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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查尊者:倾听弦外之音 道途多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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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查尊者:倾听弦外之音 道途多艰

 

  本文是阿姜 查为在其座下学有五年,准备离开常住外出行脚云游的比丘们,所做的开示内容。

  在佛陀时代有位出家人,他一心寻求真实的开悟之道,并渴望确认禅修中修心的正途和歧途,于是决心远离令他困扰与烦心的僧团生活,寻找能独一静处的禅修环境。他离群索居,精勤不懈,有时置心一处、入三摩地,感受到平静的滋味;有时则不然。他的禅修仍未着实稳定。他时而特别卖力、勤奋,时而怠惰不前。最后因求道未果而对修行产生猜疑之心。

  印度当时有许多禅修老师。这位僧人听说有一位受人爱戴、且善于指导禅修而得享大名的“禅师A”。这个僧人坐下来想了想,决定去寻找这位或许知道开悟之道的名师,并入其座下接受训练。经过指导后,这位僧人又独自回去禅修。他发现新的教法中有些和他的看法相符,有些则否,并发觉他仍旧摆脱不掉猜疑和飘浮不定的情况。不多久,他又听到一位据说已开悟且善于指导禅修的“禅师B”;这个消息在他心徒增许多猜疑和困惑。最后他的揣想还是驱使他出发去寻求新老师。经过一番新指引,他再次独一静处禅修。他将最近这位老师的教导和过去所有老师的教导一一做比较,发觉他们各不相同。他检视每一位老师的风格与特色,发现差异颇大;他将学来的一切经自己对禅修的看法做比较后,发现所有都凑合不拢!他愈比较,猜疑就愈深。

  没多久,他又听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关于“禅师C”——一个如假包换的智者。人人都在热烈地讨论这位老师,令他迫不及待地到他座下受教。他诚心聆听,对于新老师的教法一一奉行。新老师的教导部分与过去其他老师的相符,有些则不同。他逐一思考、比较,试图在各个老师的不同教法间寻求解答。他的内心混杂了从过去各个老师身上学来并累积的看法和风格,当他依自己的见解将这些截然不同的东西凑合在一块儿时,反而造成无法入定的后果。他愈想窥探每位老师的究竟,便愈不安、愈焦躁;直到他耗尽所有能量、身心俱疲,彻底被自己的猜疑和困惑所击溃。

  后来,他在广为流传的消息中听到圆满觉者乔达摩示现于世时,心受震摄并以加倍的速度揣测这位新老师。果然,他跟过去一样无法抗拒那份求见新老师的冲动,即刻起身前去向佛陀作礼,并聆听他说法。佛陀在开示中向他说明:光凭寻师、听法根本无法令人领悟、释疑。听愈多,疑愈深,愈混淆。佛陀强调:他人的智慧并不能替我们斩除疑惑,也无法代以放下疑惑。老师只能为你说明“疑”在心中生起的来龙去脉和观照它的方法,你必须领受教诲、付诸实践乃至亲证内观才行。他说色身之内便是修行所缘。色、受、想、行、识即是我们的良师,已提供我们观照的基础(业处),你所欠缺的其实是增上心和慧观的基础功夫。

  佛陀说,观想自己的身心是止息疑惑的不二法门——“如此而已”。舍离过去和未来,修习觉知和放下,时时明觉。一旦觉知生起,就该放下,但切莫不明不白地放下。由于这份觉知的现起才导致你能放下,放下你过去一切不论善恶的所做所为。不论过去有何作为,都放下罢,因为一味执着过去不放下没有丝毫益处。昔日为善已成过去,曾经作恶亦成往事;过去是对的就是对的,如今且都搁置一边,统统放下罢!未来的事仍蓄势待发,未来会发生的生灭仍未到来,所以别过份执持事情未来会不会发生的想法。只要觉察自我,然后放下。放下过去,过去发生的既已消逝,何苦费时妄加造作?如果你想到过去曾发生的事,就把那念头放下罢,它不过是过去发生的法(现象)而已,既然生起,已在过去消失,就毋须在当下妄加造作。当你能觉知当下的念头时,放下罢。学习觉知,而后放下。

  这可不是叫你别起念头或没有想法,而是要你在经验它们之后便将之放下,因为它们已成往事。未来还在你眼前:会在未来发生的,亦会在未来消失。觉察未来的念头,然后放下。至于过去的念头和想法亦然,它们都是不确切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既然不确定,就应觉知然后放下。请觉知此刻当下,审视你此刻当下所从事的行为;除你自己之外,根本不须向外探求。

  佛陀既不赞叹全然相信他人言词的人,亦不称许仍会因他人言谈举止而生喜、怒的人。他人的言行举止是他们的事;觉察之后,就可以放下了。纵使他们做了正确的事,对他们而言是对的,但如果你没有让心和正见趋于一致,你永远无法亲身体会对你个人而言的善与正确,它将仅止于表相而已。每一位老师——不论修得正确与否,都曾在某处落实了自己的修行,与你毫无干系。他们修得好,丝毫无法给你带来实质的改变;如果修得正确,那也仅止于他们,与你无关。意思是说,佛陀说不确实修心与没有彻入真理内观之人不值得赞叹。

  我要强调法是“向内(心)引导”(opanayiko)的教法,这样心才能觉知、明白和体会自我内在训练的成果。如果有人说你禅修得正确,别立即采信;同样地,若有人说你修得不对,除非你已落实或自行求证了,否则别信以为真。即使他们指导你趋向开悟的正确方法,也只是他的言论,除非你接受教诲,付诸实践,在此刻当下亲身体会成果为止。也就是说:你必须自身作证,自心能印证成果。好似一颗酸水果一样,假如我告诉你某些水果是酸的,请你也来尝尝,你得咬它一口才能尝到那酸的滋味。如果我说那些水果是酸的,有些人就会采纳我的说法,可是却从不进一步品尝它,只是一味相信,这种相信就是无益(mogha)的,不具任何真实的意义和价值。换作你来形容水果是酸的时,也只能照我的说法来说明而已。佛陀并不赞叹这类的盲从,可是一味否定亦不应该,要审视它才是。你必须亲自去尝试才行,亲身品尝到酸的滋味,你的内心便得以自我印证。有人说是酸的,你得接受并品尝它才能确认无误。就好像根据自身的经验及他人的说词进行双重确认一样。这么一来,才能百分之百地确认水果确实是酸的;你有一个能自身作证真理的人。

  阿姜 曼将这份蕴藏于心中的内在印证称为“智者自知”(sakkhibhuto)。任何仅凭他人言词的真理不过是他人所印证的真理——只能根据别人的说法而说水果是酸的,并未经本人证实,所以只能说似真似假。反之,设若确实品尝了水果,印证它真是酸的,才算真实;除了别人的证词外,更有自己的亲身体验。这才是百分之百的真实不虚,也叫做:智者自知——内心所生的内在印证。

  这种修练方式就是“向内(心)引导”(opanayiko)。将注意力导向内观,直到慧观和领悟都是“自知作证”(paccattam)的。较之于自知作证的甚深领悟,那些从他人那儿听到或看到所得的理解则相对肤浅、还在“自知作证”的墙外。那种知识不从自身体证而生,是他人的慧观,不属于你。但这并不是叫你对别人的教导漫不经心、毫不理会,而应该将那些教导也列为学习和审视的对象。你初次从书上接触进而开始对佛法稍有了解时,从某层面来说,相信它(佛法)是好的;然而同时应该认清,你仍未亲自修心和增长智慧,也还不曾体验佛法的究竟利益。于是乎你的了解只有一半真实。既然如此,你就得长养心并让慧观成熟,直到完全透彻真理为止。这么一来,智慧就圆满成就,继之超越疑惑。如果自心中具备洞彻真理的甚深慧观,对于觉悟之道的疑惑将不再生起。

  当我们说到应以“当下之法”(paccuppanna dhamma)修行时,意指任何在心中即时现起的现象皆应审视,并一鼓作气地处理掉。你的觉醒势必同在,因为“当下之法”就是指当下的经验——当中就包括了因和果。“当下”在因和果的过程中介入颇深——你的现况反映了过去所造的因,当下的经验便是果。直至此刻的每一个经验皆是由过去的“因”使然。例如说,走出你的茅蓬是因,坐在这儿的则是果。这因果不断相续便是事物本然的真理。因此,过去所做是因,当下经验则为果。同样的道理,当下作为是未来的果的因。此刻坐大这儿的你已经在造因了;过去所造的因将在当下成果,而这些果其实也同时在造就未来果的因。

  佛陀认为:必须舍下过去和未来。当我们说舍下时,并非要你排除它们。所谓舍下是指:正念和慧观地专注在当下这一点上。不论过去和未来都是在当下做连结。当下无非就是过去的果和未来的因。因此,你必须彻底的舍下因和果,单单纯纯地安住于当下。所谓舍下,不过是用来形容修行的文字罢了。即便是放下执着,舍离过去和未来后,因果的自然定律依旧存在。其实,你可以管它叫中途站——因果发展中的一部分。佛陀教示,观照当下就能看清那生灭之后继之而起的不断生灭过程。

  当下现起的一切都是无常的。我常如是说,但大多数人都不太重视,也不愿意落实这项精简教义。一切所生法都是无常、不稳固的。这实在是观想真理最简单、最不复杂的方法。如果不在这点上禅修下功夫,当事物开始示现它的无常变化时,你会因无法明智地对待它而困扰不已。审视这无常的教法能令你对所谓“常”有深入的慧观和领悟。藉由观照无常的事物中,亦可看见“常”。你势必得藉此方法来解释以令众生明了真理。但他们往往一知半解,汲汲营营、浑浑噩噩地度日。说实在的,如果想体会真实的平静,必须将心带到一个全然正念于当下的境界中才行。要告诫自己:在那儿所现起的苦乐,都是稍纵即逝的。能忆念苦乐的皆为无常的那份心,即是自心中蕴藏的那份佛陀智慧。当觉察一切法皆无常时,“法”即在你心中。

  所谓“法”者,即是佛。但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他们视“法”为外在事相,远在他方,佛陀只是他方之人。如果心眼能透视一切有为法皆是不稳定的,那么,所有因执着而起或因过当珍视事物而生的种种问题将会消失不再。不论我们怎么看待它,这个本具的真理才是唯一真实不虚的“常”。一旦明白这点,既不取亦不着,心就放下了。造成问题的执着消失不再,成就心透彻真理、融于佛法,除了觉悟此真理外,不须再追求其它更高、更深的。如此一来,“法”等同于“佛”,“佛”不异于“法”。

  一切有为法皆无常变化的教导是“法”。“法”是“佛”的精髓,别无其它。透过持念“哺哆、哺哆”(觉知者)来长养觉知的便是为了看清楚这项真理。藉持念“哺哆”而达到心一境性时,彻入无常、苦和无我的内观得以增进;而清明的觉醒能领你洞悉事物的不稳定和变化性。你若看清这一点,心自然会放下。此后,当你经验到任何苦受时,你明白那是无常的;当你经验任何乐受时,同样明白那是无常的。如果你搬到别的地方居住为的是希望找个比原来更好的地方,切记,你不一定能找得到!反之,若以为留在这儿最好,同样也未必见得。道理就在这儿!有了内观,便会视一切为不稳定的,因此不论你到何处修行,都不会受苦。想待在这儿,就留下;想到他方,也莫迟疑,不须为自己平添问题;关于正不正确的狐疑不定将从此消失。这才是置正念于当下、止息疑惑的修行方法。

  因此,别担忧过去或未来。过去已消逝,不论过去发生什么事,它都已事过境迁了;既是往事,就让它过去罢。未来会发生的,也会在未来消失,所以,也将它放下罢。何必为此烦心?观照当下现起的有为法,觉察它们的迁变和不可靠。当“哺哆”(觉知者)更成熟、更透彻时,便会对一切有为法皆具无常性的核心真理产生更深刻的觉醒。深刻的内观,令三摩地的稳定和平静增强,并且更加细腻。

  三摩地是指坚实、稳固的心或平静的心。三摩地有两种:其中一种来自于僻静处修行,没有色、声、香、味、触或其他感官的干扰。这种平静的心仍未解脱烦恼(kilesa),仍被烦恼所障蔽;烦恼只在入定的时段里受到抑制。犹如一池水在尘垢沉淀池底后的一时清澈一样,只要沉淀物不受搅扰,池水就依然清澈,可是一旦有东西扰动了池底的尘垢,池水便会再次混浊起来。你们也一样,只要听到声音、看见形色或心受心理状态所影响时,任何不喜欢的反应便障蔽了心。若没受到嗔怒的刺激,你就感到舒服;可是那舒服的感觉却是来自执着与烦恼,而非智慧。

  例如,假设你想要这台录音机。除非你的欲望得逞,否则是不会满足的。当你到外面为自己找一台录音机时,就会满心得意,对不对?然而,如果你因为想得到录音机而执取那份满足感,就是在为未来苦成就因缘了。你不自觉地为未来苦创造因缘。原因在于你的满足感全仰赖于拥有它,所以未获录音机前都会受苦。一旦得手了,就会感到满足、快乐。可是,假使有一天,小偷窃取了它,那份满足感就会随之消失,使你再度陷于苦境。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了录音机,你就跟着受苦;一旦拥有,高兴随之而来,但如果因故失去它,你便再度陷入悲惨。这情况无时不刻在发生。所谓仰赖平静条件而生的三摩地便是如此,就像渴求得到满足时所经验的乐受,一样是不稳定的。当你终获一心追求的录音机时,甚感得意,但那份乐受背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只因为欲望被满足的缘故,如此而已。那种乐受再深刻顶多也只有如此——一份受制于烦恼的心所左右的快乐而已。你们根本没觉察到这点。如果有人在任何时间里偷了这台录音机,就会使你再度落入痛苦中。

  可见那种三摩地只能提供短暂的平静体验。你必须去思惟从奢摩他禅修中所生起的平静本质,才能看清它的全体真相。你获得的录音机或拥有的任何物品必然会衰败、破碎,终至消灭。因为拥有录音机,所以就有可能失去;反之,如果没有录音机,自然就没有可失去的东西了。生与死的道理亦然。因为有“生”所以必然有“灭”。如果无所“生”,便无所“灭”。那些所有死去的人必然出生过;而那些不曾“生”者,则不需“灭”。道理便是这样。能够这样来反观,表示你一旦持有录音机,就要正念其无常性,有一天终将或遭偷窃,而且不可避免地必遭分解、朽坏。你要以智慧来看待真理,并了解录音机的本质本来无常。不管录音机是坏了还是遭窃,都算是无常的示现。如果可以正观事物,就能免于受苦地运用录音机了。

  你可以将此比做在家人创业一般。假使创业时必须向银行借贷才能让事业顺利运作,你会立刻感受到压力。由于求取他人的钱财而受苦。挣取钱财不但艰辛而且劳累,一旦贷不到款,你便苦不堪言。可以确定的是,哪天你贷到款时一定喜出望外,但那份欣喜之情不会超过几个时辰,原因是:贷款所需支付的利息很快便会榨干你赚来的钱。你的钱在不费吹灰之力下,便付诸利息的流水中。真是难以置信!这下你又得坐着发愁了。你能看清这点吗?怎么会这样呢?两袖清风时你苦不堪言,等到终于有钱财了,以为问题得到舒缓,贷款须付的利息却很快地榨干你的钱财,为你带来更多痛苦。事情往往如此。

  佛陀教导,依此修行的方法,便是去观照当下,并长养对身、心本来无常的慧观;看清“法”的实相——一切有为法,有生必有灭,此外无它。身和心的本然本来如此,不须妄加执着和计取。如果洞彻此理,自然会成就寂静之心。这份寂静得自于烦恼的放下;它是与智慧同时生起的。

  那智慧又因何生起呢?它是因观想无常、苦、无我三法印而得以生起,带给你彻入万法实相的内观。你的内心必须清楚、无误地洞察真理,才是让你得到智慧的唯一方法;其中清明的内观不可间断。你会亲自洞见一切在意识当中生起的心的所缘对象(法尘)和情绪(arammana)消逝后,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的生起;愈是生灭愈是不可避免。如果执着依旧,苦必然在刹那刹那间产生,不过,如果你放下了,就不会制造任何问题。一旦心看清现象的无常性,就是所谓的“智者自知”(sakkhibhuto)了。心坚毅无比地贯注于观想中,内观因而得以自食其力。总之,他人的教导和智慧只能让你领受到部分真理。

  佛陀曾在对一群比丘开示过后,问在场听法的舍利弗:“舍利弗,你可相信我为各位所说的法?”“世尊,我还不能够相信。”舍利弗回答。佛陀对此回答深感欢喜,而继续说:“很好,舍利弗,你不应轻信他人的教导。所谓智者,必须对所听闻的法先全盘思惟过,才能全然接受。你应带着这份教导,善加思惟才是。”

  舍利弗尊者即便在听佛教导后,也未立即采信当中任何言论。他谨慎地看待修心的正确方法,将所听闻的教导带回进一步审查。经反观佛陀所教的真理,个人发觉能饶益智慧生起、令心平静以及合于真理时,他才信受。这份领悟的产生,必须能使“法”在自心中确立才行。它必须合乎事物的本然真理。佛陀教导弟子:只有从自、他经验及领悟中发掘“法”和事物的本然彼此相符而不带任何疑惑时,方能信受。

  重点终究还是在于单纯审视真相就好。各位不必向外远求,只须观照当下的情形即可。观照心里现前的情形,智慧自会从审察而彻见无常、苦和无我三法印中生起。行走时,视它为无常的;如果坐着,视它为无常的;躺卧时,也视它为无常的,不论你做什么,这三项特性(三法印)时时都在示现着,这本是事物(万法)的本然。万法本然的真理才是恒常不变的。如果内观长养到能视一切事物确实呈现如此法则的境界时,自然与世无争。

  独自到山林里生活真的能获得寂静吗?那只是种暂时性的平静。当你产生最基本的饥饿感,身体又缺乏营养补给时,会对整个体验再度感到心力交瘁。身体会乞求它所需的维他命,问题是,供养饮食的部落村民并没有均衡维他命的常识。最后,你大概会回到寺里来。如果待在曼谷,大概会抱怨信徒供养过剩的食物,成了一种麻烦与负担,使你想到森林的某一僻静角落里居住。其实,如果觉得独住给你带来痛苦,表示你蛮愚痴的;反之,若觉得在大众中共住苦不堪言,同样是愚痴的。就好像鸡粪一样,如果你带着鸡粪走在路上,会很臭。假使一群人带着鸡粪到处走,一样很臭。持续不断地拖着腐坏、秽污的东西到处走,会养成习气的,原因出在你仍持有妄见,但是,只要拥有正见,即便认为在大众中共住很不平静,他依然能从这类经验中得到莫大智慧。

  以我个人为例,教导为数众多的僧、尼及在家信众,一直是我莫大智慧的来源。过去,只有少许几个僧侣和我共住。可是随着在家信众的来访,以及僧团里僧、尼住众人数日渐庞大,由于众人的思想、见解和经验各自不同,我因而必须面对更多的挑战。我的耐心、韧性和毅力因极限考验而变得圆熟、稳健。只要不断反省,这些经验全都可以帮助于你。但如果不明白事物的本然,就会认为独居最殊胜,不久后却为之生厌;念头一转,又认为与大众共住比较好。你或许觉得住在供养不多的地方是理想的。抑或确信丰盛的饮食供养才是最好的,食物匮乏一点也不好;也有可能又改变念头归结认为食物太多是件坏事。到最后,多数人始终被束缚在看法和观念中,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为自己做决定。

  试着去看清事物的不稳定(无常)罢。在大团体中并不稳定;在小团体里,也非绝对。别执取对事物的成见。在正念当下上精进用功,然后审视这色身,层层深入地往里头穿透。佛陀教僧、尼们要找合宜的处所安住、修行,诸如:妥善的饮食、和合的善知识(kalyanamitta),以及合适的居所等。但事实上,要找到符合以上条件的处所相当困难。因此他同时也教导我们,不论何处,必得遭受困苦和忍受不喜欢的事物。例如:这座寺院有多舒适?如果在家信众给你们准备得太舒适,是什么状况?他们每天服侍你们,为各位端上你们所喜欢的冷、热饮,以及种种的甜点等。他们很恭敬你、赞叹你、说种种好话,这些都是好护法所具备的,是不是?有些僧、尼就是喜欢这样:“这儿的护法真好,实在好舒适、好便利呀!”不须多久,整个正念和内观的修行便消失殆尽;事情往往如此。

  所谓适合禅修的舒适环境是因人而异的。但一旦明白怎么让自己的心满足现状后,不论身在何处都能一派自在。虽必须待在并非首选的环境里,你依然知道在那里修行时如何保持知足。一旦迁移的时机来临,亦能随喜,一点不受这些外在事相所烦扰。懂得不多,事情往往不易;但懂得太多,亦可能导致莫大痛苦。一切事物都可能是苦的来源。只要没有内观,你将时时受周遭因缘刺激而起的满足、不满足情绪所左右;况且,琐琐碎碎的小事都可能给你带来痛苦。不论你置身何处,就算佛陀的教法正确,但是你内心中的“法”却不尽然。你往哪儿去找适当的修行环境?也许某位比丘修的很正确,也相当认真在禅修,每当用完餐后,总急着继续禅修。他专心增长三摩地,而且确实投入、认真地修行。但他可能不尽然那么投入,因为修行是很难看得清的。如果你自己真的全心全意地修行,一定能成就平静的心。如果有人认真投入修行,心怎还不平静?事实就是这样。到头来,心若不静,表示他们其实没在认真修行。

  反观三摩地的修行,重点在于;明了戒、定、慧其实就是护持整个修行的金三角。它们彼此相辅相成,除了个别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外,也提供了增长禅修所必备的工具。但是,能让它们起作用的善巧方法,则全凭个人自身的探索。深谙智慧的人,能轻易获得内观;只有些许智慧的人,则不易得内观;不具任何智能的人,便得不到任何内观。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可能遵循同一条修心之道,然而是否获得彻入法的慧观,全凭个人具备的智慧多寡而定。你们若观察或跟随不同老师学习,必须运用智慧,正确地看待一切。这位阿姜是怎么做的?另一位阿姜的风格又能如何?你只能贴近地去观察他们,如此而已。这只能说是在观察和评断表相,看看他们的行为和表面的处理事情方法。倘若只停留在这层面的观察上,你的疑惑永不得止息。那位老师为何这么做?这个教师却采取另一种方式?为什么别家寺院的老师时常开示,而这座寺院的师父却很少开示?另一座寺院甚至有老师从不开示!当心无止尽地揣想、比对、臆测不同老师的风格时,是很疯狂的。最后搞得自己不知不觉落入一片混乱之中。你必须将注意力往内引导,然后自我增长。向内专注自我的修行才是正确的做法,因为“正行道”(samma patipada)就是如此增长的。只要观察不同的老师,并照他们所示范的学习,接下来就是要靠自己去落实才行。若能在此更深一层地思惟,所有疑惑终将止息。

  过去曾有一位长老比丘,他并不花太多时间在思考、反省事情上,对于过去或未来的念头也不太重视原因在于他绝不让注意力偏离自己的心。他一心一意专注观照当下觉醒中所生起的一切,审视心不断变异的运作模式,以及心对经验事物时所产生的不同反应,但绝不执取这当中具任何的重要性,并对自己反复颂念“都是不稳定”的教法。“这都是不稳定的。”如果可以教育自我这样看待无常,不须多久,你就能获得彻入“法”的内观。

  事实上,并不需要追着造作的心到处跑。其实,它不过是在自我的框框里团团转。你的心就是这么运作,也就是所谓的“轮回作用”(samsara vatta)——无止息的生死轮回。它完完全全地萦绕在心中。心四处团团转时,若想紧追其后,有可能抓得到它吗?它鼠动的奇快无比,你跟得上它吗?试着去追看看会怎样......其实只须站在一点上不动,让心自己去团团转就好。假设心是一个能跑步的机器娃娃,它愈跑愈快,等到跑到极速时,你根本追赶不上它。但事实上,你哪儿也不用去。你可以在一个地方站着不动,让娃娃自己去跑。如果你就站在圆圈的中心点位置,不屑追它,每次它绕完一圈从你身旁跑过,你都看得见娃娃。不然,如果试着去追它,愈是追赶、想抓住它,它就愈能从你手中脱逃。

  谈到云游的头陀行,我既鼓励、亦反对。如果修行人在修行方法中已获得一些智能,自然没有问题。我曾认识一位比丘,他认为进入森林行头陀行根本没必要。他并不认为头陀行跟四处云游必定相提并论。经一番思虑后,他决定留在寺里修行,并发愿严格奉行十二头陀支当中的其中三条。他哪儿都不去。他觉得肩负沉重的钵具、袈裟和其它所需品长途跋涉并不必要。他的方式也蛮站得住脚的。反之,如果你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在群山丛林间云游,行头陀行,可能会觉得这个方式很难令人满意。到头来,如果你对事物的本然具备内观,其实,只需一句法语便能给你带来深邃而通透的慧观。

  另一个我想要提的例子是:我曾遇见一位想孓然一身独居于坟冢间的沙弥。怎么说他还只是个算不上是青年的小孩子。我蛮关心他的好歹,所以对他的作为总会多加关注。清晨,他会到村里托钵,然后带着托回来的食物回坟冢间独自食用。他的四周布满未火化、用来掩埋尸体的墓穴。每天夜里,他总是独自睡在死尸旁。我在附近停留一个礼拜后,前去一探究竟。他的外表看似平静,于是我问他:“看来你并不害怕待在这里?”

  “不会,我一点也不怕。”他回答。

  “你为什么了无恐惧呢?”

  “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东西好怕的。”

  只须要如此单纯的反观,让心停止造作。那位沙弥并不胡思乱想种种只会使事情复杂化的东西,所以他马上“痊愈”了;恐惧也消失了。各位也应当如是修行才对。

  我要说的是:无论做什么,是站或走,是来或去,只要不懈地保持正念,你的三摩地就不会退失。若食物太多就嫌苦、麻烦,何须如此小题大作呢?食物若太多,只管取一小份,其余留给他人就好,为何要在这上头给自己添麻烦?若不平静,是什么不平静?只须取一小份,其余送走就好。但是,如果执着食物而不舍得分送他人,当然会觉得难为。如果你挑剔想这吃一点、那尝一口,某道食物不要太多,最后,会发现你把钵盛得满满的,反而没一道菜好吃的,导致你偏执地认为过多食物供养造成干扰和麻烦。

  有必要如此分心和懊恼吗?是你自己让食物给吹皱一池春水的。食物可曾烦心和懊恼?太可笑了。你只是无故滥伤神。

  很多人来寺里参访时,你嫌它干扰。哪儿干扰了?其实,只要遵守日常作息和修行方法就是最直截了当的,不须在修行上大费周章。你只须去托钵、回来用餐、出坡洒扫、正念修心,然后照表操课就好,切勿忽略寺院的日常作息种种。晚课唱诵时,你培养的正念是否有散失?如果做早、晚课就瓦解了你的禅修,表示你禅修得不够认真。日常集会中顶礼也好,赞颂佛、法、僧也罢,你所从事的所有活动都算是极良善的。所以说,这些活动真会导致三摩地退失吗?你若认为参加共修是项干扰,再反省看看。真正造成干扰和不愉快的并非共修,是你自己。如果你任自己不善的念头扰动,周遭一切就会是烦扰和不愉快的;即便不出门参与共修,到头来自心还不是散乱纷扰不断。

  你们必须学习如何智慧的反观,并让心保持在善的状态。每一个人——特别是初修学者——都会纠缠在这些困顿和烦恼的情境中。其实是你让心跑出去干扰各事物并扰乱了它自己。一旦来到僧团里修行便应当决心安住、精勤不懈。不论他人修行正确与否都是他们的事,自己只管精进投入修行、遵守出家戒律,、以金玉良言彼此护持。任何在这儿修得不快乐的人可以离开,想留下来的人就应当好自修行。

  僧团中若有一个克已收敛、坚毅修行的人,对整个僧团会产生莫大的正面影响。其他僧人会开始注意、效法那位僧人的行为典范。他们观察他之后,会扪心自问:他是如何修习正念以致浑身蕴藉着一股从容、静谧之情。那位僧人所立下的典范是他为随从弟子所能做最有意义的事。你如果是僧团中的新进比丘,应当照日常作息修行、谨守生活运作的成规,一定要依循长老比丘们的指导,尽力奉行日常作息。任何活动你皆应参与,时间到了就休息。说任何话都必须得当、有益;远离不善和损他的妄语,别让这类妄言脱口而出。用餐时不须拿取太多食物。拿取些许后,其余别管。看到食物很丰盛时,往往先是贪着,然后挑三捡四,东尝西尝,结果吃遍了所有供养的食物。当你听到檀越(在家信众)的请求:“阿姜,请取用这道菜”、“法师,请吃吃看那道菜”时,若不留神,就会扰动到心。照理说应当放下,何必深陷其中?你认为是食物打扰了你,可是,根本问题其实是你的心去干预食物。如果能这般反省和看待,应该就能让生活自在许多。问题就在于你的智慧不够、内观不足,无法看清因、果的运作法则。

  其实,在过去的云游路途中,一旦有必要,我便做好在乡村或都市寺院里挂单的心理准备。(一般泰国的僧侣,不论住在乡间或城市寺院里,大多长时间研习巴利说来话长经典,而轻视持戒和祥修的训练;后者则为森林传统所重视。)话说你们的行脚,如果路经各个寺院,面对不同衡量标准的修行和规矩时,心中只须默念:“清净、非清净,我当自明白。”(suddhi asuddhi paccattam),此既是护法,亦为反观之导引。你终究还是得凭靠自我的耿直之心。

  当你行经一处未曾到过的地方时,可能要抉择面对夜间住宿的场所。佛陀曾说:比丘、比丘尼应于寂静处安住。因此在可能的情况下,寻觅一处可安静驻留和禅修的地方。若真找不着安静场所,则要退而求其次,找一个至少能令心平静的地方。因此基于某些理由,在特定环境安住是有其必要的;尤其必须学习如何不致让贪爱占据心的情况下,安然地常住一处。一旦决意离开寺院或森林时,别因贪爱而离开。同样地,如果留驻某处,别因贪爱而住。要明白策动想法和行为背后的动机为何。虽然佛陀确实曾建议僧伽们应寻找、趋向一处饶益寂静、适合禅修的生活形态和居住条件。但是,当你觅不着安静的环境时,又该如何因应?整件事到最后可能让你抓狂。接下来该往哪儿去?就安住于你当下的所在吧!常住下来好好学习安住之道。训练自己在所处的环境中能安住、禅修。佛陀教你们应明白、了解所谓适当的时间、空间是因地制宜的。他并不鼓励僧、尼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脚。他虽明确地建议我们去找寻合适的寂静处所,但是,如果无法如愿,又必须在那不怎么安静和适当的环境里待几个礼拜或个把月,该如何是好?你们大概会很害怕吧!

  要学着去摸清自己的心和意向。到最后,四处云游也不过如此而已。当你行至他方时,终会发现一路走来的问题并无太大差别,不外乎老是疑虑下一个目的地还会有什么麻烦。突然间,自己竟始料未及地感染了疟疾或其他病症,必须就医生诊疗、开立药方和施打针剂。霎时,心反比以往更加烦乱、分心!

  其实成功的禅修秘诀在于要如“法”的看待事物;在心中树立“正见”是重要关键。虽然很单纯,不过得不断致力审察和适合自己的方法才行。由于智能和领悟仍不够圆熟,当中自然会碰上一些障碍。

  接下来你认为该怎么办?去尝试头陀行看看.....你可能再对行脚感到厌倦——总是那么不稳定。或者你正想:如果全心投入禅修之中,就不想行头陀行了,因为整个头陀行的立意似乎就没那么吸引人——这想法也不见得稳定。你或许会对云游苦行的想法感到厌倦,但这亦是可能改变的。没多久,你又想开始行脚云游了。抑或,你可能无限期地在外苦行,没时间限制也没有明确目的地不停地从此处到彼地云游。不过,这也是无常的。这些都是你在禅修时所必须反省的。违背你的欲望之流吧!你可能会执着“一定要去云游苦行”的观念,或执取“一定要安住寺里”的想法,但两者皆是被无明所擒缚啊!这是不当地执着成见。自己好好去审视这道理罢!我曾经就自我的经验中思惟过,现在以最简洁而直接的方法来为各位说明。事物的本然确实就是如此。最后,你们自能看清这整件事的真相。接下来,一旦对真理有了慧观后,你所做的任何抉择都少不了正见和如法的相随。

  云游苦行也好,常住寺里也罢,不论决心做什么,事先必须智慧地反观才行。这并不是要禁止你别到森林里云游或找寂静处禅修,而是要你在云游时,确实奉行苦行,以行脚直到你精疲力竭为止——测试身、心耐力的极限。昔日我只要见到山林,便会兴奋地勇往直前。如今当我看到它们,身体便仿佛发出呻吟,一点兴致也没有,只想转身回到寺里。过去我对住山相当得意,甚至向往能终生常住山林呢!

  佛陀教示:应当念住当下所生起的一切,在当下了知万法的本然真谛。他留给各位的教导虽然正确,但由于我们的想法和知见仍不如法,因而继续受苦。所以如果觉得该去云游苦行,就去尝试罢;看看四处行脚的滋味如何,而这一切又是怎样影响你的心。

  我不愿禁止你们去行头陀行,同时亦不想同意你们这么做。你们能明了我的用意吗?我既不想阻止你们,亦不愿让你们去行脚,不过我会跟各位分离我个人的经验。你们若是去行脚,要善用时间来增益你的禅修,别像个旅客般四处旅游玩耍。时至今日,好像有愈来愈多僧、尼去行脚,或多或少意在感官的享乐和刺激,不是真为了饶益自身的修行。你若真去行脚,应当由衷地精进,以头陀苦行来蠲除烦恼。即便是在寺院里,一样能施行这些头陀行。今天所谓的“行脚”,与其说是行十三头陀支的修行,反倒更像是寻找兴奋和刺激的时机。这样的行脚若称作“头陀行”,那是自欺欺人的头陀行,是假想的头陀行。头陀行其实可以护持、提升你们的禅修;既然要做,就应做得确实。好好思惟行脚苦行的真实目的和意义。如果真要出去,我鼓励各位要藉此经验,做为学习和增进禅修的良机,不要让时光虚度。还不适合行脚的比丘我不会允许他们出去,但是,若有人对修行持有一份真诚、认真的态度,我绝不加以劝阻。

  在你们计划出发前,好好询问、探讨以上这些问题多少是有帮助的。隐居山林可说是相当有利的经验,我个人过去亦曾尝试过。想当初,由于离托钵的人家相当遥远,必须上下整座山,有时路途不但漫长而且艰辛,以致中午前无法返抵落脚的地方,所以必须一大清早就起身出发。如果跟今日的情况相比,诚如各位所见的,其实并不须如此长途跋涉地给自己苦吃。若能就近在寺院周遭的村落托钵,回来进食后,仍保有充沛体力可在正规修行上下功夫,或许还较有益。若是认真的修行人,是这样没错,但是,如果你只是想得过且过,用完餐后迳自回茅蓬睡大觉,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行脚的那些岁月里,破晓时分便得从栖身处起身离开,光徒步横越众山岳便已耗掉大半体力。即使如此,我的时间仍相当紧迫,必须在回程半途中,于森林里的某处进食。如今回想起来,对于过去那些大费周章的种种是否值得,我不确定。或许找一处托钵中途不会离村落太远或太艰辛的地方修行,把养精蓄锐所保有的体力用在正规的禅修上反而比较好。当你用完餐、清理干净、回到准备禅修时,那个住山的僧侣可能还卡在森林里,仍未开始用餐呢!

  关于什么是最好的修行法门,看法各自有异。有时候,确实必须吃过一些苦头后,才能透彻苦并看清它的真相。头陀行有其优点没错,但是,不管留在寺里或出门行脚,只要意在增进个人修行的,我都不会批评。我不称赞留在寺里的比丘,也不赞许头陀行脚的僧人;具备正见的人才是真正值得赞叹的。如果留在寺院,目的应在于修心;如果去行脚,目的也应在修心。当你偕同三五好友一起去行脚,只求欢乐与共、追求无义之事,那么,你的禅修和训练便已背道而驰了。

  各位对修行之道有什么看法?你们对我方才说的话有何感想?你们对未来决定要实践的事怎么想?

  S法师:我想请示有关不同根器契合不同法门的问题。长久以来,我一直藉持念“哺哆”来观呼吸,以平定我的心,可是却不曾深刻平静过。我亦做过死想观,但也不见心平静下来。即便观想五蕴仍不得成效。最后,我终于肠枯思竭。

  阿姜 查:放下就好啦!如果真肠枯思竭了,就必须放下。

  S法师:我在坐禅时,只要有一丝平静的体验,马上便有纷乱的记忆和念头来搅乱和干扰心。

  阿姜 查:这就是我要说的啊!它是不稳定的!教育自己它是不稳定的。在你打坐时,时时保持这份无常观。每一个你所经验的感官对象(外尘)乃至心理状态,无有例外地都是无常的。让心时时不断地保有这份观想。禅修期间,应观想散乱的心亦是不稳定的。当心藉三摩地而平静下来时,一样是不稳定的。无常观才是你应当确实掌握的,不须给其它东西赋与重要意义,也别跟心里生起的念头纠缠在一块儿,放下就对了。即便平静了,也别在这上头想太多,别把它当真;就算不平静也一样不须当真。你可曾在哪儿读过“诸识无常”?(vibbanam aniccam)意思是:诸识是无常的。你曾经听过吗?该怎么修行才能不偏离这项真理?当你发觉不管是平静或烦扰的心,两者其实都是稍纵即逝时,应当如何观照?重点是要维持对事物本然的觉醒。换句话说就是,要明白不论是平静的心仍至烦乱的心都是不稳定的。一旦明白这点后,又该如何看待事物?这份了悟一旦植入我们脑海后,尽管经验到平静,也知道它是稍纵即逝的;抑或遭遇烦扰时,知道那亦是昙花一现罢了。你知道该如何藉这种觉醒和慧观来禅修吗?

  S法师:不知道。

  阿姜 查:去审查无常。那份平静的状态能持续几天?坐禅时的那颗烦乱的心是不稳定的;当禅修带来正面效果,心导入平静时,亦是不稳定的。慧观就是在这时产生的。此时还有什么可让你执着的?继续锲而不舍地追踪心里发生的一切。在你审察时,持续不断地质询和追问,层层深入地探究无常的本质,然后将正念驻留在这一点上,哪儿都不须去。一瞬间,心还是会如你所愿地平静下来。

  心之所以无法藉持念禅修咒语“哺哆”和使用观呼吸法门而平静下来,症结出在对烦乱的心执持不放。持念“哺哆”或专注于出入息时,心若依旧纷乱,就去观想不稳定,避免与平静或纷乱的心境纠缠得太深。纵使进入了定境,也不要陷得太深,否则那会障蔽你,使你过份执着定境的意义和重要性。当你在处理这颗无明的心时,必须用点智慧才行。心一旦平静,只需觉察就好,视之为禅修方面正确的指标。如果心纷乱不已,只要觉知心是纷乱的事实就好。拒绝接受事实、跟它奋力抵抗得不到任何益处。当心平静时,可以觉察此平静。但要提醒自己:任何定境都是不稳定的;心若纷乱,就该照见定力的不足,然后知道就好,因为纷乱的心跟平静的心一样都是会迁变的。

  如果你已经树立起这项慧观,在面对“我见”时便加以审视,“我见”的执取会在当下立刻瓦解。心在烦乱时,在你反观其无常性的那一刹那起,执着所爆发的“我见”便会开始消退。好似一艘被刺破的充气船,气体外泄后,船身会倾斜、翻覆——我见瓦解的道理亦然。你们自己去尝试看看。问题是,你们的速度通常都逮不到妄想。只要妄想一起,“我见”立刻将烦乱的心理团团围住。不过只要去反观其变异性,执着自会马上瓦解。

  你们自己试着去观察这点,层层深入地质疑、探究执着的本质。你们通常都无法阻止并质疑心中的烦乱,但你要耐心地摸索。让烦扰的造作顺其自然,然后我们再慢慢地继续摸索。由于不习惯加以审视,所以势必得下决心专注地盯住它,决意不许让它留在心里才行。可是我在开示的时候,你们往往很困扰地口出怨言:“这位老法师是谈无常和万物的变异性。”只要一听不下去,就想逃离现场。“隆波(师父)只教一种道理.....只说一切都是不稳定的。”如果你对此教法实在无法忍受,应该出去走一走,落实你的禅修,直到你所长养的内观足以给心带来真实不虚的信心和忠实。走出去看看吧!你们可能很快就会再回到这儿来!因此,诚挚地试着将这些教法牢记并放在心上,再出门去头陀行脚。如果不依我的说明来理解、看待真理,也只能寻得些许平静而已。不管你到了哪儿,你的内心都无法和谐,更找不到一处可以认真禅修的环境。

  我赞同在正规修持上下很多功夫以增长三摩地是件好事。你们可曾听说过“心解脱”(ceto-vimutti)和“慧解脱”(panna-vimutti)?你们了解它们的意思吗?Vimutti意指解脱了心理烦恼(asava)。(在此意指四漏(烦恼)中的感官欲(欲漏 kamasava)、贪图长生不死(有漏 bhavsava)、无明漏(avijjasava)和妄见漏(ditthasava)。)心有两种解脱方式:心解脱是指当三摩地经增长而达其最有力、最微细的境界后而得解脱。修行者先仰仗三摩地的力量增长抑制烦恼的能力,继而转向内观的增长,直至最终获得解脱。慧解脱则是:修行人将三摩地增长到全然心一境性,不再散乱且坚固不移,足以护持内观,接着带头去斩断烦恼。

  这两种解脱好比不同树种。有些树种常浇水就会成长茂盛,有的浇太多水可能会死。对这类树种仅须给它足以维生的少许水份即可。有些松树就是这样,给它太多水就会死掉;只须偶尔给它们一点水就够了。很奇妙对不?看看这棵松树就很好,它既干又渴地真不知怎么维生。仔细想想,它是打哪儿得到足以维生、又供它长的如此壮大、绿叶青葱的水份?其他树种若要长到类似尺寸可能需要更多水份。此外,还有其它种在盆子里的植物,它们的根部半露空气中,四处悬挂着。你以为它们会因而枯死,想不到它却在几乎没有水份的情况下,很快长出一片片偌大的绿叶来。换做是一般种植在土壤里的树种,大概只有枯死的下场。这两种解脱的道理亦然,你们了解吗?它们就是这样本来不同。

  Vimutti是“解脱”的意思。“心解脱”是在三摩地的训练下将心的力量增至极限;好似那些需要很多水份才能开花的树种。换做另一种树只需少许水份,太多水只会害死它们。它们天生只需少许水份便能长得绿意盎然。佛陀因此说:从烦恼中而得的解脱有二——一是“心解脱”,二为“慧解脱”。要得解脱,均须具备智慧和三摩地之力。三摩地和智慧有何差别?

  S法师:没有。

  阿姜 查:既然如此又为何赋与不同的名相?何必如此区分“心解脱”和“慧解脱”呢?

  S法师:只是为了文字分别罢了。

  阿姜 查:没错。你们明白吗?如果不明白这点,很容易会到处安立名相、分别彼此,终至迷失其中,与现实脱节。事实上,这两种解脱虽各有其略为偏重之处,不能说完全一样,也不能说它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我这样回答不知对不对?我会说,这两种解脱既非一、亦非异。这便是我回答问题的方式。你得一定要将我的话带着走,然后好好反省。

  说到正念的速度和流畅,倒让我回想起过去曾经行脚云游,半途路经一座遗弃多年的寺院。我在那儿搭起伞帐,打算寄宿,好好禅修几天。寺里的土地上长满了许多果树,树枝上结着累累成熟的果实。我虽然很想吃,可是在未经同意下,惟恐果树属寺里所有,我不敢贸然取用。后来,有一位提着篮子的村民来到此地,看见我在这儿挂单,问我可否摘取。他或许以为这些果树是我的而询问我。稍经思考后,我认为自己并无同意他摘取的权利,但设若禁止他,反遭他批评我如此悭吝寺里的果树,相较之下,结果均是有害的。所以我便向那位在家人说:“我虽然在这座寺里挂单,但果树却不归我所有。我明白你想要些果实,我不阻止你,可是也不能应允这件事,总之决定权在你。”这就够了,结果他也没摘取!用这种方式说明其实蛮管用的。我既不阻止,也没同意,所以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挂碍。这是处理类似情况的明知之举——我总是有先见之明。这种说话方式能带来好结果,直至今日依然管用。有时候,如果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向人们说明,便能让他们对恶行小心提防。

  所谓根性(carita)是指?

  A比丘:根性?我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阿姜 查:心是一回事,根性是另一回事,智慧的力量则又不同。你该怎样藉此修行?观照它们就对了。一般是怎么形容不同根性?有贪欲重的、嗔心重的、无明重的和具慧根的人等。所谓根性,是由心最常附着和安置的心理状态而取决。对某些人而言是贪恋,有些人则是嗔恚。其实这些都只是种种心理特质的文字描述罢了,不过却可以把不同的根性分别区隔开来。

  各位均已出家六年了。在念头和情绪的追逐上,已花了多年功夫,大致上可说够了。不少出家人会独自一人出外离群索居,对此我没什么好批评的。如果你们想独一静处,就去罢;但留在僧团中生活的,可就要坚持到底。只要别往错的方向想,两者其实都没错。假使独一静处,反而让你落入妄见之中,便无法从这项经验中受益。最适合禅修的地方是一处安静、祥和的环境,但是,当适合的安静场所不具足时,只要一不小心,你的禅修就会死去;你会发现自己麻烦大了。因此,因寻访太多老师、各种法门和禅修环境而分散了你的能量和觉醒。汇聚你的念头、集中你的精神罢,将注意力转向内,把觉醒留在心上,运用这些教导长时间地审视和观察心。别置它们于不顾,将它们留下来当观照的对象。至于我说一切有为法皆当变异的教法,要好自观照,无常的道理需长时间地审查。不须多久,你便能对无常产生清明的内观。当年我对禅修仍感陌生时,有一位长老比丘曾送我一个终生受益的教导,那就是:去修心就对了。重要的是,别落入“疑”的泥沼。说到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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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愿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在世富贵全,往生极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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