子义青禅师,对于此事,就埋怨丹霞说他:"不会做客,劳烦主人!"看来也是,这客人也太恶霸了些。

  横山珙禅师则颂说:

  荒院天寒烧木佛,一堆红焰对枯床。

  浑身终夜烘烘暖,罪过难教院主当!

  所以,还是有公道人,烧木佛,暖烘烘的可是丹霞,没事把院主抓来当替死鬼干啥,这也不是平明的道理。

  丹霞后来参谒南阳慧忠国师,慧忠是六祖慧能的嗣法弟子,名重当时。

  丹霞到时,就问侍者说:"国师在吗?"

  侍者回说:"在即在,不见客。"

  丹霞说:"这样太过深远了吧!"

  侍者说:"是啊!就是佛眼也观不见!"

  丹霞就笑着说:"龙生龙子,凤生凤儿。"看来此话,话中有话,尖锐难当。

  国师睡起后,侍者就将丹霞前来参见的事告知。国师就将侍者打了三十棒,就遣出不用了。看来这侍者是遭池鱼之殃,国师看来也丢不得脸了。

  丹霞听闻这消息后,就赞叹说:"真不愧是南阳国师。"

  第二天,他又再前往礼拜。见到国师之后,丹霞就展开坐具,要礼拜。

  国师说:"不用!不用!"

  丹霞就退后。国师又说:"如是!如是!"

  丹霞却又前进。国师说:"不是!不是!"

  于是,丹霞就右绕着国师一匝后,便出堂了。

  国师就评说:"去圣时遥,大部分人多已懈怠了。三十年后,要寻觅像这样的汉子,也已经难得了。"

  丹霞适适当当地面见了国师,每一个动作,都是如实的精进着,没有过与不及。国师三度对他说话,也是三度的堪验,但他都没有在境上着了痕迹,顺畅地向他老人家致敬,而不失其自主自在。真是一个真参精进的禅者了。

  丹霞与庞蕴居士两人,极为要好,所以时常相逗禅机,自在相戏着。

  有一天,他与庞居士一路上走着,见了一滩子水。

  居士就以手指着水说:"便是如此,也还是分辨不出!"

  庞居士无事找事,睹水见影,也是虚虚幻幻的还管他辨得出,辨不出?

  丹霞就回说:"是啊!灼然清楚是分辨不出的。"这是讽刺,还是赞同,两人真是一对冤家。

  庞居士气不过,用手戽着水,泼了丹霞两掬水。

  丹霞谈:"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竟向庞居士求饶了。

  庞居士就回说:"要这样,要这样。"看这水泼上去之后,你看明辨,还是不明辨。

  这丹霞口上求饶,手底下可没闲着,却偷偷地去戽着水,泼了庞居士三掬水。然后大刺刺地说:"就是这时候,堪作什么呢?"

  "无外物!"庞居士平明拈实一切,都是一片的,哪有外物可得。

  丹霞说:"得到便宜者少啊!"是无外物,但能体悟,得便宜者少吧!

  庞居士回说:"谁是落便宜者呢?"得便宜的是少,但落下便宜的又是谁呢?丹霞一进,庞蕴一拨,还是回归了法性常道,毕竟一切都是的,无外物。问佛是谁?但谁不是佛?谁又是泄出便宜给他人的呢?

  唐宪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丹霞在洛阳天津桥上横卧着,阻碍了交通。

  刚好,东京留守郑公出门,路被堵住了,就派人呵责他,他也不起来。这时,就问他为什么不起来,丹霞就慢慢地说:"无事僧。"咳!这妙了,他是无事僧没错,怎么无事就堵住桥呢?

  但这无事可就有事了。这位留守十分惊异丹霞的无事境,于是就奉上了束素及衣服两袭,并且每天供给米、面,而洛阳人也轰动地归信丹霞。原来无事,还有鬼的。

  但丹霞是真的无事了,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何等的自在呢?

  他要走了,垂下一足,未及于地就人化了。他到哪里去?天晓得,我们明天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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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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